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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總被欺負哭》第38章
第38章

  張馥和賀蘭貞求見程千葉。

  程千葉起身,隨意的披了件外袍,走到外廳,坐在桌前接見了他們。

  「主公貴體違和,臣等本不應攪擾。」

  程千葉揮手打斷了他們:「我只是染了點風寒,現在燒退了,不礙事。你們不必那副眼神看著我,有什麼話就直說。」

  她接著問:「肖瑾沒有來,是不是汴州出了什麼事?」

  張馥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主公。

  也許是在衛國經歷了生死逃亡,不過是短短一段時日,他越發的沉穩內斂了起來。

  不知何時就帶上一種屬於上位者的,舉重若輕的氣勢。

  曾經,少年時期的公子羽給人的感覺是浮誇,暴躁,和因為底氣不足而刻意表現出的嬌蠻。

  但中牟之亂往後,張馥突然驚覺自己有可能看錯了人,也許先前的種種只是主公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入主汴州之後,主公迅速的擺脫了初時的迷茫和軟弱,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成長起來。

  不知何時就變成了眼前這位,讓人覺得安心,可以信賴,能夠擔起重責的君主。

  他和賀蘭貞交換了個眼神,賀蘭貞拱手說明了情況。

  自犬戎嵬名山擊敗李文廣,程千葉,韓全林三路聯軍之後,犬戎軍隊氣勢大盛。

  數日前,犬戎大將軍沒藏裴真率五萬精兵,從洛邑出發直逼李文廣駐守的許州。

  而鄭州的嵬名山,在城中厲兵秣馬,及其可能意圖就近謀奪汴州。

  所以雖然救援程千葉之事迫在眉睫,但是肖瑾和俞敦素依舊不敢輕易離開汴州。

  只能由張馥和賀蘭貞率領部分水軍,沿濟水直下,接應程千葉。

  賀蘭貞在桌上攤開軍事輿圖,三人圍坐。

  「今午後,接到信報,嵬名山率兩萬大軍已從鄭州開拔,直指我汴州。我預計三日內他們將抵達我汴州城外。」賀蘭貞道。

  程千葉看著輿圖,就著自己不明之處,虛心求教:「鄭州離我汴州不足兩百里路,騎馬的話一日就到了,犬戎如果派騎兵突襲,不是明天就兵臨我汴州城下了嗎?」

  「主公容稟,」張馥認真仔細的為程千葉解釋,帶著循循引導之意,「行軍打仗和平日趕路不同,深入敵境,大軍在前,堅城未下,欲戰則勝負未決,欲攻則利害難知。」

  「自非整飭車徒、部分營壘,或先據地之要害,或先扼敵之襟喉,蛇蟠月偃,中權後切,方有取勝之望。是以即便是擅於馬戰的犬戎,攻城之戰也只能是步騎混雜的兵種,這裡面還要加上後勤和輜重,日行七八十里地已是極限。」

  程千葉點頭:「哦,所以上一次我軍就是過於冒進,在深林險道之地,前兵後澤,被敵人乘高趨下,才會一時亂了陣腳?」

  她擺開三個茶杯,以手指著中間的那個:「我軍步兵在前,輜重在後,本來應該側翼護衛的輕裝部隊和騎兵又因為道路狹窄而疏散了。」

  「敵人打探到我這個主君所在的位置,直切中樞,雖然以少擊多,卻差點對我們造成致命的打擊。」

  張馥和賀蘭貞交換了一下眼神,露出贊許之意。

  「主公才思敏捷,一點就透。」張馥繼續說道,「鄶縣奪取之後,我軍三路併發,接連得勝,過於輕敵。嵬名山兵行險招,棄鄭州於不顧,主動出擊,確實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賀蘭貞道:「此次嵬名山率軍三萬,欲取我汴州,但我汴州城堅糧足,內有肖司寇和俞將軍率二萬精兵駐守。側有雍丘,高陽,杞縣呼應,必可保不失。我們明日一早抵達黃池,改陸路回汴州,讓我也有機會會一會嵬名山此人。」

  「那個沒藏裴真是什麼人?」程千葉開口。

  張馥吃驚的抬起頭,抱拳行了一禮:「主公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賀蘭貞不解的看著二人。

  程千葉解釋道:「我覺得很奇怪,我們在汴州駐守了這麼久,嵬名山不來,如今我們兵精糧足,他率著三萬人馬就有把握拿下汴州城?」

  賀蘭貞恍然大悟:「他是想等著沒藏裴真攻下許州之後,再一同圍攻我汴州?」

  張馥道:「同時他圍住汴州,也是為了讓我們不去接應李文廣。想必此刻李文廣所在的許州已是戰事吃緊。」

  賀蘭貞吃了一驚:「若是沒藏裴真擊敗李文廣,揮師北上,和嵬名山合兵一處,我汴州危矣。」

  他看向張馥:「李文廣此人好大喜功,許州他尚且立足不穩,又新近吃了敗仗,我怕他真的守不住。而且我估計那些目光短淺的各路諸侯,沒有一人會發兵相助。」

  程千葉道:「我們從大晉國內再調兵增援不可以嗎?」

  張馥和賀蘭貞一起抬頭看向她,欲言又止,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程千葉突然想明白了,自己威信不夠,親信人馬基本都在這裡了,憑一道旨意可能從國內調不來兵馬,就算拖拖拉拉,互相扯皮的發兵,最後發來援軍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

