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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第183章
番外:高考

早晨大旺帶隊, 他們一夥兒照舊出早操, 訓練不能耽誤。

 這會兒看出高淩體力超過欒耀輝, 二旺這個非軍人都比他體力好。

 欒耀輝:“我這是智慧連累了身體, 沒辦法。”

 二旺笑他:“也許你應該查一下, 是不是肌肉萎縮的徵兆, 別年輕輕體力越來越差。”

 欒耀輝:“我就是懶, 怎麼讓你一說我不行了呢。”

 麥穗被他們逗得笑,拍拍手, “我說你們學習加把勁啊,都要考上才行。”

 周曙光:“麥老師你放心, 考不上給你丟人,我們得被/操練死, 不想受那罪也得考上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季廷深一眼。

 季廷深可是給他們訓過話的, 老子忍著心疼心酸讓媳婦兒給你們補課,你們要是考不上對得起她麼!

 欒耀輝:“麥老師你放心, 我們肯定比季排長考得好, 哈哈。”

 季廷深嗤了一聲, “你現在就剩下做夢了?”

 欒耀輝:“沒啊, 還有小護士、文工團……啊, 別打我!救命!”他看季廷深朝他走過來, 拔腿飛奔, 別人沒用,只能躲到大旺身後去。

 季廷深卻非要再揍他一頓,讓他繼續嘴賤, 要不是他嘴賤大旺不會知道,把他堵樓梯口質問,丟不丟人!他麼的,老子的臉都丟盡了,被大舅子那麼問,這以後能抬起頭來麼。

 “滾過來!”季廷深歪頭看後面的欒耀輝。

 欒耀輝:“我叫你爸爸,你饒了我吧。”

 他扒著大旺的胳膊,露頭對著麥穗喊道:“媽,你救救我嘛。”

 季廷深沒忍住笑起來,大旺看白癡一樣看了季廷深一眼。

 麥穗不為所動:“吃早飯,餓死了。”她拉著二旺一起跑了。

 欒耀輝:“我媽這是沒聽明白還是故意不懂?”

 季廷深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白癡,你這樣能考理科?你報的什麼學校?”

 欒耀輝得意道:“清華,我以後就是清華的,絕壁比你考得好。爸爸你報的哪裡?北京工業學院?你敢不敢有點出息,怎麼不和我媽報一個?”

 季廷深遞給他一個看白癡的眼神,“上頭有規定,不管報什麼大學,都必須去軍工院校把需要的專業輪一遍,打卡!”

 他和大旺任務很重,需要學一門外語,還要學軍工科技一類,比如去哈爾濱軍工大學,北京工業學院等。絕對不是普通學生上大學那樣輕鬆的,這也是特訓內容之一。

 麥穗和二旺當初報考大學志願的時候,只糾結了一下北大和清華報哪個,最後三個志願一個填北大,另外兩個全是清華。

 因為文化運動的緣故,全國上下都重理輕文。現在恢復高考,理工專業比文科專業吃香,而北大因為向左,文化運動比較厲害,相對來說現在沒有保守和平的清華佔優勢。

 至於軍校,現在沒有像樣的,都是類似五七幹校那種。全國有幾所軍工院校,主攻軍事工業方面,研究軍用器械等,第一屆報名的多半是軍隊學員。

 在季廷深和大旺的帶頭下,他們學習的效率很高,訓練、吃飯都在背公式,睡覺都能夢見做題。時間在年輕人緊張又開心的複習中過得很快,轉眼11月28日,全國統一高考開始。各省自己出考題,考試時間也有早有晚,本省定於12月8/9/10三天。

 麥穗和二旺一個考場,兩人答完卷子,扭頭對了個眼神就約定交卷。

 出了考場,“挺簡單,沒什麼感覺。”麥穗說。

 二旺:“我感覺肯定能考上。”

 “去看看他們。”他們去約定的位置等。

 雖然才農曆十月三十,氣溫已經很低,天兒格外冷。

 麥穗跺跺腳,哈了口白氣搓搓手,她好美不喜歡穿鼓囊囊的軍大衣和解放棉鞋,這會兒穿著羊毛大衣和皮棉鞋,終歸沒有那麼壓風。

 二旺怕她冷著,“要不咱們先回家吧。”

 麥穗從口袋裡掏出表來看看,“再等會兒吧,應該挺快的。”他們複習的水準她瞭解,這個難度對自學的考生來說很難,對他們來說應該輕鬆應付。

 很快,大旺和季廷深一起過來,大旺面色淡定,看不出好還是不好,季廷深臉色有點白,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麥穗朝他笑了笑,“季排長,這是考砸了?”

 季廷深垂眼看她,“你會不會嫌棄我。”不知道自己裝得像不像,她會不會同情一下。

 麥穗拍拍他,“你要是考不好,我會鄙視你。”嫌棄算啥?

 季廷深抬手給她搓搓臉,把她的羊絨圍脖拉高一點,順勢去握她的手。

 麥穗迅速套上手套,主動握住他的手,“來,我給你暖和暖和。”手套可以隔絕毒源。

 季廷深:“……”

 有幾個女學生出來,一個勁地朝他們瞅,四個人站在這裡實在太打眼,讓人不注意都難。有個女同學一直往這裡瞅,一點點地挪步,她看了大旺一眼,被大旺清冷的眼神嚇得瑟縮了一下,最後鼓起勇氣百米衝刺的速度沖過來塞給二旺一封信。

 她沖得太快,差點撲在牆上,二旺隨手扶她一把才給她穩住。

 “謝謝。”她聲音顫抖,把信塞在他手裡就慌不擇路地跑了。

 麥穗“哇”驚歎一聲,“二弟好有魅力的”,她拍拍二旺的胳膊,替他開心,“我們二弟的風采是任何人都蓋不住的!”看著有女孩子給二旺送信,麥穗有一種我弟弟大了很有魅力我做姐姐與有榮焉的感覺。

 畢竟在高中的時候,女孩子們幾乎都盯著大哥跑,二弟文秀內斂,整天和她在一起,很少有女孩子對他表示什麼。

 二旺耳朵尖都紅了,趕緊把那封信塞給麥穗。

 麥穗鄭重其事地塞還給他,“弟,別不好意思。年輕的女孩子有被人追求的權利,優秀的男孩子也有被女孩子愛慕的權利啊,這說明你長大了。我和大哥替你高興。”

 二旺:“……”難道你不是和我一起出生的?

 大旺:“……”我娘的影子處處都在。

 季廷深:“……”我媳婦兒什麼時候能對我這麼溫柔體貼啊。

 麥穗接收到他幽怨的眼神,回頭笑了笑,“季廷深,你收到多少情書了?”

