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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大學生》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意外傷害

  「為什麼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朋友?」

  馮蘭和唐悠仍然不在,魏瑩坐在桌前,幽幽地問道。

  她的複習資料已經有人從沈倓那送過來了,整整齊齊擺在桌子邊。

  遊櫻從裡面抽出自己之前看的書,歎了口氣:「這個問題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

  魏瑩道:「我想了很久。再怎麼愛獨處的人也偶爾會有傾訴欲的,這就是人的社會性,是沒辦法改變的。如果說你的私生

  活需要隱藏,我可以理解。但你的父母、過去的朋友都從來沒有透露給我們過,你就是壓根沒打算和我們在畢業以後產生一點點的交集,你從來就沒覺得我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說著說著,聲音都有些顫抖。

  魏瑩和遊櫻是不同類型的漂亮,她是那種看到會讓人覺得很甜的姑娘,清純、甜美,柔弱,毫無攻擊性,是男人最喜歡、

  最能接受的類型。她不像外表看起來那樣單純,但也沒有壞心,算得上會來事,在學校裡和李瀟瀟受歡迎程度差不多,不過李

  瀟瀟在神壇,而她左右逢源,幾乎和所有人都是朋友。

  這樣的人是很驕傲的。

  她把遊櫻當做自己的好朋友、當做大學時代的密友,是她覺得四、五十歲時仍然會邀出來一塊吃蛋糕散步跳廣場舞的人。

  她為她兼職幫襯帶書占座、為她層層把關挑出來男朋友合適人選,為她參謀如何變好看、如何更好的生活。

  魏瑩這些天看到遊櫻暗地裡豐富的生活,只覺得興衝衝給她發衣服連結、推薦理髮店、找遊玩攻略,為她願意展現美麗而

  高興的自己好蠢。

  游櫻必定見過比她給她的還要好的東西,每次她微笑拒絕自己的時候,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

  遊櫻翻書的動作停止,她沉默。

  魏瑩說的是對的。

  她真正交心的朋友很少,那幾個人可以放下一切來探望她,她在她們面前也毫無隱秘。

  以真心換真心的道理她懂,但她並不把大學裡隨機分配的室友視為可以長久走下去的人,也就什麼都不願意多說。

  魏瑩看她不說話,更恨這樣的態度,她眼淚洶湧地冒出來,「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朋友?」

  「不是,」遊櫻看著她的眼睛,誠懇道:「我覺得你很好,但是朋友和朋友也是有不同的。」

  「我懂了,」魏瑩點點頭,面向牆壁,抽了紙擦掉眼淚,忍住了抽噎,一聲也不吭。

  沒什麼好安慰的,兩個人對彼此的期望本來就不同,遊櫻也希望魏瑩不要再把她看得那麼重。

  她應該需要點時間。

  遊櫻在校外有公寓,宿舍裡放的東西就不多,她四十多分鐘全都收拾完,裝進行李箱帶走了。

  方弈時看著電腦上的那個小紅點從來到走,他鎖了屏又打開,一小時內重複了幾百次,沒有一次主動亮起。

  算了。不去找她了。

  她要是看見,說不定就不喜歡我了。

  方弈時摸著自己臉上的青紫,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遊櫻在自己小公寓裡安安靜靜複習兩天,路冰鸞過來投喂過幾次,送來不少在國外買給她的包包首飾之類,甚至求了個逢

