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櫻站在大門旁邊的花圃邊上,方弈時的電話、微信通通沒有回應。她有些擔心,決定回去問問那群保安。她從暗處走出來,正好撞上在門口茫然四顧的傅黎煦。
他道:“今天的事實在不好意思。我送你回家吧。”
遊櫻搖搖頭:“我要去找方弈時。”
傅黎煦表面波瀾不驚,實際上牙都恨得咬碎:“他也來了?我怎麽沒看到他?”
遊櫻哂笑:“在你來之前,他已經暴揍了一頓畢石,然後被保安帶走了。”
她可比畢石那個豬腦袋聰明得多。
又是他!
算上這回已經被他攪局兩次,傅黎煦恨不得把他賣去南洋做男妓,讓他再也不要出現在遊櫻的面前,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他強壓怒火,打電話給經理,詢問一通後對遊櫻道:“畢石說不報警之後保安就把他放了。”
遊櫻還是有些擔心:“我聯系不上他。”
傅黎煦勸道:“我先送你回家吧。他們不敢騙我,說放了肯定是放了,他應該會去找你,你還不如在家等著,萬一和他錯開了,就更不好了。”
遊櫻想想也是。
門童把傅黎煦的車開過來,遊櫻坐到副駕,他先是譴責了一通畢石,邊安撫她邊道歉,說這事他也有責任,不該和這種人做生意雲雲。
遊櫻笑了笑:“他對我是這樣,對你肯定不敢,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要是再這麽道歉,我都要懷疑這是你安排的了。”
傅黎煦毫無停頓地轉移話題:“怎麽會呢?最近在公司感覺怎麽樣?”
遊櫻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
傅黎煦車開過拐角,遊櫻忽然道:“停車。”
“怎麽了?”
遊櫻解開安全帶:“停車。”
傅黎煦踩了一腳刹車,遊櫻開了車門下去,高跟鞋“篤篤篤”地往回走。
方弈時倚在灌木叢裡,羽絨服被台階蹭到腰上,一身的塵土,他低著頭,看起來落魄潦倒。
遊櫻越走越快,幾近小跑了。她拍拍方弈時的臉:“弈時,弈時?”
方弈時睜眼看她:“唔...學姐。”
還好,人還是清醒的。
遊櫻把他扶起來:“怎麽在這兒?我打電話給你怎麽沒接?”
“那個男的說不報警,保安就把我放出來了。他們不讓我呆在門口。”方弈時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遞給她,聲音低低的:“摔壞了。”
正面屏幕粉碎,一摸一手的玻璃碴子,背面也有裂紋,顯示屏亮起來,一片花花綠綠,這是一點修的余地都沒有了。
遊櫻從包裡抽了張紙把它包起來,放回自己包的隔層裡。
她道:“沒事兒啊。再買一個,學姐給你買。我明天去投訴他們,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方弈時吸了吸鼻子,點點頭。
傅黎煦把車靠路邊停好,過來時正好聽到這話,他道:“我送你們回去吧。”
車尾燈還開著,方弈時能看清車型。
奔馳。他買不起的車。方弈時心裡發苦。
遊櫻感覺到他情緒不高,拒絕道:“不用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可以。謝謝傅總。”
傅黎煦就像是來走個過場,說說客套話的:“行,回去早點休息,再見。”
禦品前邊是一個開闊的庭院,往裡再開一段才是吃飯的地方,這段路看著短,走起來卻好像沒有盡頭。
禦品的顧客大多是有錢人,基本都開車過來,周圍代駕多,開出租的少,而且才八點多,不到那群公子哥瀟灑完的點,遊櫻約車約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接單,只能自己往前走。
從裡邊開出來一輛蘭博基尼,在他們後面“滴”了兩聲,來人在他們身邊停下,他降下車窗:“請問是遊櫻小姐嗎?”
遊櫻:“什麽事?”
他下車為遊櫻拉開車門:“您好,我是禦品的員工,這是傅先生為您安排的車。請問您現在要去哪?”
遊櫻想也沒想:“不用了...”
