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總要做個人才行
「爸爸爸爸——」小姑娘細胳膊細腿的, 幾乎是吊在男人的胳膊肘上,但是仍舊阻止不了閻溫朝著地上嚇的連滾帶爬企圖逃跑的男孩走去。
「別打了——」小姑娘攔在男孩的面前, 聲嘶力竭的衝閻溫吼, 衝著他瞪眼睛。
閻溫眼睛微眯, 看著一腳下去, 臉色更白的小白臉躲在自家女兒的後面, 活像個龜縮的王八!
眼神飄忽,腳步虛浮, 眼下青黑,楊柳細腰……
閻溫伸手掐了掐眉心,對於這個長的活像個白條雞一樣的男孩,實在是有點不猝睹, 咬著後槽牙,只想把他兩條腿兒哢哢撅折了塞屁股裡, 讓他徹底變成白條雞。
他不說是千嬌萬寵著,但可以說是他傾注了這輩子最多精力,好容易養大的女兒,嫩的花骨朵一樣,他平時連說話都不怎麼敢大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朵五顏六色的小花給一口氣噴折了, 什麼時候輪到這種野公雞來糟蹋!
還護著!
我叫你護!
閻溫站到地上兩人的面前, 地上那個男孩對上他活像是連環殺人犯一樣的眼神, 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更像個活王八。
小姑娘梗著脖子, 其實也嚇的有點哆嗦,她其實心裡面從來沒把這個人當成她的爸爸,實在是閻溫太年輕,心裡面知恩卻怎麼都敬重不起來。
他把自己從孤兒院帶回來,給自己最好的條件,最大的耐心,她本來覺得男人對她極其上心,可有時卻又像是糊弄事兒。
比如會定時陪她玩,從不騙她,說到做到,從不打罵,家長會運動會連學校組織的慈善活動,教師節演講,都從不缺席,這都表現的十分像個好爸爸。
可是偏偏這個好爸爸,三五不時不著家,偌大的個家裡,就扔她和兩個阿姨,兩個阿姨沒事兒幹,天天研究她,連她少吃一粒飯都能磨嘰大半天。
還有就是連給她去個名字都糊弄,她本來在孤兒院裡面有個名字,叫豆豆,聽著像個狗,然而新爸爸給她取的名字更令人費解,十九,她叫閻十九,聽聽,這是人乾的事兒嗎?
在學校裡面,每次老師念到她的名字,她都一陣耳熱,這都什麼年代了,可是她平時報了名字,人家問她最多的是,「你家裡排行十九?你還有十八個哥哥姐姐嗎?!」
真不是人乾的事兒。
十九自小對著閻溫這張看著能把天操個窟窿的臉,知道他不是紙老虎,卻從來不對著自己發狠。
所以有恃無恐,雖然小腿兒也哆嗦,可是她好歹十八了,不能慫的像個雞崽子。
於是她試圖和閻溫講道理,「爸,講道理……」
「嗷——」
十九這才說了一句,就感覺頭上一陣陰影掄過來,她心想著完犢子了,這次是徹底火了要對她動手了?!
不過預料的疼痛沒有出現,她聽見嗷的一聲睜開眼,就見她便宜爸爸,正拎著背包,越過她頭頂,一下下朝著她身後貓著的人身上掄,裡面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稀裡嘩啦的鐵器碰撞聲,每掄一下,她身後的人就淒慘「嗷」一聲。
十九見狀,伸手要去接,閻溫卻手腕一轉,要掄到那小子後心的包,被他重新甩回來,在身後繞了個圈,輕飄飄的隨著手腕勾回來,落在自己的後背上。
卻抬腳要跺她身後那小子掙扎期間伸到前面的腳腕,閻溫力量多恐怖,十九是知道的,這一腳下去,這小子腳腕還能要嘛!
「爸!」
後面那小子這幾下就已經掄趴下,徹底起不來了,閻溫眉頭緊緊擰著,嘴唇動了幾次,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女兒,養女,抓著這種事,心眼小點的都上吊了,他一個大老爺們,他能說什麼!
