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畢演

　　火紅的薩日朗，和死了都要愛一樣，都是ktv強力氣氛助推器。吹吹打打的前奏一起，馮釉趙一鳴都樂瘋了，整個房間的氣氛瞬間活了起來。

　　開著原唱，初妍閉眼瞎唱，明明在搞笑，偏偏字正腔圓一本正經，一屋子人被逗得仰馬翻，連樓念都勾唇笑起來。

　　宋心純配合地微笑著，一身潔白無瑕的蕾絲連衣裙端莊優雅，在火紅的薩日朗中格格不入。

　　好不容易挨完了這首歌，宋心純跟著眾人一起鼓掌，眼中卻帶著一絲嘲諷。初妍完全成了焦點，在起哄歡呼聲中風度翩翩地揮手致意，然後扔了話筒坐下來繼續剝小龍蝦。

　　馮釉接過話筒，狂笑道︰「嫂子人才！」

　　趙一鳴擊掌附和︰「神仙唱歌！」

　　初妍向來是愛熱鬧玩得開的人，騷話信手拈來，她嬌羞地往樓念那邊靠了靠，「不然怎麼配得上我家親愛的。」

　　樓念低頭，初妍手上還套著油乎乎的一次性手套，他神色一動，卻沒躲開。

　　馮釉和趙一鳴一邊嘔一邊笑，心想初妍和傳聞裡完全不一樣嘛！又漂亮又會玩！鬧著鬧著就坐到了桌子邊，和她一起嗦起了小龍蝦。

　　結果房間裡就成了這樣一副場景，麻小是中心，圍著一圈人，只有宋心純一個人坐在一邊，一塵不染。

　　她手指用力得有些發白，站起身走到點歌器前，剛好坐在樓念旁邊，似是無心地提了一句︰「樓念，你最近怎麼不回家呀？」

　　這一句出來，瞬間冷場。

　　巨大的信息量撲面而來，馮釉嘴裡叼著的蝦殼「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肖聞禮下意識地去看初妍，發現她沒有生氣，反而是一臉深思。

　　初妍恍然大悟︰原來宋心純是跑到樓家去了？但她記得原書中女主進樓家是在初家沒落之後，那應該是大約一年之後的劇情。

　　這中間一定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難道……宋心純重生了？

　　這個想法讓初妍瞬間提高了警惕，剝小龍蝦的動作都停了，餘光拼命打量宋心純，企圖找出任何一點蛛絲馬跡。

　　正琢磨，嘴邊忽然遞來一隻剝好的小龍蝦，初妍下意識叼住，才反應過來那是樓念遞來的。

　　樓念又接著剝下一隻，漫不經心道︰「你說哪個家？」

　　宋心純咬咬嘴唇，面上有些尷尬。

　　連初妍都轉過頭看他，這是對女主說話的方式嗎？？好像有點……太冷淡了。

　　疑惑的眼神還沒送到，又一隻小龍蝦遞到嘴邊，初妍被堵上了嘴，心想︰少爺可能是不想讓她問吧，怕自己這個未婚妻吃醋發瘋。

　　初妍再次叼走小龍蝦，鼓著腮幫子看了眼笑容勉強的宋心純。

　　但顯然，要吃醋發瘋可不是她……

　　不過初妍倒是心下稍安，至少能確定宋心純還沒重生，否則不會這麼喜怒形於色，連她都看的出來掛相。

　　場面有些僵，肖聞禮輕輕笑了一聲，「不是點歌嗎？想好哪首了嗎？」

　　「啊。」宋心純接了這個台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點了首英文歌。

　　不算小眾，但和原身手機裡一溜的傷感情歌以及剛才那首燃燒的薩日朗比起來，算是相當有格調了。

　　前奏響起，馮釉趙一鳴捧場地歡呼著，初妍盯著螢幕，嘴邊第三次遞來了小龍蝦，她看也沒看就叼走了。

　　過一秒——

　　「啊呸！」

　　那居然是團起來的一次性手套！

　　初妍吐掉嘴裡的東西，抹著嘴怒瞪他︰「你故意的！」

　　樓念淡定地收回手︰「看錯了。」

　　初妍不信︰「你就是故意的！」

　　樓念移開視線︰「沒有。」

　　而這時，宋心純已經唱過去兩句。開頭沒能引起預想中的驚嘆和贊美，中間雖然聲音清純甜美動情，但也始終中規中矩。一首歌唱到結尾，沒激起半點水花，氣氛乾巴巴的。

　　局子是有人氣兒的，這一來二去的眾人也沒了興致，沒多久就散了。初妍本來想著說戲打算上肖聞禮的車，結果被笑眯眯地推回樓念身邊︰「少爺送你天經地義。」

　　馮釉趙一鳴紛紛用看正宮的眼神看初妍，帶著宋心純一起上了肖聞禮的車。

　　「哎！」初妍跺腳，「你們不擠嗎！」

　　馮釉的聲音在風裡遠去︰「嫂子下次再帶我們玩兒啊！」

　　初妍踢飛了一顆石子。

　　樓念清清冷冷，頎長身形融於夜色，睨她一眼︰「飽了嗎？」

　　初妍拉開車門，又想起那一口手套，撇著嘴︰「撐了！」

　　「那去喝點粥養胃吧。」樓念唇角微勾，帶上車門。

　　初妍一聽，腸胃又活動起來，跟著大佬喝了一頓超級貴的粥洗胃，最後又是扶著腰回的家。

　　—

　　日子過得飛快，終於到了畢業演出這一天。

　　老實說初妍還是挺自信的。不說業務水準，至少她絕對足夠認真。這一個月問得肖聞禮都快吐血，最後一接她電話就轉給樓念，讓他倆對戲。

　　樓念是那種，對許多事情都沒什麼興趣，但做的事一定會認真到極致的人。連著打了好幾晚電話，他跟初妍對戲從來沒有一絲不耐煩，從頭到尾聲音低沉和緩，有時候對著對著初妍就睡著了，第二天看著可怕的通話時長一陣膽寒。

