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高亢的鶴唳劃破夜空。
白色鶴影在半空中化作人形,掌中出現一把清澈如水的長劍,劍氣如潮,呼嘯著斬向地面。
“臥槽!”陸行舟和石飲羽齊齊撐開結界,擋住這氣勢滂沱的一劍。
周圍血浪驟起,成千上萬魔獸被這一劍斬碎,哀嚎著逃散而去。
天空中的隊伍從風雪中現出全貌——上百名精悍的高階魔物絡繹降落,收起翅膀,亮出武器,追著山坡上四散的魔獸們肆意砍殺。
雪山上血肉橫飛,骯髒的鮮血在潔白積雪上流淌。
這場實力碾壓的屠殺很快就結束。
陸行舟等人在勝負現出端倪的那一刻就悄然隱匿身形,往列車附近潛去。
“噌……”一柄長劍從空中飛來,插進前方的雪中。
陸行舟停下腳步,抬頭看去,見一個清俊的男子面沉如水,張著巨大的翅膀緩緩落在眼前。
雲烈。
高筒軍靴包裹修長雙腿,雲烈站在雪中,白色戎裝比飄落在肩章上的雪花更加潔白乾淨。
他微微抬起頭,淩厲的眼神從帽檐下射出,審視著陸行舟。
陸行舟妖裏妖氣地笑道:“喲,這位大人,看上我了?”
“你叫什麼?”雲烈聲音清冷。
“陸一鞭。”
雲烈:“真名。”
“這就是我的真名,爹媽取的,因為我抓鬮的時候,一把就抓到了鞭子,我也確實擅長使鞭,”陸行舟壓低聲音,笑嘻嘻地拋了個媚眼,“那個鞭。”
說完還很下流地頂了幾下胯。
顏如玉眼神十分難以言喻地瞄了一眼石飲羽。
石飲羽好像什麼都沒看見,臉上沒有表情。
雲烈:“你剛才擊殺魔獸首領那招有幾分實力——”
“因為我就是這麼賊拉炫酷……”
陸行舟話沒說完,聽到雲烈繼續道:“——不像是你這個外表所能擁有的。”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陸行舟甩了下雙手,鄭重其事地抹過油光閃亮的兩鬢,“魔物級別越高越美貌,而像我這樣帥絕蚩妄山的男魔,一看就知實力出眾、魔間極品……”
雲烈眼中的審視意味減退:“你們去第六天城?”
陸行舟:“為建設新魔界而發光發熱。”
雲烈:“你們的職業?”
陸行舟:“牛郎。”
顏如玉:“妓女。”
石飲羽:“打手。”
雲烈淡色眸色中蒙上一層淡淡的厭惡,冷冷道:“第六天城禁止色情業。”
陸行舟一愣:“開什麼玩笑?”
“新法規。”
“那多沒意思,”陸行舟道,“魔主不能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雲烈轉身離開。
“哎,”陸行舟向著他的背影大叫,“你問我這些是不是看上我了?大人,要不要試用一下,我業務賊好……”
雲烈充耳不聞,漸行漸遠。
兩個手下走過來,持劍擋住陸行舟,一言未發,寒氣逼人。
陸行舟忌憚地看了看他們手中森寒的劍鋒,嬌滴滴地跺了一下腳,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對另兩人抖抖眉,露出狡黠的笑容。
“等等。”
陸行舟的笑容一僵。
身後傳來皮靴踩著積雪的咯吱聲。
陸行舟打起精神,油膩地笑著回過身去,看到一個俊朗的男人走來,笑道:“這位軍爺……”
“你叫陸一鞭?”
陸行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伸出帶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捏起他的下巴,眼神輕浮地打量了一番,嘲道:“擅長使鞭?業務賊好?”
“這麼說……也沒什麼不對……”陸行舟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不由得有些心虛。
男人鬆開手,指間夾著一張名片,手法十分意味深長地塞進陸行舟的領口:“到了第六天城,打這個電話,我驗驗貨。”
說完,挑了一下陸行舟的下巴,轉身走遠。
顏如玉眼神警惕地在陸行舟和石飲羽之間來回轉了三圈,吞了口唾沫,忐忑出聲:“我們……那個……走啊?”
“走。”陸行舟笑了笑,一邊往列車方向走去,一邊掏出名片,借著雪光看去,“我看看是誰這麼有眼光,一下就被迷倒在我的……哎!”
