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啊啊啊
隨著閻溫突然湊近的舉動, 他身上的血腥味也暫態鑽入十九的鼻腔。
而相比這味道, 湊近了看閻溫身上大片殷紅, 給十九的衝擊力更大。
她實在是被閻溫這幅形容嚇到。抽氣太猛,彎著腰咳了一會, 稍稍緩過來一些, 就趕緊湊近閻溫, 伸手在他的胸襟和下顎處摸索, 摸了一手的腥黏。
「大人可是受傷了?」十九一雙手將閻溫凡是染血的地方都摸了一遍, 並沒有找到任何的傷口。
最後摸到閻溫的手指,這才發現他左手中指的指甲劈了。
指甲劈了絕對不可能造成這種血崩的效果。
十九稍稍一猜想, 就想到閻溫估計是又去了水牢,這一身血怕是在別人的身上沾染的。
閻溫始終沒有吭聲, 垂頭站在十九的面前,神色晦暗不明。
兩人沉默站了一會兒, 十九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出聲道,「大人要換衣袍,我幫大人吧。」
閻溫還是沒有應聲,十九伸手解開了他的腰封,將自己手上的血跡蹭在他的衣袍上,左右他衣袍上都是血。
將閻溫的外衫脫下來搭在屏風上,雪白的中衣上, 也被侵染透了大片。尤其是衣領處, 連著閻溫的下顎, 都被染了不小一片。
這擦也擦不乾淨,十九說,「我命人為大人準備浴湯吧。」
閻溫杵在那裡,像一個木頭人一樣,無論十九說什麼,他都不吭聲,但是十九邁步要朝外走吩咐喜全的時候,閻溫卻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冰涼的染血的指尖,在十九的下頜處印了一個紅印。
十九感覺到下顎一涼,不由得伸手握住閻溫的手。
「不怕麼。」閻溫的聲音有些飄忽,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問了這麼一句。
十九卻是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仰著一張小臉看著閻溫,視線劃過他凶戾未消的眉眼,一字一句道,「怕。」
十九說,「我只怕這一身的血是大人的。」
閻溫鬆開十九的下顎,閉了閉眼睛,低聲道,「用布巾先擦一下,現在沒有力氣沐浴。」
十九想接話,說你沒力氣我幫你洗,但是閻溫十分忌諱旁人近身,就是因為他身有殘疾。
不許人伺候也是如此,若是十九說了,又會引得他發怒。
於是十九只好應了一聲,轉過屏風外一看,水盆中已經備好了水,應當是先前喜全送過來的。
十九擰了布巾,又回到屏風後,順手解開閻溫的衣襟,將他染血的中衣朝著兩側肩頭脫下一點。
才把布巾貼上去,閻溫就按住了她的手。
「出去吧。」閻溫說。
十九從善如流,將布巾給閻溫,然後自覺得轉到屏風後面,隻把一隻小手從屏風後伸出來,「大人若是需要洗布巾就交給我。」
閻溫看著十九的手,那上面還殘留著在他身上沾染的血跡,他擦著下額的動作一頓。
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小傀儡是說該她膽子大,還是膽子小。
平日裡動不動就能嚇哭,可他剛才那副樣子,小傀儡也竟然敢朝著他伸手。
「大人,手上的指甲傷了,莫要用左手。」十九不放心的叮囑。
閻溫正要將布巾遞到左手上,聞言抬起來看了看,指甲確實掀起來了一塊。
他皺著眉,想著剛才在水牢之中,空相那禿驢和尚,不下狠手就不肯張嘴說話。
這些日子單懷已經審了他好幾次,但他嘴緊的很,不肯透露任何的有用消息。
閻溫一直病著,可算病好了一些,眼見的事情全無進展,一著急就親自動手了。
閻溫真正動手的時候,就不會再逼問,不會嚇唬對方,甚至連句話都不會說,隻悶頭幹,幾套刑具結結實實輪下來,人已經沒有人樣。
那禿驢最後受不了,嘶啞著嗓子自己招的。
即便他招了,閻溫也是將那一套刑具徹底在他的身上招呼完才鬆了手。