 季廷深感覺她笑容有些晃眼,“一封都沒有,你給我寫封?”

 麥穗歪頭瞅他,“嗯,都一起洗澡了唄。”

 季廷深:“……”他看大旺求助。

 大旺扭頭看向另一邊,周曙光和欒耀輝、高淩幾個跑過來。

 高淩:“我要吐了。”

 欒耀輝:“完蛋了,我考砸了。”他看著麥穗:“麥老師,去慶祝一下安慰安慰我唄。”

 麥穗笑起來,“你們不回部隊啊?”

 欒耀輝指指季廷深和大旺:“他倆是部隊親兒子,我們無所謂,沒人疼,求麥老師疼。”

 季廷深正憋著火呢,要不是他整天在麥穗面前胡嗶嗶,她才不會擠兌他呢,抬腳踹欒耀輝,“趕緊滾回去吧。”

 欒耀輝躲到麥穗一邊去,“哎呀,下雪了。”

 天上飄下雪花,一片片,猶如落入人間的精靈,一掃曾經灰暗的過往,所以這是一場慶祝豐收的大雪,讓人心情格外好。

 從考場出來的考生們,考得好的歡呼著,考的不理想也不氣餒,只要還年輕,只要還能考,來年就有希望。

 季廷深握住麥穗戴著手套的手,“冷嗎?”

 麥穗跺跺腳,“還行,回家吧。”

 季廷深:“叫韓局和姨一起出來吃火鍋吧,慶祝一下。”他拍拍手示意那幾個人,“湊份子去吃火鍋。”國營飯店冬天有火鍋可以吃。

 周曙光幾個立刻贊同,“那咱們趕緊占位置吧。”今天考完,肯定不少人會破費去慶祝一下。

 雪越下越大,大旺去接韓青松,其他人去革委會。

 林嵐正要出門去國營菜場買菜呢,麥穗說想吃火鍋,林嵐許諾他們考完試就煮火鍋慶祝。看見他們回來,她眉眼彎彎的,“大學生們回來啦,你們家去,我去買菜。”

 二旺把她的包接過去,“娘,我們湊份子出去吃。”

 林嵐:“那也行,考試這麼大的事兒,要正式點。”她知道孩子們心疼她,不讓她大冷天地忙活,其實現在每次他們來吃飯都帶菜帶票,季廷深他們忙活,都不需要她動手。

 國營飯店就在不遠處,過一條街就是,大家也都認識。飯店的負責人給他們預備一單間,“這裡暖和,安靜,大家隨便吃隨便聊。”

 兩個老式的大紫銅鍋子,中間一個豎起來的煙囪,底下放炭火,一圈鍋子可以涮菜吃,他們分辣鍋子和清湯的。

 季廷深拿了團部的證,讓飯店給多準備點羊肉、五花肉、羊蠍子之類的,另外白菜、土豆、菠菜、韭菜、豆芽之類的多來一些。

 他們先把鍋子燒上,等鍋開的時候,大旺和韓青松一起開吉普車過來。

 看韓青松進來,一屋子年輕人立刻站起來,“韓局長好!”

 韓青松朝他們點點頭:“都坐,不要拘束。”

 大家給他留了上座,旁邊是林嵐和大旺,然後年輕人圍坐一圈。

 剛考完試,年輕人們一個個意氣風發的,都感覺站在一個拐點上,比起從前迷茫晦暗的日子,如今總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只要自己努力,未來就不會被辜負。

 有麥穗和二旺方法得當的指導,加上他們自己的努力,他們都覺得自己考得不錯。

 季廷深帶頭,年輕人們共同舉起酒杯,“第一杯感謝韓局長和林姨,祝你們恩愛百年,工作順順利利。”他老早就發現韓局長特別喜歡人家說他和林嵐般配,夫妻同心、恩愛白頭之類的話。

 大家一起喝了,林嵐高興也喝了一口。

 季廷深:“第二杯,感謝麥穗和旺軍,如果不是你倆幫我們複習,我們只能瞎蒙這會兒就不是慶祝而是抱頭哭了。祝你們前途似錦,一生幸福。”

 他轉身跟麥穗碰了碰,讓她意思一下就好。季廷深一飲而盡,其他年輕人跟著喝了,紛紛說多謝兩位韓老師。

 欒耀輝開始吹自己酒量好,今天要喝翻全場。

 季廷深道:“你別吹,旺國酒量頂你好幾個。”

 欒耀輝一秒鐘上當,立刻攀著大旺的手臂要和他喝酒。

 大旺自打上一次喝過以後,差不多知道自己的酒量,他發現酒量這個東西,真的可以練出來。他身體素質好,新陳代謝快,酒喝下去很快會隨著血液迴圈排出體內。

 當然,喝酒喝得高興就好,也不是為了逞能,更不是為了把對方喝趴下。

 可別人要挑釁,他也不會犯怵。

 欒耀輝喝了兩杯以後就把腦袋擱大旺肩膀上,“韓旺國,我要是女的我一定嫁給你,你可比季排長……”

 季廷深彈了一塊生土豆打在他的嘴巴上,“吃你的火鍋。”

 不當著我媳婦兒的面隨便你胡說,當著我媳婦兒的面你給老子閉嘴。

 年輕人都是熱烈似火,對未來充滿豪情,憧憬恢復高考以後,祖國的未來也會越來越好。他們並非言之無物誇誇其談,而是有理有據指明各人努力奮進的方向。

 聽著他們的話,韓青松神色也柔和很多,看著這些年輕人,他感覺比自己這一代人更有文化和朝氣,未來可期。

 林嵐將頭靠向他,輕笑道:“韓局長對年輕人們可還滿意?”

 這些年輕人是軍中精銳,他們的面貌就是軍中年輕一代的面貌,窺豹一斑。

 韓青松握住她的手沒鬆開,點點頭,柔聲道:“吃飽了嗎?”

 林嵐笑了笑,“早就吃飽了,等你呢。”

 韓青松就握著她的手起身,把自己的酒杯端起來,“年輕人,未來是屬於你們的,希望你們心裡都有桿秤牢記黨和國家,努力奮進,祝賀你們。”他似乎知道他們一定會考上一樣,給他們提前的祝福。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擺擺手,“你們自己玩兒,我們先回去。”

 林嵐知道他不習慣在外面吃飯,如果不是兒女們高考慶祝,他是不會來酒局的。

 林嵐朝他們笑笑,“孩子們,吃好玩好啊,吃完飯可以去看看電影玩一玩什麼的,不用急著回家。”

 “林媽媽您可真瞭解我們!”年輕人都喊起來。

 林嵐就看向大旺和季廷深:“那弟弟妹妹們就交給你倆啦。”

 大旺和季廷深朝她點頭讓她放心。

 林嵐就和韓青松挽著手走了。

 外面大雪紛紛揚揚,她心裡卻熱乎乎的,他的大手多少年如一日的溫暖堅定,有力地握住她的。

 林嵐:“三哥,要不要走走啊?”

