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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第24章
買到嫉妒

最後林嵐分到一百塊錢, 還有按照人口分的口糧。

 韓老頭兒把那一百塊錢交給林嵐的時候,也是心臟直抽抽的,“大旺娘, 這錢來的不容易, 好好攢著過日子,別亂花。”

 千萬別送回娘家去啊!

 林嵐笑道:“爹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花這錢的。”

 家裡還得置辦傢俱、棉衣、棉被, 還得上學,這一百塊錢看著多,其實也不抗花的。

 她自己沒感覺, 還覺得一百塊錢沒啥, 圍觀的幾個人已經眼紅得心裡泛酸了。他們算算自己家, 連十塊錢都拿不出呢,人家可好, 一下子就拿出一百來。

 按照老太太那摳門樣兒,拿出一百來, 只怕還有五百到八百呢。

 不少人想著這個兩眼放光,忍不住咕噥咽了口唾沫。

 林嵐接錢的時候,拉了拉,拉不動,老韓頭捏著錢戀戀不捨。

 林嵐用力,還是拉不動,立刻明白他的擔心,保證道:“爹,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送回娘家去的,我有五個孩子要養呢。”

 老韓頭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手,林嵐立刻把錢點了一遍塞進兜裡。

 眾人視線在她口袋那裡掃了一眼。

 糧食稱完,然後分家什兒。

 得了一把磨得剩下一半的鐵楸,一把快磨禿的笤帚,碗筷這些分幾樣,筐子分一個,再有倆破蓋墊、炊具之類的,另外也沒什麼。

 林嵐眼睛一轉,道:“咱們家的樹,能不能分一棵?你們看,我和他爹結婚的時候什麼家什兒也沒,現在分家孩子又多,是不是得分棵樹打點家什兒?”

 不說別的,書桌要來一張,衣櫃要來一個吧?

 沒想到她要的還不少,老韓頭尋思她沒那個見識,估計是兒子的主意。

 想兒子也會耍心眼了,他歎了口氣,點點頭,“行。”

 屋裡的老太太聽見,立刻嗚嚎著沖出來,“不行!家裡的樹要給金玉和金寶結婚打家什兒的!”

 韓大嫂拉著韓大哥在一邊一直不說話,爹娘偏心是顯而易見的,不過爹不那麼明顯,娘是偏得沒邊。

 韓永芳聽見也覺得有點過分。

 老韓頭揮揮手,幾乎無力說話。

 韓青松看爹那樣,心裡不忍,想說不要,不過還是看著林嵐把嘴巴閉上。

 分了錢糧家什兒和樹,也就沒什麼了。

 這些也都寫在分家文書裡,以後也可以作為其他兒子分家的依據。

 眾人覺得就如此了。

 林嵐卻道:“支書大爺,不如您給主持一下,把以後養老的章程也給規定一下。這樣明明白白的,以後我們也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不說清楚,老太太絕對會以孝道來折騰兒子。

 過生日了,要錢糧,過年過節的,要錢糧,弟弟妹妹上學結婚的要錢糧。

 她有點好東西了,老太太就理直氣壯地來要。

 韓青松是個不善言辭的,到時候萬一抹不開面,那可不行。

 現在定下規矩,她好以此來反擊老太太。

 這可是堵死老太太的後路,深深刺疼韓老太太,其他人臉色也不大好看。

 林嵐卻不慣著他們,自己本身就是潑婦,就要有潑婦的特權。

 誰見過潑婦還和人講道理的!

 ……

 韓永芳卻點點頭,頗為認同她的觀念,“青松媳婦兒這個想法好。以後各家分家也這麼辦,省得你們分了家還鬧騰。”

 不少人家說是分家,但是責任和義務分不清爽,到時候互相扯皮,兄弟翻臉成仇家,比比皆是。

 韓永芳不想自己轄區內那麼多狗屁事兒,這個辦法好,就照搬。

 他們幾個有經驗的老人家根據實際情況嘀咕一會兒,然後約定等老兩口過了六十歲開始,他們工分可能掙不出口糧來,就由兒子們補齊,四個兒子一人出一份。等過了66歲就可以隨意,不想幹活就不幹,全由四個兒子湊口糧,按照實際養老標準湊錢,生病湊錢等等。

 老太太隔著窗戶喊道:“金寶和金玉還沒結婚呢。”

