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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第44章
力主死刑

 秋高氣爽,白雲悠悠,林嵐很喜歡的田園風光。如果不是還要忙秋收,這樣的日子是美麗而又充滿意境的。

 秋收時間跨度很長,整整有將近三個月,雖然累但是有豐收的喜悅頂著,大家也都很開心。

 現在玉米已經都掰回來,只等雨後耕地、耙地、施肥,然後準備種小麥。

 至於紅薯地,中秋節左右的直接擦片曬地瓜幹,其他的就等霜降左右收回去分給社員們窖藏吃一冬天。

 秋天雖然陽光不強烈,但是風大,所以地瓜幹幾天也能曬乾。

 等幹了就能撿回去收藏在糧囤子裡,留著餵牲口,分社員們當口糧。

 山咀村社員能夠不挨餓,就是靠著這些粗糧,尤其是紅薯。

 紅薯不交公糧,種上那麼一片,一畝地收割兩三千斤,曬乾了也有上千斤呢。

 到時候一個社員分個一百多斤的地瓜幹,分個三百斤的鮮地瓜,搭配其他的就能不餓肚子。

 收地瓜之前,支書開了會讓各生產隊長帶著男人先去把玉米的公糧交上,剩下的找時間趕緊分給社員們。

 有些好吃的人家,之前分的高粱黃豆吃得也差不多,這會兒再不分玉米,估計要斷頓。

 比如說林嵐家。

 林嵐家絕對不算懶作,畢竟韓青松、大旺等孩子現在都能幫襯幹活,誰也不偷懶沒,林嵐雖然不幹大力氣活兒,但是靈巧的活計她做得很出色。

 不過好吃是肯定的。

 別人家分了糧食,基本都是男人吃好的,吃得飽飽的幹活兒,孩子吃少的,女人吃差的。

 林嵐家男人吃什麼,孩子就吃什麼,女人更是,大家平等不偏不倚。

 而且林嵐還時常花心思給家裡改善伙食,沒條件都創造條件,這在村裡也是頭一份兒的,多少人都說閒話,直接給她扣一頂饞嘴老婆的稱號。

 比如說下來花生,她就帶著孩子們煮花生,下來黃豆就帶著烀黃豆,現在下來紅薯,她還能油煎紅薯片,有些喜歡無事生非的婆娘,聽說以後怎麼都看不慣她。

 林嵐雖然不在乎他們,但是她也發現,家裡勞動力太少,工分不夠糧食就會短缺。

 以前沒分家,韓青松還有每日十分工分,轉業後分家,他的工分沒了。

 所以他的口糧只能用錢買。

 另外林嵐上工一天有六七分,韓青松回來幫襯她就能多一些,大旺也有六分,其他孩子平均也就是三四分,更何況他們還要上學,工分還會少一些。

 這還得虧是人四勞六分口糧呢,有四成靠著人口分,六成靠工分決定,這是政府給社員們的福利。

 按人口的都能拿到,但是按工分分的,他們家數量就有限。

 這麼算起來她家工分根本不夠,全靠韓青松的工資買糧食吃呢。

 她還沒怎麼的,二旺先焦慮了,整天念叨家裡糧食缸又少多少多少,什麼時候發地瓜。

 林嵐覺得雖然韓青松賺工資,但是孩子都上學,還得花錢補貼工分買糧食,那家裡也沒有富裕。

 距離她要求的小康生活還差得遠呢。

 可賺錢也不容易,這時候才70年,城裡廠子都是國營的,沒有私營這一說。

 就算是公社鄉下,也都是集體的,依然沒有私人的,而且也都是手工農產品,收入很低。

 私人的也就是賣點雞蛋、菜、糧食,換點錢用急,要是倒賣工業品都會被扣上投機倒把的帽子呢。

 這時候就是有錢,也幹不了什麼事兒,所以林嵐之前才把錢都用來改善衣食住行方面。

 除非高級工人或者高級幹部,就算是吃國家糧一個月也不過三十來塊錢,韓青松一個月七十已經很高,想再高也不是容易的事兒。

 看來賺錢的路子基本被堵死,當務之急還是得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質”,找機會某個差事,起碼先能拿個工分補貼再說。

 這樣自己的口糧起碼不用多花錢,還得有機會賺孩子的口糧。

 她覺得還是得走宣傳的路子,看看能不能從韓永芳入手,如果韓永芳同意,那董槐花估計也會遵從的。

 過晌各生產隊都集中在大隊場院上分玉米口糧,社員們有喜氣洋洋的,有愁眉苦臉的,有罵罵咧咧老大意見的。

 村裡也有將近五分之一的人家工分不頂口糧需要拿錢買的,但是他們又沒錢,所以年年欠帳,只想全部都靠人口分,不拿錢買。而別的社員自然也不樂意,勞動力多的,巴不得全按工分分,不管人口。

