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由不得你

　　遊櫻一覺睡了二十多個小時，中間爬起來定了個外賣，吃完抹抹嘴繼續在床上躺平，等她徹底醒過來，外面天都黑了。

　　她把頭髮紮起來，從冰箱裡拿了盒霜淇淋，浴室裡的水很快放好，她頭上頂著個毛巾，舒舒服服地泡進了一堆泡泡裡。

　　洗完澡以後她隨意找了件T恤短褲套在身上，出去買了些零食，順路去了不遠的夜市拎了袋燒烤回家。

　　遊櫻把手機關機，窩在家裡看劇打遊戲，舒爽地過了一天。

　　周日晚上她才重新把手機拿出來。學校裡用的那個除了魏瑩的消息轟炸，宋琦瑞也發了條消息，催促她快加他的新號碼。

　　遊櫻掏出另一個，開機的時候卡了好一會兒，滿屏都是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她以為是推銷賣房賣保險的，一律刪了了事。剛給宋琦瑞發了個好友請求，陌生號碼就又打過來了。

　　還沒完沒了了？

　　她掛斷以後迅速拉黑，動作一氣呵成。

　　宋琦瑞秒通過好友請求，並且一秒沒耽誤地把她的名片推給了方弈時。就這一會兒功夫，方弈時的名字已經靜靜躺在好友申請那欄了。

　　遊櫻有些猶豫。

　　前天那頓飯吃得方弈時把自己底褲都抖給遊櫻看了，他左邊臉寫著「我和宋琦瑞是好兄弟」，右邊臉寫著「他什麼事都會告訴我」，額頭上頂著「我早就看過你拍的雜志並且一眼認出你了哦」。

　　方弈時從默不作聲到大張旗鼓，對她所有的示好，現在看來都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蓄謀已久。

　　但她是真的不喜歡和身邊的人扯上關係，她是來大學念書的，又不是打算開後宮，見一個優質男睡一個。宋琦瑞已經是個意外，而且事後也漸漸沒了聯繫，她實在是不想回應方弈時。

　　她頓了幾秒，從那個介面退出，然而沒過一會兒，宋琦瑞就打了電話過來。

　　「在嗎櫻桃，櫻桃在嗎，櫻桃你在忙嗎，在嗎，在嗎，加一下弈時好友好嗎。」

　　遊櫻歎了口氣：「想聯繫我學校裡那個號就可以啊，為什麼非得加這個？」

　　宋琦瑞把音調提高，抑揚頓挫地說：「他！想跟你！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遊櫻：「？」

　　遊櫻：「算了吧，我一個人玩得這麼開心，要什麼男朋友？」

　　宋琦瑞笑道：「跟你開玩笑呢。你也知道，《綺•夢》是我第一次擔任主攝影，跟你合作的也很不錯，我一心想炫耀，但是人體藝術總不能拿給我爸媽看，我就荼毒了一下青少年。說到底也是我把你拍得太好看了，導致弈時一看就記到現在。」

　　遊櫻「哼」了一聲，反駁道：「那也是我長得漂亮，本人和圖片相符，不然他那時候看見我，不就沒想法了？」

　　宋琦瑞看她話頭鬆動，迎合道：「對對對，你就是仙女下凡。這位櫻桃仙女，可憐可憐我們小方同學？」

　　遊櫻：「這種事哪有可憐的說法？他在我們學校很受歡迎，要是真的想，很多漂亮女孩子願意的，也沒比我差到哪裡去。」

　　宋琦瑞：「是是是，那你勸勸他？」

　　遊櫻：「還是讓我加？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

　　宋琦瑞：「我是沒辦法。好歹我被他一聲哥哥從小喊到大，我這邊女朋友不重樣的換，他聯手都摸不到，別說別人了，我有時候想想，也覺得自己不仗義，我勸他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沒必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更何況小櫻桃你確實沒這個心思，也不能勉強你。可是他不聽啊。」

