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哎呀——」
十九抓住閻溫的手,被閻溫的腳步帶著向前一踉蹌,步搖稀裡嘩啦的打的臉生疼,十九愣是沒鬆手。
閻溫詫異的回頭,掙開了十九的手,疑惑的看向她。
「大……大人……」十九磕磕巴巴,「大人看著,看著清減了不少,可是最近胃口又不好了?」
去他奶奶腿兒的,愛懷疑就懷疑,反正閻溫也想不到正地方,豁出去了。
她要不這會兒拉著人說幾句話,下次見面恐怕又是半月之後,可讓她怎麼熬……
閻溫的眉心微微擰起,他最近胃口確實不好,小傀儡一直在打聽著他的日常作息,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沒有時間去理會。
現在膽子大的竟還敢當面問了。
凡是上位之人,都對飲食十分的上心,饒是閻溫向來謹小慎微,還是在食物上讓人多番得手。他不可能不忌諱這種事情。
他眼神沉沉的,盯著十九不吭聲,十九硬著頭皮繼續道,「最近……天氣酷熱,我殿中……膳房新呈上的一種果粥滋味甚好,具有開胃功效。」
十九抬眼看向閻溫,這一會兒工夫,急得小臉都紅了,她不敢直接說讓閻溫去她殿中吃,只好道,「我差人給大人也送去一些嘗嘗如何?」
閻溫抿起嘴唇,盯了十九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隨便你。」
閻溫說完就走,十九的眼睛始終盯在他的背後,兩隻眼睛都笑彎了,帶著勾子,要從他的身上勾下一塊肉似的。
議事殿的門口,閻溫走上岔路,很快消失在拐角,十九站在那裡,一直到閻溫身後的兩個小太監,也徹底沒影,這才跟青山兩個人穿過議事殿,朝著寢殿的方向走。
「回去命膳房將今早呈上來的那種酸酸甜甜的果粥做上一些。」十九邊走邊側頭吩咐青山,「昨天我吃的那種卷心酥,還有前些天送過的紅豆和綠豆的軟糕都準備一些……」
青山一疊聲的應是,快步跟在十九的身後。
若不是頭頂鳳冕太壓人,鳳袍又裡三層外三層,過於沉重,十九覺得自己現在已經飄起來了。
一回到寢殿,十九立馬催促青山去準備,青山朝外走,忍不住在心裡衡量著,閻溫對於這女皇的態度,似乎是有些不一樣了。
青山跟在閻溫的身邊多年,自然知道他最忌諱飲食喜好被人悉知。
而且膳食房中有什麼新鮮的好東西,管事都是第一時間先給閻溫送去。
十九吃到這些東西,肯定是每日也會給閻溫送去。
不過青山並沒戳破,既然閻溫都說隨便,那就是允許送去的意思。
吃不吃倒是次要,這份心意,青山見閻溫已經領下了。
十九並非沒有想過閻溫什麼都不缺,只不過是閻溫清減的讓她心疼,而送粥也只是一個小幌子。
她說差人給閻溫送去,但是她沒說差誰,這種差事怎麼能夠假手於人,她當然是自己差她自己給送去。
正好借機去閻溫的地方看看,和他說上兩句話,要是能親自催促他吃一些東西,那是最好了。
青山去了膳房,交代著十九要的吃食,這其中有一樣卷心酥,非得是現做不可,且十分的耗費時間。
十九在寢殿裡等的著急,好在日頭升到正頭頂的時候,青山總算拎著食盒回來了。
十九早就已經讓婢女給她換好了較為輕便的衣裙,光是頭頂的頭飾,就選了好長時間。
她本來是不喜歡搞這些東西,但她發現,今天她換了步搖,閻溫多看了她兩眼。
十九一想也是,男人嘛,都喜歡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既然閻溫喜歡看,那十九肯定要打扮。
青山拎著食盒,一進內殿,看到十九的裝扮,頓時一愣。
「陛下這是……」
十九笑嘻嘻的接過食盒,「嗯,朕親自去。」
青山臉上發苦,他每次派人去閻溫那裡打聽消息,都戰戰兢兢,見到閻溫有縱容的趨勢,這才稍稍的放下心。
閻溫的住所,在內侍監中,有一個獨立的院子,那院子裡面除了閻溫身邊跟隨多年的親信,鮮少有什麼人能夠進去。
青山還只當十九說要給閻溫送糕點,只是差人送去,沒成想她竟是要自己去。
且不說女皇去內侍監合不合適,就單單閻溫院門口守著的人,若是沒有閻溫的金雲令,那院子就連青山都進不去。
「陛下……」青山張口欲勸,十九卻已經拎著食盒,快步走到了寢殿門口。
「青山你帶路。」十九見青山還愣著,而她自己並不熟悉路,回頭召喚青山。
青山不光臉上發苦,現在嘴裡也發苦,但他動了動嘴唇,卻沒有說什麼。
不是他不想勸誡,而是他覺得讓十九碰碰壁也好,讓她能夠明白,關心閻溫可以,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知道,有些地方也不是她能去的。
青山在前頭引路,十九一身華服,走起路來珠翠叮噹,嘴角的笑意距離內侍監近越發擴大,等到站在內侍監的牆外時,已經快要咧到耳根了。
一路上遇上的人,都默默跪地,有些人甚至不認識十九,但他們認識青山,知道青山伺候的是女皇。
內侍監很好進,但進了內侍監,青山帶著十九穿過兩道角門,來到閻溫的院門前,這才停住。
十九一路上東張西望,實際上是在默默的記路,等把路記熟了,她就可以自己來,就算不敢明目張膽的來,也可以偷偷的來。
青山上前和門口兩個守門的交涉,那兩人衝著他擺了擺手,青山回到十九的身邊。
還沒等說什麼,十九拎著食盒走到了門前,看了兩個守門的一眼,覺得有些眼熟,然後就拎著食盒,大搖大擺的走進去了。
青山:……不說不讓進嗎?