 所以一到分糧食的時候,少不得也有各種矛盾。

 其他工分不夠的人家,家裡有錢都不想出,只想著欠著隊裡的賬,總覺得厚著臉皮欠帳天長日久這帳目自己就消失了。

 反正只要不還,欠多少都無所謂的。

 輪到林嵐家,按照人口、工分分的,一一算好,不夠的,她往裡貼錢。

 她不像其他人那樣磨嘰或者耍賴,而是痛快地交錢摁手印。

 有人就陰陽怪氣地譏諷她:“裝什麼啊,顯擺她有錢?”

 林嵐工分不夠卻痛快交錢的行為觸怒了一些人,以為他們會被對比得特別能耍賴,村幹部就會再三動員他們交錢。

 “趙桂蓮,趕緊把口糧錢補上,要是前幾年的不補,今年的就不要分了。”三隊的隊長在那裡喊,“你看人家韓青松家,缺了工分就補貼,一點也不耍賴,哪裡像你們這樣一欠就好幾年?”

 趙桂蓮仗著自己和二隊副隊長家有點親戚,平日裡可沒少耍賴,這會兒聽隊長這麼擠兌她,立刻就不幹了,“那人家當官的有錢呢,我能和人家一樣?”

 她就推了一把旁邊那些知青,“你們說,是不是這樣的?”

 林嵐嗤了一聲,“有本事你也去當兵轉業當官唄?自己不努力,就會紅眼病,憋不死你!”她把糧食放在一邊,等會兒下課讓孩子們幫忙抬回家去。

 大家就笑起來,不少人笑話趙桂蓮,“男人趕不上,就培養兒子去。”

 有人笑:“你以為什麼人都能去當兵的?部隊可挑人呢。”

 董槐花跟他男人道:“先幫林嵐挑家去,回頭再挑咱們的。”

 林嵐忙跟他們道謝。

 董槐花笑道:“謝什麼,要是我男人不在家,青松看見了不也幫一把?”

 林嵐有心要跟董槐花再說說生理衛生宣傳的事情,想著如果自己也參與進去,到時候是不是可以補貼工分。

 不過董槐花上一次沒當回事,她尋思還是先找機會跟韓永芳建議。

 這時候一個青年走過來,對林嵐笑道:“嫂子,借兩塊錢給我唄,改天還你。”

 林嵐扭頭看他,竟然是陳知青。

 自從知道劉秀雲那個秘密情人是陳知青以後,林嵐對他印象就很差,氪金渣男一個,還跟她呲著牙笑。

 你笑個狗屁啊!

 她假裝沒聽見,還給董槐花說話。

 陳知青笑容就有些黏糊,“喲,嫂子,咋不理人呢。韓局長轉業回家,就不理人了咋滴。”

 我擦,我什麼時候和你這麼熟悉過?

 林嵐搜遍記憶,原主跟他也就是見過幾次,而且多半時候還是她撒潑被他圍觀,他在一邊指指點點冷嘲熱諷呢。

 哦,不對,有過次數不多的私下接觸。

 比如說上工路上碰見,他用那種嘖嘖白瞎了這樣一副相貌卻是這麼一個潑婦的眼神瞅她,倒像是可惜她太多刺不好上手撩一樣惋惜。

 噁心人!

 這個陳知青,在村裡婦女圈子裡還挺吃得開,因為開得起玩笑,嘴又甜,今天誇這個好看明天誇那個賢慧的。

 就是別打主意在她頭上。

 否則絕對不客氣。

 林嵐乜斜了他一眼,“呀,陳知青啊。”然後就不理睬了。

 陳知青有些尷尬地笑笑,“嫂子,借幾塊錢唄,改天家裡匯款來了還給你。”

 知青們城裡都有家,逢年過節也會郵寄東西和匯款,他靠著給別人買東西也積累了一些人緣。

 董槐花警惕地看著他:“你借錢幹嘛?幾塊啊?”