鬆手的時候,禿驢已經出氣多進氣少,閻溫猜想著他應該是用力過猛,刑具操作不當,以至於指甲撕裂。
他動手後,中途看水牢內侍都受不了出去了,連單懷都看不下去,面對著牆站著,他滿手滿身都是血,用力用到手上都麻了,從水牢出來一直到剛才,若不是小傀儡提醒,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指甲破了。
閻溫將沾血的布巾遞給十九,十九接過就去清洗,洗乾淨了再遞給閻溫。
輪換幾次後,十九開口,「大人,我去換一下水,水已經髒了。」
閻溫將自己的中衣脫了,用布巾擦著胸口。
聽到十九的話「嗯」了一聲。
他看著布巾上的血跡,想到今天從那老禿驢嘴裡撬出來的消息,臉色不由得越來越沉。
莊林寺只是冰山一角,揭開這一層遮羞的幕布,閻溫只是窺見了一點點其中的腐爛,就被噁心的想吐。
不僅是像莊林寺這種寺廟,在各地,也有打著施粥行善舉,甚至頂著大善人的名號,直接收留流民和乞丐的地方,也都背地裡幹著販賣人口的買賣。
這龐大的關係網,閻溫扯開了一道口子之後,才窺見了其中讓他毛骨悚然的內情,組織已經不能只用販賣奴隸來稱呼,連沒人認識的乞丐,無親戚可投奔的流民,甚至是當地沒有人管沒人在意的孤寡,都會被卷到其中販賣到不知處。
男女老幼,除了沒有勞動能力的人,否則一概不會放過。
他們之所以大批量的販賣人口卻沒能被發現,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從不動和親戚鄰友來往頻繁的人。
例如本地的乞丐,只要他在城中混得臉熟,就不會被殃及,流民若是有親戚可投奔,也不會遭難。
據莊林寺的禿驢交代,人販子手中都有一個名單。
這名單中的人,都是有著各方牽連的人,他們如果突然消失,會引起人們的疑惑甚至尋找,這種人哪怕朝著販賣人的眼前晃悠,朝著他們的網中撞,也不會被抓。
相反,那些無依無靠,無人投奔,無親無故的人,就會成為待宰的肥羊,稍有不慎就會遭殃,這一類人被人販子稱為活銀兩。
而且那老禿驢說,這些人若是落入人販的手中去處也不一樣。
孩童幼小,若是男童,會被送入訓練死士這一類的地方,或是賣入大戶人家。
而女眷無論大小老幼,除各地的妓館之外,容貌秀美的,另有其他不明去處。
至於強壯的男丁,則會被集體販賣,至於去向何處,老禿驢一口牙被生生拔光也沒說,估計是真的不知道。
而這其中最慘無人道的,是有些流民是拖家帶口頭逃難,一家人落入人販手中,賣豬肉一樣,被割據開來獨立販賣,自此天涯路遠,人間地獄,怕是再無相見之日。
閻溫想到這裡,抓著布巾的手不自覺得收緊,翻起的指甲因為用力,再一次湧出了血。
十九伸手等了許久,不見閻溫將布巾遞給他,悄悄的側頭探入屏風看了一眼,就見閻溫抓著布巾閉著眼睛,整個人都在小幅度的顫抖,抓著布巾的左手,血順著手指沒入布巾,已經紅了好大一塊。
「大人,」十九趕緊走到閻溫的身邊,伸手去扳他的手,避開他受傷的手指,拽出他手中的布巾,「大人快給我,你手指又流血了。」
閻溫猛的睜開眼,濃重的憎恨和哀傷在他的眼中交織成血絲,他看著十九,眼睛卻沒有聚焦,像是通過十九在看著其他人,這眼神讓十九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後頸的汗毛根根豎立。
她有一種錯覺,覺得下一刻閻溫就會伸出手掐死她。
不過閻溫並沒有動手,好半晌,他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十九的身上,語調帶著一種無奈的惱怒,埋怨道,「你怎麼又進來了。」
十九一口長氣籲出,連忙上前抓住閻溫的手,用布巾在他手指的周圍擦拭血跡。
「大人,莫要再用力了,指甲如果全都脫落,你的手指以後該使不上力了。」
閻溫輕歎了一口,不知抱著什麼樣的心態,伸出另一隻手落在十九的頭上,摩挲了一下她的腦袋。
「去找喜全,讓他拿些傷藥過來。」