 韓永芳道:“這個有章程的,等弟弟妹妹結婚的時候,把聘禮和嫁妝分成四份,一家出一份。”

 當然,這個聘禮和嫁妝就是當下標準,不可以故意多要。

 商量好的都寫下來,一式三份,大隊還留一份當底,以後別人家分家也可以照例分。

 這樣分家,大家心服口服,皆大歡喜——雖然老太太覺得韓永芳偏心韓青松一家。

 韓大嫂也委婉地問一下,等小四結婚以後怎麼分家,老韓頭的意思,到時候再說。

 韓二嫂卻不樂意,家裡錢都給老三家分去,那等他們分家,毛也沒有了!

 韓大嫂卻知道,這是老韓頭兒給三房的補償,算是之前的虧欠,其實說到底,一百塊錢很多,可對三房的付出也補償不了什麼。

 畢竟這錢都是人家韓青松賺回來的呢。

 不結婚沒啥,結了婚有娃,這錢本身大半應該給人家三房的,老太太一直拿著給小兒子小閨女花,說到哪裡都不占理。

 公公這也是在留後路。

 老韓頭自然有自己的一套養老哲學。

 他其實也偏心的,偏心小兒子小閨女,老來子女嘛,人之常情。

 但是他不像老太太那麼偏得沒邊不合理,還是有分寸的。按照他爺爺、爹傳來的習慣,表面對兒子一碗水端平,這樣等養老的時候,兒子們才會盡力,不會互相攀比扯皮。

 若是太偏愛某一個,等養老的時候,兒子們就會鬧脾氣,說爹娘就偏心小的,那就讓小的養好了。

 等他們年紀大了,幹不動了,還不是兒子媳婦兒說了算?

 就算有政府給撐腰,那能管啥用?政府又不給養老,還是得兒子出錢糧伺候呢。

 這也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真知灼見,老韓頭不懂大道理,但是老一輩的經驗他要聽,因為他爺爺也是這樣的。

 哪怕當娘的再偏心,只要當爹的把碗儘量端平,做兒子的以後也會感念,為了爹也不會虧待了娘。

 反之一樣。

 可如果倆老的都偏心,那兒子的怨言可是無聲無息的,年輕的時候不敢發洩,等他也當了公公、爺爺,那時候有了威嚴,自己的老父母已經風燭殘年,威信全無,且要仰他鼻息過活。

 那時候,他的怨氣會排山倒海一樣發出來,誰都無法承受。

 老韓頭現在給了兒子錢糧,儘量滿足了兒媳婦的要求,那兒子媳婦兒也就不能有怨言,至少明面上,大傢伙兒面前,他是公平公正的。

 等養老的時候,三兒子也要盡心,不能有怨言,否則就不占理,如果有矛盾大家就要幫自己。

 他也相信,老三是個孝順孩子,這錢給得不虧,只可惜老婆子看不透。

 分家以後,老太太就“病倒了”,天天貼著膏藥,唉聲歎氣,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整天埋怨老頭兒把家搬空了,都給了三兒子。

 “你還說你不偏心,我看你就偏心老三一家子!我早就算計好今年拿了布票和棉花票要給金玉買件大衣的!這下可好不夠了!”

 “你懂啥,我是為你好!”老韓頭抽著煙袋鍋子。

 自己在著還好,孩子們不會怎麼樣,若是自己走了,就老婆子這脾氣,到時候孩子們指定都嫌棄。

 所以他也是在鋪後路,萬一自己真的早走,他們也能看在自己的面上,對老婆子好一點。

 這年頭,六十來歲就去的老兄弟多的是,老韓頭也不敢想自己就一定能活到七八十。

 老太太卻根本想不到那裡,她的眼神只能看到眼前兒,只能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女吃虧了。

 這得餓幾年才能把那錢餓回來啊!

 她又嘟囔著到時候要先把三房的布票棉花票領回來,讓林嵐領不到。

 “金寶啊,金玉啊,你倆咋還不回來啊?”老太太喚著心肝,又罵起來,“老二個不靠譜的,讓你去給弟弟妹妹送信,你死哪裡去了?是不是嫉妒他們,根本就沒給送信?”

