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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孟婆》第99章
☆、99. 狀紙

  無論鄂天師如何悲憤,這件事總歸要解決。鄂天師已經沒有顏面去求什麼委託的獎賞,只希望月半七能夠網開一面,不要和他那不成器的徒弟計較。

  月半七當然是不能答應的,先不說審判不歸他管,就算歸他管,月半七認為自己做的孽要自己償還,他自己沒有悔改之心,誰也幫不了他。

  看到月半七搖了搖頭,鄂天師沉默了,半晌後才擺手說道:「就當沒有過這個徒弟吧。」

  沈然視線在月半七和師父之間來回轉,一聲不敢吭。

  鄂天師問:「我回來前問過了,他最近買了新房,帶著一個女人,住在了城郊。我原本是打算悄悄解決這次事件的。」可惜一回頭就撞上了月半七,而且月半七還查到了名字。

  鄂天師很想包庇一下徒弟,奈何天不從人願。

  這難道就是報應嗎。

  鄂天師取了幾個厲害的法器,問月半七要不要一起去,他這次不僅要抓到人,還要將命格換回來。月半七當然要跟,他要親眼見證事情解決。

  最後一起去的有三個人,鄂天師和月半七,以及要跟著見世面的沈然。

  由鄂天師開車,三人來到了城郊別墅區,一棟聯排別墅門口。

  摁了好幾聲門鈴,才有一個男人慵懶的聲音響起:「誰?」

  鄂天師粗聲粗氣道:「你說我是誰?」

  屋內寂靜了好一會,門才被打開,一個容貌端正的青年衣衫不整的站在三人面前,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尷尬中還帶著些驚懼:「師父?您怎麼來了?早點說一聲我接……」

  查柟的話還沒說完,鄂天師就掄起手臂,狠狠的一掌。

  「啪!」

  非常響亮。

  男人猝不及防被打的趔趄了一下。

  「師父?咋了,這……」查柟捂著被打紅的臉頰,「我……」

  鄂天師不想聽他說話,掄起手臂,又一個巴掌,男人還沒消化這突如起來的兩個巴掌,鄂天師第三掌就跟著落了下來,這次男人學機靈了,轉身就跑躲在了客廳茶几後面,死活不願意靠近鄂天師。

  趁著這對師徒正在玩追逐戰,月半七悄悄的環顧這棟小別墅,沒有發現第二個人。至少現在只有查柟一人在這裡。

  「我幹啥了?師父你不能不講理啊。」查柟捂著腫起來的臉頰吼道。

  「你幹啥了?」鄂天師的聲音比查柟更大,「你說說你幹啥啦?韶笑旋,這個名字你知道嗎?」

  聽到這三個字,查柟的眼睛微微一閃,側過頭去:「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鄂天師瞪眼了眼珠子,舉著巴掌追著查柟還要揍,查柟被嚇了一跳,圍著茶几溜師父,兩人跑著轉了好幾圈,走的鄂天師微微氣喘,這場沒有意義的追逐戰才勉強停止。

  「我、我真是……」鄂天師喘著粗氣,又急又氣把臉憋的通紅,「門規是什麼,你還記得嗎?」

  查柟癟了癟嘴:「習得玄學之人,不可為惡,不可助惡。」

  鄂天師瞪眼:「還有呢?」

  查柟一臉茫然。

  鄂天師心中氣憤,指著沈然道:「你說。」

  沈然:「習得玄學之人,不可為惡,不可助惡,不可逆天命,不可洩天機。」

  鄂天師:「沒錯。一共四句。我以前一直認為,以查柟你的水平記住前兩條也就夠了,逆改天命,洩露天機,你沒那個本事。」

  何為天命?上天既定的命運即為天命,玄學中指的多是各個人的命格。何為天機?時代更替,時事變化,可影響世間格局之消息為天機。

  此前後兩者,沒有到達一定境界的天師無法做到和得知。

  查柟的水準在天師中屬於中庸,他在這一道走到了終點不過是個玄級天師,本該沒有這個本事。

  秦砌道人為陣法道術上的天才,他改寫了換命陣法,靈活套用,為了照顧三橫道掌門所說,只換長壽。然而玄級天師即可操控使用,且靈活的超乎他的想像。

  一張陣法圖,兜兜轉轉,坑了的竟然還是自己門中人。

  想想都覺得可笑。

  或許秦砌道人當年就不該答應研究這個陣法。

  鄂天師:「現在,把命換回來。」

  「換回來?」查柟猛搖頭,「不行,換了潛潛怎麼辦?她的命格那麼差,根本就活不到四十歲。」

  「那韶笑旋呢?她就該背負不屬於自己的命格嗎?」鄂天師氣的拍桌子。

  查柟漲紅了一張臉:「我……」

  他後退兩步,說不出話來,只能以沉默來抵抗。

  月半七看著他還捂著臉的手,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翻過來後,果然在他的左手心中,瞧見了一個銅錢形狀的燙傷疤痕。