 韓青松站在門前凝視了一會兒,俯首跟她說了句話,林嵐趕緊回頭瞅瞅免得有服務員送出來聽見。

 韓青松笑起來,把她抱上車,開車回家去。孩子們不在家,他正好可以和媳婦兒過二人世界,樂不得。

 單間裡,年輕人們還在吃吃喝喝,韓青松一走服務員們壓力也驟減,她們就時不時地進來瞅瞅俊俏帥氣的兵哥哥們。

 欒耀輝:“咱爸媽走了,我能不能抽根煙?”他學會了抽煙。

 季廷深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外面,讓他外面抽去。

 欒耀輝就跟麥穗笑:“我也捨不得嗆著麥老師。”

 高淩要跟他去學抽煙,季廷深蹙眉,“吃你的燎韭菜吧,班長還沒混上毛病先學起來。”

 高淩就開始涮白菜、蘑菇,偏不吃韭菜,雖然他最喜歡吃韭菜。

 在座的,目前他職位最低,真是沒地位啊。

 片刻,大旺起身,眾人都看他。

 周曙光:“要走嗎?轉戰哪裡?”

 大旺:“你們繼續,我去打個電話。”

 欒耀輝正好從外面竄進來,一聽來勁了,“是不是那個女通訊兵,聲音可甜可甜那個了,長得肯定也很俊,什麼時候介紹給我們認識?”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好奇起來,周曙光:“韓旺國,你能啊,咱們天天吃飯睡覺都一塊呢,我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就找物件了?”

 大旺面不改色:“別胡說,我去給弟弟打電話。”

 這個點兒那倆小子應該都回宿舍了,說不定還在一塊呢。他們叮囑哥哥姐姐考完試,晚上一定要給他們打電話說一聲。

 一聽說給弟弟們打電話,麥穗和二旺也要一起去。

 於是一群人都圍去飯店的電話室,大旺出示工作證就可以用。

 電話是打到三旺宿舍的,他搬到四人間宿舍,裡面有電話機。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來,傳來三旺的大嗓門,“大哥!”

 這一聲震得大旺耳朵嗡一下,他緩了緩,“是我。”

 不等他繼續,三旺就開始劈裡啪啦地說起來,“你們考完試了?考的咋樣?我姐和二哥肯定很好,你和姐夫是不是也挺好的?”他每一個都問到,高淩、沈遇都不落下。

 這時候電話機品質也不行,漏音很厲害,他在那裡喊,滿屋子都是他魔性的回音。

 三旺正在變聲期,小時候清脆的聲音這會兒真是魔性得很,對大旺的耳朵簡直就是酷刑,偏他因為嗓子沙啞不能完美表達自己激烈的感情而不滿,一定要更大聲一些。

 等他一口氣說完,大旺松了口氣,“你儘量少說話,不要吼,劈了嗓子麻煩。”

 三旺:“大哥,我聲音已經很小了,我都怕你聽不清。”

 被震得嗡嗡的眾人:……這聲音真不大。

 大旺說了兩句話,把電話遞給二旺和麥穗,他倆每次打電話習慣湊一起。

 麥穗:“要是考上,我們來年春天就去首都,你倆過年回來不?”

 小旺:“姐,當然回啊。”因為換了姐,小旺怕小三哥把姐耳朵震壞,趕緊搶電話自己說,三旺說話他還幫忙把話筒拿遠點。

 “你倆還去天橋賣藝啊?”麥穗問。

 三旺和小旺去了首都以後,小哥倆可下在一個城市,離著也不遠,天天一起招搖。三旺只要不訓練,有空就去學校找小旺。只要小旺沒課,兩人就滿首都溜達,各種吃吃喝喝、玩玩。反正兄弟倆不是你住我宿舍,就是我住你宿舍,要麼我去你游泳館泡澡,要麼我去你學校蹭課聽音樂會。

 舒服得呢。

 據說倆人還組成一個兄弟樂隊,有時候背著吉他去天橋底下練琴,三旺給吆喝,伴舞配樂的,小旺彈琴唱歌。

 為了避免人家認出來,他一般戴個頭套。本來為了給小旺增加閱歷、練琴練歌的,結果一不小心還賺了錢。小哥倆沒少打電話回來顯擺。

 小旺哈哈笑:“我倆上一次被治安辦給逮了,聽說我們是學音樂的學生,讓我們唱了幾首歌,管我們吃頓大烤鴨,又開車給我們送回學校,說以後允許我們去天an門唱呢,不知道真的假的。”

 欒耀輝聽著已經激動得不行,“三旺、小旺你們等我啊,等我去了,我們一起唱。”說著就扯著嗓子開始吼:“今天我很高興,我參加了77高考,我考得還挺好……”

 屋子裡和電話裡一起靜了下來。

 季廷深摁著他的頭把他丟出去,讓他冷靜一下。

 小哥倆平時沒少往革委會打電話對爹娘的情況了若指掌,也就不跟姐姐哥哥們問爹娘,說一會兒就掛了。

 掛了電話,小旺突然來了靈感,蹭蹭爬上三旺的床拿起他的吉他就開始彈,“1977年的那一場雪,來得那麼猛又那麼烈,你的熱情是那冬天裡的火,溫暖我那冰冷的心窩……”

 於是這一年冬天,收音機裡回蕩著一首名為《1977》的歌,被學生們稱為《高考之歌》。

 祖國高考的改革就是冬天裡的火,溫暖了萬千學子冰冷的心窩,讓他們在迷茫的晦暗裡抬頭遠望,掙向心中的白月光。

 打完電話,他們也吃飽了,季廷深去算帳付錢。

 “電影院還有電影呢,我們去看吧。”周曙光拿出證件,“買三張票就好。”

 麥穗二旺和高淩要票,他們幾個有優待證。

 季廷深看向麥穗:“累嗎?”

 麥穗斜睨了他一眼,小聲道:“累,你送我回去嗎?”