 院子裡正懊惱的韓二哥兩口子聽到,別提多冤屈。

 家裡的糧食被三房分走,他們正嫉妒呢,這會兒老娘又埋怨他,他一跺腳,摔門出去了。

 這裡愁雲慘澹,哀聲遍野,林嵐那裡卻歡聲笑語,高高興興。

 ……

 林嵐叉著腰指揮著男人和孩子們把抬回家來的糧食、家什兒都歸置一下。

 “面缸,對,就這麼一個小缸,放屋裡來,蓋上蓋墊壓著省的有耗子。”

 “另外的放那盆裡吧,也沒別的家什兒……”

 “這些先……哎,先堆……堆炕洞子裡吧。”

 家裡分了一個半大的缸,一個小缸,裝糧食根本不夠,還得買倆大的才行。

 另外盆等還得買幾個,水缸買個,水筲買倆……

 這麼一算,過日子的家什兒得置辦一套。

 韓青松看她在那裡點點這個,數數那個,算算另外要買的,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昏黃的燈光裡,那雙黑亮的眼睛水溶溶的格外好看。

 他不禁心神一蕩,有些心猿意馬。

 林嵐扭頭對上他的眼神,沖著他甜甜一笑,“後天就是集,咱們得去趕個集,買點烏貨回來。”

 她笑起來竟然這樣好看。

 這還是她第一次對他笑得這樣好看。

 韓青松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渴得慌,趕緊去喝一通水。

 林嵐又在那裡算,“還得收集布票、棉花票,去扯布買棉花,家裡的棉被、孩子的棉衣,都得縫補一下。大旺的短了,乾脆做件新的,換下來的添添棉花給二旺穿,二旺的改改給三旺,三旺的給小旺,小旺的拆了給他縫棉褲……”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就是在那裡嘀咕沒用的,韓青松卻覺得很好聽,怎麼都聽不夠。

 第二日,林嵐上工的時候又和婦女主任等比較好說話的先進婦女們商量一下,能不能用自己家今年底要分的布票和棉花票,跟大家換一下現在手頭的閑票。

 “不怕嬸子嫂子們笑話,剛分家,什麼都破破爛爛的,眼瞅著天要涼了,等下雪的時候俺們孩子都沒整裝棉衣穿。誰家要是有先借我使,等年底我家七口人的,就還給你們。”

 林嵐知道按照以前的人緣,滿村借是不行的,只能找先進分子好開口。

 先進分子之所以能評先進,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哪怕背地裡不贊同她,也不會當面冷言冷語。

 婦女主任看她現在這麼和氣,待人接物和從前大不同,心裡很是高興,覺得是自己教化有方臉上都有光,“青松家的,這事兒你交給我,多的弄不來,就你家七口人的布票我還是能張羅一下的。”

 “那可謝謝槐花嫂子。”林嵐趕緊道謝。

 比起前些年,現在經濟明顯得到改善。以前一個大人一年就發三五尺的布票,還做不了一件衣服。現在大人一年發一丈布,做一件還有盈餘,家裡人湊湊先緊著需要的做。

 林嵐家七個人,大人是兩丈布,半大孩子就有七尺半,三旺和小旺也有五尺。

 還有棉花,大人一年是兩斤半的棉花票,孩子一人是一斤半。

 好在棉衣、棉被也不是年年新做,做一件穿好幾年,只有孩子的需要添補修改。

 董槐花動作快,從林嵐告訴她之後,當天晚上她就把棉花票和布票給林嵐湊來,“青松媳婦兒,等年底下來布票棉花票,你可一定要記得給我啊,不要給了別人。”

 她也怕林嵐拿回娘家去顯擺。

 林嵐笑道:“槐花嫂子,我今兒就跟你說,等下來票不用發給我,你直接按數拿走。有借有還,這是該當的嘛,你幫我救急,我感激著呢。”

 年底才發票呢,等拿到票再做棉衣可來不及。

 董槐花沒想到她現在這麼懂事,越發願意和她說話。一般來說做指導工作的人,總是希望自己的指導物件能夠進步,知錯就改,這樣他們才覺得有成就感。

 晚上吃了飯一家人也不出去閒扯,林嵐坐在炕上歸置破衣爛衫的,順便叮囑一下孩子們明天的注意事項。

 韓青松借了木匠家什兒,弄了幾塊別人拆換下來的破門板,在那裡釘小板凳。

 大旺、二旺和三旺給他幫忙。

 麥穗和小旺在炕上給林嵐幫忙。

 韓青松道:“明天你只管去買,買了讓他們幫你放一起,晌午下工的時候我借個地排車去拉回來。”