 她懷疑他是不是想借錢帶著秀雲去打胎呢。

 之前林嵐跟她略一提在醫院看到秀雲,她立刻就聯繫劉秀雲的表現,再找小孩子問問,各蛛絲馬跡聯繫起來,董槐花就斷定劉秀雲是和陳知青偷情有孕的。

 董槐花當了好些年的婦女主任,在這方便自然是經驗多多,什麼也瞞不過她的火眼金睛呢。

 這會兒看到陳知青,她立刻就兩眼嗖嗖射刀子。

 陳知青心裡犯嘀咕,但是覺得她不可能知道,畢竟他和陳秀雲一直非常隱秘。

 而且陳秀雲的性格他也瞭解,就算有什麼事兒,她也絕對不會供出自己,只會她自己咬著牙承擔。

 所以董槐花應該不知道。

 心落在肚子裡,他笑得越發燦爛,“主任,不用多,十塊就行。”

 董槐花驚呼道:“你搶劫呢,十塊,誰能拿出十塊?一塊我都得糶糧食呢。”

 “看主任說的,這不是嫂子有嘛。”陳知青垂涎著臉,笑微微地看著林嵐,誇道:“別人沒有,嫂子肯定有。看嫂子現在神采飛揚,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我這看著,都覺得格外養眼,心情也好呢。”

 林嵐毫不客氣地對著他翻了個白眼,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那也是分的。

 “不好意思,我沒十塊。”

 “那就二十也不嫌棄。哈哈,嫂子要是借五十一百給我,我也不驚訝。”

 林嵐都被他的厚臉皮驚呆了,“你還得起嗎?”

 陳知青:“…………”

 潑婦還是那個潑婦,還以為她改邪歸正了呢,感情是假的啊。

 陳知青這才看出林嵐不是那些婦女和他欲擒故縱地逗著玩兒,而是真的不願意搭理他,只得灰溜溜地走一邊去找別人借錢。

 林嵐跟董槐花小聲道:“他借錢到底要幹嘛?”

 董槐花:“估計是為了那事兒。”

 林嵐會意,也不好說什麼,她還是堅持,關於生理衛生方面的宣傳勢在必行,否則還有更多劉秀雲這種單純無知的姑娘被誘騙。

 …………

 縣革委會會議室,氣氛沉凝,一片陰雲籠罩。

 這會從早上開到傍晚,中間隨便吃了兩口飯,這會兒還沒拿出最終結論。

 韓青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色沉鬱,一直不說話,只聽別人唇槍舌劍。

 李副局很激動:“黃河大隊的這個大隊長,是個混蛋,才當了三年大隊長就禍害了十幾個婦女,可……可罪不至死。”他站在那裡,一邊說一邊有力地揮舞著自己的胳膊,“你們想想看,咱們都是幹部,將心比心……”

 韓青松突然道:“將心比心,淫我妻女者,必殺之!”

 會議室突然就陷入某種寂靜,氣氛越發壓抑。

 李副局似是沒料到韓青松會公然反駁自己,有些不認識似的看著他,“你、你、你說什麼?”

 韓青松淡淡道:“人是我抓的,證據是我搜集的,我支持死刑。”

 “荒唐!”李副局一拍桌子,“秦主任、老局長,你們看,這轉業回來的,殺過人見過血的就是不一樣。出口必殺人,死刑當兒戲!要是殺了這個大隊長,別人誰還敢當大隊長?前幾年亂哄哄的,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難道又要亂起來嗎?”

 他一副因為激動而有些口不擇言的架勢,實際卻也是趁機說出自己想說的。

 盡可能地淡化死刑,至少在自己縣裡這樣。

 他這樣,無疑是給很多人示好,至少下面的幹部們都會更喜歡他。

 畢竟誰當幹部都不是奔著被槍斃去的,不管是想為人民服務,還是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亦或者齷蹉一些撈錢撈權的。

 但沒有一個人為了赴死的。

 秦主任和老局長一直沒說話,坐在李副局旁邊的高副局之前爭執太累這會兒像是沒了力氣般沒開腔。

 他在打量韓青松。

 羅海成在韓青松下面坐著,被李副局的話氣得要命,轉業兵怎麼的?殺人是他們樂意的?還不是軍令如山?

 再說了,他們殺的是危害國家和人民利益的敵人,又不是自己人!

 這個大隊長已經嚴重危害了黨和人民的利益,就是人民的敵人!

 他站起來:“作為證據搜集者,我想提醒李副局,五年,三十二個婦女,包括兩個十二歲,三個十三歲。”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誰也沒說話。

 突然有人笑了一聲。

 眾人立刻循聲望過去,竟然是韓青松。

 李副局冷笑一聲,目光犀利地瞪過去,“韓副局,你笑什麼?”

 韓青松道:“我們都是農民兵沒上過學沒文化,在部隊裡只聽長官們說賞罰分明,殺一儆百!”