「那大人莫要再用力了……」十九被閻溫按著腦袋,仰頭很費勁兒,只好將眼睛竭力向上翻,閻溫點了點頭,推著她的腦袋,「你快去。」
十九這才拿著布巾轉過屏風,清洗好了之後又遞回給閻溫。
催促他,「大人再擦一擦,趕快將衣服穿上吧,一會兒該著涼了。」
十九說完之後轉身去找喜全要傷藥,閻溫很快擦好,重新穿好了衣袍,走到了床邊坐下。
十九很快拿著傷藥回來了。
「大人,喜全說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十九站在屏風的旁邊,看著半靠在床上的閻溫。
見閻溫沒有反應,十九又說,「我扶大人去軟榻上藥,順便大人也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閻溫給那老禿驢一共上了七套刑,血腥味聞了一上午,那還有胃口吃東西。
他皺著眉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覺得十九實在太吵了,煩人死了,他現在就想把那小牌子收回來。
十九跟閻溫軟磨硬泡這麼多天,有些吃透閻溫的性格,閻溫雖然脾氣特別不好,但閻溫並不是不知道好賴,只要是真心為他好的舉動,即便他煩的很,也都會忍著不發作。
因此十九沒得到閻溫的回答,也敢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將閻溫的腿從床上挪下來,蹲在地上給他穿靴。
閻溫本來靠在床邊上,被十九這麼一挪動,能坐起來。
他垂眼瞪著小傀儡的腦袋,伸手掐了掐眉心,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他感覺自從小傀儡鍥而不捨的朝他這裡跑,他歎氣就越來越頻繁。
「王文的那件事情已經查清了,」閻溫突然說,「你說的那些情況都屬實。」
實際上不僅十九說的情況屬實,閻溫查到的,比十九說的還更過分些。
一個小小的戶部副使,家中後院比帝王后宮還要枝繁葉茂。
戶部尚書與閻溫相識多年,當年還是閻溫一手助他坐上這個位置,這麼多年在朝中,閻溫也確實得他助力不少。
但他為什麼會舉薦這個王文為副使,閻溫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
反倒是這個副使王文,閻溫查到,他後院中的大部分女人來路不明。
且那些女眷,即便是被賣到青樓當中,被閻溫的手下找到,也不肯說出自己來路。
想是有什麼把柄捏在王文的手中,問的急了就一個勁的跪地求饒,不肯吐半個字。
閻溫沒有動王文,只是派人盯著他,人口販賣與戶部本就密切相關,閻溫假裝不知的縱容,希望能從他身上揪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當然這條線是由小傀儡牽出,閻溫一想到小傀儡也就識得那幾個字,不知是感歎小傀儡運氣好還是王文名字取的太簡單了。
「你好好想想,到底想要什麼,想好了同我說。」閻溫被十九扶著站起,兩人朝著外間的軟榻走去。
十九心說是你啊,你是你就是你。
不過她心裡自己喊得過癮,嘴上卻說,「大人,打個商量,願望能不能存著,我還沒有想好。」現在還不是時候。
閻溫斜眼看十九,十九爬到軟榻上,在他的身後墊上了兩個軟枕,扶著閻溫靠在軟榻上。
自己則是跪坐在他的旁邊,拿過傷藥還有細窄的布條,給閻溫包紮手指。
「我本來叫喜全去請太醫,但喜全說大人不許,那就只好湊合著我給大人包紮吧。」
閻溫靠在軟枕上,眯縫著細長的眼,腦子裡還是想著關於今天他從禿驢嘴裡撬出的一些消息。
再看著十九抓著他的手仔細包紮的樣子,不由得在心中思亂想。
十九身生為奴隸之女,若是老皇帝和皇子皇女們,沒有被一窩毒死,若是十九沒有入宮做女皇,她身處行宮最低賤之處,甚至在戶部都沒有錄入,命如螻蟻,是不是也會變成那些人販眼中的活銀子?