 林嵐笑了笑,“好。”

 她囑咐二旺和麥穗,“晌午別在外面玩,早點帶著小旺回來做飯。”

 二旺和三旺都痛快應著。

 她又點名:“三旺,不許去南大溝下水,只能在西河玩兒。”

 三旺嘿嘿一笑,卻不答應。

 “大旺……”林嵐猶豫著看了一眼,那小子光著膀子刨木頭呢,倒是有模有樣的,只是這幾天依然沒和她說話,也不知道鬧什麼彆扭。

 韓青松道:“大旺以後替你娘去上工。”

 “不用不用,他還小呢,得上學,上什麼工……”林嵐趕緊攔住。

 “就這麼定了。”韓青松的口氣不容置喙。

 大旺在角落裡嗤啦嗤啦地刨木頭,一直沒吭聲。

 林嵐就繼續說別的,孩子太多,調皮蛋又多,她不得不反復嘮叨,就怕三旺和大旺惹事。

 幾個孩子聽著林嵐這麼嘮叨一點都不覺得煩,反而很開心。因為比起之前娘動不動就哭鬧罵罵咧咧,他們寧願她像別人家的娘一樣嘮叨。

 小旺捏著自己的破手巾,頭靠在林嵐的腰上,小腳丫蹬著窗臺,一點一點的,嘟囔:“娘的聲音越來越好聽了。”

 然後就睡著了。

 ……

 第二天林嵐去趕集的時候,發現大隊場部聚集了六七個女人,她們都請假要一起去趕集。

 看來是憋太久沒趕集,都有些堅持不住。

 山咀村離公社並不遠,但是因為人人都要上工不能隨便請假,所以公社也不是那麼容易去的。

 一般除非家裡沒有煤油和鹽,又把鄰居借遍,基本不會請假去趕集。

 她們看林嵐也要去趕集,有人就招呼她,“青松媳婦兒,走,咱們一起。”

 林嵐卻不想和她們一起,說是招呼她結伴,她們也沒有交情,以前原主還和她們不少人起過齷蹉,這會兒怕是看她喝農藥換了脾性,又分了家男人回來,想打聽新鮮一手八卦回去顯擺而已。

 她搖搖頭,“不了,我著急走得快。”

 說著就一陣風似的走了。

 有倆女社員撇撇嘴,“你們說她這德性,一有錢就抖擻,韓青松竟然就沒休了她。”

 “人家有兒有女的,怎麼能隨便就休了?”

 她們一開始還想跟林嵐較勁,結果人多說著話很自然就慢一些。

 沒多久,她們就看不見林嵐的身影。

 林嵐也苦得很,雖然就幾裡路,可她還是累得慌,只是不想和那些女人同路,所以咬著牙趕路。

 好在走到岔路口的時候,碰到一輛騾車,車上有五六個趕集的社員,看她一個女人走路,就招呼她。

 林嵐趕緊道謝,沒想到還能搭便車。

 到了集上林嵐和人告辭,她站在集市入口,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潮,有點蒙。

 原主沒錢沒空,說實話還真沒趕過什麼集,林嵐搜集不到多少有用的資訊。

 她先觀察了一番,發現集上多半是賣烏貨、糧食、吃食、手工用具,沒有高檔品,衣服鞋子布料什麼的沒有。

 反正只要是用券用票的,這裡基本都沒,想必那是緊俏貨,如果誰有路子,不出門就被搶著買光,根本沒機會拿到集上來。

 她溜達一圈,先悄悄觀察價格,等心中有數就去買兩個釉面大缸用來裝糧食,另外買倆釉面小甕,到時候可以醃鹹菜,還得買兩三個中等的瓦楞缸,一個當水缸,一個裝雜物,另外一個再想,反正總有用處。瓦盆和釉面盆也要買幾個,和麵的,洗臉的,洗腳的……

 盆、瓦罐之類的,一件三毛錢,小缸五毛錢,中等缸就七毛錢,大缸都是釉面的結實厚重,比普通烏貨要貴所以要一塊二一口。

 林嵐直呼便宜啊!她挑的多,還讓他們送兩個瓦盆,兩個瓦罐。

 瓦罐冬天可以當夜壺,嘿嘿。

 買買買……賣貨父子三人已經合不攏嘴,哪裡來的大手財神哎!