 話音未落,他就直視李副局那不滿的眼睛。

 他本就冷峻的表情越發的嚴厲,漆黑的眸子猶如利劍般寒光凜凜,竟然讓李副局心裡顫了顫,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

 大隊幹部利用職權之便,欺負知青和婦女,這不是什麼秘密。

 很多大隊都有這樣的情況。

 甚至不只是大隊,城裡的知青辦,更厲害。

 但是還沒有人因此被槍斃的。

 兩個未婚的男女偷情,東窗事發,可能被扣上流氓罪、破鞋罪批鬥,但是這種事,卻基本都會壓下去。

 許久,老局長嗓子沙啞道:“人民的利益不容侵犯!”

 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他看向秦主任。

 秦主任深吸一口氣,道:“各大隊的幹部,文化素質不高,能力有待提高,還是要加強學習教育啊。殺一儆百,全縣通報,全縣學習!”

 李副局渾身一抖,竟是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發出吱嘎一聲。

 羅海成松了口氣,朝著韓青松露出一個笑容。

 韓青松面色依然冷峻,看不出絲毫輕鬆高興,他道:“主任,各公社、各大隊的宣傳教育是不是也該跟上?”

 秦主任看向他:“那是自然,城裡幹部要下鄉五七幹校邊勞動邊學習,鄉下幹部也一樣要學習理論文化知識嘛。以公社為單位組織學習,優秀的到縣裡來學習考試,表彰!韓青松,你還有什麼建議?”

 韓青松想了想:“主任,鄉下的婦女保護……”他斟酌了一下詞彙,想到林嵐說的,“就是關於生理衛生宣傳,是不是也得跟上,可以由醫院帶頭培訓,各公社、大隊自行組織學習。”

 “好,這個不錯!”老局長一拍桌子,“跟上。多宣傳,少犯事兒,咱們也輕鬆。”

 秦主任也道:“趁著會議的熱乎勁,連夜下發判決通知,以儆效尤!”

 不少大隊幹部都知道這事兒,正睡不著盼結果呢,死刑一公佈,也夠威懾的。

 再趁著半夜發下去,足夠他們心驚肉跳的,明天各公社立刻跟上學習會議,效果更好。

 這時候後勤部來說晚飯準備好了,是不是大家一起吃。

 秦主任和老局長自然不差這個,這麼晚了都想回家。

 高副局對韓青松道:“一起吃個飯。”

 韓青松:“真的很抱歉,時候不早,得回家。”

 他對羅海成道:“你們吃,我帶回家吃。”

 羅海成還尋思在這裡吃也沒幾分鐘的事兒,不過看韓青松這會兒已經沒有開會兒時候八風不動如山的沉穩架勢,反而一副要急著回家吃奶孩子的模樣,他也不好說什麼。

 “那我們也帶回家吃。”他們得護送韓局長一起回去。

 高副局拍拍韓青松的肩膀,親熱道:“咱們英雄所見略同,以後多交流交流。”

 韓青松:“英雄不敢當,有時間要多向諸位學習。”

 李副局已經氣得眼睛都紅了,坐在那裡誰叫也不理睬,突然他一拍桌子,“我是為了自己嗎?我不是為了大傢伙兒?”

 高副局立刻揶揄道:“李副局別生氣,誰也沒說你為了自己嘛,咱們這不是就事論事,判那個狗屁大隊長嗎。”

 他都懶得記名字。

 韓青松也不肯多逗留跟人家哥倆好,帶著羅海成等人騎車回家,到了村口幾人道別。

 羅海成笑道:“韓局,痛快!”

 韓青松淡淡道:“拿著糧餉就幹點事兒,別沒兩年讓人家把公安局撤了,糧餉也沒的拿。”

 羅海成哈哈大笑,“兄弟們都聽見了。”

 幾人笑道:“聽著呢。”

 他們公安局本身就是一個多餘的部門,以前公社都不需要公安局的,是革委會的時候才確立的。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撤銷的,大家也沒想法。

 不過聽韓青松這麼一說,他們也幹勁十足。

 韓青松揮揮手,就騎車回家,遠遠地望見自家院子裡透出昏黃的光,心裡頓時湧上一陣暖流,心頭的沉鬱一掃而空,長腿一蹬自行車就格外有力地跑出老遠。

 時候不早,孩子們早寫完作業睡了,林嵐在西間炕上把洗淨曬乾的衣服翻出來一邊縫衣服一邊等他。

 大旺和三旺的衣服破得格外快,不得不多操心。

 這兩天韓青松忙,補衣服的活兒她得自己來。

 看看自己縫補的陣腳,再看看韓青松幫她縫的那件貼身的棉布背心,簡直不好意思。

 韓青松還安慰她呢,說裁縫多是男同志。

 正胡思亂想著,她聽見外面動靜,立刻跳下地去開門。

 “這麼晚,要是不方便就住縣招待所得了,大老遠的回來多累。”

