【05】

　　盛喬手指有點發抖，猛地抬頭，惡狠狠看過去。

　　高美玲還是笑著，收回手機，朝後一靠：「別這麼看著我。當初要不是我花了三百萬把你從高利貸手裡救出來，這些照片，早就掛滿網站了。你要怪，只能怪你那個賭鬼父親。」

　　她咬著牙，竭力維持冷靜。

　　高美玲還在繼續：「是，這份合約是不平等，可當初要是沒有這份合約，沒有我，你和你那個殘廢媽，早就一起去下面找你那賭鬼父親了。兩萬塊少嗎？不少啊，你看看現在這個社會，多少工薪階層每個月累死累活，也賺不到這麼多錢啊。」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歎了歎氣：「是我給你一份穩定的高薪工作，讓你擺脫了過去的噩夢和陰影，小喬，你應該感謝我啊。你不要一天到晚想著跟圈子裡其他明星比，你拿什麼去跟別人比呢？你要出身沒出身，要學歷沒學歷，連智商都沒有，給你一個嬌滴滴的傻白甜公主人設，你都能給我演成沒有教養的矯情玩意兒。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麼啊？」

　　盛喬定定坐在沙發上，全身都在發抖。

　　高美玲喝完了茶，說完了話，將裝了兩萬塊的檔袋重新扔到她懷裡，「聽高姐一句，以前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乖乖聽話，別想著飛。」像是安撫似的，打一棒子再給一顆糖，「看你也不容易，這樣吧，下個月我再給你申請個加薪，月薪三萬，很不錯了。」

　　盛喬捏緊拳頭，死死看著自己懷裡的檔袋。

　　高美玲衝她揮揮手，拿著包走到門口，想起什麼，回過身笑吟吟道：「對了，那個耽美劇，進組時間我幫你推到明早了。高姐對你好吧？今天下午呢，你就好好休息一下，調整調整心態，明天一早我讓方白來接你。」

　　她眼裡的笑意漸漸褪去，又變成那個厲害強勢的高美玲：「盛喬，不聽話的人，是沒有好下場的。」

　　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

　　房間恢復安靜，只有盛喬劇烈的喘息，一聲接著一聲。

　　良久，她拍拍自己的臉，閉上眼睛：「喬喬，沒事的。冷靜，冷靜才能找到解決辦法。一定要冷靜，沒事的。」

　　她睜開眼，拿起一直擱在一旁的手機，關掉了錄音鍵，保存好了錄音，又將錄音原件分別存入幾個郵箱裡，做完這一切，走到飲水機旁邊，足足喝了五杯水。

　　她愣了會兒，走向化妝間。

　　落地鏡照出對面臉色蒼白的女孩。長髮微卷散在胸前，這張臉，她曾經是那樣厭惡。

　　她低頭，彎腰，深深的三個鞠躬。

　　「盛喬，對不起。」

　　為我以前不明真相的隨意攻擊，為我不負責任敲下鍵盤給你帶去的傷害，為這個網路隨波逐流戾氣橫行的中傷。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消失，大概因為你再也承受不了這個世界帶給你的惡意。而我，也是兇手之一。

　　我會解決掉所有麻煩，我會讓光，照進你黑暗的生命裡來。

　　她轉身走出去，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響了很久才有人接，她深吸一口氣：「喬羽，我要見你。」

　　電話那頭莫名其妙：「你哪位？」

　　「我有一些法律上的問題想諮詢你，約個時間見面吧。」

　　「不好意思，我最近手上有幾個案子，時間比較緊迫。這樣，我安排事務所的同事先和你對接……」

　　「不行！我隻和你談！喬羽，我真的很需要你的説明，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電話那頭片刻沉默，最終無奈道：「好吧，晚上八點，在……」

　　「在夕風水榭！我在守風閣等你。」

　　夕風水榭就在喬家附近，是以前喬家人常愛去的高檔茶閣，隱蔽性和環境都做得很好。喬羽看了眼這個陌生電話，「行，晚上見。」

　　盛喬掛了電話，稍微鬆了口氣。

　　在沙發上坐了會兒，想起什麼，她點開手機通訊錄翻看，找到一個備注為「媽媽」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接得很快，聽筒裡是婦女開心的聲音：「喬喬啊。」

　　盛喬的眼淚一下就砸下來了。

　　是這具身體的記憶嗎？

　　她吸吸鼻涕，「媽，你最近好嗎？」

　　「我好我好，你不用擔心我，最近天氣轉涼，來買鞋墊的人多起來啦，生意很不錯的。喬喬啊，你別再給媽媽打錢了，我錢夠花，你留著自己用，買點好的，穿點好的。我看你最近播的那個電視劇啊，都瘦了。別餓著自己啊。」