 烏貨大,占地方,他們三輛車也拉不了幾個大缸,都被她買了,能不震驚麼。

 林嵐還在嘀咕集上的烏貨,都是鄉下自己燒的粗製濫造的缸盆之類的,其實跟瓷器不沾邊的。

 易碎、不健康。

 現在社員們基本都是用這些,和面盆、熱湯罐兒、大盆菜等都用這個,林嵐擔心會溶解什麼重金屬出來,所以還得去公社看看能不能買幾個粗瓷碗、瓷盆、瓷湯罐兒。

 她看自己一不小心買多了,要是一兩個缸韓青松還能拉回去,這麼多那地排車也放不下啊?

 她就跟賣烏貨的商量,“大叔,你瞧我買這麼多,我家離這裡也不遠。等散集的時候你給我捎過去唄。”

 那老闆是老爹帶著倆兒子,合計了一下,爽快道:“行。”

 畢竟林嵐這一筆就是他們賣好些天的呢。

 商量好了,林嵐就去買別的。

 這年頭治安好、信譽好,在集上約好的就絕對不會有錯。

 林嵐又去買了一些草編貨,有草編的盒子、小箱子,還有藤編的筐子、籃子,有柳條編的箢子。

 另外還買了幾個蓋墊、笸籮、箅梁、箅子燈。

 還買了幾根打磨好的木棍,回去裝鋤頭、大鐝頭、鐵鍁等。

 林嵐大大小小又買了一大堆,都歸置在一起,回去放在缸裡一起送過去。

 真便宜啊!總共也沒花幾個錢!

 草編尤其便宜,一兩分錢買一樣。

 就箢子貴點,但是筐子等又超級便宜。

 款姐買買買!

 賣貨的都傻眼了,哪裡來的傻婆……財神娘哎,趕緊把不好賣的好多小籃子、小笸籮全送給她。

 林嵐還感慨這時候民風真淳樸!

 雙贏,皆大歡喜。

 她自己不知道,在集上這一通買已經引起很大的轟動,都說有個婦女好大手,買買買把賣烏貨的、草編貨的幾乎買空了。

 山咀村的幾個婦女聽見,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林嵐,“不會吧?”

 “怎麼不會,她有一百塊錢呢!”

 “韓青松就給她這麼這麼亂花?!!”

 他們家的錢都是婆婆或者男人拿著,自己趕集也是定好了缺什麼買什麼,不待多買一樣的。

 “真是個敗家娘們啊,你說那蓋墊,誰家不會釘?還有那筐子,俺婆婆就會編。”

 “就是,還有那鐵鍁柄,那還用買?自己家削一根不成?給我一塊錢我給她削一捆!!”

 她們義憤填膺,就跟林嵐花自己錢似的難受。

 旁邊一個婦女聽她們說了半天,最後湊上來問道:“嫂子們,你們說的可是山咀村老韓家的?”

 “是啊。”

 “娘家是林家屯吧?”

 “就是她,你認識啊?”

 那婦女呵呵兩聲,“我且認識她呢。”說著挎著手上的籃子跑了。

 ……

 林嵐在集上“掃蕩”完了就拐去公社。

 這一趟她不過是揣著一百來塊錢,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買出世界奢侈品買手的虛榮和爽快感。

 就是那種看著一攤的東西,掃一眼,指指點點,這個那個……不要,其他的全給我包起來。

 哈哈,想著自己買烏貨的時候那父子三人張口結舌的模樣她就好笑。

 穿著補丁摞補丁的乞丐衣裳,剪著參差不齊狗啃似的短髮,腳蹬草鞋,挎著破布包,林嵐走得虎虎生風,愣是踩出了t台流行時尚的感覺。

 犀利姐!

 犀利姐到供銷社就受到了挫折。

 供銷社不大,三間房的門面,南邊牆上貼著各種革命標語,“祝福偉大的m主席萬壽無疆”“要鬥私批修!”“反對貪污浪費”!

 左中右三面櫃檯,左邊是賣布、衣服、鞋襪的,只可惜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沒有布。

 有貨的沒票,有票的沒貨!

 奶奶的,你說氣不氣人?