最後父女兩人面面相覷了半晌,閻溫心中歎口氣,衝著十九伸出手,開口道。「跟我回家。」
霓虹斑斕,映著十九同樣五光十色的頭髮,同樣也映在閻溫伸到面前的修長寬厚的大手上。
十九沒動,街對面飄過來的燒烤混著街邊的車尾氣,一股腦的朝著她的鼻子裡面鑽,說不上是什麼滋味,只是她心裡不聽話的兔子,又開始撒歡尥蹶子。
何苦呢。
十九拍了拍手上按在地上沾的土,沒有去碰閻溫的手,而是撐著腿從地上起來,回頭看了眼趴在地上的人,伸手將腦袋上的五彩雞窩拽下來。
擼了發網,一頭柔軟的及肩長髮就披散下來,她伸手胡亂扒拉了幾下,把耳朵上的兩個耳墜子一拽,鼻子上貼的鑽摳下來,都拿著扔在垃圾桶裡面,這才然後抬頭看向閻溫。
她這一番原地「卸妝」堪稱變臉,從一直張牙舞爪的鸚鵡,一下子變成了鄰家乖巧小妹妹,她眼睛圓圓,鼻頭圓圓,嘴唇粉嘟嘟的,眉的弧度也柔和。
額前散著薄薄的一層碎劉海,細胳膊細腿兒,不明豔打眼,看著是那種十分惹人憐愛的無害型,和剛才的葬愛造型,根本是天差地別。
乖巧道。「走吧爸。」
閻溫打人不是第一次,看著像殺人,實際上拉到醫院,頂多算輕傷,這小子一大半是嚇的,根本不用管,一會就爬起來了。
閻溫緊抿著嘴唇,低頭看了下她的小短裙子,還有短裙底下穿的網襪,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趕緊挪開視線。
掐了掐眉心,把背包放在腳邊,然後將外套脫下來,遞給十九。
「我不冷爸……」十九遲疑的接過外套,想起自己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一句話,這世界上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
她無奈的把帶著男人氣味和體溫的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把心裡又亂跳的小兔子逮著掐死,然後有些哭笑不得的想,那句話大概放在當爸的身上也合適。
只是十九走了兩步,發現地上正對著她一雙高幫迷彩靴,她這一抬頭,發現閻溫根本沒走,而是皺眉看著她。
他的衣服穿在十九的身上不知道大了多少個號,反正是直接將那短裙子都蓋沒了。
但是又僅僅只是將短裙子蓋沒,該露的不該露的還都露著,簡直像是這衣裳底下就什麼都沒穿……
閻溫不知道這種穿法,算是時下流行的下.體失蹤,莫名有點嗓子發緊,一直到十九疑惑的問閻溫,閻溫才清了清嗓子,命令道。「衣服脫了。」
十九「哈?」了一聲,遲疑的伸手拉拉鎖,有幾個小子從不遠處走過來,眼睛朝著這邊看過來。
閻溫嫌棄十九的動作慢,上前一步,將拉鎖一下拉到底,飛速的把過於寬大的衣服,從十九身上拽下來,微微彎著腰,雙臂在十九的身後提著衣袖甩了下,然後將衣服圍在她的腰上系好,鬆手直腰還順便把十九耷拉到胳膊上的露肩裝,揪著袖口拽了上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可謂行雲流水爭分奪秒,等那幾個小子幾步走過來的時候,十九已經嚴嚴實實,狗屁也看不著了。
十九卻還在原地愣著,剛才閻溫傾身過來,兩人的距離極進,雖然閻溫的動作快,退開的也快,但是那一瞬間,噴灑在她側頸上的呼吸,還是讓她從耳根開始,唰的一路漲紅了臉!
「走吧。」閻溫說完就穿著一件貼身的黑半截袖,背起了背包,率先邁步,十九想要伸手捂一下滾燙的臉,可是不行。
好在她頭髮長,好在這霓虹下的夜色成為了最好的遮蓋,不湊進了,根本看不出她臉紅了。
所以不能捂臉,不捂還看不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了沒一會兒,在一個小巷的拐角,閻溫轉頭將包遞給十九,然後從黑巷子裡面騎出了一輛公路賽。
不是什麼專業賽車的,閻溫沒有玩死亡極限的愛好,但是像這種軲轆寬的和轎車差不多的傢伙,花了差不多兩個普通轎車的錢。
他喜歡騎摩托,家裡車都是冬天出行的時候用,只要不變天,不冷,他都是騎摩托。
摩托停在路邊上,他把唯一的頭盔遞給十九,十九帶上,沉默的上車,閻溫這才騎著往家的方向走。
夜風撫過臉上,十九背著閻溫的包,看著閻溫寬厚的背,按耐住心裡死而復活的小兔子,按耐住自己想要靠上去的心,在心裡告誡自己。
貪心要有個限度。
總要做個人才行。
他把她領出孤兒院,給她一個家,把她嬌生慣養著養大,沒有找糟心的惡毒後媽虐待自己,明明沒有一點的血緣關係,卻盡到了其他同學爸爸都僅不到的責任,他這麼好的爸爸,她不能不要。
十八歲,看著不大,其實也不小了,十九從來不放縱自己,成熟個不像個十八歲的孩子。
她把心底那點幽幽暗,怎麼掐都不死的小嫩芽再次殘忍掐折,閉眼睛抓住車後面的鐵欄杆。
看著不斷被甩到身後的夜景,想著下次開房,還是換一片街,這片街被逮住的概率也太高了點。
一路到家,兩人都沒說一句話,他們住在一片獨門獨戶的別墅區裡面,這地方算不上是什麼豪華別墅,因為兩面地方窄,只有一個小花園和一個後院,再者離的也太近,站在院裡喊一嗓子,能傳出去四家。
但是這也是業成有名的別墅區了,閻溫不怎麼愛奢侈,即便是他有足夠的能力住更好的地方,但是他更喜歡住這種有煙火氣的地方,二層小樓,自己家不用養狗,想擼了站在圍欄邊上,左邊那家金毛,右邊那家二哈,隨便擼。
況且房子太大空的慌,家裡加上兩個阿姨才一共四個人,保安不住這,阿姨本來還有個孫女,比十九大一點,爭氣的很,考外地上大學去了,所以這房子,平時他不在,其實也有點嫌大。
客廳的燈亮著,這個點,兩個阿姨早早的睡了,十九將背包放下,淡淡的說了一聲「爸晚安。」就準備上樓。
才踩上一階樓梯,就聽閻溫說,「十九,要不……咱們談談吧。」
十九腳步一頓,背對著閻溫狠狠摳了下自己的手指,轉過頭一臉茫然。
「談什麼啊?我還要複習一會兒……」好像剛才跟小混混開房的不是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