 季廷深:“當然。”不舍的。

 麥穗:“去看電影吧,還沒這麼多人一起去過呢。”

 季廷深就開心地握住她的手,發現她又把手套戴上了,他似乎明白點什麼。他也不拆穿她,就握著她的手和幾個人一起去看電影。

 今年的新片《青春》。

 這個時候來看電影的,有一多半是處對象的,多半是工人,白天不好意思太親密,晚上看電影可以偷摸拉拉小手。

 電影院自己帶著小賣部,賣一些高價零食,買電影票的時候可以順便買零食票,專門給看電影的女人孩子吃的。

 季廷深去買了一包糖果和一包大米花,又把軍用水壺裝了一些熱水。

 他回來把零食塞給麥穗,欒耀輝就湊過來叫媽。

 季廷深一腳給他踹一邊,“占座去。”

 大旺幾個先進去,季廷深陪麥穗去廁所,在外面等她。

 麥穗洗手出來,“這水比冰窟窿還凍手。”

 季廷深拿了手帕幫她擦乾,順便握著幫她暖和一下,雙眼卻盯著她的臉。果然,她的眼睫慢慢地垂下來,耳朵尖也開始泛紅。他笑了笑,上身前傾,微微低頭道:“我好像又中毒了。”

 他聲音低啞性感,麥穗輕輕咬著唇,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輕聲道:“我有解藥你要不。”

 季廷深:“要。”

 麥穗輕笑,把手拿回來,拍了他一巴掌,“快醒醒,別做夢了。”

 季廷深笑起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霸道地塞在自己口袋裡,拉著她入場,“傻姑娘。”明明就是喜歡他,非以為他給下毒,她怎麼能那麼可愛呢。

 他帶著麥穗找到大旺等人以後,他想把欒耀輝和高淩給掐死,這幾個混蛋,居然留了頭尾各一個座位,想把他和媳婦兒分開。

 切,幼稚!

 他領著麥穗進去,揪著欒耀輝的脖子讓他滾另一邊去。

 高淩看他和麥穗要坐自己身邊,欒耀輝一走,那自己……雖然他已經放棄追求韓麥穗,卻不代表喜歡看著女神被別的豬拱好吧。

 沒辦法,高淩只得求著周曙光換位置。

 欒耀輝又表示想要水喝。

 季廷深:“滾出去吃雪吧。”

 電影開始了,麥穗看得很認真,她喜歡看電影,還會想著怎麼把故事寫得更跌宕起伏一些,怎麼更細膩一些。

 季廷深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她身上,光線亮的時候,她潔白的臉頰也亮的,一雙翦水秋瞳能勾魂,光線暗的時候,她的臉竟然還是亮的,當有光影從合適的角度投射過來,她濃密彎翹的睫毛讓他心裡癢癢的。

 哪裡是他給她下藥,她分明全身都是毒好吧,他坐在她旁邊,身體都要麻掉的。

 他不看電影,玩她的手,握一會兒就一點點摸索她的手指,撓撓她的掌心,如願聽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這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廂情願,要不這輩子真就完了。要是她不喜歡他,而他又沒那麼容易放棄,到最後不定會怎麼樣。

 麥穗本來看電影呢,結果被他撩撥的心跳加速,已經沒法集中精神。

 她深吸一口氣,朝著季廷深歪了歪頭,勾勾手指頭。

 季廷深湊過來。

 麥穗附耳道:“你再弄我,我毒死你信不?”

 季廷深笑,“你要怎麼毒我?”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尋思你大不了給我一巴掌,反正黑乎乎的別人也看不見什麼。

 麥穗笑了笑,轉身,用另外一隻手捏住他的下巴,湊上去在他耳垂上親了一下,順便往他耳朵裡吹一口氣。

 季廷深渾身一震,如遭雷擊一樣呆住,握住麥穗的那只手都跟著一緊。

 麥穗如願感覺他身體緊繃,半邊身子麻了一樣一動不動,得意地輕哼一聲,小樣兒,制不了你。

 學霸,不只是學數理化文史地,在生理衛生方面依然制霸。 半晌,季廷深扭頭不敢置信地看她,為什麼她進步這麼快?她居然不害羞的。他是不是應該拐她趕緊結婚?

 這樣下去,他感覺吃虧的是他。

 他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小聲道:“考完試了,咱們結婚吧。”

 麥穗:“季排長,好好看電影。”

 季廷深深吸一口氣,感覺腳心都是癢癢的。

 原來愛情是上癮的毒/藥,中了戒不掉。

 他想知道她是怎麼一下子懂這麼多,明明大家天天在一起學習,她怎麼就比他多會這麼多?他不過是想牽牽手抱抱她,都沒敢多想!

 他突然想現學現賣,親親她耳朵吹口氣看看她什麼反應。

 中毒的概念是她說的,他要看她中毒已深是什麼樣子。

 這時候電影畫面一暗,電影院裡黑漆漆的,季廷深立刻往她耳朵上親一下。

 結果親到她的手心。

 麥穗低笑,捏著他的鼻子揪了揪,“季排長,這叫兵不厭詐,知道吧。”

 季廷深:……你等結婚的!

 ……

 轉眼臘八節,外面紛紛揚揚下了一夜大雪,天地一片銀裝素裹。

 林嵐昨晚上睡得晚了,一早還昏昏沉沉,韓青松要起床的時候,她一翻身滾在他懷裡,抱著他的胳膊睡得很香。

 韓青松在起床和繼續躺回去之間猶豫了半秒,就摟著她躺回去。

 他親了親她的發頂,心裡一片溫柔。

 於是快七點,麥穗和二旺起來的時候,發現向來不會晚於五點起床的韓青松居然沒起!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看看外面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他們也了然,這麼大雪的天起來幹嘛啊。

 二旺就因為大雪沒起來鍛煉呢,日常雖然也出早操,但是他不像韓青松和大旺那麼苛刻風雨無阻,他對自己還是很好的,強身健體就好。

 兩人輕手輕腳地去洗漱,一起商量做早飯,昨晚上就泡好臘八粥的材料,這會兒直接打開爐子燜上,再用煤氣灶做點別的花樣。

 上個月末,革委會獎勵了一些煤氣灶,韓青松分了一套,一個灶配著一個煤氣罐。

 其他幹部不會用,覺得很神奇,甚至有人害怕不敢要。

 林嵐樂不得呢,讓人給送回樓上,當天就用煤氣灶做飯,真是方便得很。革委會的婦女們來家裡參觀,問她怎麼用,讓她給講講課,教了一天那些婦女才學會。

 因為是鄰居、同事,本身就有攀比和合群現象,林嵐給他們講比宣傳員講更愛聽,尤其一些安全注意事項,他們記得牢牢的,生怕真的出現炸掉的情況。

 現在家裡整天封著蜂窩煤爐子,熬粥、燉菜、蒸饅頭方便,要炒菜還是煤氣更合用。

 八點左右的時候,外面傳來季廷深的說話聲。

 麥穗趕緊去開門,就看兩人拎著一些肉魚、蘋果、面油之類的回來。

 麥穗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讓他們輕點聲。

 大旺和季廷深就在門口脫掉棉軍靴,換上棉拖鞋進屋,把帶回來的東西放在廚房門口讓麥穗和二旺歸類收拾。

 季廷深站在廚房門口,朝著麥穗笑,問她:“你倆通知書到了沒啊?”