閻溫想到這裡,心中沒來由的拉扯了一下。
不過轉念他又笑了,小傀儡應當能夠避禍。
當初連丞相那老狗都找不到她,自己的人也幾次三番尋不到她的蹤影,若不是她自願跟著他進宮來,按照小傀儡的躲藏能力,怕是這天下沒人能抓得住她。
很快十九就將閻溫的傷口包紮好,閻溫抬手看了看,中指粗了好幾圈,包紮的手藝實在拙劣。
十九也知道自己包紮得不像個樣子,跪坐在閻溫的旁邊,見閻溫盯著手指看,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若不然我再重新幫大人包紮一下?」
閻溫看向她,十九又立刻改口道,「要不還是找太醫?」
十九頓了頓說,「不過太醫都沒什麼時間……前些天我腿受傷,青山差人去請太醫,說是太醫都被朝臣們請去給家眷們請脈,大人你聽說了嗎,說是瘟疫已經傳到皇城。」
閻溫嗯了一聲,他不請太醫,只是因為這一點小傷沒必要。
不過最近他也知道皇城中風聲鶴唳,關於瘟疫的傳言,他一直派人留意著,並沒有瘟疫確診的消息,想來只是訛傳。
那群大臣們不是向來如此嗎,無論哪個州縣傳出瘟疫,他們都要草木皆兵的在家熏艾,熏得家中烏煙瘴氣,自己折騰自己。
十九見閻溫又出神,悄悄的伸手去解閻溫手上的布條,打算重新包紮一下。
才碰到閻溫就縮了一下手,看了一眼十九,說道,「不必了,就這樣吧。」
他垂下頭,片刻後又道,「許你將願望存著,不過有期限,今年除夕之前不說就算作廢。」
十九笑起來,聲音甜甜,「謝大人。」
閻溫看著她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整天了也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
正這時候,喜全拎著一個小食盒進來,正是先前十九換水的時候吩咐他去膳食房取的吃食。
喜全還有些忐忑,偷偷覷了一眼閻溫,看向十九無聲的詢問,能行嗎,大人刑訊完畢下來不吃東西。
或者說閻溫每次親自動手之後,都有那麼幾天沒有食欲。
十九和喜全眼神交匯,輕輕點頭——放心吧。
喜全將食盒放下就出去了,十九將食盒打開,把裡面的吃食拿出來擺在小案上。
側頭看向閻溫,閻溫也正看著小案上面的東西皺眉。
十九指著一盤淡綠色的糕點介紹,「這個就是我前些日子同大人說的甜糕。」十九說,「清茶味的,膳食房新研製出的,吃起來有一股茶香,我方讓喜全去命膳食房現蒸的,冒著熱氣兒呢。」
十九說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其中一個,她輕輕戳了一下,那甜糕就塌陷了一個小坑,「大人你看,它多軟呀,熱著的時候最好吃了。」
閻溫每次聽她這種語氣,就有種自己被當成小孩子哄的感覺。
不過這種感覺既讓閻溫有些羞惱,又詭異得讓閻溫有些沉迷,因此他沒有打斷十九的話。
十九繼續指著另一碗看上去清湯寡水的東西道,「這個是甜梨汁,只有淡淡的甜味,解渴除煩,搭配這個小甜糕,還解膩,大人試試吧。」
十九用旁邊的小盤子夾了兩塊小甜糕,和那碗梨汁一併放在閻溫的面前。
