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但只是一瞬,驚心動魄的一瞬,場面又呈靜止,旁觀者根本分不出招式,也看不出所以然,唯一改變的,是雙方的立足點,已不是原來的位肖,變換了角度,可是距離仍是六尺之間,恰是出手的最佳間隔。
功力相持的特級高手過招,勝負決於須臾之間,至多三招兩式,當然,如果要生死互見又當別論。
又回覆僵持之局,鹿死誰手無法逆料。
可怕的死寂!
目前這種情況的產生,是由於雙方勢均力敵,如果有第三者介人,打破均勢,情況便立即改觀。
武同春早已考慮到這一點,只要司馬一夫出手,他必處於劣勢。
司馬一夫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是為了太上護法的今名,只要偉岸老者有所暗示,他立即會介人。
要發生的,終是會發生的。
偉岸老者目光朝司馬一夫閃動了一下。
司馬一夫等這機會已經太久了,一見暗號,立即欺身上步,竹節鋼鞭挾奔雷駭電之勢,從側方劈向武同春,偉岸老者掌力登出,勢可撼山。
武同春已防到這一著,心裡早有打算,身形閃電般旋開,手中劍以十二成功力劃向司馬一夫。
掌風,金鐵碰擊,慘哼,悶哼同時傳出,但也只是一瞬便趨靜止。
司馬一夫跌坐丈外,胸前血花怒放。
武同春問身雖快,但仍不能完全避過偉岸老者的掌力,因為距離太近,倒退了四五步,氣翻血湧。
場面靜止的時間極短。
“呀!”厲吼聲中,偉岸老者再次發掌,勁道之強,足可碎碑襲石。
武同春情急之下,施展出“玄黃經”所載的絕技殺著,劍尖前指,一縷劍氣自劍尖逼出,穿透掌風射向對方。
悶哼齊傳,武同春倒撞了丈許,幾乎栽了下去,偉岸老者左臂下垂,血不斷下滲,濕了衣袖,是被劍氣射穿的。
兩名武士見機可乘,雙雙揮劍進擊。
白光乍閃,慘號立傳。兩名武士栽了下去。
武同春硬吞下湧到喉頭的逆血,手中劍仍橫著,但雙目己視物不清,如果不是一股強烈的意志支持,他早已倒下去了。
可怕的場面持續著。
偉岸老者自點穴道止了血,開始挪步。
司馬一夫也掙紮著站起來,揚鞭前欺。
武同春知道再難擋對方聯手一擊……危機千鈞一髮。
就在此刻,一個尖叫聲陡然傳來:“同春!”
武同春心頭一震,人清醒了許多。
由於這一聲尖叫,阻止了偉岸老者與司馬一夫前迫之勢,一條纖巧人影,掠到武同春身邊,又驚呼道:“你不是……”
來的,赫然是武同春的續絃妻子華錦芳。
武同春如觸電般全身起了震顫,但他眼前不能承認身份,靈機一動,道:“你是武大嫂華錦芳?”
華錦芳驚震莫名退了一大步,粟聲道:“你……你是誰?”
武同春咬牙道:“同奏冗的好友,‘冷面客’!”
華錦芳激動萬分的道:“你手中的劍……”
武同春道:“以後再向大嫂解釋。”
“你……受了傷?”
“是的,不重。”
“他們……”
“‘天地會’的高手。”
司馬一夫大聲道:“她是武同春的妻子!”
偉岸老考沉聲道:“那太好了!”
話聲中,兩人再次前欺。
華錦芳仗劍與武同春隔三步並立。
場面再起高潮,危機仍然未滅。
場中突然多了一條人影,來的太快,無聲無息,像是本來就在場中,偉岸老者與司馬一夫脫口驚咦,止住腳步。
武同春一眼便認出,來的是在酒店分手的灰衣人。
灰衣人目光如炬,直照在華錦芳面上,沉聲道:“你……叫華錦芳?”
武同春與華錦芳同感一怔,奇怪灰衣人會有此一問。
華錦芳期期地道:“不錯,閣下是……”
“灰衣人。”
“灰衣人?”
“唔!你是武同春的妻子?”
“這……“到底是不是?”
“是的。”
灰衣人目光連問,十分詭異,突地轉向偉岸老者與司馬一夫道:“兩位請便!”