 她可是想好了要把布票和棉花票都買光的。

 看那麼多人排隊呢,林嵐只好先去買別的。

 新定居的人家可以憑戶口本買鐵器家什兒,鋤頭、鐵楸、鐝頭、鏟子、菜刀等等,這些鐵器集上沒有,跟鹽、油、布一樣都是統購統銷的。

 都是鐵器太重,她跟售貨員說先寄存在這裡,等會兒男人來拉。

 這個沒問題。

 她買了倆大碗公、一個搪瓷大碗、十個粗瓷碗,想買搪瓷盆子和暖壺沒買到,這些需要專用券,她沒有。又買了一個圓鏡、一把梳子、一把篦子,還買了幾根紅頭繩、髮夾,這些不需要票。

 她買幾樣文具,看角落裡竟然還擺著根笛子,問能不能不要票。

 售貨員巴不得賣掉,鄉下小地方,根本沒人擺弄樂器,更別說花閒錢買這玩意兒。這玩意兒從進來就沒賣出去,擺在那裡落灰呢。

 她看林嵐買這東西,還尋思是不是學校音樂老師呢。

 林嵐想買點紅棗、蝦皮、海帶之類的乾貨,不過都需要副食品票,不能隨便買。

 要不是他們不賣,她真想把一百塊錢拍桌子上,吆喝一聲:給我照一百塊錢配貨!!!

 她只好想辦法。

 她把自己的幾個本本往櫃檯上一放,“大海航行靠舵手,解放軍是咱們最可愛的人,紅棗給我來五斤。”

 那售貨員愣了一下,“東方紅太陽升,沒有本本真不行。”

 林嵐把自己本子推過去,讓她好好瞅瞅。

 那售貨員笑了笑,擺擺手,“不成的,你這是你們村的,得要公社的才行。”

 林嵐心裡哼了一聲,我還不知道要公社的?可公社的只給你們吃商品糧的職工發,又不給俺們社員發。

 “貧下中農一家親,俺男人是解放軍,同志,通融一下,給稱幾斤唄,孩子都貧血啦。”

 那售貨員越發認定林嵐是教師,趕緊把戶口本拿起來瞅瞅,發現後面沒標注,就是山咀村的社員。

 她有點懵,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雖然文革進行得如火如荼,可那是在大城市,邊遠地區尤其鄉下並沒有那麼積極。更何況70年下半年局勢已經穩定,除了某副主席瘋狂地發行紅寶書以外,總體來說還是很穩定的。

 縣城以下,公社村裡,因為很多都是沒文化的農民,要人人背語錄是不可能的。

 不但背不好,還可能會出錯鬧笑話,所以幹部們就指示定期讓先進社員去學習、運動,普通社員就專心生產。

 是以公社供銷社裡是不需要喊口號的。

 她是被林嵐說懵了。

 “同志,我沒騙你,你看我戶口。我男人是當兵的,常年不在家,我家裡還有五個孩子,也沒享受著他啥福利。現在剛分家,家裡飯都吃不起,五個孩子一個個面黃肌瘦的,我買點紅棗補補血,買點蝦皮海帶的補補鈣,總沒有問題吧?”

 售貨員還是為難,“有規定,沒有票和公社發的副食品本,不能賣。”

 “為啥不賣給俺?俺男人是解放軍,俺在家裡都沒享受過什麼福利,也沒要政府幫襯,咋自己花錢買點紅棗都不許?這不行,俺要見你們領導!”

 “就賣給這個大嫂嘛,人家多不容易,還是光榮家屬呢。”那邊排隊買布的社員有人喊。

 這種東西一般社員都不買,所以樂得做好人。

 最後售貨員沒法,只得去後面找老社長問問。

 老社長拿著戶口本看了看,看著韓青松的名字他就知道是誰,畢竟整個公社的軍官也就那麼幾個。

 他又問一下林嵐的情況,然後親自給林嵐批三斤幹紅棗,五斤海帶,一斤蝦皮。

 林嵐原本也就是一試,沒想到真成了,樂滋滋地付錢,打包好都寄放這裡等韓青松過來拿。

 買完這些林嵐也去問問布的事兒。

 還有幾個社員在那裡嚷嚷,“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能沒了?前天就來說今天有貨的,怎麼沒了?”

 “就是啊,我一早就來排隊,明明看到有車來送貨的,怎麼會沒,不可能沒!”

 “倉庫裡肯定有,就是故意不賣,想等過節的時候漲價呢!”

