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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官修煉手冊》第88章
第88章 竺予

  頭一回沒披盧小哥的馬甲對上他,簡娣心中湧動出一股複雜的心緒。

  那心情和她看見張孟野時沒有什麼區別, 都是她認識他們, 但他們不認識她, 不過說失落倒算不上。

  她在觀察謝朗的時候,謝朗也在觀察她。

  對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在對上她視線的時候,甚至還能衝她微微一笑, 嘴角的弧度就像一輪掛在天際的新月, 瞧著清亮柔和的同時也含著些距離。

  站在桌前的,除了謝朗, 還有一個男人,顯然, 他今天也不是一個人來這兒聽書的。

  謝朗身側的男人十分安靜, 身著月白色的直裰,面色蒼白,但眉宇軒昂。他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一樣, 低垂著眉眼,但不同的時,即便如此,他僅僅只是站在那兒便讓人無法忽視。周身的氣度溫和中透露著一股貴氣與沉穩。

  他目光沒有任何變化, 輕輕地問,「垂光?」

  垂光是謝朗的字, 取自「朗月垂光」。

  謝朗便移開了視線, 笑著為那男人介紹, 「竺兄,你面前這位小相公,姓盧,名仲夏,是我在翰林院的同僚,未曾想到今日會在此碰上。」

  「盧兄,這是我一位好友,姓竺,名一個予字。」

  謝朗面對這個叫竺予的男人的時候,態度似乎比常人更恭敬禮讓三分。能和謝朗站在一塊兒,得他禮遇的估計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更遑論他整個人自有一番貴氣。

  這個男人好像沒有同別人結交的意思,謝朗介紹後,他雖是溫柔地笑了起來,但言行卻不很熱絡,隻應付了一聲。

  「盧兄,」謝朗笑問,「不知我們可能坐在此處?」

  「謝兄請便。」

  那叫竺予的男人先行落了座,謝朗才跟著他坐下。

  看到謝朗如此在意細微處的禮節,簡娣也不禁有點好奇,這個男人究竟何方神聖。

  她和謝朗相處的時日雖不多,大部分時候也只是在翰林院說兩句話,但簡娣覺得自己對謝朗的性格還是有些瞭解的,他看上去進退十分有禮,但實際上還有些青年狀元的得意和傲氣,不過表現得不是特別顯眼罷了,就算表現得太過明顯,也不會有人閒著沒事說他閒話。

  為盧仲夏和竺予兩人介紹完後,謝朗看向了她,淡淡笑道,「只是,盧兄面前這位姑娘我卻不認得了。」

  面對謝朗的揶揄,簡娣發現盧仲夏的神色倒十分鎮定從容,「這位姑娘姓簡,是我一位好友。」

  大慶朝對女子拘束不算太嚴,男女間引為好友的雖然極少,但並非沒有。

  故而,面對盧仲夏這個回答,謝朗只是輕挑秀眉,好像驚訝於盧仲夏還有個異性好友。

  別說謝朗不信,簡娣覺得就算換成她聽到這話也不大信。

  「難怪今日能在此地瞧見盧兄。」不信歸不信,謝朗也沒在這時候拆臺,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盧仲夏一眼,「前幾日俞兄曾約你來此聽書,你不是說有要事去不得嗎?」

  簡娣眼睜睜看著盧仲夏他面不紅氣不喘地回答,「前些日子我那堂兄確實約我於今日一會,但他這幾日要事纏身,一時走脫不開,今天的約也就作罷了。」

  「你那堂兄?」謝朗問,「可是盧學桐?在禮部供職的那位?」

  「正是。」

  兩人說話的時候,簡娣就默默地窩那兒喝茶。

  和坐她對面的這位一樣,看誰比誰淡定和沉默。

  她現在不用披著盧仲夏的馬甲應付謝朗,樂得坐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們一來一往。

  謝朗這不假思索地就能報出盧仲夏他堂哥的名字,確實有些可怕,不知道這貨腦子裡究竟記了多少人,又記了多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我也未曾想到能在此地看到你。」謝朗灑脫一笑,「盧兄不介意我們一塊兒聽書罷?」