  「這樣。」程千葉下了決定,「我們不在黃池停頓,直接沿濟水北上,再改道少水,回我大晉都城絳州。我親自回去搬援軍!」

  三人詳細敲定了計畫。不再回汴州,直接取水路回晉國。

  議定軍情,出到門外。

  暗地裡站著一個高挑的身影,那人看見程千葉出來,向前跨了一步,又拽著拳頭停下腳步。

  程千葉看著墨橋生可憐兮兮的眼神,撇了他一眼,不搭理他,越過他身邊徑直而去。

  晚間,程千葉入廂房休息,見到姚天香在等她。

  「我已經無礙,你不必再陪我,自去休息。」她掐了一下姚天香的臉,「私會你的情郎去把。」

  姚天香毫不猶豫地給她掐回去:「亂說,我這麼守婦道的人怎麼可能私會什麼情郎,當然是要陪著我的夫君啊,省得他寵倖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奴隸去了。」

  程千葉哈哈一笑,吹滅燭火,在她身邊躺下:「行,那我們就一起睡,昨日辛苦你照顧我了,早些安置把。」

  夜宿在前行的大船內。

  水聲濤濤,床榻輕晃。

  因為昨天發燒睡得太多的程千葉有點難以入眠。

  黑暗中,身側的姚天香翻了個身,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

  「千羽,我真的快憋死啦。」她伸手戳了戳程千葉,「你既然沒告訴他你是女兒身,我們成親的那晚,你是怎麼搞定他的?」

  程千葉嘿嘿笑了兩聲,不說話。

  「你別想糊弄我,那天我可是給他下足了藥。」姚天香不依不饒,語氣中憋著壞,「我的婢女都聽見了,你房中又哭又求的,折騰了半夜。哦……莫非你用道具了?」

  程千葉不幹了,翻身起來就咯吱她癢癢。

  姚天香一邊抵抗,一邊求饒:「哎呀,哎呀,別鬧,我是看著你身上有傷,不然我要你好看。」

  程千葉不和她鬧了,趴回床上,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悶在枕頭上笑。

  「你真的不搭理他了?」

  「我晾他幾天,讓他長點記性。」程千葉不笑了,「他這輕易就不要命的性格,必須改。否則我的心臟受不了。」

  「唉,也真是可憐,昨天看你病著,他急的一整日都沒吃沒喝,守在你的床前,誰知你一醒來就把他趕出去了。」

  「他一天沒吃東西?」

  「做奴隸嘛,本來就是這樣,主人喜歡呢,就招過來逗逗,不喜歡就丟得遠遠的。在河裡差點淹死了,上來又餓了一天,這會我看他還可憐兮兮的蹲在外面吹風呢。」

  姚天香話沒說完,身邊一空,程千葉掀開被子,起身出去了。

  程千葉披衣來到樓船的廂房外,月色下的江面波光粼粼。

  廂房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程千葉在月光投下的陰影中找到了那個蹲在暗處的身影。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從膝蓋上抬起來,小心翼翼的打量程千葉。

  算了,算了,想那麼多道理幹什麼。他不夠自立,我慢慢牽著他自立就是,他又受傷又受驚的,你捨得這樣對他麼?

  程千葉腦中亂哄哄的想,毫無原則的捨棄了自己剛說過的話。

  伸出手來,揉了揉墨橋生的頭髮,把他拉了起來,牽回自己的廂房。

  姚天香那個識趣的女人,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程千葉把墨橋生按在桌前坐下,摸了摸他冰涼的臉,給他倒了一杯熱茶,翻出了一碟桂花糕,擺在他的面前。

  「吃,先墊墊肚子,你是不是什麼都沒吃?」

  墨橋生看著那碟軟乎乎的桂花糕,嘴唇動了動,垂下頭不說話。

  「吃。吃完今天在我房中休息。」程千葉坐在他面前,對他露出笑顏,「和前幾天一樣,你在我床前打地鋪?」

  那熱乎乎的茶杯塞在他涼冰的手掌中,從他的指頭尖一路燙進他的心裡。

  墨橋生默默的拈起桂花糕,一塊一塊塞進自己的口中,用熱茶送入空泛的腹部。他感到渾身像是從冰封的冰川中被釋放了出來一般,終於重新活了過來。

  他看到主人在床前的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被褥,擺上一個枕頭,放一床棉被。

  自己趴在床沿邊,看著他笑。

  墨橋生覺得自己像是走在夢境中,走到了那個柔軟的被褥之上,蜷縮起自己的身體,躺了上去。

  黑暗中,他渴望了千百次的手,從床榻上探了下來,輕輕摸著他的頭髮。

  「橋生,答應我,從今以後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捨棄自己的生命。」

  「你就不為自己著想,你也想一想我。以為你出事的那一刻,我心裡真的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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