一隻手從斜下裏伸來,拿走名片。
陸行舟望去,見石飲羽眼神淡淡的對他張開手,名片化作齏粉從掌心飄落。
“我就看看那貨叫什麼。”陸行舟雙眼充滿了真誠。
“驚蟄君,雲烈的心腹,”石飲羽漠然地說,“有特殊癖好,你會死的。”
“……”陸行舟笑道,“我又沒真打算跟他上床,是他垂涎我的美色,想睡我。”
石飲羽危險地笑了一下:“他也得有命才能睡。”
顏如玉抱緊身體,莫名地感覺周圍更冷了。
列車上已經來電,列車員們在清理現場,數不清的血肉模糊的屍塊被扔出車廂,整個山谷都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
顏如玉從蕾絲小包中抽出香噴噴的絲巾,包裹在手上,拎起一截屍體。
陸行舟和石飲羽一起往後退了一步,遠離她手中血乎乎的東西。
顏如玉:“這是魔獸?長得也太醜了,以後修為增加,能變漂亮點嗎?”
“可以,但很難,”石飲羽道,“蚩妄山裏遍地都是這樣的低階魔獸,大多活不過滿月。”
“滿月?”顏如玉一愣,低頭看向屍塊上骯髒的黑毛:“這還是個寶寶?”
石飲羽:“在蚩妄山,沒有寶寶這個說法,只有死與活。所有生物,從一生下來開始,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要拼命廝殺,否則馬上就會成為別人的食物。”
顏如玉:“殘酷的惡魔法則。”
列車員用雪擦洗完現場,邀請倖存的乘客中回到車上,駛進山谷之前滿載的火車現在空蕩蕩的。
“各位倖存的乘客大家好,”列車員——脖子上還卡著一隻斷手——推著小推車從無比寬敞的過道裏走過,聲音甜美,“列車即將發動,我們有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腸,歡迎大家熱情選購……”
列車嘶鳴一聲,晃動著重新發動,緩緩駛出雪山。
陸行舟透過碎裂的玻璃,看向窗外,只見遠處山坡上,完成屠殺的隊伍迅速整隊,騰空而起,向著山谷更深處飛去。
顏如玉捂著嘴,壓低聲音幽幽地說:“剛剛那個鳥人是雲烈嗎?”
陸行舟詫異地看她一眼:“是啊。”
“啊啊啊啊好帥!!!”
陸行舟:“……”是不是過激了點?
顏如玉:“他是第六天城最帥的魔物呀!”
“你這是明目張膽地不拿你大哥的盛世美顏當回事。”陸行舟說著,用大拇指向著石飲羽的方向戳了戳。
“那不一樣,”顏如玉撇嘴,“大哥已婚。”
陸行舟:“雲烈也已婚……哎,”他轉頭問石飲羽,“他是已婚吧?太華沒畫個結婚證給他?”
“沒有。”石飲羽道,“他們倆的苟且關係不受法律保護。”
陸行舟驚了一下:“為什麼?”
石飲羽:“矯情。”
顏如玉搓著手:“快講講,我嗅到了久違的八卦氣息,宮廷侯爵、魔法幻情、虐戀情深、相愛相殺……”
石飲羽淡淡道:“太華當初引誘雲烈只是一時興起,誰知道雲烈真能為他墮魔,雲烈也是倒楣,本以為遇到真愛,到了第六天城才發現太華身邊還有一個足球隊的後宮在等著上位。”
“我靠渣男!”顏如玉不知說什麼好。
陸行舟:“等我到第六天城的時候,太華身邊已經只剩雲烈自己了。”
“都被雲烈殺了,”石飲羽不甚贊同地搖搖頭,“前任風部魁首一心想把妹妹嫁給太華,做了不少小動作,結果兄妹倆都被雲烈給片成烤鴨——是真的片,還把那兄妹倆的碎片和頭顱盛在一個金盤裏,獻給太華當生日禮物,把太華差點嚇出神經病來。”
顏如玉倒吸一口冷氣:“我聽著都想犯神經病。”
石飲羽:“那件事之後,雲烈就帶人離開第六天城,住在城外南方三十裏外的積羽大澤,也因為如此,當年第六天城被攻破時,他才能夠跑掉。”
“不對呀,”顏如玉道,“我聽說的版本裏說,是太華拼盡全力辟開空間,讓雲烈逃走的,自己脫力才被抓住的。”
石飲羽:“那是太華犯賤,雲烈在身邊他不珍惜,雲烈出走之後,他又隔三差五去積羽大澤乞求原諒。”
顏如玉若有所思:“他們應該是真愛吧,我聽說太華在牢裏受過很多刑,但都沒有說出雲烈藏身的地方。”
“是的。”石飲羽點了點頭,神色疲倦。
顏如玉還想問什麼,被陸行舟用眼神制止,識趣地打了個哈欠,趴在小桌上睡覺。
陸行舟轉頭看向石飲羽,齒間感覺到一絲苦澀——他的小魔物在牢裏也受過很多刑,還為了能與自己團圓而忍受非人的痛苦和侮辱。
石飲羽看向他:“看我做什麼?”
