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好久不見咯

　　遊櫻先去公寓換了條裙子，重新打了輛車去春和。她不是春和的正式員工，會所裡面沒有她自己個人的儲物櫃，以前過來的時候，她的衣物都是白蓉幫她保管的。春和白天沒多少人，她直接坐電梯去了白蓉的辦公室。

　　白蓉本來在看檔，一抬頭看是她來了，立刻從椅子上起身，熱情招呼道：「來，坐。」

　　遊櫻挽著裙角在沙發上坐下，她不想在這停留太久，直接問道：「蓉姐，我衣服呢？」

　　白蓉從櫃子裡頭拎出一個購物袋，「不要著急嘛，我還能把你東西弄沒了？」

　　遊櫻接過袋子，不止裙子，連她的內衣都被洗好了單獨封裝，放在包的旁邊。她把手機掏出來，對著白蓉笑了笑：「蓉姐，怎麼這麼客氣。」

　　白蓉從另一個購物袋裡頭抽出一個深藍色絲絨盒遞到她手邊，「打開看看。」

　　白蓉對她客氣是客氣，從沒到親昵的份上，以前別說送禮物了，把她衣服送去乾洗都是沒影的事。遊櫻心裡頭打起了鼓，不知道白蓉這唱的是哪一出。一來游櫻也不是真的高中生，給些小恩小惠大家都心知肚明，也籠絡不到她，二來兩人不算正經員工跟老闆的關係，沒必要事成了還額外給個獎勵。

　　白蓉看她不動，自己打開了那個盒子。

　　遊櫻一瞬間被光晃了眼，主鑽是大約3克拉的粉鑽，周圍圍了兩圈碎鑽，鉑金鏈條上密密麻麻鑲著粉白二色鑽石。

　　啊~金錢的味道~

　　白蓉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這可不是我的意思。」

　　白蓉算不上頂級的美人，但好歹也在風月場裡頭混了這麼些年，這種動作做起來一點也不矯情，反而很自然。她取出這條手鏈，戴到發愣的遊櫻手腕上。白蓉把她手腕舉起，對著落地窗灑進來的陽光，變換角度欣賞著，她道：「顏少爺一大早呀，就送來了這東西，說是你一定喜歡這粉粉嫩嫩的。可別說你才十六，我做這行這麼些年，看著也很心動。」

　　兩個人不說知根知底，大概年齡還是看得出的，這會白蓉提起這茬，遊櫻摸不准她是什麼意思，一下警覺起來。白蓉只當沒看見，自顧自地說著：「顏少爺雖說在本地待了十來年，但家裡頭原來是詹甯的，生意漸漸做到這邊來，發展得很不錯。我不太關注這些事，只知道這些。就連你，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還有個病重的父親呢。」

　　酒紅色的指甲托起一顆碎鑽，她說道：「有困難就跟姐姐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做我們這行的，誰家裡頭沒個難事呢。」

　　白蓉把她手鏈整理好，關切地拍拍她膝頭，「姐姐是過來人。傷心的事情你如果實在憋不住了，可以對姐姐說。要是對著客人啊，萬一讓客人覺得厭煩了，你不就不好做了麼。不過也有人就愛問這些，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就怎麼跟他們說好了，反正都是實話。要是出了什麼事啊，姐姐還能幫你頂著，你說對嗎？」

　　遊櫻手指僵在那，勉強笑道：「是，是。」

　　她把一張金色硬卡並一張薄紙放到遊櫻手裡頭，「對了，顏少爺還吩咐了，你要是缺錢，也不要賣掉這手鏈，拿著這支票去用。」

　　放在游櫻腿邊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是一條微信消息。遊櫻低頭瞥了一眼，對白蓉說：「蓉姐，那個，我還有事。」