方弈時拽拽她的袖口:“坐吧。”
遊櫻小聲道:“沒關系的,我可以走回去,地鐵站不遠。”
方弈時道:“我冷,學姐,我想快點回去。”
他羽絨服被灌木叢裡的小枝丫戳了幾個洞,“撲撲”地往外冒著鴨絨。
遊櫻和方弈時一塊坐到後座:“盛華世家,謝謝。”
遊櫻一路牽著他,到家裡才撒了手,她脫了高跟鞋揉揉腳,然後回房間換衣服,出來時發現方弈時還呆愣愣地站在玄關。他打人的時候拳拳到肉,就像喂過生肉的藏獒,現在又變成了從沒打過架的乖孩子,被自己的瘋勁嚇得失了魂似的。
遊櫻從衣櫃裡拿出他衣服,塞到他手裡:“去洗澡。”
“嗯。”
遊櫻在外間卸妝,他在裡面洗澡,等她把臉擦完兩遍,他就出來了。遊櫻覺得自己身上煙酒味有點重,她把發帶一箍,在浴缸裡放了點精油泡了會兒。
方弈時坐在餐桌旁邊,他洗了頭髮,但是沒擦,水滴滴拉拉地點濕了他的衣服和地板,莫名讓她想到雨夜裡被遺棄的狗,可憐兮兮的。
遊櫻從浴室裡扯了條毛巾把他頭蒙住,瞎搓一通。她玩了一會兒玩夠了,開始正經幫他擦頭髮。
手從後腦杓移到顱頂,柔軟的毛巾覆在耳朵上,隨她動作“hudahuda”地開合,合時他耳中有血液流動的回音,開時摻入了她的嗓音。
“我們方方那會兒就在外面等我了呀?”
方弈時眼睛一酸,強忍著哽咽:“我想早點兒接你回家。”
他雙手在身側握拳,艱難道:“對不起。”
遊櫻結結實實地驚了一下:“啊?”
她捧起方弈時的臉:“怎麽突然對不起我了?”
他下巴抵在她肚子上,被軟乎乎的肉墊得心裡也酸起來:“今天你們是不是在談生意?我打了你們公司的大客戶,會不會害得你被排擠?”
遊櫻看著他的眼睛:“你真的覺得你做錯了嗎?”
眼淚在他眼眶懸而未落:“我怕影響到你......”
“他要強奸我,我必須順從,反抗就是不識抬舉。他理智氣壯要報警,你救了我,反而擔心我被穿小鞋。這當中有問題,但絕對不在你。”
“你做得很好,不要自責。”遊櫻下蹲了一點,把他的臉按進自己胸裡揉啊揉:“也不用擔心我。畢石,就是今天晚上那人,他才簽了一百多萬的單,不是什麽客戶,按道理根本挨不上傅黎煦的邊,他們不會為難我。如果公司有意見,最多就是不在那待了,我不在意,對我也沒有影響。不用擔心。”
一百萬啊......連傅黎煦的邊都挨不上。
對她、對他們來說......真的不算多吧。
可是他父母的違約金加起來還不到一百萬,就已經把他壓垮了。
遊櫻胸口忽然被熱水燙了一下,她驚慌地又捧起方弈時的臉:“怎麽了?”
方弈時眼眶通紅,他想藏沒藏住之後就徹底放開了,他“啪嗒啪嗒”地掉著眼淚:“手機、手機......壞了。”
“就為這個呀。不哭,不哭啊,”遊櫻一點點幫他擦臉:“我給你買。”
“我元旦......沒送你禮物。”
他精心挑選了好久,原本想給她個驚喜,卻只能做賊似的再拿回去退掉,甚至還有些慶幸她那晚沒有回家。
“沒關系,說到這個,我倒是有個東西要給你。”遊櫻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進臥室把床頭櫃裡的首飾盒拿出來,順帶捎上好久沒用的那個手機,又從錢包裡隨手抽了張卡。
紅底金紋的首飾盒緩緩打開,她笑吟吟地,看著他被水紋鉑金戒閃得發亮的眼睛。
“送你。”
方弈時怔怔地看了會兒,邊笑邊伸手擦眼淚,他沒問為什麽,撒嬌式地把手朝遊櫻面前一伸,嗓音也黏黏糊糊的:“你給我戴。”
遊櫻托著他的手指,一點點地往裡套,戴完了之後還把銀行卡塞到了方弈時手裡。
“我存錢到不同卡裡,也沒記,你拿著用,這裡面可能多可能少,就當買彩票了。”
遊櫻拿著耳釘戳卡槽,把兩人手機卡換了,眼看方弈時又要開閘,她連忙把換好卡的手機往桌上一放,蹲下來捏了捏他的臉,笑道:“這不是沒條件的啊。密碼是我農歷生日。你要是記得呢,這錢就是你的,要是記不得,那就別想了。”
方弈時一張口,鼻腔先“嚶”了一聲。
遊櫻笑聲裡滿是愉悅,半晚上的惡心完全被方弈時的幼犬行為驅散了。
“你微信密碼多少?”
方弈時報出遊櫻名字縮寫和一串字母,聽起來像是日期,但遊櫻沒有印象,她一邊登他微信一邊問:“這是?”
方弈時道:“我見到你那天。”
遊櫻想了想:“是去年開學吧,不是這個呀。”
一雙黑而亮的瞳仁專注地看著她:“是琦瑞哥給我《綺·夢》那天。”
他的眼淚滲進皮膚裡,從胸口直直燙到心頭。
遊櫻莫名想要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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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算機二級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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