 這時候雖然是集體定價,憑票購買,但是有時候為了應付各種節日,也會臨時漲價。

 林嵐不禁有些好奇,還能這樣呢?

 她就走到前面,扒在櫃檯上往裡瞅瞅,不過年不過節的,咋就沒了?

 售貨員是個穿著白底碎花留著兩條大辮子的女售貨員,眼神冷漠地瞥了林嵐一眼,不耐煩地道:“沒了沒了,退後,你們再喊也沒用。”

 你可別狗眼看人低啊,大嫂我有錢,林嵐有些不高興。

 售貨員不耐煩拿雞毛撣子撣撣她的手,“退開退開,摸髒了怎麼辦?”

 我擦!

 林嵐怒了,我穿著是破點,可你哪只眼睛看我髒了?我穿過來以後天天都擦擦洗洗,衣服也天天洗的好吧!

 她一生氣就把櫃檯拍得啪啪作響,“我要買布,買棉花,別給我整沒用的!”

 別忘了她可是潑婦!

 潑婦的特權就是可以不分場合,隨時隨地看心情撒潑。

 當然,現在不是看心情而是看需要撒潑。

 她這麼一聲河東獅吼,不只是售貨員,連幾個叫嚷的社員也愣了一下。

 隨即,原本排隊的社員都排到她身後,給她壯聲勢,“對,我們要買布,都排兩天隊了。”

 林嵐:……

 那售貨員看她一副潑婦樣,雙手叉腰,雙眼圓睜,雖然是個農村婦女卻倍有氣勢,倒像個女幹部一樣,自己心裡氣勢不禁弱了兩分。

 跟她這種單純勢利眼的售貨員比,林嵐的眼神自然毒辣得多,一眼就把售貨員給看穿了。

 林嵐笑道:“我說這個大妹子,你也就是個售貨員,要是社員們鬧起來你哪裡吃得消?既然倉庫裡肯定有貨,你要麼去申請一下你們領導,要麼就拿出來趕緊把我們打發了。我們也就這麼幾個人,能買多少布?你要是還等,人越來越多,可有的鬧騰呢。”

 那售貨員嘴唇動了動,不知道為什麼,居然覺得林嵐那雙黑亮的眼睛能看穿人心,她道:“布、布還有的,就是棉花、棉花真不夠的。”

 聽她這麼說,林嵐就覺得她也是個實在人,並不是那種真勢利眼兒,一句就詐出來了。

 “大妹子是個實誠人,俺們信你,那就扯布吧。”

 那售貨員深吸一口氣,只得把悄悄收著想和人合夥高價倒賣的布拿出來。

 她剛被人忽悠著入夥,還不熟練,結果就被林嵐給詐出來。

 很快大家就排隊開始扯布,林嵐的布票多,先把近期要過期的布票扯掉,剩下的幾尺,看看過陣子再扯。

 畢竟布不多,其他人還排隊呢,總要都扯點。

 扯布的時候,更是亂哄哄的,大辮子姑娘算帳的本事不咋滴,導致算帳更不咋滴的社員們意見很大,紛紛說她給多算錢。

 林嵐看那大辮子一邊潑辣地懟人,一邊又急得汗珠直冒,就隨口幫忙算帳解圍,免得那些算不清帳又喜歡糾纏的社員們沒完沒了。

 大家並不認識她,可因為她之前敢跟售貨員叫板有氣勢就願意聽她的,她算的他們就信。

 一個老太太說自己不會算帳,又不信售貨員的,就拉著讓林嵐給算。

 等林嵐給算了,她笑道:“大妹子,俺信你,你說話俺信。”

 林嵐笑得那叫一個尷尬,大娘,你是我大娘!求你別叫我大妹子!

 對面東邊的櫃檯後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個老幹部,他穿著四個口袋,左胸袋插著鋼筆,背著手津津有味地看著賣布櫃檯。

 一邊看還問旁邊售貨員之前的情況。

 臨了,他笑道:“這婦女有腦瓜有脾氣,是個幹事兒的。”

 “社長,您啥意思?”那售貨員敏感地覺察什麼。

 老社長搖搖頭,“沒啥,好好工作,為人民服務。”

 林嵐扯了三丈布,棉花沒買著,還有點犯愁呢。

 她看看時間,想去屠宰社看看買點肉,結果一出供銷社這時候那個老太太拉了拉林嵐的衣袖,“大妹子,我有自己織的布,你要不要?”

