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他說話間還重重地踢向地上躺著的男人,那一腳得可重了,重得都能讓陳碧都覺得疼,都不知道怎麼反應了,眼睜睜地看著被他一踢的男人,那男人卻是翻過身來了,映入她眼底的那張臉,讓她瞬間都木了——
她其實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整個人都沒太多感覺了,腦袋裡糊成一團,衛嗔的事其實是讓方同治弄開了,也知道他現在給張放認識的那兩個人打了不知道什麼針,但她不能動。
陳碧拉著他的胳膊,那臉色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也許她的天都塌了,塌得再沒有一絲可能性補回來了,她不能叫張放把人給放了,那對不起衛嗔。
「我先、先出去……」她臉色發白地把話說完,眼神飄乎著,沒敢再看一眼地上的男人,曾經讓她歡喜讓她憂的男人,像是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
方同治很難受,他曉得給打了什麼,人躺在地上,不是沒有感覺,是全身無力,看著人跑出去,露出嘲諷的笑臉,伸手吃力地一抹臉,「把她帶過來幹嘛,想把人給嚇壞了?張二少?」
那聲音,有點無力,可聽上去那架式還在,讓張放的臉不由又暗了幾分,回頭看著已經看不到的人影,讓葉則上前,「再打他來一針,他估計還想再嘗嘗那滋味,肯定很銷魂……」
葉則沒上前,盯著喪失行動力的方同治,面上有點不贊同,「得了,你還想鬧出人命不成,就他記得這個教訓就成,沒道理把他的命弄完了,你回去也不好同你們家老頭子交待。」
柳東澤確實也是這種想法,他這個人最喜歡看著人痛苦,更何況這個人還在衛家倒下的事還占了點份量,衛嗔也是他表弟,雖說他們家不見得認衛嗔這門親,可血緣關係擺在那裡,他與衛嗔也有點聯繫,自然不肯讓衛家就這麼白白倒了。
但——
事情做的過頭就沒必要了,他難得與葉則站同一陣線上,方同治難弄,他們把人弄來都是費了好大功夫,暗中派人給弄來的,也弄來了藥,打算出出氣就得了,眼看張放這副吃醋的模樣,那是恨不得人死了呀。
「也是,張放,你悠著點兒,別真把人弄廢了,要是真廢了,你們家跟他們家可是沒完了,你們家老頭子那裡你都交待不過去。」柳東澤那話跟葉則幾乎一樣,就是他笑得邪氣了點,還拿腳不屑地踢了踢方同治,再牛的軍人,給放倒了其實都一樣,「盯著我看做什麼,也不看看你,頂著這麼張臉,也敢誘哄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挺爽的?」
這問的真夠損的,還問人家爽不爽,話都是有兩種意味的,一種是騙人爽不爽,一種是騙上那床後爽不爽,還當著張放的面問,問得連張放都對他沒了好臉色。
「你他媽的說什麼呢?」張放這個人就是渾,也不管柳東澤與起碼在這事上是一夥的,就敢對柳東澤掄拳頭了,掄得可狠了,一點都沒留勁兒。
柳東澤像是真沒防著這一手,頓時臉上的那種損笑沒了影子,重重地嚎叫起來,「張放,你他媽的別跟狗似的亂咬人行不行?老子哪裡問錯了?不是你那個女人引來的,還是誰?敢打老子,你活膩了!」
其實這話他也沒說錯,人還真是陳碧引來的,要不是她對方同治有那麼想要不得的想法,也不至於弄成這樣子。
旁邊的葉則看著撕打成一團的兩個人,就那麼搖搖頭,走出破落的廠房,一腳踢走橫在前面的小石塊,小石塊飛了出去,恰恰地飛向前面不遠處的人——
那人一轉過臉,小小的臉蛋頓時充滿了憤怒,讓她蒼白的臉刹時多了點血色,變得神采奕奕,讓他有點不好意思,「哎,那個對不起呀——」
這表現,可圈可點,做了壞事,立即道歉。
「道歉有用要員警幹嘛?」陳碧正在那裡傷心,也擔心,還不知道擔心多一點還是傷心多一點,反正兩種都有,一個那個上的,一會這個上的,讓她心裡老糾結的,結果突然來了那麼一下,不怎麼疼,就是不高興,她生氣了——
是的,她生氣了。
葉則也愣了呀,一般道歉不都是「沒關係」的回答嗎?怎麼到她這裡就成了這種歪理了?他不由得眨眨眼,那雙黑色的眼睛裡多了點異樣的神色,還頗有點專注的樣子,「裡頭的人不關心了?」
被他戳中心事,陳碧自然沒有好臉色,那表情難看的,都有點咬牙切齒了,「你管我呀,你什麼人呀,用得著你來問?」她都擔心死了,還被人說這種風涼話,「還不是你們弄的,你們現在高興了?」
是不是有點是非不分了?