 他雖然忙,但不管多晚都會回家睡覺,除非離開本縣,基本不會在外留宿。

 韓青松把兩個飯盒遞給她,“兩塊錢的住宿津貼。”

 回家就省下來了。

 林嵐笑起來,摸著沉甸甸的飯盒知道他沒吃飯呢,“那你也得吃了飯啊,空著肚子灌冷風,你不心疼,我還不捨得呢。”

 韓青松心頭一蕩,忍不住就勾著她的腰給一個纏綿的親吻。

 林嵐:“大晚上的,就不能進屋啊。”

 韓青松頓時發出一聲低笑,把自行車推去南屋。

 進了屋,他把裹著一身寒霜的衣服脫下來扔在大缸上,林嵐已經倒了溫水讓他洗臉洗手。

 他洗完之後順便脫了襪子,用那水把腳也洗了。

 林嵐已經又點了火給他熱飯。

 韓青松道:“我吃涼的就行。”

 麻煩她,覺得還不如在縣裡吃完省事呢。

 “再也不要說這種話,空肚子吃涼的,年輕不覺得,老了你生病還不得我伺候?”林嵐麻利地點了火,鍋大,熱飯快。

 雖然她總覺得是說好話哄他,可這會兒到底是哄他開心還是真心,她自己也根本不在意。

 反正他對她好,她就也對他好唄。

 韓青松覺得心底裡冒出甜甜的東西,表情看不出來,只是那眼神兒已經濃得要流出來。

 林嵐跟他講今天分口糧的事兒,分了多少工分,交了多少錢的。

 韓青松:“錢夠嗎?”

 林嵐笑道:“你賺那麼多工資,當然夠!咱們家就靠你的工資撐著呢。別人家沒這個錢的,工分不夠,可作難呢。”

 趙桂蓮那些人的嘴臉別提多難看,就想佔便宜白吃糧食呢。

 韓青松道:“以後我多回來幫你上工。”

 錢買了糧食,買別的就不寬裕,尤其家裡還有四五個孩子上學。

 他還想給她買雙皮鞋,不過沒說出來,怕她說不要亂花錢。

 ……

 林嵐本以為那麼晚回來夠累的,洗洗說說話就該睡覺,哪知道不可描述的事情還在上演。

 哎,她體諒他辛苦,他反而樂此不疲,把這事兒當成解壓,反而是她總擔心會不會年紀大了腎虧什麼的。

 第二天韓青松繼續去縣裡,林嵐則跟著上工曬地瓜幹。

 曬地瓜幹不累,但是林嵐有些發怵。

 用塊一米多長的木板,一頭開洞,釘上一塊長刀片,架在筐子上,人騎著木板,兩隻手拿著地瓜,左右開弓“擦擦擦”。

 熟練的人很熟練,但是不會的人看得頭皮發麻,那刀片雪亮鋒利,萬一擦到手上,絕對血流如注的。

 林嵐還真幹不了這個。

 好在大旺不怕,幹活利索動作靈巧,擦擦擦的,比一個非常熟練的婦女還能幹。

 只是他還得上學,不能整天上工,不過他不知道怎麼哄著韓青平居然上午兩節課,下午兩節課,其他時間都帶孩子去地裡曬地瓜幹。

 有他們幫忙擺片,大人們也輕快很多。

 吃過晌飯,林嵐把孩子們都送走,帶上小旺要去上工,卻被董槐花攔著。

 董槐花一臉著急,“林嵐,快來幫幫忙。”

 林嵐納悶道:“主任,什麼事兒這麼著急?”

 “你說的那個事兒,那個什麼衛生宣傳來著?快來幫我出出主意。”

 林嵐讓小旺在街上和小孩子玩兒,她被拉到董槐花家。

 董槐花家的房子和老韓家差不多,為了有南北炕屋裡還有柱子,動線不那麼明朗,而且屋子也不夠高。現在她住慣自家高大寬敞的房子,再進這種小屋子都覺得憋得慌。

 林嵐看著炕上擺了一堆紙筆書還有一些婦女也頂半邊天的宣傳畫。

 董槐花把攤在炕上的東西給林嵐看,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忘了,你沒上過學。”

 林嵐笑道:“不妨事呢,孩子上學,每天我也跟著學學,不花學費多學個人,划算得很呢。”