 麥穗搖頭:“還沒呢。”

 二旺:“你和大哥的拿到了?”

 季廷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號的牛皮紙信封遞給麥穗。

 麥穗接過去,掃了一眼,驚訝道:“北京大學,季排長,你、為什麼是北京大學,你和大哥不是報的北京軍工學院來著?”

 季廷深:“北京工業學院,周曙光、欒耀輝、高淩他們幾個去那所學校。”

 麥穗讓二旺一起來看,掏出裡面的通知書,就一信紙,上面說季廷深被北京大學外語系錄取。她翻來覆去看,疑惑道:“真的沒弄錯?”她不記得他報過這個啊。

 季廷深居然要學印地語,哈哈哈哈哈。

 季廷深看她笑得那麼不矜持,抬手在她腦門點了點,“笑話我啊。”

 “我大哥呢?”

 季廷深:“越南老撾柬埔寨?還是什麼來著。”

 麥穗和二旺:…………這是為什麼?

 大旺把信封遞給他們。

 兩個人接過去看看,越南語!!!!

 為什麼讓他們去學越南語?

 季廷深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部隊考去的學生,基本要為部隊服務。咱們和印度、越南、蘇聯、朝鮮接壤,這些小語種需求很大,解放軍中必須配備翻譯。但有些翻譯只會語言,深入戰地不行,所以要求我們自己去學。”

 麥穗真的很佩服他們,“你能學嗎?”

 季廷深:“所以還請兩位多多受累,到時候也學一下教我們。我倆不只學外語,還得和周曙光他們一起去學軍工類的知識。”

 接到這通知書的時候,他直接炸了,跑去打電話詢問怎麼回事,換來的就是這一通說教。

 “這是對你們的進一步考核,要是認慫呢就拉倒。”霍團長那流氓樣隔著電話都讓人想揍他。

 有點方,不用想也是被軍方示意修改過的,於是季廷深對自己進行了一番自我說服教育,這是部隊對他們寄予的厚望,等他想說服大旺的時候,發現人家很淡定,並不覺得如何。

 可真行。

 麥穗對二旺道:“弟,你說咱倆要不要學學,好像挺好玩的呢?” 二旺:“我倒覺得日語朝鮮語更有意思點。印地語聽說要是說不好,還得把舌頭剪一塊去呢。”

 麥穗臉色都變了,“那算了。”

 季廷深:“…………”怎麼就算了!!!要剪不得一起剪嗎?

 屋裡,林嵐跟韓青松比劃呢,你咋不早點叫我呢?你咋起這麼晚呢?

 韓青松窗簾都沒拉開呢,掛得嚴實得很,所以她睡得很香。他抓著她的手親了親,微微蹙眉,“我有些頭疼。”

 林嵐:“頭疼啊?是不是感冒了,我試試。”

 她就趕緊穿衣服,梳梳頭發,清清嗓子,開門出去。她有點不好意思,畢竟自己睡懶覺讓孩子起來做飯嘛。

 孩子們都在聊通知書的事兒,若無其事,一副根本不在乎他們誰起晚的樣子。

 麥穗給大家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不許表現出丁點多餘的表情,她問林嵐:“娘,我爹感冒了嗎?要體溫計不?”

 林嵐:“拿來我量量。”

 麥穗去找了體溫計給林嵐,站在門框那裡問:“爹,那你還能喝八寶粥嘛,吃麵條吧。”

 裝病的韓青松:“吃飯不礙事。”

 看他們醒了,麥穗和二旺就擺飯,除了八寶粥還有包子、蒸餅、煮雞蛋,一小盆麻油蘑菇白菜。

 大旺把他和季廷深的錄取通知書拿出來放在桌上。

 很快,林嵐扶著韓青松出來,兩人洗漱,林嵐在洗手間嘀嘀咕咕一會兒才出來。

 “三哥,你今天別去上班了,有點感冒。”

 局長的時間比較自由,他日常抓得緊,並不會因為年底案子就格外多。

 韓青松是只要林嵐上班,他就不在家,如果林嵐不上班,那他就休息。

 他點點頭:“不去。”

 看了兩人的通知書以後,韓青松道:“挺好。我們那時候不會,吃了不少虧。”

 那時候他們在中印中越邊境,經常起衝突,雖然也學了對戰喊話十幾句,用處卻不是很大。現在他們學一下,以後再出任務就不至於這樣。

 林嵐看了看,也有點冷汗的,因為大兒子不喜歡學外語,不過看他一臉淡然的樣子,估計心裡已經消化過接受這個現實。反正部隊的要求讓他們能聽會說,能讀會寫就行,要求不會很高。

 吃過早飯,韓青松帶著孩子們下樓幫忙掃雪。他習慣下雪就掃雪鏟雪,只要雪下得大,清潔工忙不過來,他照舊去勞動。林嵐全副武裝,戴著帽子手套跟著他,遞個掃帚、鐵鍁的,然後和麥穗堆雪人。

 這時候有人喊通知書到了,在革委會呢,讓去拿。

 “林嵐,你家閨女兒子的都有,可了不得呢,清華大學來的!”

 林嵐讓韓青松別掃雪了,挽著他的胳膊趕緊去革委會,今天這是了不得啊,孩子們都拿到錄取通知書。

 韓青松怕她摔了,直接攬著她的腰。

 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也並沒有朵拉風,低調的讓人看不出是錄取通知書,在一個小號牛皮信封裡裝著,裡面一張紙。

 兩人被清華電氣工程學院錄取的。他們報了北大和清華兩校,最後拿到清華的錄取書,也並不意外。現在講建設社會主義四個現代化,正需要大量理工科人才,而電氣工程、土木工程、機械工程等正是幾大基礎工程學科。電氣工程又是現在基礎中的基礎,需要大量優秀人才。

 麥穗對林嵐笑道:“娘,我還記得幾年前你跟我們講,做好準備時機來臨就可以一飛沖天。這一天,來了呢。”她抱住林嵐的腰,“娘,謝謝你。”

 林嵐笑道:“是你們自己學的,謝謝我幹嘛啊。你們要是不好好學,不好好準備,機會來了也沒用啊。要謝謝你們自己。”

 她對大旺和季廷深道:“你們住下不?咱們晚上自己家好好慶祝一下。”一家人就不用去飯店。

 季廷深:“住啊,晚上我來燉紅燒肉吧,跟廚房大師傅現學的。”

 他本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不過想著以後結婚,還是他來做的好,畢竟麥穗在娘家都是打下手,做飯二旺來的。反正現在麥穗也不肯給他結婚,那他得空就學倆菜,等結婚的時候估計就是一個廚藝精湛的大師傅了。