　　遊櫻：「等會兒，我有個電話。」

　　宋琦瑞：「沒事，我要說的也就這麼多。你打完這個電話，能加一下弈時，就算是幫了我大忙了。下回再請你出來好好玩玩，我最近拍攝認識了好幾個條件不錯的男模特，你有空可以過來看看喜不喜歡。」

　　他說完就掛了，遊櫻接起另一個：「喂，白蓉姐？」

　　白蓉是少有的著急語氣：「你這幾天干什麼去了？顏少爺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還把人家拉黑了？」

　　遊櫻：「週末我就在家休息了啊，顏少爺給我打電話了？......哦！那是顏少爺？我還以為是騷擾電話呢。」

　　白蓉險些都被她氣笑了，「你啊，不過才兩天，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記了？」

　　遊櫻坐在臥室飄窗那塊，腳抵著木質小幾，伸手去開窗。

　　「白蓉姐，你明天幾點在春和？」

　　「哎呀，平時看著挺清楚的一人，怎麼這個事情想不清楚？你應該找的不是我，趕緊給顏少爺回個電話。」

　　「我明天把支票和手鏈都退給你。」她看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有人牽著刹不住腳的寵物在路上狂奔，沒有風。

　　「白蓉姐，當時你來找我，告訴我不強迫我，我可以自己挑人。我覺得跟我在外面玩是差不多的，才答應你。我去春和的次數不多，但只要我去了，哪回人家沒滿意？我從沒給你惹過事。」

　　「我現在不想做了。」

　　狗狗在轉彎處停住腳步，牽狗的妹子眼疾手快從腰間抽出一張報紙墊在它屁股下，她百無聊賴地觀望四周，等著狗拉完屎。她好像察覺到了遊櫻的目光，但看不清視窗裡的人。梳馬尾辮的妹子仰起頭，對著遊櫻的角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後急急忙忙把狗屎包起來扔進袋子裡，繼續被狗拉著狂奔。

　　白蓉沉默了一會兒：「遊櫻，這次真的由不得你。」

　　游櫻從來沒告訴過她自己的本名！這會白蓉直接喊出來，好似有一把鐵錘狠狠砸破了她分隔白天與夜晚的保護膜，她手指一瞬間繃緊，死死握住了紗窗邊緣。

　　白蓉道：「我不願意為難你，但我不是能做主的人。以前的那些你拒絕就就算了，我還能擔得起，但是這回這個，不僅他本人態度堅決，老闆也不願意得罪。這兩人任何一個都夠你受的。」

　　「顏公子和你以前約的人比起來一點不差，出手也很大方。游櫻，你就聽姐姐一句勸。你馬上大四，不管怎麼說還要在這地方待一年。沒必要因為這些事搞得不愉快。」

　　白蓉放緩了語氣：「我不勉強你，只是這事你再想想，好嗎？」

　　白蓉要是朝她發脾氣，她也能徹底跟她撕破臉皮，畢竟互惠的事，不存在誰欠著誰，誰比誰矮一頭。但是白蓉把事情攤開了跟她講，她也只能「嗯」一聲，說不出別的話來。

　　游櫻以前經白蓉介紹，也被短期包養過幾回，那幾位沒那麼不把情婦當人看，反而家境越殷實越樂得展現紳士風度。遊櫻對他們觀感不錯，因而也不怎麼反感這事。按道理來說，無論是顏少還是那位傅少，自身條件都在遊櫻標準之上，她沒道理拒絕。但對那位顏少，她心裡總是有些抵觸。

　　自己在猶豫的事情，被別人用脅迫的語氣講出來，立刻就堅定了不想做的立場。

　　偏偏白蓉說的也是事實。

　　我命由人不由我的感覺，太糟了。

　　遊櫻把手機扔到地毯上，從飄窗直接跳到床上，抱著小毯子「啊啊啊啊」地滾來滾去。

　　明天再說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