  考必過符,還把她的筆拿去廟裡請了加持。

  被路冰鸞這麼一搞,期末考她比平時測驗還要放鬆。

  各個系考試時間是錯開的,她拎了包走出教室,在教學樓門口看見方弈時。

  他朝遊櫻招招手,還沒等他說話,遊櫻道:「你臉上怎麼回事?」

  擦傷已經好的差不多,更重的淤青他用創口貼擋住了。他低著頭,乖乖地站在那,任由游櫻戳向他的傷口。

  「就前幾天晚上睡覺,翻身的時候不小心撞到床邊杆子上了。」

  「你可真是個人才,」她摸了兩下,「哪有人睡覺能磕著床頭杆子?你仰著下巴睡的?」

  方弈時知道她不會追問,嘿嘿笑了兩聲混過去。

  遊櫻收了手:「你考幾天?」

  「考六天。學姐你考完試就直接回家嗎?還是在這邊等等我,我們暑假一塊出去玩?」

  「啊,我直接回家,車票已經買好了。」

  方弈時委屈巴巴:「那我不是要兩個月見不到你了,不想放假。」

  「你可以來找我玩啊。」遊櫻隨口道,「我家在明蘆。」

  方弈時眼睛瞬間亮起來:「真的?」

  「真的啊,我騙你幹嘛。」遊櫻看他這樣覺得十分可愛,總算瞭解了小奶狗備受寵愛的原因,她捏捏方弈時的臉,「學姐

  請你吃飯的錢還是有的。明蘆靠海你知道吧?你要是來就趁還沒入伏來,帶你下海游泳。」

  「我考完就去!」

  「也不用這麼急你在家休息幾天再過去吧。」

  方弈時已經興致勃勃掏出手機

  開始看車票了。

  路邊有個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兒站在那,在一群被期末考折磨的面有菜色的大學生裡顯得格外青蔥。

  方弈時喋喋不休:「學姐,我5號去行不行?3號呢?學姐你喜歡什麼樣的泳褲?要我把腹肌再練練嗎?那個我的胸你覺得

  硬的舒服軟的舒服?我晚上可以住在你家嗎?叔叔阿姨喜歡什麼?你覺得阿姨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嗎?」

  遊櫻開啟自動遮罩功能,一句也沒聽進去。

  有年輕的小女生一臉無助地站在校門口張望,遊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思考中午吃什麼。

  誰知道那個女孩子徑直走到她面前,怯生生地問:「小姐姐,你知不知道」

  看起來柔弱無害。

  「你幹什麼!」

  方弈時猛然把遊櫻拽到自己身後,伸手捏住那女孩手腕,她手一抖,開了封的玻璃瓶在地上炸成碎片,水泥地像被熱油滾

  過的魚片,滋啦滋啦的冒著泡。刺鼻氣味傳開,周圍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下意識躲避。

  有化科院的學生,捂著鼻子越聞越熟悉,高聲喊了句:「臥槽,硫酸啊!」

  人群騷動起來,有人走了,更多人把那個女孩子圍在了中間,遊櫻還聽到了有人報警的聲音。

  她這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慌慌張張地拉著方弈時檢查,好在他只有衣服被濺到,破了幾個洞,人沒事。

  有人跑過去找了保安,他們驅散聚集的學生,把他們三個人帶到了保安室,不一會員警也來了。

  畢竟歲數小,看到幾個人高馬大的員警站在那,稍微一問就什麼都說出來了。

  這個小女孩叫駱芹,是沈倓的粉絲。

  遊櫻從來沒追過星。

  她沒有養號控評、組織應援、每天定時打榜。她不知道這些人為了偶像徹夜不眠,絞盡腦汁做視頻修圖;不知道這些人攢

  了很久的錢想去見偶像一面,聽他的演唱會;不知道這些人在網上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一句話給偶像招來惡評。

  遊櫻無法理解這種單方面把別人置於自己之前的做法,也沒有認識到這樣的喜歡有多容易讓人瘋狂。

  這才只是個十五歲的初中生。

  故意傷害不做民事調解,民警問清楚大體情況直接帶回警局。詢問家長聯繫方式時,她怎麼樣都不肯說,方弈時仍然護著

  遊櫻,帶著她坐在一邊,看駱芹吞吞吐吐的樣煩得不得了,恐嚇道:「快點說!」

  做筆錄的民警咳了一聲,但是沒說什麼。

  方弈時抓駱芹的時候沒收力氣,一下就把她腕骨折脫,軟軟的垂在那,到現在都沒有人想起來這回事說要幫她接一下。駱

  芹沒覺得自己做錯,對遊櫻連好臉色都不惜得給,但那股鑽心的疼讓她十分畏懼方弈時。

  她說出兩個號碼,一個沒人接,另一個掛斷了好幾次才終於接起來。

  她父母好像很忙的樣子,儘管民警強調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們還是一個多小時以後才趕過來。