“困不困?”
“有點。”
陸行舟按著他的頭枕在自己肩窩,輕聲道:“困了就睡會兒吧,有我。”
石飲羽低聲道:“蚩妄山很危險。”
“沒事,我夠厲害。”
“嗯。”石飲羽應了一聲,徹底放鬆身體,靠在他的身上。
列車進站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三個人背著行李走出車站,望向山巔,暴雪初霽、天光漸沉,第六天城的剪影在灰濛濛的暮色中分外巍峨。
哪里的車站都有辛勤拉客的黃牛,第六天城也不例外,區別是這裏的黃牛更加奇形怪狀。
“阿要坐車啊?”一個滿臉刀疤的彪形大漢竭力釋放善意,“空調車,上來就有位子,絕不宰客。”
如果他不是一邊擦著刀上的血一邊說就更好了。
“小姑娘,”一個濃妝豔抹的半老徐娘拉住顏如玉,“進城務工啊不啦?姐姐幫你介紹好工作,吃喝不愁還有新衣服穿……”
顏如玉一臉天真:“真的呀?”
“那當然,姐姐從來不騙人的呀。”半老徐娘拉著顏如玉就往後面的麵包車裏塞,“不信就來試一下,不合適隨時可以走掉的啦。”
“哎!哎!”陸行舟一手拉著石飲羽,一手指著那個徐娘,“那個老女人,快放開我妹妹!”
徐娘回過頭,嬌笑:“討厭,誰是老女人啦!”
陸行舟:“你把我妹妹塞車裏幹什麼?”
“給她介紹工作啦。”徐娘的媚眼在陸行舟臉上一轉,伸手握住他的手指。
陸行舟盯著兩人相握的手:“???”
石飲羽:“放開。”
“你也來呀,”徐娘另一隻手拉住石飲羽,一手一個,將他們往車裏塞,“男的也行,現在男的更受歡迎的咧。”
陸行舟嘟囔:“什麼男的也行,你們這工作聽著就有顏色……”
車裏除了一臉乖巧的顏如玉之外,還有四個彪形大漢,個個兇神惡煞,狹小車廂裏充斥著低劣的惡魔氣息。
“你們是什麼魔……”陸行舟作勢要往外退。
“砰……”的一聲,麵包車的破車門關上,徐娘鑽進副駕駛,對司機邪魅一笑:“滿了,開車。”
司機一腳油門,麵包車像個火箭一樣沖出車站。
陸行舟被慣性甩得趴在石飲羽身上,怒道:“開穩一點!路上積雪呢,你漂什麼移!”
“嗶嗶什麼?”徐娘臉色一變,兇神惡煞地罵道,“老娘的車上還由不得你撒野!等到了地方,就讓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陸行舟:“……”
顏如玉小聲問:“我們是被人販子綁架了嗎?”
石飲羽點頭。
顏如玉激動:“是不是要送我們去賣淫?”
“克制一下,不要表現得這麼期待,”陸行舟壓低聲音告誡她,“要像我一樣剛烈。”
顏如玉:“可是你現在一副牛郎打扮,剛烈得很虛偽啊。”
陸行舟:“牛郎也需要欲迎還拒,這是傳統美德。”
麵包車在冰雪覆蓋的道路上一路危險駕駛,半個小時後終於驚險地進城,一個急刹車,停在一座閃爍著低俗霓虹的破樓前。
陸行舟抬頭看了眼招牌:天上魔間學習會所。
真有意思,夜總會不叫夜總會,叫學習會所,一看就很欲迎還拒、充滿情趣。
徐娘往下趕人:“下去,下去!”