 那邊林嵐說還得給三旺、小旺打電話,叮囑一下小旺,管著小三哥不許再鬧么蛾子,乖乖回家。

 小旺最聽娘的話,答應得很乖。

 季廷深就悄悄對麥穗道:“麥子,你想吃什麼只管說,哥哥一樣樣學。”

 麥穗笑道:“我弟有本菜譜,你可以挨著做。”

 過了幾天,大旺和季廷深接到通知,他們被正式調去省軍區,同時升職,兩人都是副連級別。

 這升級速度那是相當快的,也恰好表明部隊對高精專人才的需求,等他們讀完大學,職務還會再升。

 省軍區成立一個77軍部學生連,季廷深為學生連連長,韓旺國為副連長。學生連負責管理本省軍團在京的學生兵們,審核他們的思想、專業學習、體能訓練等,同時也負責他們的安全、生活等,如果與其他什麼組織有衝突,也要通過他倆處理彙報。

 而後來傳說中的鐵血小隊在此時已經初步成型,隊長和副隊長齊備,其他人員根據需要配備。季廷深和韓旺國兩人,根據任務需要調換職務,如果戰時韓旺國做隊長,如果其他任務,季廷深為隊長。

 林嵐還接到沈遇的報喜電話,山咀村十二個參加高考的知青,考上了八個,霍紅珍等人考上省內師範、農業等方面的學院。他之前報考了北大化學系、清華機械工程以及另外一個學校,結果很榮幸被清華精密儀器及機械製造系錄取。沈遇考上大學,臘月十八工廠給他假期,讓他回家過年,來年去學校報到。他們這些工廠幹部,畢業以後基本要社來社區,廠來廠去,都會回到原單位。因為他們上學期間工廠會繼續發工資和糧票,等畢業就不需要國家分配工作,依然回原單位即可。

 麥穗和二旺這種應屆生,則是國家補貼錢和糧票,畢業後包分配。

 林嵐和孩子們邀請沈遇回家之前到地區來住兩天,他們都為沈遇高興。他本是很優秀的人,卻被耽誤了五年,好在才二十出頭,風華正茂的好時候,機會來臨終於得償所願。

 見了面以後大家都很高興,他們為沈遇高興,沈遇也為他們高興,他還帶來霍紅珍等知青給林嵐的感謝信。

 晚飯的時候,林嵐說高興,大家都喝點酒。

 沈遇端起酒杯,特意敬林嵐一杯,“雖然好話三遍就沒意思,可我還是要再一次跟組長道謝,謝謝您給我們的鼓勵,讓我們沒有灰心喪氣,否則,73年的時候我們就自暴自棄了。”

 林嵐笑道:“不會的,你們都是有理想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失意而自暴自棄。”

 沈遇已經褪去當初的青澀稚嫩和強裝的堅強,如今溫潤通透從容豁達,如同經霜傲雪的松柏,終於舒展了枝椏,笑容也變得更加明朗起來。

 “可是沒有您的提醒,我們不會準備這樣充分,我可能頂多讀個省農業大學。”

 林嵐有些不好意思,她真的沒做什麼,當不起他這樣的感激。她笑道:“咱們感情在那裡,多餘的話不說,為友誼乾杯。”

 麥穗二旺和笑起來,“沈遇哥,你就別謝來謝去啦,我娘可不好意思呢。”

 他們都知道林嵐的脾氣,她幫人不圖回報,只求自己心安。如果人家一個勁地道謝,她會不好意思。

 沈遇笑起來,“都說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能有你們如家人如知己,實為人生幸運,為友誼乾杯!”

 “為友誼乾杯!”

 麥穗和二旺以前就欽佩敬重他,把他當大哥哥,現在能一起去讀書自然開心。他們都覺得沈遇在紡織廠每天要忙工作,居然還能把功課撿起來,考得這樣出色,真的很了不起。

 沈遇也沒想到大旺能考得這麼好,“旺國當時雖然不熱衷學習,其實他學得很扎實。”

 從小開始,大旺上學就喜歡坐後面睡覺,等最後要考試的時候才開始用功。其實老師講的關鍵點他都記著,只是不喜歡反復叨咕而已。

 年輕人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憧憬著去了首都要這樣那樣,約好爬長城、參觀升國旗,一起去借遍兩大學府的圖書館。他們實在太想讀書了,家裡能弄到的書都被翻了多少遍,有些都能背下來。聽說北大清華兩所學府裡有浩瀚的書海,如果能天天泡在裡面看書,這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樂事嘛。

 沈遇呆了三四天便告辭,約好來年一起在省城集合上京。

 山咀村一下考上三個清華生,這在全國都是很少見的,很快廣播台、各大報紙都有報導。

 送走沈遇以後,小年那天季廷深和大旺從省軍區返回,兩天后,季廷深跟周曙光幾個會合,回明島軍區跟各自父母過年。

 這一次小年傍晚,小旺監督著三旺從首都回來,乖乖的。

 之前在首都準備回家的時候,三旺還特別委屈,要忽悠小旺用什麼樣的方式回家呢。

 “小旺老師,你說咱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這麼老老實實的,不搞點動靜?”

 小旺嚴肅道:“你就別氣娘啦。等來年家裡就剩下爹和娘倆人了,咱們要做個好兒子。”

 三旺:“正好讓娘來首都嘛。”

 “那爹呢?他們的工作在地區,可沒那麼好辦呢。”

 三旺一本正經道:“什麼時候退休?”

 小旺:“!!小三哥,你真的小心爹踹你,咱爹還不到四十,正值壯年呢,你就讓他退休?”

 三旺笑嘻嘻的,“要是在鄉下,都已經當爺爺了好吧。”

 小旺就揶揄他,“要不你娶個媳婦兒生娃娃,讓娘來給你看孩子唄。”

 輪到三旺嚴肅:“那不行,這麼多兄弟,都讓娘看孩子,那不得累死她?”

 小旺:“你沒看首都大街小巷都刷著大標語什麼‘少生優生,利國利民’‘計劃生育’嘛,以後估計只能生兩個啦。”小旺對這個沒研究,但是走街串巷多了,聽市民們議論,或多或少也瞭解一些。

 說什麼兩胎之間要間隔四五年,一胎是兒子就最好不要二胎。

 這麼一想,哎呀,幸虧以前沒計劃生育,要不他們家就只有大哥一個孩子啦。

 哈哈哈哈哈。

 三旺立刻著急了,“那咱得讓大哥早點娶媳婦生娃娃,起碼得生五個六個吧,要不不夠分的。”

 小旺:“……”你以為分玩具呢?

