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晴回來了!
視頻傳遍高中部,當天沒來上學,然後消失了大半個月的徐安晴回來了!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無事發生過的模樣,還有閑心思和別人搭話:“孫鄭浩的座位怎麽空了?”
女生們低著頭窸窸窣窣地傳紙條;有幾個男生圍著她調笑,像極了討要肉骨頭的狗。
國慶七天假期足夠他們腦子裡塞滿無用繁雜的信息,把那個周一早上自己的震驚、失措、慌張;國旗下充滿怨毒的道歉;以及道了歉還是被開除的孫鄭浩都踢到角落,好似被擦了又擦的筆跡,隻留下淡淡的黑色。
但遊櫻的父母不肯放過他們,孫鄭浩的桌椅沒有撤走,而是就放在那,時時刻刻提醒著他們,不要惹她。
遊櫻也在教室裡看書,那幾個人一瞬消了聲,打著哈哈把這個話題轉過去了。
徐安晴上完了上午的四節課,放學後仍然在座位上坐著,遊櫻沒有和她說話。
她之前不是為了邀功或者討好她,她是那麽想的,所以那麽說了而已。
本質上來說,兩個人還是陌生人。
遊櫻現在還是住在匯才,秦訪苓和遊鋒都極力建議她回家住,說家裡安全。港嶽城是高檔住宅區,門禁森嚴,安保嚴格,要做到與世隔絕非常容易。匯才肯定比不上港嶽城,但也不差。來往都是陪讀的家長。她們看到學生,都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如果遇到事情,能幫會盡力幫一把。
她中午可以吃上阿姨做的熱菜,休息一會兒再去學校午休,下午也不必花費一個多小時在路上。
而且她要是回去了,怎麽和柏寧繼續呢......
這是她小小的私心。
秦訪苓還是不放心,但遊鋒思考了一會兒,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別人要是有心,除非遊櫻放學就回家,幾年如一日的不逛街不和同學玩,否則總有漏洞可鑽。
秦訪苓最終同意了。
遊櫻每天中午都回去吃,阿姨做完菜就走,連面都不跟遊櫻碰上,給她一種家裡有隻田螺姑娘的感覺。遊櫻吃完自己把碗刷了,在沙發上小眯一會兒,慢悠悠地往學校走。
高一的教學樓下聚集了很多人,他們一致地仰著頭往天上看,邊看邊聊。
是飛機嗎?
遊櫻這樣想著,也抬起頭,卻看到了坐在天台邊緣的人。
“哇,這誰啊?”
“十八班那個徐安晴,我聽來得早的人說,她放學就上天台了。”
“她怎麽了?”
“視頻啊,你忘了?”
“那也不至於跳樓吧。”
有人這麽說。
“活雞巴該,這種髒女人就不應該活著。古代女的給男人摸個手就要死了,她這樣對得起她老公?”
“煩不煩啊,要跳趕緊跳,我還要回去寫作業呢!堵在這我動都動不了!”
“就他媽是故意的,有女的會把自己視頻發出來嗎?她就是嘩眾取寵!你們等著吧,她絕對不會跳的,就是想吸引關注而已。”
也有人這麽說。
有人在報警,在嘈雜裡顛三倒四地說著情況,十分慌張;有人匆匆地去教師食堂找老師,跑得差點跌倒;有人在開賭局,賭她到底跳不跳。
她、她早上還好好的,跟別人聊天。
雖然並沒有人理她。
現在還和她說話的男生,無論她提了什麽話題,總能在三句之內繞到她的身體上、她的口活上,用言語猥褻她。
而女孩子們指指點點,橫眉冷對,撕了十幾張A4紙來傳紙條,明裡暗裡地呸她。
我、我應該跟她說話的。
就算我們是陌生人,我也應該去鼓勵一下她的。
不是起訴了嗎?不是在走法律程序嗎?那不是你的自由嗎?
你沒錯啊!!!
不要死啊!!!
遊櫻猛地推開面前的人,邊說著對不起,邊在人群裡撞出一條道來。
她順著樓梯盡可能快地跑上去,幸好,幸好徐安晴沒把天台的門鎖上。
大鐵門被遊櫻“轟隆”一聲撞開,徐安晴嚇了一跳。
遊櫻大聲道:“你不要跳!”
徐安晴見了鬼似的盯著她,遊櫻道:“你不要跳,不要跳,世界還是很美好的,對吧,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啊,啊,操他媽的我怎麽想不出來,啊...世界這麽大,你要去看看,對吧。”
真是糟糕透頂的心理勸解,徐安晴看著這個淳樸老實的女孩子,忽然起了壞心思。
她歎了口氣:“我都吃過玩過,也看過世界了。真沒意思。”
遊櫻絞盡腦汁,想起來徐安晴上午問的一個問題,還沒有人為她解答。
她道:“你、你不是想知道孫鄭浩怎麽沒來嗎?我告訴你,你下來,我告訴你。”
“你先說,我再下來。”
“你下來,我再說。”
“你以為我很關心孫鄭浩嗎?”
“但是我很關心你啊!”遊櫻道:“你什麽都沒做錯!不要向他們低頭!而且、而且你的案子不是還沒判嗎,你要看到那個狗男人坐牢啊!”
她,她本來就沒打算跳樓,也聯系了人好好‘招待’那個亂發她視頻的男人了。
開玩笑,她這麽金貴的一條命,會因為這些人的言論就放棄嗎?說兩句就說兩句,現在這麽避諱,以後被短細小包皮垢過上病才叫慘呢。
不過驟然聽到這麽一句話,她還是,還是很感動的。
這個女孩子......
在班裡的處境好像和她是一樣的。
他們不敢欺負她,但是抗拒她,排擠她,避她如洪水猛獸。
是因為你沒有低頭嗎?
因為你也沒有低頭嗎?
遊櫻聽到她好像哭了的動靜,又見她不說話,開始害怕,她不敢和徐安晴談條件,一邊接近她一邊道:“是我把孫鄭浩趕走了。他強迫我做他女朋友,我在教室裡把他打了一頓,還警告了全班不許瞎起哄,做他的幫凶。主任過來請了家長,他被開除了。”
“為什麽不做他女朋友,為什麽大家都覺得你是,你就是不同意?”徐安晴本來還想誇誇孫鄭浩,仔細想想實在誇不出口,於是作罷。
遊櫻看著她,堅定道:“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們不能代替我做決定,不能強迫我做決定。”
Nice!
徐安晴如天鵝展翅般翩然伸出一條手臂,遊櫻這時候已經離她很近,她沒想到徐安晴會突然伸手,一時來不及改變方向,直直抓住了徐安晴的肩膀。她用力過猛,徐安晴又根本沒想抵抗,兩個人摔倒在地,因為慣性滑出一段距離,徐安晴慘叫:“我的手哇!!!”
遊櫻:“嗚——”
她倒在遊櫻懷裡,除了拳頭砸地,別的地方都不疼,徐安晴左右動了動頭,臉頰被水波推來擠去,突然露出一個夢幻的笑容:“胸、胸還挺軟的哈。”
遊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