  兩個人看起來知書達理,駱芹簡直不像他們的女兒。

  當時地面的玻璃碎片被那個報警的女孩子送到了警察局,人證物證齊全。再加上她本人供認不諱,這個事情脈絡十分清晰。

  駱芹父母在另一所大學任教,屬於實幹型教授,天天泡在實驗室裡,女兒交給保姆撫養。小女孩生的清秀,家境富裕,無

  人管制,漸漸被一些同學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嚴格說起來,她也不算是沈倓的粉絲,她只是聽幾個同學抱怨自己偶像被一

  個十八線胸大無腦的小模特釣走,再看網上確實很多人抨擊遊櫻的私生活,就自告奮勇要「收拾」一下她。

  駱芹從父親那偷了實驗室的鑰匙,在櫃子裡摸了瓶硫酸原液,玻璃瓶上都有標籤,也不存在誤拿的情況。

  這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也許並沒真正意識到毀容或皮膚大面積腐蝕對一個人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害,但她就是鐵了心的要讓

  另一個人「再也沒臉見人」,「被所有男人拋棄」。

  無知的惡意才最可怕。

  方弈時摟著遊櫻,拍拍她的背安撫她。

  駱芹父母嘴唇顫抖著,最後是她媽媽先開了口,中年女人的眼淚淌滿了臉龐:「都是我們的錯啊,是我們沒教好孩子,但

  是我們就這麼一個孩子,孩子她」

  路冰鸞比這對父母到的早多了,她除了最開始對方弈時露出一個禮貌笑容,其它時候面色都冷凝。

  遊櫻還沒說話,她先冷哼一聲,她捏著遊櫻的下巴:「阿姨,我也不是說別的,你看我朋友長得這麼漂亮,」她把方弈時

  衣袖抓上去,「學弟練得這麼壯,你們家小孩子這一瓶要是實打實潑上去,都得完。」

  其實不用路冰鸞多說,硫酸原液到底有多大的殺傷力,成天泡在實驗室的他們再清楚不過。

  駱芹媽媽自己也覺得這樣的要求難以啟齒,她祈求地看著遊櫻。

  路冰鸞道:「在我爺爺奶奶面前我還是個小孩子呢,我可以灌你們氯仿然後讓我爺爺跟你們爸爸媽媽求情嗎?誰在家長面前不是小孩子?我朋友在我心裡還是個小寶貝呢。做出這種事就不要拿年齡來說事了。」

  方弈時沉聲道:「在我心裡也是。」

  路冰鸞不受他影響,繼續道:「叔叔,你也說句話啊,不能光叫阿姨在這賠禮道歉吧?這孩子不是阿姨一個人的吧?」

  四十多歲的教授從來都是指導學生,哪裡被年輕人這麼教訓過?

  駱爸爸後退兩步,深深地鞠了個躬。

  「對不起。」

  方弈時把遊櫻推到駱爸爸面前,讓她站直了受這個禮。

  遊櫻輕聲道:「我沒出事是因為有人保護住了我,不是因為你們女兒改變了主意。」

  駱芹一直站在旁邊任她爸媽周旋,無聊地攪著手指等待回家,就像往常一樣。

  突然兩個女警過來,把她強行帶走。

  她這才不敢置信道:「爸爸!媽!你們!」

  駱媽媽癱在自己丈夫的懷裡,抓著他的手臂,眼淚洶湧,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路冰鸞道:「沒時間養就不要生孩子了,養成這樣害了你們自己不要緊,害到別人怎麼辦。你們看她有一點悔改的意思

  嗎?連個道歉都不願意給我朋友。你們教不好,不如讓國家來教,說不定還能懂事一點。」

  駱爸爸不知想到了什麼,黯然道:「你說得對。」

  他掏出錢包,塞了一疊錢到遊櫻手裡,又讓駱媽媽把錢包拿出來,塞了一疊錢到方弈時手裡。

  他扶著駱媽媽,再次說道:「對不起。」

  他沒有請求減輕量刑的意思。

  「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一點補償。」

  他們手上遍佈試劑留下的傷疤,互相攙扶著離開,像老了十幾歲,步履蹣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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