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試鏡

　　吃完飯他們還散了會兒步， 回酒店的時候沒再遇見夏燃和傅淺。夏燃不好說，但傅淺肯定是要在外邊浪的，初妍只求他好好浪他的，不要再來煩自己。

　　回了酒店， 兩人各自回自己的房間。初妍揉著肚子，在超大按摩浴缸裡泡了一個香噴噴的澡， 然後便一身輕鬆地躺在大床上。

　　床墊厚實柔軟， 枕巾被罩乾燥芳香，初妍滾了幾圈，又平躺半天，居然沒有睡意。

　　又忍了一會兒， 她終於坐起來。

　　好像……吃多了。

　　嗯， 不僅是多， 還油。

　　小豬蹄吃著雖爽， 但實在是太油膩， 這會兒報應就來了。初妍下床，繞著房間小跑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脹脹的， 乾脆推門走了出去。

　　套間的服務非常全面，小吧台裡有各種茶葉的茶包， 還有隻果桔子之類的水果。初妍燒了水，等水開的過程中洗了個隻果， 切好了分別放進兩隻玻璃碗裡。

　　然後剝幾顆桔子， 細心地把經絡也摘乾淨， 擺好在隻果上。最後又切了兩顆獼猴桃，圓圓的擺了幾片。顏色搭配非常漂亮，看著就很有食欲。

　　這時候水也開了，初妍泡了兩杯去油膩的大麥茶，然後站在吧台邊，悠閒地把水果吃乾淨。

　　吃完以後果然覺得清爽不少，她捧著稍微晾涼的大麥茶，輕輕敲了樓念的門。

　　「吧台有水果和茶，覺得膩的話可以來吃點~」

　　等樓念開門的時候，她已經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

　　樓念默默地走到吧台，看到盛著水果的玻璃碗和大麥茶放在一隻精巧的木托盤上。這一方空間裡不僅有茶香，還有她身上殘留的淡淡清香，在鼻端逡巡不去。

　　他其實不覺得膩，晚上吃的也完全在食量範圍內。但樓念低頭看了半晌，還是乖乖地站在那兒，一口一口吃了個乾淨。

　　……

　　第二天，要去試鏡了。

　　樓念開車送她去試鏡地點，路上初妍一直埋頭在劇本裡，做最後的準備。

　　其實這個女三的角色實在不難，沒有什麼難揣測的地方。不過是把人性中所有典型的劣根性都表現在身上，只要演出角色的蠢和毒就算成功。

　　車子開到地方，初妍也準備完畢，收好劇本深吸一口氣。

　　樓念一邊停車，轉頭看了她一眼︰「緊張？」

　　「不是，」初妍偏頭看他，明晃晃地笑了下，「是躍躍欲試。」

　　樓念挑眉︰「？」

　　「因為這個角色真的很符合我本人的定位啊，」初妍笑著解開安全帶，「老闆放心，一定不給你丟人。」

　　按照原身本色出演就沒錯啦！

　　樓念臉色平靜地跟她一起下車，卻好像在思考什麼。

　　……他們看的真是同一個劇本嗎？

　　往樓裡走的時候樓念還想跟著，被初妍推了回去。

　　「你又不真是我助理，不用在外邊等著啦，先回去就好。」

　　初妍記得他昨天是說過，是有事要過來談才順路帶上她。男主又不是真的閒，怎麼可能天天跟在她身後邊？

　　「嗯。」樓念配合地點頭。

　　等初妍的背影消失在樓裡，樓念收回視線，回到車上，平靜地開始了等待。

　　初妍自己一個人走了進去，看到房間外邊已經等了很多姑娘，這個時間點估計都是來面試女二或女三的。

　　她不想讓樓念跟來，主要也是不想順帶得到什麼特權。角色沒敲定，大家都是公平競爭，該排隊就排隊，讓等就等著。

　　她安心坐在末尾的椅子上低頭看劇本，卻沒發現周圍有無數雙或探究或嫉妒的眼睛看過來。

　　「這女的是不是前一陣捆綁傅淺上熱搜那個？」一個微胖的女孩小聲問身邊瘦瘦的網紅臉。

　　網紅臉翻了個白眼︰「何止，前一陣撕逼那個也是她。」

　　「挺厲害啊……」胖女孩不斷地打量著她，過了一會兒忍不住酸酸地說︰「她真人竟然跟照片一樣，長這麼好看，看來咱們沒戲了。」

　　網紅臉立刻不樂意了︰「也就那樣兒吧！」

　　胖女孩的目光羨慕又嫉妒。

　　網紅臉瞪了低頭的初妍一眼，「長得好看有什麼用，這是找演員不是找花瓶！看的是演技好嗎？」

　　初妍聽到了一些低低切切的耳語，但沒有理會。很快，房間裡走出來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小姑娘，抱著點名冊開始叫人。

　　胖女孩很快被叫到了名字，她緊張地捏了捏衣角，跟著那姑娘走進了房間裡。初妍目送著她進去，收回視線時卻發現胖女孩身邊的網紅臉一直盯著她，對上視線後還翻了個白眼。

　　？？

　　初妍一臉問號︰有病？？有病去看眼科？

　　沒過一會兒，胖女孩低著頭走了出來，經過等候區的時候頭都沒抬起來過，試鏡結果已經非常明顯。初妍看見那個網紅臉十分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然後自信地揚起下巴，覺得她實在一言難盡。

