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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總被欺負哭》第95章
第95章

  深秋寒夜,白露成霜。

  蕭秀走在木質的回廊上,他搓了搓雙手,放在嘴邊籲了一口氣,口中冒出一片白色的水霧。

  「到了夜裡還真是冷啊。」他說。

  整座府邸靜悄悄的,大部分的人都早已進入了夢鄉,只有先生所在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蕭秀跨進門去,先給張馥捧上一盞溫熱的八寶茶,又撥了撥火盆,往裡面再加些銀霜碳。

  張馥埋首在案牘之中,頭也不抬的說,「你先休息去吧,我這裡不需要人伺候了。」

  「我陪著先生。」蕭秀在案桌的另一面擺了張椅子,同張馥相對而坐。

  他研了研墨,撚了一支筆,幫著張馥抄正各種擬定的文稿。

  「你看看這個。」張馥也不多話,隔著桌子遞出一頁函件。

  「周大人擬的《討戎賊檄》?主公已決心同犬戎全面開戰了?」蕭秀有些吃驚。

  張馥手下不停,筆走龍蛇,口中說話:「不錯,墨橋生此刻只怕已率著大軍,從鄭州出發了。我們就要迎來一場大戰。可惜的是時間太倉促了一點,我本來希望能再有多一兩年給我們做準備。」

  「既然敵人不肯留給我們時間,已經欺到門上。我們也只能應戰。」張馥筆鋒不停,「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主公的決策是對的,我支援她。」

  蕭秀看著手中的信函,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周大人要親自出使?可是他的腿……」

  張馥抬手在硯臺上膏了膏筆:「子溪的腿雖然廢了,但他的心比大部分人都堅強,你不必為他擔心。」

  「只是既然連子溪都這麼努力,我也更不能偷懶。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恐怕會很忙。」他看了一眼對面的蕭秀,「我們都會很忙。」

  「是。」蕭秀低下頭,仔細的抄正手中的文獻。

  他在腦中默默思考著。

  今年是豐年。汴京、琪縣、中牟一帶的人口劇增,國庫的收入很豐盈。

  我們還剛剛在宋國打了一場勝戰,得到了新的土地和大量賠款。

  蕭秀不知不覺得開始模擬張馥的思維。

  他想著這個時候先生需要思慮哪些事情?

  前方要打仗,我們要做的是給前線的將士提供充足的糧餉。

  還需要加緊培訓新兵,以便在戰事需要的時候,能夠源源不斷的提供援兵。

  另外汴京成為新都不久,百廢待興,朝中分成各種派系,正是紛亂之時。

  先生要做的事情還真是很多啊,我要再努力一點,儘量能幫上先生的忙,蕭秀在心中想。

  張馥好像知道蕭秀正在想的是什麼,開口就問道:「除了軍備和糧草,你知道我們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還有比這兩件事更為重要的嗎?」蕭秀想了想,反應過來,「先生說的是……衛國?」

  「能想到衛國,很好。」張馥抬頭看了他一眼,贊許的點了點頭,

  「衛國的姚鴻對我們汴京覬覦已久,他們的水師很強大,從大野澤順濟水到汴京附近的黃池,只要短短數日時間,我們一定要防備著他們,以防他們趁亂渾水摸魚。另外宋國剛剛在我們手中吃了敗仗,即使他們國君性格懦弱,但也必定心有不甘,我們絕不能大意。」

  「先生提到這裡,我想起一事。」蕭秀抬起頭來,「衛國遣送來我國的那位質子,今日遭遇了刺客,幸虧護衛得力,倒是沒有受傷。」

  「刺客?」張馥皺起了眉頭,「一個十歲的孩子也值得派刺客。給他加派些護衛,不要讓他在我們晉國境內出事。」

  鄭州城內,

  姚天香打了個哈欠,趴在桌邊看著忙於政務的程千葉。

  「橋生出征了,我以為你會有空陪一陪我,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忙。」

  程千葉笑了起來:「別抱怨了,抓緊幫我做點事。我再忙一會,等過了申時,我們微服去逛一逛鄭州。好好看一看這座城的民生風貌。」

  姚天香高興起來,卷起袖子露出皓腕,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沾了沾墨汁:「行,你要我做些什麼?」

  「對了,你先看看這個。」程千葉揉了揉肩膀,從一堆的信簡中翻出一封,遞給了姚天香,「你的那個侄兒,居住在我們汴州,竟然遭到了刺殺,你看看是怎麼回事?」

  姚天香接過信函,皺著眉頭看了片刻,冷哼了一聲:「這些個小人,正經事做不好,搞這些齷蹉的勾當倒是拿手得很。」

  程千葉不由想起那個怯怯弱弱的小男孩。

  天天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難怪養成了那一副膽小怕事的模樣。

  「他才十歲,都送到我們晉國做質子了,竟然還有人不肯放過他嗎?」程千葉有些不解。

  姚天香奇怪的看了程千葉一眼,「這有什麼好不能理解的?你哥哥當初,不也是被你那同父異母的弟弟……」

  她咳了一聲,沒把話說出來,心裡想著,若不是你兄長被你弟弟害了性命,我們兩還不一定有機會認識呢。

  「我的那幾個侄兒,連著他們各自的母親,明爭暗鬥的厲害。姚順排行老三,本來倒還不起眼。到了晉國做質子後,你不但沒有為難他,還給他延請教師,讓他同晉國的王室子弟一同進學。這不,引起了那幾個眼界狹窄之人的嫉妒了。」

