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夜場電影

　　就連初妍自己都說不好， 她到底是來看電影，還是單純為了和樓念待一會兒。

　　電影也沒有認真挑，只是選了時間最晚的一場。現在一看， 原來是冗長無趣的文藝片。顯然其他觀眾也是意不在電影。

　　但好歹花了票錢，初妍還是認真地看了一會兒。

　　劇情大概是一個畫家的成長史，怎麼下定決心拋開一切投身藝術， 怎麼窮困潦倒堅持夢想……雖然劇情不夠跌宕起伏，但電影色調很漂亮，初妍覺得還是可看的。

　　……如果前幾排的那對情侶沒有開始啃的話。

　　初妍在樓念懷裡換了個姿勢，讓自己的視線平直地投放到螢幕上。但因為地勢原因， 那對啃得忘我的情侶始終在她的餘光裡。

　　初妍的臉有點燙， 掩飾性地捂唇打了個哈欠。

　　這時， 一直沉默的樓念低聲開口︰「困了？」

　　初妍其實一點都不困，但又不好說自己尷尬， 只好點點頭︰「有點。」

　　她說完，樓念搭在她肩膀上的胳膊輕輕下滑，摟在了腰上。

　　初妍覺得這走向不妙， 稍微坐直了些︰「你幹嘛？」

　　樓念從那對情侶開始就在忍，聲音微微有些啞， 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讓你清醒一點。」

　　初妍︰「我不……唔……」

　　話沒說完，樓念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初妍被整個人壓進他懷裡，因為呼吸被掠奪，眼角泛出飃麗的紅。

　　……這混蛋絕對是早有預謀！

　　樓念壓著她的動作雖然很強硬，但嘴上卻很輕柔。先叼著她的嘴唇輕輕吸吮， 等她掙扎得不那麼強烈，才輕輕撬開齒關，舌頭卷著她的。

　　上一次的感覺太強烈，初妍只覺得自己要被吞吃，完全談不上感受。

　　但這一次……緩慢，溫柔，循序漸進的，她的手不知不覺地摟到了樓念的後頸，指尖插進他的黑色卷毛裡，發出無意識的呢喃。

　　感覺……很好。

　　電影仍在放映，華麗的法語完全成了遙遠的陌生音符，背景音樂緩緩流淌。淩晨一點，他們倆躲在電影院的最後一排，於漆黑中互相親吻。

　　初妍覺得自己像是醉了。

　　過分親昵的舉動會催生心中的情感，她忽然忍不住……想要踫踫他。

　　她一動，樓念立刻感覺到，他略微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呼吸陡然急促了些。

　　初妍覺得自己只是輕輕掐了一下他的後背，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整個人坐在樓念身上，兩條腿分開在兩側，胳膊摟著他的頭。

　　樓念抱著她，仰著頭和她親吻，那樣子像是初妍在親他。

　　這姿勢……太羞恥了……

　　樓念卻根本不讓她跑，手順著她下意識繃緊的脊背緩緩撫摸，咬她的動作也更加劇烈。

　　難以言喻的快感從感官迸發，初妍昏昏沉沉間聽見樓念低聲喟嘆︰「想回家了……」

　　她的意識稍微回籠了些，一張嘴，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軟得像在撒嬌︰「回家嗎？」

　　樓念的胳膊一緊，睜開黑沉沉浸染情/欲的雙眼，啞著聲音︰「不。」

　　初妍沒聽清，湊近了些︰「嗯？」

　　樓念仰著臉︰「……你親我。」

　　初妍心跳飛快，她本能想拒絕這個過分要求，可連「不要」都說的太軟了。

　　背景音樂陡然從緩慢輕柔變了調，鼓點清晰地敲在人心上。

　　初妍聽見樓念的聲音，他仿佛也醉了一樣，反復問她︰「你喜歡我，對嗎，你也喜歡我……」

　　電影主角的聲音響起，自言自語，低低切切，像是對宿命妥協。

　　初妍也妥協了，她想，這世上哪還找得出任何回答，來拒絕他？

　　無法拒絕。

　　因為她如此心動。

　　於是初妍慢慢湊近，捧著他的臉，小心地踫了踫。

　　「……是啊……」

　　樓念渾身輕輕戰栗，緊緊抱著她，像是要嵌進懷裡。

　　……

　　這部文藝片足足有三個小時。

　　在場的三對情侶也足足膩歪了三個小時。

　　燈一亮，眾人都規規矩矩地坐著，仿佛真的正正經經地觀影結束。散了場誰也不肯先走，像是比定力一樣。

　　初妍面色如常地理了散亂的頭還有皺皺巴巴的衣擺，默不作聲地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最後還是前幾排的人先低著頭走了出去。直到人都走光了，初妍才推著樓念趕緊溜了。

　　雖然很刺激，還有點爽，但初妍腿發軟地想︰以後堅決不能來了。

　　寫作夜場電影，讀作不幹好事！

　　兩人原路返回。此時已經是半夜三點，路上只有夜歸的出租車。

　　他們靜靜地走著，樓念手抄在兜裡，半張臉被口罩擋著，但從眼睛中可以看出來，他現在心情很好。

　　……非常好。

　　初妍的心跳現在才平息下來。這樣走在涼爽的晚風裡，即使不說話也很安心。

　　路過深夜的小花園，風裡飄來淺淡的花香，樓念輕聲開口︰「你說了是吧？」

　　初妍抿了抿唇，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一圈︰「唔。」

　　樓念拉住她的手︰「對吧？」

　　他周身好像飄著一團氣體，每一個分子都寫著雀躍。

　　初妍也忍不住被那股氛圍感染，眼睛彎起來，承認︰「對對對。」

　　樓念勾起唇角。

　　「我們在一起了？」

　　初妍不敢看他，快步往前走︰「你話好多！」

　　樓念笑著跟在她身後，沒有追問。

　　他已經不需要答案了。

　　人就是他的。

　　—

　　這一晚上實在折騰，等洗漱乾淨躺在床上就已經四點，閉上眼睛又想東想西，等真正睡著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初妍閉上眼的時候嘴角都翹著，以為這一覺會做很甜的夢。

　　誰知……

　　醒來的那一瞬間，她好像被掐住了喉嚨，心跳動得快要炸開一樣。

　　夢境被打碎成片，殘缺的記憶一閃而過，純白的病房，床單上綻放的血，尖叫，狂笑……

　　她、她記得……夢裡的樓念，胸口上插著一把刀！鮮血是從他身上流下來的！

　　初妍猛地瞪大了眼睛，拼命從床上翻下來，赤腳跑出門。

　　「樓念！樓念！——」

　　惡毒的詛咒藏在甜美的花朵之後，包裹在甜甜的糖果裡，伺機出手。

　　她簡直是慌到了極點，路過客廳的時候一下子撞到沙發角，撲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對面的房門終於打開，樓念飛快地跑過來抱起她。

　　「怎麼了？我在呢。」

　　初妍高懸的心這才落下，發出重重的聲響，在身體砸出一個坑。她才發現樓念對她的意義，重要到不敢設想失去。

　　初妍伸出手抱住他，勉強穩住聲音︰「沒事，做……做了個噩夢。」

　　「不怕，我在這兒。」

　　樓念抱著她，一遍遍拍著她的後背，拙劣地哄她。

　　初妍窩在他懷裡，漸漸放鬆了緊繃的肌肉。

　　她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只是個噩夢。

　　只能是一個噩夢。

　　……決不允許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