 麥穗學得快,另外還跟韓青平借了高年級的書看,林嵐就跟著“學了”拼音,有些書自己就能看,加上她時不時地跟韓青松請教,一來二去她倒是比孩子們進度快。

 孩子們覺得很神奇,韓青松覺得不對勁,卻也說不出什麼,畢竟林嵐也就是說、念、背誦比較好,也沒寫什麼東西,露餡倒是不太大。

 也就韓青松是枕邊人,多多少少會覺察一點,多半又被她糊弄過去。

 對董槐花她說是跟孩子和韓青松學的,跟韓青松她又說向孩子和董槐花以及老師們學的。

 反正也沒人天天盯著她,她咋說咋能圓。

 董槐花感慨道:“林嵐,還真讓你說著。縣裡下了通知,讓各公社、各大隊組織學習宣傳男女關係的知識。”生理衛生那個詞太新潮,董槐花一時記不准。

 她水準實在是有限,也就是一個小學水準,識字有限,見識有限,雖然總去公社開會,可讓她說點家長里短還行,說這樣專業的東西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直接抓瞎。

 想起林嵐之前說過,她就想讓林嵐一起幫忙。

 林嵐心下一喜,“真的?”

 哎呀,真是瞌睡就送枕頭,她剛犯愁自家工分不夠想有個事情補貼一下,這好事就送上門呢。

 她笑道:“這是好事兒啊,等曬了地瓜幹,男人們耕地種麥子,咱們女人沒什麼重活兒,正好組織學習呢。”

 她給董槐花一二三四五地叭叭一列,先做什麼,後做什麼,先小範圍幾個婦女講,然後再擴大閨女們來。

 同時還可以排練節目,農閒的時候在大隊甚至是別村宣傳。

 “最好的就是加上表演節目,唱戲、唱歌、跳舞、扭秧歌都行啊。咱們不是有知青嗎?他們有會唱會跳的,還有霍老師會樂器,到時候忠z舞跳起來,各種歌兒唱起來。冬天社員們都嫌得慌,容易鬧事,咱們輪流去給他們宣傳,他們巴不得呢。”

 她講得頭頭是道,把董槐花聽得跟修仙似的一臉不可思議。

 董槐花一把抓著林嵐的手,情不自禁地道:“林嵐啊,你說你咋這麼能呢,真是變了個人兒似的。”

 林嵐笑笑不說話,你要是膽子大點,就讓你猜著了。

 她道:“這人呐,豁出去過,看得開了,很多事情就通透了。”

 董槐花越咂摸越覺得這話有意思,自己也想到就是說不出來,自此以後這話成了她勸很多想不開的婦女的金句。

 兩人商量了一陣子,林嵐問:“主任,那咱們要是做這個,得不得給補貼工分啊?給不給錢啊?”

 她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啊,不能忘了正事。

 董槐花哈哈笑道:“補貼,給,別人不給,也肯定得給你。我本來就是十分,再給你補滿十分。如果要出村加場宣傳,另外加錢。”

 林嵐高興了,“咱們要糧食就行,錢倒是無所謂。”

 如果有糧食,那她家就不用挨餓,孩子們也能繼續安心讀書。

 要不二旺都焦慮了,整天擔心家裡隨時都會挨餓,想著是不是應該讓大哥和三旺這倆不愛讀書的輟學拉倒。

 董槐花思路通了,就拉著林嵐去找韓永芳,“支書,上頭的任務,讓宣傳,可我一個人實在搞不定,讓林嵐幫我。”

 韓永芳早上也去公社開了臨時緊急會議,當然知道怎麼回事。公社賈主任說得唾沫橫飛,義憤填膺,要求全公社的幹部們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展開自查行動,加強學習。同時要求全公社範圍們進行防範流氓分子的宣傳工作。

 他個人早覺得這個宣傳其實很有必要,知青之間,知青和社員,社員和社員之間,甚至還有那些耍流氓的,反正年輕人血氣方剛,或者男女孤家寡人的,就容易出事。

 黃河大隊的大隊長,前幾天被公安局逮捕,因為查到他利用職權之便,幾年時間誘j強j了幾十個女知青以及女社員,影響實在是太壞。

 韓青松親自帶人前去批捕的,之後直接送到縣革委會,商量關於他的量刑工作。

 昨天半夜,加急文件下達:死刑。

 這就跟一枚炸蛋似的一下子把基層幹部炸得大半夜就噗通起來,今一早又被通知去開會。

 “中,堅決配合。”

 董槐花就說了幾句,又讓林嵐給補充。

 林嵐說了一下,卻也不搶董槐花的風頭,反正她就想賺工分和錢,不想當什麼婦女幹部。

 整天負責調解東家長西家短的矛盾,她可受不了呢。

 韓永芳聽得頻頻點頭,“這個想法不錯。”

 董槐花又問工分和補貼的事兒,她也琢磨著林嵐的意思,想著林嵐想要工分和錢,對當幹部不感興趣,這樣正好。

 韓永芳就道:“這樣,你們倆的工分十二分,有宣傳的那天額外加十分,至少五六天就宣傳一場。等以後成熟了,還可以去外大隊宣傳,到時候和他們商量給錢或糧食。”

 林嵐很高興,又問:“支書,那咱們宣傳的時候自己組織表演,請了老師知青他們,這個怎麼算報酬呢?”