葉則到是興致盎然了,格外對她的想法有興致,不識好人心,估計就這樣的,「你都怎麼想的,跟兩個人還不夠,還要再跟方同治?」那目光都帶了點別樣的意味,將她頭到腳打量了一次,再從腳打量到頭,還是沒能看出來她到底有哪裡不同的,「招惹三個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眼光的?」
讓他說中她心裡最短、最虛的那處,她的腰直不起來了,有那麼一點彎,臉色更白了,剛生氣時那湧起的一點血色立時消失了個乾乾淨淨,就仿佛是他的錯覺——
「你非得提這個事不可嗎?」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腳上的鞋子、身上的衣物全是衛嗔親自買的,她一直讓他好好地護著,想幹嘛就幹嘛,沒心沒肺地連帶自己家都不想回了,還想著這樣也挺好,不用再煩惱她爸有個比她小那麼一點的兒子,「你就不能不提這個事嗎?」
她喃喃自語,那些話都刻在她的心上,讓她怎麼都沒有不敢去面對自己真做出那樣的荒唐事,但是——她倉惶地張大眼睛,盯著葉則,也不知道是想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我沒同他們、他發、發……」
話到嘴邊,她又說不出來,梗在喉嚨底,火辣辣的讓她疼,真沒有,還沒到最後一步,原因沒別的,就是她害怕,她不敢,他們也沒為難她,到是每次都差點擦/槍走火。
葉則聽那話,就曉得了一點兒,他啥玩意兒沒見過,什麼荒誕的事沒聽說過,就這麼點事,還真沒放在眼裡,別人還有比這個尺度更大的事兒,「你想怎麼辦?」
「怎麼怎麼辦?」她一時沒聽出味來,傻傻地還追問。
葉則到是雙臂抱著,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篤定的樣子,「要不要衛嗔出來?」他說得輕巧,像是這種事不過就是小菜一碟,實在不是什麼事兒。
「要!」陳碧哪裡還想什麼,嘴巴早就比腦袋快了,回答的那個叫一個快的,生怕錯過這村就沒那個店了,當然一回答後,她腦袋也就清醒了,謹慎地盯著他,「幾時能出來?」
葉則還以為她要問他「憑什麼相信你」這種話,然而她的話卻叫他略略有點吃驚,到底是鎮定,還以為得費一番口舌,沒想她的反應這麼快,到底是沒有表現出來,「明天下午三點新義安1208,我叫葉則。」
新義安?
衛嗔帶她去過,也是個會所,陳碧點點頭,眼看著張放從裡邊出來,身邊就隻跟著那個看上去挺邪乎的柳東澤,壓根兒沒見張放有要把方同治一起帶走的架式,她眨了眨眼睛,愣是沒表現出來半點擔心——
她知道,張放惱了,恨不得把自己縮成一團,一見他出來,慌忙地離葉則好幾步遠,一副剛才根本沒說過話的模樣,那樣子莫名地讓葉則有幾分惱火,也不知道這火從哪裡來,就這麼突然間湧上來,讓他不由地多看她幾眼,看來看去都沒覺得她有哪裡吸引人的。
他索性先上自己的車,一開車就走人。
後面的柳東澤有些詫異,雖說他與葉則不對盤,都說最瞭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對手,這話一點兒都沒錯,葉則突然走,讓他不由得看了眼陳碧,見她縮著個頭,像是害怕的模樣,大大方方地拍拍張放的肩頭,裝模作樣地勸了回:
「回去別跟人置氣,又不是故意的,你要怨就得怨老方家出了個這樣的人,精得跟什麼似的,連個女人都利用上了。」
這話忒毒,就算張放不往心裡去,陳碧心裡也不安寧,但是——
張放能不往心裡去?想著陳碧這個傢伙背地跟方同治好上了,他都恨不得剖了她的心看看裡頭是不是黑的,也幸她剛才沒給人求情,要是一求情,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幹出什麼事來。
想著剛才方同治那擺出來的「鐵漢」樣,要不是實在噁心人,他真想找幾個男的把人給上了,想叫他看看什麼「鐵漢」的都是下作人,一想起這個,他就恨不得剛才再多踢幾腳,看著方同治在那裡連個疼也不喊,更讓他憤怒。
一看她畏畏縮縮的模樣,他冷眼丟過去,「還不上去,杵在那裡做什麼,難不成還想等我走了後,把人弄走?」
口氣那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冰渣子一往她身上咂。
她根本沒那個意思,哪裡敢,剛一抬頭,就對上張放後頭的柳東澤,見他吊爾郎當地盯著自己笑,那笑意沒由來地讓她想起來給雞拜年的黃鼠狼來,瞬間低下了頭,乖乖地轉身拉開車門上去。
張放還算是滿意她的態度,跟著上車。
到是柳東澤晚走一步,他看著陳碧那眼神,不明白她怎麼就怕自己了呢,他壓根兒就沒做過什麼事,她那個受驚的眼神,真叫人不服呀——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跟著開車走了,老頭子今晚回家,他可得趕回去,免得老頭子又給他一頓訓,都說「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們家老頭子就信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