偉岸老者與司馬一夫互望了一眼,果然轉身離去,這使武同春駭異不已,這灰衣人到底是什麼來路,竟能使兩個魔頭唯命是從?對了,連“九尺二”那等怪物都聞聲而遁,這灰衣人定然是不可一他的人物,但他為什麼要問華錦芳的來歷呢?武同春收了劍,茫然望著灰衣人。
灰衣人深望了華錦芳片刻,轉向武同春道:“你並非‘冷面客’。”
大吃一驚,武同春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道:“閣下什麼意思?”
灰衣人一字一頓地說道:“老夫說你不是‘冷面客’,江湖中沒有什麼‘冷面客’。”語氣十分肯定。
武同春努力一定神,道:“閣下根據什麼這樣說?”
灰衣人打了個哈哈道:“別忘了我們在鎮上曾經共桌而飲,你戴的面具。製作固屬精巧,等閒人看不出來,但你我在燈光下相對,咫尺之隔,再冷漠的人.臉上總有表情,而你沒有,所以老夫認定你是戴了人皮面具。”
一席話說得武同春啞口無言,實在無法反駁,也無法否認。。
華錦芳狐疑地接口道:“我原先看你的背影,很像外子武同春,你又用他的劍,所以才認錯了人,如果不是你聲音有異,我真以為……”
武同春痛在心裡,暗暗一咬牙,強笑道:“大嫂以為小弟是武大哥?”
“我是有這種想法,你說……是外子的好友?”
“是的。”
“兵刃是武人的第二生命,怎會在你手裡?”
“這……說來話長,容小弟以後慢慢奉告。”
“我現在就要知道,他已經一年沒有音訊了!”
灰衣人冷冷地道:“少俠除下面具如何?”
武同春慄聲道:“閣下何必強人所難!”
灰衣人道:“你應該證明一下你真正的身份。”
“無此必要。”
“非常必要。”
“憑什麼?”
“因為老夫……”
“怎麼樣?”
“老夫懷疑你就是武同春本人,易容,故意改變聲音。”
武同春再退一步。
華錦方目甚大盛,向前一迫,激聲道:“是該證明一下。”
武同春心在滴血,那張鬼臉,實在見不得人,顫抖著聲音道:“小弟蒙面,有不得已的苦衷,大嫂……不要相逼。”
華錦芳斷然道:“不,我堅持。”
“大嫂不怕傷害到別人的自尊?”
“顧不得這許多了!”
“何苦如此?”
“我一定要證明。”
“當著外人的面?”
灰衣人立即接話道:“少俠的意思……指老夫是外人?”
武同春硬起頭皮道:“是的。”
沉宏地一笑,灰衣人道:“其實……。老夫不能算是外人,不然,剛才就不會冒與‘天地會’結仇之險為你解危。”
武同春瞪大了眼道:“那閣下是……’灰衣人神秘地道:“上一代的淵源,老夫為了某種顧慮,不便提起。”
武同春大為惶惑,根本無法想像灰衣人是什麼來頭,但有一點可以認定,對方的功力深不可測,灰衣人三個字,當然不會是他的真正名號,軒逼此處,看來不現原形不成,單妻子華錦芳就不會放過,當下咬牙輕輕揭落面具。
“呀!”驚叫一聲,華錦芳連退數步,駭震之情,難於言表。
武同春的心,再一次被殘酷的現實撕碎,自己己不是原來的自己,是個見不得人的怪物,像這樣,能再與妻兒生活下去麼?還有人妻凝碧,可以說是自己殺害的,這份罪惡,百死莫屬,於是,他的觀念又起了激烈的變化。
他咬咬牙道:“兩位滿意了麼?”他因墜谷重傷,喉頭受損,聲音自然改變,與原來的地,沒半點相似之處。
灰衣人眸放奇光,冷沉地道:“你是出道沒多久的‘鬼臉客’?”
武同春緩緩戴回面具,道:“在下現在叫‘冷面客’。”
華錦芳不自然地道:“現在聽你解釋!”
武同春為難至極,華錦芳認得這口劍,如何自圓其說呢?心念數轉之後,還是用以前他編造的說詞道:“武大哥在大洪山,被一個不知來歷的人擊成重傷……”
華錦芳驚叫道:“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