  查柟被月半七一拽正要發火。發現他盯著自己手心瞧,想到了什麼後立即心虛起來,掙扎著要縮回來。但是月半七的力氣太大,掙扎無果不說,還弄疼了自己的手腕。

  「放手,你誰啊?」查柟色厲內荏。

  月半七鬆了手:「欺騙韶笑旋的男友就是你?」

  查柟:「我……我不是。」

  月半七:「要我把你的話錄音給她聽嗎?」

  查柟:「你到底是誰?關你什麼事!」

  月半七:「我是賣湯的買賣人。有人求公道求到我那裡,當場下跪哭的淒慘,我起了惻隱之心,插手管上一管。可憐姑娘被騙了命格,這種案子我第一次見。」

  「我沒騙她!這是她自願的!」查柟連忙便捷。

  月半七挑眉:「她連命格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自願?」

  查柟:「我跟她說過,潛潛的運氣不好,她說願意分一點運氣給她……」說著自己的聲音慢慢的降低了下來,啞了火。

  他自己清楚,這個理由多麼不靠譜。

  月半七了然:「殳潛和你的關係是男友朋友?」

  查柟沒說話。

  「你謊稱她是你姐姐,用了殳這個姓氏,兩人起了假名字接近韶笑旋,和她談戀愛,同居。然後在她睡著的時候,被她信任的你,枕邊人,取走了她的心頭血,拿走了她的頭髮和指甲,帶走了她的貼身衣物,給你所謂的姐姐殳潛換了命。達成目的後一聲不吭的消失,任憑她自己被命格影響,走上絕路。」

  聽到絕路兩個字,查柟的臉色變了變,他蠕動了一下嘴巴,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查柟,人可以卑鄙到這種地步嗎?」月半七問。

  查柟漲紅了一張臉,他想為自己辯解,結果抬頭就看到自家師弟的眼神,就好像初次認識自己一樣,或者說,就像是撿到了一顆珍珠,回去卻發現是個死魚目,而且還是散發臭味的死魚目。

  「人都是自私的。」查柟眼睛紅了,他吸了吸鼻子說,「三橫道的掌門都可以自私為自己徒弟換命,我為何不可?」

  沈然說:「我知道,誰都有私心。我鄙夷的不是你為自己的戀人換命,而是你使用的手段太齷齪。」說完扭過頭,不想再看他一眼。

  查柟不說話了,他走到沙發邊坐下開始哭。

  「我只是希望她能和我的時間更長一點,她做錯了什麼,要有這樣的苦命?而那韶笑旋什麼都不需要付出,就可以得到那麼尊貴的命格。」

  月半七:「拐騙女孩,廉價賣給包工老闆,過手女孩數十個,三年內慘死者十之七八,存餘的不過一二,身體壞了無一活過四十。這就是殳潛上一世的罪孽。」

  查柟哭聲一滯。

  月半七:「老年有悔改之意,經常吃素念佛,偶爾做一點小善事。死後入陰曹地府,生前罪孽知無不言,第六殿的卞城王認為她認錯態度良好,可減輕處罰,免了死後上刑,改為活著受罪。一條性命一世輪迴,生生世世受盡苦難活不過四十,直至結束。若非閻君仁慈,她本該不能為人。你說,她做錯了什麼。」

  查柟:……

  「韶笑旋。上一世,戰後醫護人員,輕傷不離火線,救助生命一千三百六十五條,為此落了一身疾病,六十餘歲而終。上上一世,河邊捕魚,救助落水人員十餘次,接濟貧困者數百次,省吃儉用,對困難家中從不吝嗇餘糧,拒了富戶謝禮,聲稱救人為本分而非情分。再上一世,窮困秀才科考成一方縣官,愛民如子,兩袖清風,兢兢業業為讓當地農民吃飽穿暖,當地小民過的富足,本人累病在任上。」月半七反問,「你告訴我,她又 憑的什麼。」

  查柟哭都哭不出來了,只能啞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月半七:「查出來的。」至於怎麼查的,月半七不提。

  查柟沒心思問,他信了。

  了解玄學後,自然知道因果報應,殳潛這麼差的命格,不可能沒有緣由。可是查柟摀住了自己的耳朵,閉上了自己的眼睛,就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所謂自欺欺人,就是如此。

  有些人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可就偏偏要找一堆理由證明自己正確,然後才能安心的將錯事做下去。

  這樣,就不會心虛。

  而一旦被人按著腦袋面對真相,卻又不願意接受自己曾經做過這等錯事的事實。

  「換回來。」月半七說,「誰來做?」

  鄂天師粗聲粗氣道:「我來!」說著又看向查柟,沉吟了片刻後道:「查柟,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徒弟。」

  查柟驚呆了。

  「我的徒弟,只有沈然一個。」說完,鄂天師就抓過查柟的胳膊,用針刺破他的皮膚取了一滴血,準備破陣。

  查柟僵住了,哪怕手臂被刺疼了都沒讓他回過神一分,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他被驅逐出師門了。

  驅逐出師門的弟子,都是德行有大虧損的人。這樣的人,不再被玄學圈子接受。如果被證實他的確做了惡事,他甚至都不能以天師自居接單子,做任何與天師相關的事。

  雖然他本就不是靠這個為生。

  「師父,我……」

  鄂天師擺手:「查先生,我不是你師父,以後別這樣叫我。」

  查柟沉默,他現在哭都哭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買了一堆馬賽克,藏在家裡,而後終於想起正事的閻王:不知換命的事解決了嗎。

  陰曹地府的崔判:陛下!正事難道不是該回來審判了嗎!!!

  如果他崔判不是陰官,早就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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