 三旺:“你覺得我們隊裡的陶莉莉怎麼樣?”

 小旺:“陶姐姐人很好啊,我可喜歡她呢。”

 “咱們把她介紹給大哥啊,她每次看到大哥照片都要誇好俊好俊,好喜歡好喜歡,她肯定樂意給大哥當媳婦。”

 “可是,我覺得我們教聲樂的那個老師更漂亮哎,看起來像仙女姐姐一樣。”

 “她哪裡有陶莉莉身體壯啊。”

 “可陶姐姐沒有老師溫柔啊,也沒有老師會做飯,大哥就不樂意做飯,總得找個會做飯的。”

 小哥倆又開始進入到雖然我喜歡你,可是我不認同你的眼光狀態,互相展開辯論,到最後再哈哈大笑。

 “咱倆瞎操什麼心啊,大哥說不定都不喜歡呢。”

 “就是啊,還是趕緊好好回家吧。”

 對於林嵐家來說,過年比從前更多了一些期盼,不再是為了走親戚、穿新衣吃好飯,而是為了團圓,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在一起互相說說這一年的成果和收穫。

 世界那麼大,年輕人要出去看看,而過年就是一個回家的契機,讓他們和父母團圓。

 倦鳥歸林,海燕還巢,休整以後他們會再度起飛。

 這一次三旺在小旺的監督下,果然規規矩矩地回家。

 小哥倆都給林嵐帶了禮物。

 三旺給林嵐帶回一兜子獎盃獎牌,都是他這幾年的所得,之前丟在宿舍沒拿回來,另外還有好多禮物,依然是買的加別人送的。還有他和小旺在一些擺攤的地方掏澄的小物件,他也不管真假,覺得好看精緻林嵐會喜歡就買。

 林嵐看他們買這麼多東西,再算算,驚訝道:“小三哥,小旺老師,你倆哪裡來那麼多錢?”

 兩人就笑。

 他們倆除了三旺的工資,小旺的津貼,另外還有賣唱的錢,小旺在學校跟著老師參加演出賺的錢,另外還有一項。

 他畫畫不錯,還跟本校幾個學生一起畫連環畫小人書,當然他只是替補人員,別人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幫一下。

 他們畫小人書的繪畫,一頁有三塊錢稿費好拿,寫腳本,一頁有一角四分錢。

 小旺有時候會幫他們畫,能賺十幾塊錢呢。

 鄉下種地的社員,累死累活一天賺一塊那是很多的,賺幾分的都有。

 文化運動中雖然知識份子受打壓,可知識份子包括文藝家的收入的確是很高的,這也是打壓他們的原因。

 所以,他們覺得還是大城市、知識、科技、藝術,更有用!

 林嵐是真沒想到大咧咧的三旺、天真沒成算的小旺,小哥倆能過得這麼舒服。

 他們去了首都以後,真的沒讓她操心,她給錢和糧票他們都不要,隔三差五就主動給她打電話,定期還要寫一封信具體彙報,真的是一點都不要老母親操心的。

 能遇到這麼好的孩子,讓她對人生的際遇感激不盡。

 一家人回山咀村過了年,這一次帶回去的東西更多,韓青松、林嵐、大旺都發了年禮,自己家用不上的就拿回去分給親朋。在鄉下熱鬧到初十,一家人返回地區家屬大院。

 元宵節前一天,季廷深從家裡來和他們集合,給林嵐帶了十幾斤阿膠以及炮製阿膠的方子。

 “娘,我媽給你的。”他不懂這個,就只管交給林嵐。

 林嵐沒想到他們家把阿膠當棗糕送,這時候阿膠七塊五一斤,她現在也會買來冬天泡黃酒,家裡人都喝杯對身體好。一般買個一斤,一年都吃不完,季廷深居然一下子送來十幾斤。

 七塊五也不便宜,她現在一個月也才46塊錢的工資,這十幾斤阿膠就要她將近三個月的工資呢。

 季廷深看她糾結這個,就笑道:“這個一點都不稀奇,就是驢皮熬的。我舅舅在那個阿膠廠管事,所以買的多。”

 林嵐就沒再說什麼,大不了下一次回禮重一些。

 她正和孩子們一起做花燈,革委會張羅舉辦元宵節燈會,各工廠單位也都參與,大家可以猜燈謎、評選好看的花燈。

 原本有人建議舉辦孔明燈會的,林嵐和韓青松給否決了。

 孔明燈雖然可以許願,但是不安全,萬一落下來沒有熄滅,到時候會點燃草垛或者屋子、工廠,非常危險。

 後來革委會採納建議,也宣傳、呼籲民間不要放孔明燈,宣傳說花燈照舊可以祈福,把祝福的話寫在燈籠上,讓賞燈的人幫忙念出來,願望也能實現!

 林嵐家做了一盞八角宮燈,韓青松、大旺、季廷深三個用秫秸篾子紮燈籠架子,林嵐、麥穗負責糊基層。

 小旺畫畫,畫的是北京天an門,上面有m主席像,前面是他們一家人。

 人物都是簡筆劃,卻勾勒出各人的特點,冷峻的、俊俏的各有自己……

 畫畫的時候季廷深就在一旁盯著,免得小旺不畫他。

 小旺就跟他咬耳朵,“姐夫,我把你畫上,你可沒的反悔咯。”

 季廷深:“求之不得,絕不反悔。”

 然後他就看著小旺提著細狼毫筆,在麥穗身後大旺旁邊勾勒幾筆,一個低垂眼睫溫柔地注視著眼前女孩兒的英俊青年便躍然紙上。

 “小舅子,以後你的零食我包了。”季廷深攬著小旺的肩膀笑。

 小旺:“你可得一輩子對我姐好啊,要不我們可不饒你。”

 “你放心,我不但對你姐好,我還對你們好。咱們是一家人嘛。”季廷深美滋滋的。

 小旺:“我們也會對你好的。”

 畫完畫在空白的地方寫字。

 二旺在研墨,“寫什麼字?”

 三旺:“幸福一家人。”

 麥穗:“挺好,就是不突出,估計都是這種的。”

 她問韓青松和大旺,兩人沒想法,寫什麼不是寫?沒什麼好講究的。

 麥穗默默地轉首,問林嵐:“娘,寫什麼?”

 林嵐想了想,“要不就寫‘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相同’?”