　　現在每一幕都在初妍腦海中，每一句台詞都帶著情緒刻在腦袋中，她相信自己準備好了。

　　作為國內一流的藝術院校，校內劇場檔次極高，燈光舞臺效果直追國家劇院。台下架了無數台錄像機，媒體的□□短炮等待著這匹即將嶄露頭角的新星們，社會名流、圈內導演、編劇也紛紛入場。

　　初妍從後台望了一眼，看見底下烏壓壓的人頭，心頭跳得微快。依照原書劇情，在這次畢演之後，宋心純飾演的女二溫雅全面蓋過女主角梁洛洛的光芒，受到主流媒體的認可。在此之後她順利簽入樓氏，從此星途璀璨。

　　而原身演技不過關，被宋心純秒成炮灰，只能灰溜溜地簽自己家公司。

　　初家雖然和樓家是世交，但論資源和造星能力，遠遠不如樓氏。入圈第一年，宋心純就完全甩開了自己的同期們，在圈子裡大放異彩。

　　但現在溫雅的角色是初妍的，不知道結果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後台繁忙而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服裝、道具一一到位，初妍換好了溫雅的白色棉布睡衣，坐在鏡子前等人化妝。

　　從鏡子裡可以看見工作人員正在搬運她那一幕所需要的道具，溫雅被殺的「行刑台」。

　　這一幕依然是秦城腦海中的幻想，為了凸出這一點，「殺」的過程會格外戲劇化，鎖鏈手銬，跪衝觀眾，加劇畫面的衝突感。

　　化妝的小姐姐正好要化眼影，初妍配合地閉眼，完全閉上的前一秒，從鏡子裡看見一道人影飛快閃過，險些撞在「行刑台」上。

　　再睜眼，那人影已經不見了。

　　鏡子裡是柔媚百變的溫雅，初妍對著鏡子笑了笑，那種無辜的靈動已經融化在一顰一笑之間。

　　這時候樓念也做好了造型。一件洗到發白的灰色T恤，襯得膚色蒼白，乾淨黑髮燙了小卷毛，亂糟糟的搭在額頭眉梢，偏高的眉骨打下陰影，雙眼深邃而憂鬱。

　　樓念手插在褲兜裡，眼睛半闔的樣子像一幅慵懶的畫，讓人移不開視線，後台的工作人員已經擋了好幾撥試圖進來採訪他的記者。

　　宋心純的妝容則是嬌俏的，橘粉色的眼影和腮紅，玻璃質地的唇釉，漂亮得像娃娃。初妍客觀地看了看這兩張備受關注的臉，公正地想，確實挺配的。

　　一切準備就緒，主持人上臺，致謝各位到場來賓。掌聲和相機「　擦　擦」的聲音此起彼伏，後台則一片緊張氣氛。

　　樓念靠在初妍椅子旁邊的牆上，掃她一樣︰「緊張了？」

　　初妍搓搓手，用手肘踫了踫他︰「我要是出什麼錯你會救我的吧？」

　　樓念想了想︰「看情況？」

　　初妍瞪他︰「你就不能編句好聽的！」

　　樓念唇角勾了勾。

　　——「樓念。」

　　宋心純走到他們面前，溫柔道︰「今天就拜託二位了。」

　　樓念沒說話，初妍只好替他說︰「不敢當。」

　　宋心純微微一笑︰「姐姐永遠是最棒的。」

　　演出終於開始。真正表演的時候，初妍已經感受不到台下觀眾的存在，發揮得非常自然。看臺下前排坐著的秦瀅女士都快看哭了︰原來他家閨女這麼爭氣！

　　這出舞臺劇最亮眼的角色無疑是三角關係中的三個人，而這三位的業務水準都可圈可點。特別是這位曾被傅淺粉絲罵上熱搜的初妍，完全不像傳聞中那樣不學無術、演技僵硬，反而靈動流暢，相當驚艷。

　　初妍沉浸在戲中，情緒飽滿到極致，不知不覺就到了溫雅被殺的那一幕。

　　燈光暗下，行刑台被搬上舞臺，而後重新大亮。初妍匆匆掃了一眼，心中沒來由地跳出來個念頭︰不對。

　　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她只好按著劇本進行下去。

　　溫雅和秦城親昵，梁洛洛捉姦出場。宋心純臉上痛恨、失望、瘋狂的神情一一閃過，最後定格在失去理智的表情上。

　　接著梁洛洛會告訴秦城這一切都是假的，勸誘他親手結束這個幻象。

　　很快，劇情越來越接近，梁洛洛失去理智衝過來。

　　初妍看著宋心純漲紅的臉，眼皮忽地一跳。

　　柔弱的溫雅被強橫地拖上行刑台，拉扯間被按得跪在地上，冰涼的鎖鏈觸到皮膚上，激得初妍一哆嗦。

　　然後她忽然意識到了哪裡不對——

　　兩條鎖鏈的尾端原本都是手銬，而現在，右手邊的手銬消失了！

　　有人動了她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