　　白蓉說：「有事你就去忙吧。」

　　遊櫻把手鏈摘了放回盒子裡，把這三樣全都裝到自己包裡，「那我就......先走了？」

　　白蓉朝她揮揮手，「你去吧，這東西你要是喜歡，別忘了給顏少爺打個電話，他等著你呢。」

　　遊櫻的步伐頓了一下，道：「我回去想想，蓉姐再見。」

　　她出了白蓉辦公室，快步走過拐角，才敢喘出那口氣。

　　顏律知道傅黎煦把她帶回家過了一夜，以為傅黎煦對這女孩子很滿意，就想把這女孩子包下送給傅黎煦。他一早上打電話給白蓉說要找那個父親病重、家庭困難、腿長胸大名叫王小花的一中女生，搞得白蓉一頭霧水。兩人雞同鴨講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不容易從顏律的描述裡拼湊出遊櫻，又費力氣把自己一時懵住的表現給圓了回去。幫人擦屁股的事白蓉沒少幹，生氣倒是不生氣。不過遊櫻不歸著她管，顏律也是最好別得罪的身份，她就敲打了一下。

　　遊櫻以前都是隨便玩玩，那些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但是白蓉知道啊，這次白蓉話裡話外透著不能得罪的意思，她有些緊張害怕，也有點反感什麼事都被別人捏在手裡的感覺。

　　她正站在通風口，冷風從上頭灌進來，汗濕的裙子緊貼著後背，她猛地打了個激靈。

　　手機持續不斷的亮起，游櫻解了鎖看消息。

　　方弈時發了餐廳地址過來，遊櫻聽過，是個很出名的餐廳，在另一個區，離得很遠。

　　遊櫻倚牆站了一會，深呼吸了幾下，走了出去。

　　方弈時在門口等著，遊櫻剛下車就被他迎了過去。他訂的位置有些隱蔽，兩面靠牆，前邊擺著個不小的水木盆景，自然形成了一個小隔間。

　　服務生送來兩杯檸檬水，方弈時道：「學姐，稍微等一會兒，我還請了一個人。」

　　遊櫻沒打算跟他吃這頓飯，也就無所謂他還請了誰。

　　遊櫻說：「行。那校慶那個事怎麼樣了？」

　　方弈時說：「參加的人差不多定好了，如果學姐想參加，我可以現在就改名單。」

　　遊櫻說：「不用。」

　　女孩子白皙纖長的手指沿著玻璃杯的棱彎曲，指尖輕輕敲著杯壁，粉色的指甲蓋一晃一晃。

　　她把自己的美豔掩藏，只有手還剩那麼一點兒。

　　方弈時借著喝水的動作掩護，近乎貪婪地看著她的手指。

　　遊櫻說：「下學期學校會斷斷續續安排一些實習，我不會在學校待很長時間。社團裡的事也顧不上，況且這小半年你把舞蹈社管的不錯，大家也都挺喜歡你的。」

　　「你想當社長嗎？」

　　冰塊嘩啦啦地互相撞著，青黃色的檸檬片在她鼻樑上蹭了一下。

　　方弈時回過神：「啊？學姐，你、你為什麼突然......」

　　「不是都跟你說了嘛，我馬上都大四，沒時間了。」

　　「謝謝學姐對我的信任，可是學姐，我才大一，沒有大一新生做社長的吧？」

　　「你說的也有道理，」遊櫻也不是真的在意這個，只是不想讓方弈時再從犄角旮旯裡頭費勁扒拉藉口出來煩她，她順著方弈時的話說，「那我跟麗蕊說一聲，讓她接任吧。」

　　「啊？曹、曹副社不是跟你一屆嗎？」

　　遊櫻點點頭，「是啊，不過她願意做這個事。再說了，之前也是你們兩個一起搭檔，我沒怎麼參與，現在不是也挺好的嗎。」

　　「可是......」

　　「我沒什麼事情好交接的，等會兒跟麗蕊說一聲就可以了。以後舞蹈社的事情都跟我不沾邊，麗蕊做的事情比我多，你有不懂的還是去問她。」

　　他身體前傾，水杯被推動，在木桌上留下一道水痕。他盯著遊櫻的眼睛，神色忽然冷下來，「學姐，你這是不要讓我再去找你的意思嗎？」

　　遊櫻笑了一下。

　　冰冷的玻璃杯壁被手掌焐熱，漸漸凝出水珠。

　　方弈時的話音和她肩膀上的輕拍幾乎同時落下。

　　「這可由不得你啊，學姐。」

　　有男人俯身在她臉頰輕吻，聲音張揚而輕佻：「好久不見啊，小、櫻、桃。」

　　水珠立刻被戳破，水液順著指尖一直流到掌心。

　　方弈時比遊櫻更快看清這人是誰，他抬眼笑道：「琦瑞哥，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