 但願年年歲歲,花常在,人團圓。

 麥穗拍手:“就寫這個,以後不管多遠,不管多忙,過年咱們都要在一起。”

 在一起,是最平常,也是最奢侈的願望。 林嵐點點頭,“好。”

 元宵節燈會,萬人空巷。幾乎全城出動,都興高采烈地參與進來。他們以此種方式慶祝文化運動的結束,慶祝祖國和自己的嶄新未來。

 廣場上、大街上,花燈一團團、一簇簇、一排排,如長龍,如明珠點綴在大地上。

 圓月當空,春滿人間。花燈如晝,情深似海。

 ……

 過完元宵節,孩子們就開始準備上學。

 這一次他們去的人更多,有人互相照應,林嵐一點都不擔心,反而是孩子們捨不得她和韓青松。

 臨走前的幾天,幾個孩子輪流試探她。

 小旺:“娘,你和我爹也去首都玩兒唄。”

 三旺:“娘,你不考慮和我爹使使勁,把工作調去首都嗎?”

 麥穗:“娘,季廷深說省裡首都都有函授大學呢,等我們去瞭解一下,你也找機會去讀個函授唄。”

 成/人高等教育在文g前就有大學函授教育和夜大教育,如今文g結束,高考恢復,大學函授教育和夜大自然也會恢復的。麥穗和二旺覺得娘自學能力很強,如果和他們一起考大學肯定也能考上的。

 林嵐卻不捨得把韓青松一個人丟下,“你們別操心我和爹,去了學校以後,你們且忙呢,每天都要學習也沒時間想別的。等暑假寒假就能回家,不用想爹娘。要是爹娘有時間,就去首都旅遊看你們啊。”

 二月初孩子們一起去剃了頭,然後出發去省城換車。

 韓青松難得給面子,抽了時間陪著林嵐去火車站送他們。

 大旺給韓青松敬禮,然後抱了抱林嵐,季廷深和二旺也如此。

 三旺已經習慣,也不敬禮,抓著他爹的手一通搖晃,然後抱起林嵐轉了三圈,“娘,想我們就來玩兒啊,我給你出機票。”

 小旺:“我出,我有錢。”他也捧著韓青松的手搖了搖,把林嵐抱起來轉兩圈。

 這別開生面的送別方式,惹得車站的人都看個不停。

 林嵐:“檢票了,趕緊去。”他們就不送進月臺去了。

 她朝著孩子們擺手,孩子們都背對著檢票口朝他們揮手,直到檢票進站。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林嵐的眼睛一下子濕潤了。

 韓青松攬住她,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肩上,“終於清靜了。”

 林嵐被他逗得破涕為笑,“三哥,孩子們聽見你這麼說,不知道多不服氣呢。”

 韓青松攬著她的肩頭,輕鬆道:“今天不上班,陪你去逛公園。”

 春寒料峭,河邊已經露出星星綠意,正是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時節。春冰開始消融,河邊有老人孩子在玩耍,傍晚下班以後還會有年輕人過來跳舞。

 這時候的舞蹈很簡單,主要是表達那種歡喜和自由的感覺,甚至已經有大膽前衛的年輕人,拎著雙卡答錄機跑過來一邊放音樂一邊扭扭跳跳。

 兩人坐在河邊的長椅上,看著落日西沉,林嵐笑道:“三哥,回家做飯了。”

 韓青松握著她的手,“今天下館子。”

 林嵐笑道:“慶祝什麼啊?”

 韓青松目光灼灼:“你是我的了。”

 林嵐竟然不受控制地心頭一跳,老夫老妻的居然有了熱戀的感覺。

 他真的領著她去國營飯店,點了一斤白菜豬肉餡兒的餃子,半斤豆腐粉絲的,還點了一個糖醋排骨、一個炒土豆絲。

 林嵐吃了十個大餃子,再吃點菜差不多就飽了。原本尋思剩下的要帶回去,哪裡知道韓青松不動聲色地全吃光。

 林嵐就笑:“三哥,你就這麼高興?”

 韓青松眉梢眼角都帶著醉人的春意,點了點頭,“當然。”

 他能告訴她,孩子們不在家,他都覺得自己變年輕了,有一種新婚的雀躍感覺?

 吃過飯他牽著她的手去散步,半小時後帶著她去看電影,放的什麼他並沒在意,反正沒得挑有什麼看什麼。

 等看完電影,他們就步行回家。

 樓上有暖氣,熱乎乎的,回家林嵐就暖洋洋懶散散的。孩子們走了,她心裡有些空,本來想流淚,但是他陪著她這一天,她又覺得很充實。她把收音機打開聽聽節目,韓青松去燒熱水,灌進訂制的白皮桶裡讓她淋浴。

 林嵐洗好以後就坐到木制長椅上看相冊,經過幾年的積累,他們家有好幾個大相冊,一開始是她和孩子們用紙板自己手工做的,後來也買過,還有三旺、大旺買回來送給她的。

 家裡合照最多,另外就是三旺的,從前年底三旺買了一個傻瓜相機回來以後,麥穗和二旺給家裡拍了很多,她和韓青松的也多起來。

 除了節日是擺拍的,其他很多都是麥穗和二旺抓拍的她和韓青松,有單人的有夫妻合照,有做飯的有兩人腦袋湊起來說悄悄話的。

 還有一張過年守歲,她趴在他懷裡睡得很香,他撥開她額前的頭髮親吻她。

 抓拍的永遠比擺拍的更自然,真情流露。

 很快韓青松洗完出來,拿手巾隨便擦了擦頭髮就過來,朝她伸手。

 林嵐抬頭看他。

 韓青松:“把你跳過的那支舞再教我一遍。”

 林嵐捂臉,忍不住笑起來,“三哥,你過分了。”孩子們一走,你也太囂張了,就差放鞭炮慶祝了。

 韓青松卻不管,把收音機關掉,順手打開答錄機,是孩子們走之前聽的英文歌曲,亨利送的一些歐美流行金曲。

 此時正在放《m ore than i can say》,歡快的鼓點響起來,韓青松再一次朝她伸手,林嵐笑著跳起來。

 音樂聲音不大,他們聲音也輕巧,並不會影響別人。

 “whoa whoa, yea yea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林嵐帶著他一起跳,眉梢眼角都是歡沁的笑,“三哥,你知道這是什麼歌嗎?”

 韓青松:“不就是歌?”

 是什麼歌他不知道,放到哪首就是哪首,反正他只是想和她跳舞而已。

 跳到後來林嵐累了,就踢掉鞋子踩著他的腳,雙臂勾著他的頸,窩在他的懷裡,靠他雙臂支撐著身體,跟著節奏輕輕地晃。

 等一面磁帶放完,答錄機自動跳起來,韓青松將她抱起來回房。

 經過開關的時候順手關掉,她窩在他懷裡打了個哈欠,“好困哦~~”

 他親吻她的唇,蓋上被子摟她入懷,“我們可以先睡覺。”

 林嵐迷迷糊糊的,湊到他唇邊親了親,嘟囔一聲:“三哥,我愛你。”

 他心中一片柔情,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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