他在門口眨巴眼,然後自己嘗試著跟在十九的身後,也進去了,但是很快被兩個反應過來的內侍給抓住拽了出來。
「你們幹嘛,拽我幹嘛?」青山站在門口,一邊整衣服一邊瞪著眼睛道。
「你不能進去。」門口的兩人有些擔憂的看著十九的背影,但面對青山又恢復鐵面無私。
青山張了張嘴,看著十九拐了彎,竟是朝著水牢的方向去了,張口「哎」了一聲,很快被門口兩個人捂住了嘴。
「放肆!不得喧嘩——」
「那是女皇,那……」
「我們當然知道她是女皇。」門口其中一個人,將青山一路推出老遠。
「外院等著。」小內侍嘖了一聲,轉身又站回門口,和站在門口的另一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擔憂。
這倆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寺廟中怠慢了十九受罰的那兩個人。
閻溫網開了一面,隻打了兩人板子沒叫他們受刑,半個多月才能爬起來,被分配到這裡來守門。
大人對女皇如何重視他們深有體會,哪還敢攔女皇的架。
這院中沒有任何閒雜人等,十九拎著食盒,一路都到了水牢的門口,卻一個人都沒有看到。
十九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提著食盒,推開了大門。
一進門,首先入眼的,是建在湖中的水榭,十九走到水榭的長廊邊上,四外張望了一會兒,還是一個人都沒有看到,遲疑著走上長廊,朝著水中的房屋走過去。
她著一身紫色長裙,頭頂是成套的金鑲白玉鳳釵,鳳凰口中的銜珠為鮮紅色,血滴一樣,隨著她走動,不斷撞在她白皙的額頭上。
水中碧波蕩漾,岸邊矮樹鬱鬱蔥蔥,頭頂陽光折射在水中斑斕流轉。
十九才在心裡贊了一聲風景宜人,突然,遠處水榭的後面,呼啦啦一群鳥被驚的朝著天上胡亂飛散,一聲男子的慘嚎驟然傳入十九的耳中。
十九的腳步一頓,她還以為這水榭便是閻溫的住所,想著閻溫好生的會享受,這個季節,她的寢殿中時常放冰,但一到夜裡,還是悶熱難耐。
可住在水上就不同,水汽涼爽,只要蚊蟲防的好,溫度要相較岸邊低很多,從前在行宮中,她被派去水榭中清掃,那屋子太大了又許久沒人住,她一天沒能做完,就曾經在水榭中過夜過,十分舒適。
但這男子的慘嚎聲,卻讓十九頓住腳步,她猛的想到,曾經聽人說過,閻溫有一座專門用來刑訊的水牢,牢中刑具無數,即便是一身鐵骨,也能盡數寸寸碾碎。
正在猶豫間,十九的背後突然傳來厲聲呵斥,「你是何人?竟膽敢擅闖水牢!」
十九還未等回過頭,手臂就被人死死掐住,手中的食盒脫手,哐的一聲砸在地上,盒中傳來清脆瓷器破碎聲響。
「哎呀——」十九掙扎,要去扶那食盒,但她身後的男人,死死鉗制住她的手臂,將她原地一轉,捏著她的下巴一看——頓時驚得鬆了手。
「參……參見陛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死士統領,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一見他跪下行禮,也都紛紛跪下。
十九被他鬆開,卻第一時間蹲下,急忙打開食盒。
盤子碎了好幾個,但萬幸的是,簇擁在中間的米粥還完好,只是溢出了一點點。
十九趕緊捧起米粥,起身正要問死士統領閻溫的住所在何處,就見不遠處的長廊,幾人快步朝這邊走來。十九一眼便認出了閻溫,索性站著沒動,手中捧著米粥,在原地等著閻溫過來。
閻溫腳步非常快,他一直低著頭,腦中反復的思索著他剛才從最後一個死士嘴裡得到的消息,並沒有發覺前方的長廊站著人。
等到他走到十九的身邊,察覺到前方有人擋路抬起了頭,看到是十九之後,錯愕的瞪大了眼。
而十九看清了閻溫,臉上的笑容僵住,手中的米粥脫手,「哐當!」一聲掉在食盒中,粥碗摔了粉碎。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你這是咋著了?!
閻溫:你咋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