軟聲道,「我知道大人現在沒有胃口,可大人越是不吃東西就越會胃口不好,胃口不好就會引起風寒,風寒纏綿不去還會……」
十九長篇大論才開了一個頭,閻溫就拿起了筷子,夾了一塊小甜糕放到嘴裡,皺眉看向十九。
十九立刻噤聲,閻溫慢慢咀嚼,片刻後低頭用湯勺舀了一勺梨汁,放進嘴裡。
十九看他吃的比自己吃了還開心。
她自己本身就喜歡吃甜的,每次吃了之後就覺得心情會好,喜全說閻溫不愛甜,可閻溫明明就很喜歡,她希望閻溫吃了甜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閻溫吃得很慢很斯文,一盤小甜糕,十九坐在那裡數了數,一共十五個。
除去她伸手戳了一下的那一個,還剩十四個,閻溫已經吃了七個,並且將筷子又伸過來了。
喜全趴在門邊上,看著閻溫一口口吃著甜糕喝著甜梨汁,總算籲出一口氣。
別管是什麼東西吃了就好,大人的風寒還未能痊癒,若是今天因為刑訊再次沒了胃口,一個不慎風寒反復,又不知道要遭多少天的罪。
喜全雖然對於十九種種行徑有些看不慣,尤其是她……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在大人面前,豁得出去不要臉,豁得出去不要命。
喜全收回視線,靠在門口心中嘖嘖,沒想到大人竟然聽這種沒臉沒皮的勸。
閻溫一口氣吃了十個,自己也有些震驚,甜糕並不膩人,卻如小傀儡說的有一股清茶的香味,配上清甜的梨汁,別的倒不說,他確實能夠進得下去。
聞了一上午血腥味,覺得自己喘口氣都是腥的,吃了一些東西,胃中舒服了不少。
十九見閻溫吃得這麼香,軟軟的小甜糕擺在眼前,咽了口口水,忍不住也想吃。
眼見著閻溫放下了筷子,十九飛快拿起一個塞進嘴裡,正是剛才她伸手戳了一下的那一個,閻溫絕對不會吃的。
結果這時候趕巧閻溫抬頭看她,她連咀嚼都沒來得及,囫圇個兒就朝下嚥。
可是這東西哪像酸杏,一梗脖子也就咽了,小甜糕是黏米做的,入口癱軟,不咀嚼就朝下嚥,直接糊在嗓子眼兒上。
十九被噎住了,咽了幾下也咽不下去,眼見著臉色都憋紅了,伸手一個勁兒捋順自己的脖子。
閻溫剛才餘光中看到她偷吃的小動作,本來看她也就是想嚇唬她的。
沒想到一嚇一個准,這小傻子還真的囫圇往下嚥。
眼見著十九憋紅了臉,閻溫在小案上找了找,最後連想都沒想,拿起自己面前喝了一半的梨汁遞到十九的嘴邊。
十九連忙捧著,咕咚咕咚幾大口將梨汁喝幹,堵在嗓子的小甜糕也順了下去。
不過等她喘上氣兒回過神,想起她手裡端著的梨汁,是閻溫喝了一半的,臉上才下去一點的紅,瞬間捲土重來。
臉上升騰而起的熱度,轟的一聲燒的她頭頂都要冒煙兒了。手裡捧著碗,恨不能將頭埋進去,老半天都沒敢抬起來。
滿腦子都是,啊啊啊,這可是閻溫喝剩下的,他們共用一個碗啦!
閻溫這時候也反應過來,表情扭曲了一瞬。
見十九的那副樣子,伸手一拍小案,怒斥她,「你說你……像什麼樣子?!餓死鬼托生的嗎!」
閻溫手指戳到十九的腦門上,說話都磕巴了,「你,你你今晚不許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