陸行舟想要發揚傳統美德,剛剛扭捏了一下,就被徐娘粗魯地扯了出去。
“別給老娘裝烈男,瞧你那一臉浪沒邊兒的騷樣兒!”徐娘葷素不忌地罵著,指使彪形大漢推著他們三人從後門進入破樓裏。
樓上好像在舉辦什麼淫穢活動,放浪誘人的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陸行舟掙扎:“你們要幹什麼?我可是好人家的兒子,我不是隨便的魔……”
一個大漢忍不住勸道:“省點力氣吧,待會兒有你爽的!”
“……爽?”石飲羽眼眸深處燃起火焰。
幾個人被推到一個門前,門內傳來一聲又一聲慘叫,三人不禁毛骨悚然。
徐娘一腳踹開門:“人呢?有新貨,給老娘好好調教!”
陸行舟搓著手:“這麼刺激的嗎……”
聲音戛然而止。
門後是個明亮的大教室,一群奇形怪狀的魔物們坐在課桌後,捧著課本痛苦哀嚎:“聽不懂啊!救命!!!”
一個濃妝豔抹的男魔站在講臺,用塗著五彩指甲油的精緻手指,指著下面的魔物,厲聲罵道:“你們這群小浪蹄子,不好好學習,怎麼建設我們改良主義新魔界?怎麼為第六天城的偉大復興做貢獻?怎麼成為一顆新時代的螺絲釘?”
陸行舟:“……”
顏如玉轉頭就往外走:“我他媽不想做螺絲釘。”
徐娘攔住她:“那你想幹什麼?”
顏如玉:“賣淫。”
“第六天城新法規全面整頓色情行業,”徐娘道,“所有從業人員必須接受改造之後,走上新的工作崗位。”
陸行舟往上指了指:“可我進來的時候聽到樓上有一聽就很淫穢的笑聲。”
徐娘打了個響指,男魔教師切換PPT,放出樓上監控,只見一群衣著暴露的魔物們在激烈地進行學術討論,時不時默契大笑,臉上洋溢著積極向上的笑容。
陸行舟:“FUCK。”
這裏真的是學習會所。
徐娘:“老娘法眼一開就知道你們仨什麼來歷,想來第六天城從事色情行業?想得美,通通抓來學習數理化!”
陸行舟痛苦得恨不得穿越回半個小時前掐死自己。
被按頭學習了一個晚上的數理化,陸行舟走進分配到的員工宿舍時,已經大腦一片空白,儼然受到嚴重的精神力摧毀。
八人宿舍中除了他和石飲羽,還有另外六個魔物,其中有兩位學習異常賣力,甚至將課本帶來宿舍,準備熄燈後打著手電筒繼續學習。
陸行舟滿臉驚恐。
石飲羽拉著他去上洗漱。
陸行舟:“我懷疑我們是不是暴露了?這是雲烈特製的懲罰方法?”
“不是。”石飲羽擰好牙膏,塞進他的嘴裏。
陸行舟機械地刷牙,口齒不清:“@#¥¥%¥#……”
石飲羽神奇地聽懂了:“好,等熄燈我們就走。”
兩個人洗漱完,回到宿舍,除了刻苦學習的兩位,剩下四位在臥談。
甲:“你們聽說了嗎,雲烈魁首從人界綁來的專家已經攻克蚩妄山上烏金油田的開採困難,馬上我們就可以成為能源產出國了。”
乙:“我們是國?”
甲:“當然啊,蚩妄山雖然屬於妖界,但早已經被我們魔物佔有,方圓千里都沒有妖物生存。”
乙:“我們不是城嗎?”
丙煩躁:“我們是界!界門綱目科屬種的界!”
甲+乙:“咦,是這樣的嗎?”
丙:“你們這群文盲!”
丁在床上翻了個身:“我聽說,冥府已經秘密派出使臣,來進行界際訪問了,據內部消息,冥府可能會率先承認我們魔界的獨立主權地位。”
甲乙丙:“不可能!判官恨死魔主了。”
丁:“你們知道個屁,現在冥府是陰天子當家!判官也要聽陰天子的!再說,世界上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永遠的利益,有錢賺,冥府向來跑得比狗都快。”
一個趴在床上刻苦學習的魔物爆發:“煩死了!不許說話,誰他媽再影響我學習立體幾何,我一口吞了你!”
