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遙控器上紅燈一亮,發出一聲清脆的“滴”聲,接著腳下“滴滴滴”聲連成一片,聲音短促如急雨,令人毛骨悚然。
顏如玉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木然回頭,看向陸行舟,顫聲:“好……好像真的會爆炸……”
“愣著幹嘛?”陸行舟吼,“跑啊!”
說完,一手握著骨鞭一甩,纏住肖湘竹的脖子上,另一隻手拉起石飲羽,掉頭往公館外跑去。
滴滴滴聲越來越快,越來越響,像是死神的催促。
石飲羽一把抱起陸行舟,撞開窗戶,落在外面的草坪上。
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整個大地都晃了起來。
陸行舟猛地回頭,看到背後轟然倒塌的公館,肝膽俱裂:“顏如玉!!!”
石飲羽抱起他,往遠處奔去:“快走!這裏危險!”
“顏如玉沒出來!”陸行舟掙開他,不管不顧地撲向公館。
剛跑兩步,就見瞬間爆起的漫天煙塵中,顏如玉矯健地躍了出來,爆炸揚起颶風,吹動她的紅裙胡亂翻飛,兩條大長腿一邁,穩穩地落在陸行舟身邊。
她肩上還扛著一具屍體。
“你沒事吧?”陸行舟吼。
“有事!”顏如玉在房屋的倒塌聲中扯著嗓子嘶吼:“我剛剛是不是走光了?”
“……”
“生死時刻別他媽問這種傻逼問題!”陸行舟對著她一腳踹過去。
顏如玉撒腿就跑。
三個人一口氣跑出五十多米,回頭看去,爆炸已經停止,公館上空彌漫著硝煙和煙塵。
附近居民被驚動,倉皇地逃到街上,看到轟然倒塌的公館,尖叫起來。
混亂之中,一隻巨大的蒼鷹發出一聲尖鳴,從漫天煙塵背後騰起,矯健地沖入雲霄。
石飲羽看向顏如玉肩上的屍體,吃驚地問:“你扛個這個出來幹嘛?”
“維權啊!”顏如玉拍拍屍體的屁股,“這是證據,我這回非告死肖湘竹不可!哎,肖湘竹該不會在裏面炸死了吧?”
“應該沒有。”陸行舟道,“我剛才把她扔出來了。”
“現在人呢?”
陸行舟看向來路,見公館廢墟外面的草坪上趴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人,一動不動,心裏不由得打鼓:自己沒用多大勁兒啊,該不會沒被炸死,結果被自己摔死了吧?
石飲羽過去,伸手在肖湘竹鼻下試了一下:“還活著,只是暈了。”
三個人,一個扛著屍體,一個扛著女人,另一個兩手空空,在路邊準備打車回鳳尾螺。
所有計程車開到他們面前,都一踩油門,瞬間爆發火箭一般的速度消失在前方。
“沒人敢載我們啊。”顏如玉道,“投訴他們拒載?”
“你有點德吧,扛著具屍體,還想讓計程車載你?人家司機上輩子日了狗吧。”陸行舟瞥一眼她肩上的屍體,哦,屍體身上還長滿了水藻。
“那怎麼辦?讓單位派車過來得一個多小時,水藻會死的。”
“乘公車。”
顏如玉叫:“你更缺德吧!”
“我說怎麼乘了嗎?”陸行舟鄙夷地說,“別這麼死腦筋,行走江湖靠的不是暴力,而是智商。過來。”
大家轉移到一個公車站,隱藏在站牌後聽陸行舟制定計劃:“從這裏到鳳尾螺要先乘168路,到博物館換乘301,再到參天廣場換乘97路,我們藏在這個牌子後面,等168路來的時候,先不要上車,等其他乘客都上去了,車子發動的時候,我們從後面跳上去,落在車頂。”
石飲羽+顏如玉:“……”
“顏如玉跳之前把高跟鞋脫了,我怕你踹漏車頂。”陸行舟補充,“後面兩路用一樣的辦法,如果有會車最好了,我們直接從168跳到301上就行,如果沒有,就先下車,繼續躲在站牌後。”
石飲羽點頭:“領導不愧是領導,我覺得可行。”
“我覺得不行。”顏如玉道,“甚至還有點沙雕。”
石飲羽:“那你繼續扛著屍體站在這兒吧,領導和我帶著肖湘竹,我們仨至少都是活人,還是好上車的。”
“……”顏如玉一愣,迅速認慫:“不不不不,求大哥們帶帶我。”
三個人並沒能等來公車。
他們被警車帶走了。
附近等車的人們看到這三人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好人,果斷打電話報警,員警來了一看,哦,你們不但擾亂公共治安、製造恐慌情緒,還跟附近的爆炸事件有關?