 韓永芳也算有經驗的,過年也會組織扭秧歌、踩高蹺之類的,道:“大人一天十工分,孩子六工分,要是出村表演得了糧食和錢,你們看著分,這個我不管。這個也不用說死,先看看效果,如果好,以後肯定工分更多。”

 林嵐興奮得都要冒泡泡了,工分啊,糧食啊,錢啊!

 不過她也擔心別人不服氣,畢竟村裡也有人上過兩年學,識幾個字,聽說有工分,他們肯定也想搶上來。

 韓永芳道:“不怕,這麼多年也都掂量過自己的斤兩,誰出頭就狠罵他!”

 林嵐:……支書霸氣!

 董槐花也讓她放心,“這事兒是你先提議的,當然要你參加,他們就會眼紅,子丑寅卯都說不出呢,有個狗用?”

 她又委託韓永芳,通知每個生產隊長,讓他們上工下工的時候把這事兒給社員們通通氣,到時候讓大家都配合積極一些。

 韓永芳都答應了。

 離開韓永芳,林嵐想去找韓青平和霍老師講講,卻被董槐花拉住。

 “走,咱們先去做一項工作。”她使了個眼色。

 林嵐秒懂說得是劉秀雲和陳知青。

 林嵐不太想去,這不是什麼好事兒,等於當面撕開人家的醜聞,當事人要麼就惱羞成怒記恨,要麼就丟人丟到家生出抗拒心思尋死覓活。

 關鍵她不是幹部。

 董槐花雷厲風行的,卻不管林嵐那麼多顧慮,她拉著林嵐先去寫了大告示,內容就是關於大隊生理衛生宣傳的事兒,負責人董槐花、林嵐。

 “先把名聲喊出去,讓他們提前知道知道。”

 貼完告示,還沒到下工的時間,董槐花就領著林嵐去找劉秀雲。

 劉秀雲這幾天請假,在家裡做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秀雲娘也在家呢,正在勸閨女,聽見董槐花的聲音,她忙住了嘴迎出來。

 看到林嵐也在,她愣了一下。

 董槐花道:“嫂子你別多心,林嵐妹子不是多話的人,她早知道可啥也不說呢。”

 秀雲娘松了口氣,小心地看看外面,把院門關上,頓時愁容滿面的,“主任啊,你可想想辦法勸勸這孩子,你說咋這麼強啊?”

 董槐花就問怎麼個打算。

 秀雲娘小聲道:“原說讓她偷偷拿著嫂子的本子去縣醫院打掉,她又心軟捨不得,你說這個傻孩子,這不是要了命嘛。”說著她就開始擦眼淚。

 董槐花拍拍她的手,“先說正事。”

 秀雲娘抽泣了一下,“哎,就算現在想打怕也不成。她去縣醫院……”說著瞅了林嵐一眼,“大夫說她身子不行,要是打的話保管大出血,輕的話壞了身子骨,再也不能懷孕,幹不了力氣活兒。重的話,可能就、就是一屍兩命……你說,你說咋整,這不是、這不是要我老命嗎?”

 董槐花道:“那男人咋說?”

 秀雲娘又開始唉聲歎氣,“這傻閨女啊,打死不說是誰,給我氣的真想不管她。又怕她爹知道活活打死她,你說……哎!”