熄燈之後,魔物們陷入睡眠,石飲羽打開窗戶,和陸行舟背起行李,無聲無息地跳出窗外,扒著牆壁幾個騰躍,落在地上。
二十分鐘後,顏如玉才姍姍來遲。
陸行舟打哈欠:“你怎麼這麼慢?”
“女魔睡得比較晚,洗漱時間稍微有點長。”顏如玉道,“哎,怎麼一股牙膏味?你們兩個沒洗臉吧,別把我好不容易畫的偽裝給洗掉了。”
陸行舟:“沒有,就刷了個牙。”
“飯都沒吃還刷什麼牙!”顏如玉吐槽,跟他們一起蹲在牆角,小聲問,“我們下面去哪里?”
陸行舟:“冥府秘密派使臣來訪問,我想去探聽一下冥府的態度,阿羽,你覺得呢?”
石飲羽點頭。
顏如玉不解地看著他們:“來了第六天城,你們不想去看看曾經的家嗎?”
陸行舟:“山部魁首府邸?”
“對啊。”
石飲羽淡淡道:“我們的家在白鄴市。”
陸行舟猜測可能因石飲羽當年就是在那個府邸中被俘的,所以不願回去,輕笑一聲:“先忙正事,不能因個人問題而耽誤大局。”
顏如玉懵懂:“大局是什麼?”
“世界和平!!!”陸行舟暴捶她腦殼,心道:這蠢妞,能有點眼力勁兒嗎?
顏如玉:“噢噢噢……”
“小點聲,你要打鳴?”陸行舟沒好氣。
顏如玉委屈地捂住嘴。
舊的第六天城與三界為敵,城內沒有專門接待外交使臣的府邸,石飲羽猜測冥府的秘密來使應該會被安排在中心區最高檔的酒店中。
陸行舟:“未央絕戀大酒店?”
顏如玉嫌棄:“這酒店一聽名字就不高檔!”
“這是當年太華送給雲烈的私產,”陸行舟解釋,“魔主賜名,紀念兩人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沒有比這更高檔的了。”
顏如玉:“……”懷疑魔主的文化層次。
幾個人鬼鬼祟祟逃出天上魔間學習會所,打了輛車直奔未央絕戀大酒店,門口守衛森嚴,普通人難以靠近。
三人在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裏買了烤腸,站在路邊一邊吃一邊打量著對面的豪華大酒店。
陸行舟:“果然不出我們所料,正常情況下絕對沒有這些守衛的,冥府使臣肯定下榻在這裏。”
石飲羽點頭:“都是風部精銳。”
陸行舟對顏如玉解釋:“風部類似特種部隊,負責執行一些秘密行動。”
顏如玉:“大哥的山部呢?”
“負責後勤,”陸行舟含著烤腸,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所以當年我們富得有點過分。”
顏如玉:“……”
“我和行舟進去,”石飲羽低聲道,“阿玉在外面接應。”
顏如玉:“是。”
陸行舟和石飲羽圍著酒店轉了一圈,以他們目前偽裝的樣子,應該怎麼都沒資格進這樣豪華的大酒店,只能潛入了。
兩人走到酒店背面,這裏守衛依然森嚴,但是光線相對陰暗。陸行舟指指三樓一個敞開的窗戶,石飲羽點頭,手指一動,一道氣浪擊在附近的樹上。
守衛們登時警惕地看向樹頂。
石飲羽立即撐起結界,陸行舟掌心骨鞭疾飛出去,帶著二人騰起,準確地落入那個窗戶中。
樓下傳來守衛們的抱怨:“啊,是樹上掉落下來的雪啊,嚇我一跳。”
窗戶內是一個公共更衣間,二人剛要走出,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陸行舟撐起一道結界。
一個疲憊的女僕一邊解開制服一邊走進來。
石飲羽捂住陸行舟的眼。
“???”陸行舟禮尚往來,也捂住了石飲羽的眼睛。
兩人豎起耳朵,聽到女僕在外面換好衣服之後走了出去,才互相放下手。
陸行舟在地上撿起一個黑色髮卡,站在更衣櫃前,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撬開衣櫃,拿出裏面的制服。
“不好意思,女僕妹妹,”陸行舟小聲嘀咕,“我穿完就幫你送洗衣房。”
陸行舟飛快地脫去衣服,套上女僕制服,余光撇到石飲羽正雙手環胸,倚在旁邊的櫃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嘖,”陸行舟道,“你也找一身來穿……來幫我拉一下拉鏈。”
石飲羽唇角帶著微笑走過去。
陸行舟莫名感覺到一種詭異的羞恥感。
好在石飲羽沒說什麼,雙手捏住拉鏈頭,幫陸行舟拉起連衣裙。
“啊!!!”一個尖叫聲在門口響起,“你們……”
石飲羽猛地回身,指尖一動,一道氣浪擊出去,門口一個女僕應聲而倒。
與此同時,陸行舟拋出骨鞭,纏著女僕的腰將她拖到身邊,擔憂地問:“你沒弄死她吧?”