　　「媽，那都是去年拍的了。」

　　電話那頭的婦女絮絮叨叨，跟這世上所有關心女兒的母親一樣。掛了電話，盛喬想著，得找個時間回家去看看老人。

　　她把手機通訊錄翻了一遍，看見了好幾個眼熟的娛樂圈的名字，大概瞭解了原主的朋友圈。但原主似乎一直沒有什麼圈內好友，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盛喬登錄了自己的認證微博，最新的一條微博還是半個月前原主發的自拍。評論挺多的，一半水軍，一半黑粉。

　　她翻了翻，看著那些污言穢語，深深歎了一口氣。想了想，發了一條微博：小喬，要努力變強。

　　很快就有評論：

　　——開黑嗎？我小喬賊溜。

　　——連王者榮耀的熱度都蹭，沒救了。

　　——自己什麼實力沒點逼數嗎？還變強，變nm呢。

　　……

　　盛喬退出了帳號。

　　她又搜了搜自己的應援博，除了一個「盛喬全球粉絲後援會」，其他的個站、應援博少之又少，點進「盛喬網投組」一看，最新一條投票博轉發是個位數。

　　官博的資料較之要好一些，但作為一個二線小花，這個資料真的是難看。

　　盛喬給方白打電話：「小白，我的官博是誰在運營？我想跟後援會會長聊一聊。」

　　方白說：「是我。」

　　盛喬：「……」無語了好一會兒，「這樣，你把官博的帳號密碼發過來，以後這個官博我自己來做，你不用管了。」

　　方白：「？？？」

　　自己給自己當後援會會長？

　　沒多會兒盛喬就收到了自己的官博帳號。

　　登陸之後，轉發了自己認證大號剛發的那條微博：時間會證明一切，我們等你長大。

　　她又去臥室打開電腦，下載了各個製圖軟體，製作了一張招人啟示。圖片編輯好後，用官博號發出，並配文字：為了響應我喬變強號召，官博君在此徵召喬粉，請仔細閱讀下圖哦。

　　她要招募真心喜歡盛喬的粉絲，從頭開始，把資料一點點做起來。

　　在這期間，她重新申請了各個社交APP的帳號，ID都取為：小喬要努力變強。

　　官方應援群很快就有人申請。

　　她打開電腦，一個一個私聊。作為原身以前的黑粉，她對盛喬的瞭解可謂跟粉絲不相上下。

　　私聊審核半天，盛喬的粉絲沒來幾個，倒是讓她抓出不少霍希的粉絲。

　　這些披皮黑！

　　忙活一下午，最終通過審核進應援群的，只有九個人。

　　慘是真的慘……

　　不過總比沒有好，盛喬打起精神，在群裡發消息：「大家好，我是喬喬團隊新任的官方後援會會長，從今天開始，我將和大家一起為了喬喬變得更好而努力。各個官方打榜、反黑、網投組的帳號都已收回，一會兒就會按照各自的情況分配給大家。各位都是我親自挑選，嚴格把關選進後援會的粉絲，我相信大家都是真心喜歡喬喬，那麼接下來，新世界，新開始，一起加油吧。」

　　盛喬親自審核的粉絲，個個都是實打實的真粉，聽到官方後援這麼講，頓時打了雞血一樣動力十足，在群裡回應。

　　盛喬將收回的幾個官方帳號，按照九人的工作、年齡、休息時間，依次安排下去，又做了一份不同的官方帳號應負責的不同事宜。

　　看著群裡的九人紛紛點贊她的工作效率和計畫，盛喬忍不住感歎，混了這麼多年的粉圈，追了這麼多年的星，總算派上用場了！

　　處理好後援會的事，天色已經暗下來。盛喬收拾收拾，出門去見喬羽。

　　*****

　　路上堵車，喬羽遲到了半小時，急匆匆趕到夕風水榭時，服務員領著他去了守風閣。推門而入，有人正盤膝而坐，執壺煮茶。

　　身後是大幅山水屏風，她穿一身白色長衣，長髮側束在胸前，和山水畫相得益彰。

　　「抱歉，路上有點堵車。」喬羽走近，禮貌地伸出手去，竹席上的人抬頭，未施粉黛的一張臉落進他眼裡。

　　喬羽脫口而出：「盛喬？怎麼是你？」

　　看到自己的哥哥站在面前，她卻再也無法以妹妹的身份和他相認，盛喬心裡一陣難過，努力保持微笑：「怎麼不能是我？坐吧。」

　　喬羽驚疑不定地坐下來。

　　那晚盛喬在喬家門口發瘋的事他一直心有餘悸，一直都沒想通這個女明星當時出現在自家門口說那些奇怪的話的原因，沒想到今天她居然又主動找上門來。

　　喬羽警惕地望著她：「盛喬，你找我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