  程千葉搖了搖頭,開始慶倖自己的後宮人員相對簡單,繼承人目前也只有一個,路都還走不好,自己現在倒還不用煩惱這種事。

  申時過後。

  鄭州城內的大街小巷逐漸熱鬧起來。

  秋季的天黑得比較早,再過一個多時辰天色便會完全暗下來。

  因而這個時刻,是人潮最為密集的時刻,各行業的人們出現在回家的道路上,軍營裡的士兵也結束了訓練,從校場散出來。

  街邊開始擺出各種冒著熱氣的吃食小攤,攤主們熱情的招呼著路過的客人,各處做工的人們收工了,有些便會在這些攤位上坐下,對付一口,充做晚食。

  行腳商人,賣藝的老合,挨著道路,吆喝的吆喝,粘場子的粘場子。此起彼伏的聲音交雜在飯食的飄香中,滿溢著生活的氣息。

  鄭州曾被犬戎人嵬名山佔據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看它起來依舊民生富足,並沒有顯出那種被異族統治過的惶恐蕭瑟。

  相比之下,程千葉去過的犬戎都城鎬京反倒還不如此地安逸富裕。

  對大多數老百姓來說,他們並不介意統治者是誰,只要高高在上的君王不殘酷剝削,不肆意征戰,提供一個安穩的環境,他們就能自己過得很好。

  程千葉拉著姚天香的手,穿著便服,一路吃吃小吃,買買雜貨。

  難得的偷閒片刻,讓她既放鬆又愜意。

  身後程鳳和阿甲帶著幾名侍從,相隨護衛。

  不遠處有一個茶樓,悠悠傳來絲竹之聲。

  「很久沒有聽戲了,天香,我們去坐一會。」

  眾人進了茶樓,坐在二樓的雅間之內。

  說是雅間,其實也不過是用兩道半人高的矮屏風隔斷一下,只是勝在通風有窗,不用在一樓和眾多的人熙熙攘攘擠在一處罷了。

  茶館中的表演,比不上衛國宮室中由貴族專門篡養的倡優們的技藝,只是聽個熱鬧。

  姚天香回想起自己還是衛國公主的日子,那時候她像是一個關在籠中的金絲雀,終日無所事事,聽戲取樂或是郊遊飲宴是她全部的生活。

  枯燥的重複著相同的日子,等著自己父親或兄長決定她的人生,把她像籌碼一樣,嫁給一個能換來最大利益的夫君。

  然後繼續過另外一種枯燥重複的生活。或是醉心於勾心鬥角,只為爭奪一個男人的寵愛。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生活變得這般繁忙?

  連聽一聽這樣拙劣的唱曲的時間都變得很少。

  她現在是晉越侯的正妃,千葉對她很好,她本來明明可以過著悠閒的日子。但她偏偏要讓自己這麼忙,忙碌而充實著,每一天都感到很有意思。

  姚天香挨著程千葉,飲著茶水,悠悠的打著拍子。

  程千葉坐在窗邊,臨窗看著街景,來來往往的各色行人,民生百態混雜在細細的唱曲中。

  一個賣乾貨的中年男子蹲在街道的對面,正巧對著這個視窗。

  他身材瘦小,佝僂著背,頭上戴著個斗笠,面貌一點都不起眼。

  他抬了抬斗笠,有意無意的向窗口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讓程千葉猛得一下拽緊了手。

  「怎麼了?」姚天香隨口問了句,目光還留在樓下的戲臺上。

  程千葉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天香,你別回頭,聽我說話。」

  姚天香頓了一下。表面上她依舊專注的看著戲,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但手掌微微用了點力,回應了程千葉。

  程千葉舉起茶杯,借著喝茶的掩飾,低聲道:「我們,可能遇到了刺客。」

  姚天香不動聲色,她目光看著樓下的戲臺,纖白的手指卻伸進了茶杯,沾了一下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三個字「有刺客。」

  賣乾貨的漢子壓了壓頭頂的斗笠,他心中驚疑不定。

  他們花了很長時間打探消息,晉越侯程千羽確實是一個從未修習過武技,從小養尊處優長大的王室子弟。

  但剛才,他不過看了那坐在窗邊的晉越候一眼,為什麼竟然會有一種被識破了的感覺。

  他抬起眼,從斗笠的縫隙間往上看。

  微服出行的晉越候,正悠哉的半倚在窗邊,舉著茶杯有條不紊的品著茶,並沒有招呼侍衛,甚至都沒有和身邊的那位夫人說話。

  應該是錯覺,他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了我,那個男子暗暗想著。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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