石飲羽:“沒有,一會兒就醒來。”
“那就好,唉……”陸行舟目光掃過女僕身上,突然一滯,發現這個女僕很高大,衣服大概……
三分鐘後,石飲羽也換上了女僕裝。
陸行舟抱起女僕放在換鞋凳上,小聲嘀咕:“我們真是太作孽了。”
石飲羽:“走吧,使臣應該住在頂樓的總統套房。”
套房門口有兩個精壯的守衛。
問題是,竟然都躺倒在地上。
石飲羽試了一下他們的脈息:“暈過去了。”
“誰襲擊的?”陸行舟皺緊眉頭,“外界還是冥府使臣?如果是外界,有人想破壞冥府和第六天城的外交?如果是使臣……”
石飲羽:“使臣沒有理由。”
陸行舟腦中閃過一個不陽光的猜測:“萬一是冥府碰瓷呢?”
先派使臣來訪問,然後偽裝使臣遇襲,嫁禍第六天城,順勢打響討伐第一槍……
怎麼想怎麼像是判官會做的事情。
“應該不至於,使臣這次來訪可是秘密的。”石飲羽推測,笑著瞥他一眼,“你對判官的惡意太大了。”
“因為這貨太欠了。”陸行舟嘀咕。
石飲羽目光落在房門上,發現房門沒有任何被暴力破壞的跡象,疑惑:“如果襲擊的話,門上會沒有痕跡?”
疑點重重。
陸行舟還是懷疑判官,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判官,並且鮮少冤枉。
石飲羽分出一抹靈識探入房內,想探清裏面的場景,沒進入幾米,立即退了出來。
陸行舟疑惑地看向他。
“裏面有強大的魔息。”石飲羽低聲。
陸行舟:“不是冥府使臣嗎?”
石飲羽:“可能有高階魔物在此逗留。”
“雙方高層在夜談?”陸行舟猜測,他握著門把手,大腦快速旋轉,思考怎麼撬開門鎖。
樓梯另一頭傳來腳步聲。
二人立即撐起結界隱藏身形,見到一個女僕推著餐車走來,意外的是,她竟對地上暈倒的守衛毫不在意,一臉見怪不怪的模樣,走過來摁響門鈴:“尊貴的大人,你們要的紅酒……”
“進來。”門內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石飲羽驀地一震,驚愕地看向陸行舟,動了動嘴唇:“雲烈。”
套房裏竟然是雲烈?
女僕刷開房門的瞬間,陸行舟一把捂住她的嘴,將她關進結界中,接過她手底的餐車,推著走進門。
濃郁的氣息撲面而來,陸行舟和石飲羽對視一眼,兩人身經百戰,瞬間明白這是什麼味道,認知受到強烈衝撞。
——雲烈半夜來到冥府使臣的房間,幹了什麼???
有人在浴室洗澡,臥室沒有開燈,昏暗光線下,大床上趴著一個纖細的人影。
雲烈?
突然浴室門打開,燈光投射過來,照亮床上的人影。
陸行舟暗中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雲烈白到泛著瓷光的背上橫亙著七八道紅痕,左手腕上還掛著一幅手銬。
冥府使臣……到底是哪個?膽兒挺肥啊。
陸行舟震驚地轉頭,看向浴室門口,只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濕淋淋地走出來。
太……太華???
“誰讓你們進來的?”太華冷聲,扔出手裏的毛巾,蓋住雲烈滿是紅痕的後背。
陸行舟突然明白為何雲烈聽說自己擅長使鞭之後會那麼不滿,因為明顯太華的鞭技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