　　隔了幾個人，網紅臉也被叫到了名字。她一撩頭髮站起來，再次掃了初妍一眼，然後扭扭噠噠地跟著小姑娘走進房間。

　　奇怪的是，後邊又叫了幾個人，但那個網紅臉始終沒有出來。

　　很快輪到初妍。馬尾辮小妹妹沒有叫她的名字，而是緊緊抱著點名冊小步走到她面前，眼睛亮閃閃的︰「到你了。」

　　初妍笑了笑，覺得她怪可愛的。

　　試鏡的房間很寬敞，中間空出一塊地，對面坐著導演、副導、編劇以及幾個工作人員。初妍一眼就看見網紅臉坐在一個地中海編劇身後，親昵地勾著他的脖子。

　　——啊，怪不得那麼自信。

　　「初妍是吧？第一集第二節，食堂欺負同學，試這段。」

　　這一段是最體現女三欺軟怕硬諂媚性格的，初妍早就劃為重點段落，自然是認真準備過的。

　　幫她對戲的是剛才那個緊張的馬尾辮妹妹，初妍溫和無害地對她笑了笑。

　　小姑娘臉紅紅地也笑了一下。

　　誰知道初妍下一秒就入了戲，從甜美的笑容無縫切換到凶神惡煞！

　　「誰讓你接近江少爺了！」

　　初妍絲毫沒顧忌形象，完美的五官兇狠地皺在一起，把「同學」的肩膀往「牆上」一摁︰「你以為我沒看出來嗎，你就是故意摔倒的！剛學會走路就敢在老娘面前耍手段了！」

　　台下全驚呆了，連那個網紅臉都忘了和編劇調笑，傻愣愣地看著她。

　　這段戲確實應該這麼演，但誰也沒想到，那麼一個漂亮姑娘，竟然能做出這種表情。而且產生出了一種詭異而強大的衝擊力。

　　小姑娘嚇得都哆嗦了，聲音抖著︰「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才不信！你這樣的我見得多了！……」

　　「江少爺？！」

　　這時，台下所有人見證了初妍表情的一百八十度轉變，就像是上了膛的子彈啞火，她生生吞下將要出口的咆哮，憋得甚至臉都紅了，卻硬生生拗出甜蜜虛偽的笑容，轉過頭。

　　「江少爺~~」

　　——太對了。

　　不管是情緒的轉變、還是那刻意僵硬的笑容，全都點到位。甚至對一個惡毒女配來說，這樣的表演實在是過高了。

　　短短的片段結束，屋裡靜了一瞬。然後馬尾辮吊著一口氣，顫巍巍地鼓起掌。導演和編劇互相想換了一個眼神，坐在後邊的網紅臉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初妍輕輕拍了拍馬尾辮的肩膀，抱歉笑道︰「嚇到你了。」

　　導演咳嗽一聲，然後溫和地對初妍道︰「我們看過你的表演了，還要再討論一下，一周之內會給你答復。」

　　初妍微笑︰「好的，辛苦您了。」

　　她一出去，網紅臉立刻扯著編劇到一邊︰「什麼意思？導演是不是不想把這個角色給我了！」

　　「你自己看看，演技能跟人家比嗎！」

　　網紅氣得鼻子都歪了︰「我不管！你說過要把這個角色給我的！」

　　編劇偷偷覷了一眼導演滿意的臉色，壓低聲音︰「你以為人家是好拿捏的柿子？我告訴你，那個初妍你根本惹不起！」

　　……

　　「那個，請等一下！」

　　初妍停下腳步，回頭一看，剛才那個馬尾辮小姑娘追了出來，緊張兮兮地遞過來一張紙和一根筆。

　　「我、我是您的粉絲！——」

　　初妍一挑眉，是真的有些驚訝。她現在還沒有作品問世，幾次大的曝光幾乎都是負面事件，竟然能圈到這麼可愛的小粉絲？

　　接著，那小姑娘補充道︰「您的CP粉！」

　　「……什麼玩意？？」

　　小姑娘臉色通紅地看著初妍簽好字，珍惜把紙疊好抱在懷裡，激動道︰「我本來是《心尖》的書粉，這本書簽約影視之後我一直很難過，但看到官博發的定妝照之後我超開心！男女主完全是我想像中的樣子！」

　　「而且看了您今天的表現，我相信付月月一定會演活，這部劇會大爆的！」

　　初妍終於明白過來︰「所以你是……」

　　小姑娘大力點頭︰「您和樓念CP粉！你們真的配一臉！！」

　　初妍直到走出大樓都還覺得啼笑皆非。

　　在觀眾看來，她和樓念真的配一臉嗎？

　　能被人認可和喜歡當然是件高興的事，也有利於他們作品的發展。但初妍想了想用「配」來連接她和樓念，實在是怎麼想怎麼違和。

　　以至於她走出去迎面看見樓念的時候，直接脫口而出︰「咱倆配嗎你說？」

　　樓念猝不及防，眼睛一眨，然後耳尖泛起一絲不明顯的紅。

　　初妍回過神，也覺得自己問得怪傻的，揮了揮手解釋道︰「剛才踫到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跟我說是咱倆的CP粉，還挺逗。」

　　樓念薄唇微微張開，垂下濃密的眼睫，慢慢道︰「我覺得，我們……」

　　「等會兒？」初妍忽然想起什麼，打斷了他，「你不是辦事去了嗎？怎麼還在這兒。」

　　「……」樓念頓住，不易察覺地吸了口氣，「我……辦完了，車停在外邊，我去開過來。」

　　初妍也沒多想，笑著揮揮手︰「那麻煩啦老闆！」

　　樓念似乎欲言又止，深深看了她一眼，轉頭走了幾步，又停下。

　　初妍︰「嗯？」

　　樓念半側過臉，低聲卻堅定︰「配。」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速度似乎比平時快。

　　初妍留在原地匪夷所思︰？？？

　　呸？

　　好端端的，為啥要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