 劉貴發那脾氣,知道閨女做下這樣的事兒,保管先打一頓再說別的。

 她是又怕男人知道,又恨閨女做下這事兒還護著那男人,真是要氣死她。

 林嵐沒想到秀雲娘還不知道渣男是誰,小聲道:“男人好找,無非就這幾個年紀相仿的男人。關鍵是找到了要怎麼辦,是給他抓起來還……”

 “當然、當然不能抓起來!”秀雲娘反應很大,“主任、青松媳婦兒啊,要是你們能幫忙查出來,能不能、讓他趕緊娶了秀雲啊。再這麼下去,要出人命啊。”

 抓起來那不是等於公開了嘛,丟不起這人啊。

 她急得臉色都蠟黃的,渾身也沒啥力氣,話都有些說不清楚。

 林嵐卻覺得陳知青肯定不會想和劉秀雲結婚。

 結婚就代表著陳知青要紮根農村,再也不能回到x島去,只能紮根農村。

 知青們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城,什麼時候回城,但是總有人靠著關係或者生病或者家裡人退休讓他們回去城裡的。

 這就意味著雖然沒有政策讓知青大批量返城,還是有辦法回去的。

 願意和社員結婚的,基本都是身份不好家破人亡認為這輩子不可能回城,已經自暴自棄的。

 所以知青們都悄悄地留意著,但凡有想法的都不會和社員結婚。

 陳的爸媽都是雙職工,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到時候如果他爸媽有一個人退休讓他回城頂替工作,那他就可以回去。

 所以他是堅決不肯跟劉秀雲結婚的。

 林嵐也知道原劇情,雖然有不少知青耐不住寂寞和社員們成了家,可後來知青返城,城市不承認這部分婚姻,不接受農村的妻子兒女落戶,他們便拋棄妻子隻身返程,重新成家立業。

 《孽債》電視劇講的就是這個。

 董槐花道:“嫂子你別急,要不我們和秀雲談談?”

 秀雲娘也實在沒招,只能拜託她們。

 她畢竟只是一個普通婦女,愛孩子卻又見識有限不知道什麼才是最合適,還要顧忌男人的脾氣家裡的顏面,這些日子簡直是煎熬得要命。

 不出林嵐預料,劉秀雲雖然善良安靜,卻也太善良單純,可以說無知得有些單蠢。

 她死活不肯說出男人是誰。

 董槐花直接甩出陳知青的名字,她愣了一下,立刻就搖頭,低著頭死死地扭著自己的衣角說不是的。

 林嵐勸她:“秀雲,本來你可以打掉,但是身體不允許那就只能結婚。如果不結婚,你想怎麼辦?肚子大了全大隊開會批鬥你?讓你爹娘一家跟著被人指指點點嗎?”

 愛情萬歲、自由萬歲那都是特殊環境產生的,在這樣的土地上,從來就不會有愛情自由這一說。

 更何況,陳知青對她根本不是愛情,只是耐不住寂寞,找個無知又好欺騙的女孩子發洩一下而已。

 “可是、可是,我不能,不能毀了他啊,他有大好的前途……”劉秀雲說不出什麼,只是低著頭流眼淚,“他、他說回城以後,會、會回來接我們的。”

 董槐花忍不住說氣話,“回城?回個狗屁城,沒有大隊蓋章,他回哪門子城?他有大好前途,你就沒有了?老劉家就活該倒楣?你爹娘哥哥嫂子就活該倒楣,跟著你丟人?”

 劉秀雲小臉頓時慘白如紙,一個字說不出來。

 林嵐不忍心苛責她,畢竟無知軟弱善良原本是她的優點,這會兒卻成為傷害她的利器,已經夠殘忍的。

 她對女人,總是更多一些寬容。

 最後董槐花拉著林嵐:“這事兒不是秀雲自己的事兒,是咱們村的事兒。要是傳出去,咱們山咀村在外面都抬不起頭,以後娶媳婦嫁閨女都被人指指點點。”

 村幹部去公社都會被其他幹部揶揄笑話,想想夠丟人的。

 林嵐:“咱們去找陳知青。”

 下工以後她們找到陳知青讓他到僻靜地說話。

 陳知青還嬉皮笑臉地想撩幾句,只是看兩人臉色如冰也只能小心翼翼。

 董槐花:“陳知青啊,你和秀雲談戀愛……”

 陳知青立刻變了臉色,怒目而視道:“主任,你可別血口噴人啊,我是個潔身自好的知青。你們社員大了肚子你賴我?這也太荒唐了,我不要臉的?你非說是我的,你讓劉秀雲來對質,看看她好不好意思說是我的?當事人都不敢說是我的,你咋能這樣呢?”

 看他這樣的嘴臉,林嵐真想去公社報案給他逮起來遊街!

 “我們還沒說啥,你咋就知道她大肚子了?你咋就知道我們賴你?”林嵐冷哼一聲。

 陳知青立刻舉手發誓,“我發誓,我和劉秀雲沒關係,就是說幾句話關係好點,可沒談戀愛,更沒搞大她肚子,誰知道她和誰不檢點?你們別纏著我,我走了。”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林嵐潑婦屬性爆發,上去就啪啪啪給他好幾個嘴巴子,打得他當場就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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