跟我們走一趟吧。
警車在旁邊“玩兒完兒”地叫著,陸行舟灰頭土臉,掏出工作證,賠笑:“同志,這是個誤會。”
一個年輕的警官接過工作證,看了一眼,遞給他的同事,兩個人合計半天,輪流審視陸行舟的臉和工作證上的照片,一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這照片……”
“我向你們保證,這照片上確實是我,千真萬確。”陸行舟道。
“可是,”小警官擰眉,“這甚至連照片都算不上啊。”他將工作證舉起來,指著上面的照片道:“這根本就是一張畫像而已,還是古裝的!你這證件照能通過系統審核?”
石飲羽探頭看了一眼,驚喜道:“這是一千年前,我給你畫的。”
陸行舟兩眼望天。
小警官嘀咕:“是不是得聯繫精神病院?”
“先別急,如果他真是計生總局的,一千多歲倒是也有可能,”老警官見多識廣,沉聲道,“那地方不屬於人妖鬼任何一個政權,彙聚了全天下的奇人異士,上次我在報紙上看到,連新出獄的山部魁首都到那兒工作了。”
山部魁首:“……”
老警官看向陸行舟:“除了這張工作證,你還有別的方式證明身份嗎?”
陸行舟想了想,一伸手,掌心燃起熊熊的那落迦火。
“呵!”小員警瞪大眼睛。
陸行舟收起火焰:“這樣能證明嗎?”
顏如玉在旁邊點評:“這樣顯得你像個江湖賣藝的,請問你會鑽火圈嗎?”
“我會捉鬼,你想試試嗎?”陸行舟橫她一眼。
顏如玉乖巧閉嘴了。
“看來真的是計生總局的同志,”老警官禮貌地笑笑,對他伸出手去,“你們為什麼出現在了這裏?”
陸行舟和他握手,報以假笑:“是統建總局,我們在這兒辦理一個案子,給你們造成麻煩了,實在不好意思。”
“哎,沒有什麼麻煩不麻煩,都是為人民服務嘛。”
三人因禍得福,乘警車回了鳳尾螺,在車上做過筆錄之後,陸行舟指了指昏迷的肖湘竹:“這人十分危險,和第六天城的逃犯有些聯繫,先關押在鳳尾螺吧。”
“好。”
把屍體送到化驗組,把肖湘竹送去治療,三個人往辦公室走去,顏如玉嚷嚷:“我先去洗個澡,媽媽的,我想吐了。”
石飲羽:“現在才想吐?我早就想吐了。”
“那也沒辦法啊,我得維權啊!”顏如玉轉向陸行舟,“哎,組長,你說我能拿多少賠償?組長?”
陸行舟皺著眉頭在想什麼事情,聞言回過神來:“嗯?”
“你說我能拿多少賠償啊?我可是拒絕了肖湘竹一百萬誘惑的!”
陸行舟沒有回答,走到辦公室門口,抓著石飲羽的手將他拖進門內,反身關上房門。
顏如玉差點一腦門撞上去,停住腳步,摸著鼻子看向緊閉的房門,嘀咕:“我問了兩遍你都沒往心裏去,滿腦子都是你男人啊……”
石飲羽被陸行舟從背後壓在牆上,笑道:“壁咚不是這個體位吧?”
陸行舟沒有笑,他死死盯著石飲羽的後背,只見襯衣被刀鋒劈開一個幾乎從上貫到下的大口子,皮肉血糊糊地外翻著,這麼長時間下來,血跡都沒有幹。
他心疼地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沈燕歸從天花板上如鬼魅般俯衝而下的身影,不敢想像如果當時石飲羽沒有衝破鐵手環的壓制,後果會怎樣。
他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這道傷口,猶豫片刻,顫抖著按在石飲羽的肩膀上,啞聲道:“這麼重的傷……”
“不重,”石飲羽笑道,“看著血糊糊的,其實就是個口子,小意思。”
“又騙我。”
“沒有……好吧,是騙了你。”
陸行舟喉頭一緊:“是不是很重?刀上有毒?”
“不是,是以我的能力,這傷很快就能癒合,但我想讓你疼疼我,故意讓它一直流血。”石飲羽說著想要轉過身來。
陸行舟按著他的肩膀不給他轉身:“你癒合給我看看。”
“……這什麼要求啊?”石飲羽無奈地笑著說,“別鬧,行舟,怎麼能讓老公做這種奇怪的表演?這就不賢慧了啊!”
“你才賢慧!”
“我就是很賢慧啊,夫夫一體同心,都要很賢慧才對,哎,陸行舟同志,我現在鄭重地對你提出批評。”
“滾蛋!”
石飲羽趁他手勁稍鬆的時候轉過身來,剛要說話,笑容突然僵住,只見陸行舟滿眼血絲,怔怔地看著自己,頰上還帶著一滴未幹的淚。
“行舟,你……”
“眼裏進了個小飛蟲。”陸行舟飛快地抹去淚珠。
“是是是,”石飲羽沒有戳穿,柔聲道,“我幫你吹吹。”
他雙手捧著陸行舟的頭,上前一步,嘴唇貼在他的眼睛邊,輕輕吹了一下。
陸行舟下意識閉了閉眼睛。
石飲羽的親吻印在了他的眼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