 林嵐立刻拉著老太太躲到角落裡,“大……姐,要,有多少要多少!”

 老太太殷切的眼神,她愣是沒好意思叫大娘。

 其實過了63年以後,社員們的生活就好起來,現在棉花和布已經不那麼緊張,老韓家緊張都是老太太剝削大傢伙兒供金寶金玉導致的。當地種棉花,現在不像以前那麼嚴格,有些人家在河邊溝沿的種點,收了棉花可以織布。

 “你叫我劉大姐就行。俺們高老莊種棉花多,水好土好,隨便哪裡種點就收,比你們山根根那裡可富裕著呢。”

 “劉大姐,你布在哪裡啊?”

 劉大姐小聲道:“那胡同呢,不能隨便拿出來,讓管理員瞅著就割尾巴,沒收呢。”

 雖然現在割尾巴沒那麼厲害,糧食蔬菜的買賣沒人管,但是工業品還是不允許。

 尤其布、棉花這種物資,還是要私下裡悄悄的。

 林嵐跟著老太太去了胡同,那裡停著輛獨輪推車,一個憨厚的小夥子舉著個大梧桐葉子等在那裡。

 那車子上有兩匹布,一匹深米色的本色布,一匹三色格子色織布,這種布因為織機限制,只有一尺左右寬,但是有四丈長。

 土布不如買來的布時髦好看,城裡人不稀罕,帶著鄉下人也追求機織布以及化纖布。

 林嵐卻覺得這是好東西,縫被子這個最好。而且做個床單,夏天當涼席,吸汗涼爽,好得很呢。

 價格也美麗啊!

 供銷社的機織布門幅差不多三尺一幅,一尺最便宜的也要兩毛八,好一點的就要四五毛了,對於當下的收入來說還是很貴的。

 土織布就便宜,本色布一尺不到一毛錢,整匹買便宜只要三塊五,色織布一匹四塊五,整數好算帳。

 兩匹布也才八塊錢。

 前世消費觀影響,林嵐覺得便宜死了!

 不過買東西慣性使然,買的多總歸是要還還價要求便宜點的。

 這時候劉大姐就開始賣慘,家裡多不容易,織布多不容易,腰酸背疼等等,還給林嵐看她扭曲變形的手指。

 短短的手指骨節扭曲,看得人很是不忍,林嵐頓時動了惻隱之心。

 前世勞動價值觀念影響,總覺得人家把棉花變成布,多不容易啊。

 棉花種出來,辛苦護理幾個月,好不容易收回來,軋棉花籽、彈棉花、搓棉花條、紡線、繞線、染色、上漿、走經穿線,上機、織布。

 可以說真的很不容易,上機之前就很多功夫,上機以後還得忙裡偷閒織布,經常累得腰酸背影眼睛花,好些天才能織一匹。

 出於對勞動人民的尊重,林嵐覺得不還價也行,畢竟市價就是這樣。

 而且這時候她還沒全融入當下環境,總有一種發達社會俯視困難時期勞動人民的感覺,覺得他們太辛苦,幾毛錢就夠人家吃很久的。

 畢竟一分錢能買一堆草,一毛八能買一斤細面……只是付錢的時候,她又有點肉疼,想著這時候錢多難賺啊,她累死累活一天七八個工分,也就值四五毛錢。

 “劉大姐,我不還價,你那不是還有線穗子賣嘛,給我倆。”

 劉大姐也爽快,“我賣的還剩下三個都送你,還有一堆布頭,你不嫌棄也送你。”

 林嵐自然不嫌棄。

 劉大姐笑道:“大妹子,你腦瓜真好使,會算帳還會買東西。”

 林嵐笑道:“劉大姐你更會賣嘛,只有買虧的哪有賣虧的。”

 劉大姐哈哈笑起來,心花怒放,這可是第一個買兩匹布的人呢。

 兩匹布還是有些重量的,劉大姐讓兒子推車幫林嵐送到供銷社。

 此時一個女人從胡同外面沖進來,“可下找著你們了!”

 林嵐以為是市場管理員,一下子氣力爆發扛起兩匹布就要跑,那女人喊道:“蘭花花你跑個屁,給我站住!你個狗咬呂洞賓不知道好人心的夯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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