  「能見到謝兄,」盧仲夏頓了一頓,看向了竺予,還沒忘記帶上這位不熱絡,「還結識了竺兄已是意外之喜,」他莞爾,「又怎會介意,謝兄未免把我想的太過小氣。」

  盧仲夏嘴上雖然說著不介意,但簡娣苦著一張臉覺得她和盧仲夏不一樣,她介意的很。

  主要是因為,叫謝朗這麼一打岔,在座的四個人誰都沒了心思聽書。

  尤其對面的竺予,他好像在聽書又好像沒在聽,整個人好似游離於繁華的酒樓外。

  不過,簡娣心態調整得也很快,起初確實有些不習慣,但到後面,也習慣了謝朗和竺予的存在,自己一個人聽得津津有味。

  畢竟她除了聽書也沒什麼能幹的事了,她現在沒披著盧仲夏的馬甲,簡娣對自己能幹的事很有自知之明,她現在做的最合適的事就是放空自己,讓自個當個背景板,不去摻和他們。

  到頭來,一場書講完,也只有她一個人完完整整地聽完了整場。

  書雖講完了,但謝朗他們卻沒急著離去,好歹大家都在酒樓中,如今也臨近了飯點,來都來了,不可能再走。書說完了,不止簡娣他們這一桌,其他聽書的人都默契地開始點菜,乾脆將午飯在此一併解決了。

  簡娣怎麼說也是個姑娘,明面上盧仲夏帶來的朋友,點菜的時候不可能把她幹放在一邊晾著,這時候,就由不得她當個安安穩穩的小透明了。

  竺予先拿了功能表,卻沒點,而是將功能表遞給了她,衝她溫和一笑,語氣很輕,聽上去不像故意的,更像是因為生病顯得語氣綿軟無力,「姑娘先點罷。」

  面對功能表,簡娣推辭了一番,見推辭不過,想了想,果斷點了個自己愛吃的一盤牛乳糕犒勞自己,再意思意思地又點了倆,這才將菜單又還給了竺予。

  竺予這才垂眸開始點菜。

  等竺予點完,謝朗卻不點,只叫盧仲夏先點。

  他明明是橫插一腳進來的,到現在,卻隱隱有了主持局面的趨勢,而且這趨勢發展得還如此自然。

  幸虧盧小哥脾氣好不在乎這個,簡娣心想。

  當菜單傳回謝朗手中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菜單,抬眼頗為驚訝地笑道,「咦,盧兄這位朋友倒和盧兄一樣喜歡吃牛乳糕。」

  喜歡吃牛乳糕的是簡娣,大慶朝的甜食都不是很和她胃口,但牛乳糕她很喜歡,主要的用料只有牛奶,沒有多餘的添加劑,淡淡的香甜。平常在翰林院吃飯的時候,光祿寺也常做,簡娣常常吃。

  不過簡娣沒想到,就連「盧仲夏」喜歡吃牛乳糕這事謝朗他都能記得清清楚楚,要不是她對兩個大男人攪基沒有興趣,簡娣甚至忍不住有點懷疑,謝朗他對盧仲夏這麼關心,他是不是對他別有所圖。

  菜上得很快,幾乎沒有叫人等,席間,謝朗也沒有打算讓大家幹吃飯,便換著法子的要行酒令。

  對自己斤兩很清楚的簡娣,在行酒令開始前,果斷退出,退出的理由十分誠實。

  她不會。

  謝朗卻沒有鄙薄她,輕笑道,「那便由姑娘當令官罷。」

  她穿越已經有一段時日了,這個簡娣還是會的。

  簡娣想想,乾脆出了一個十分簡單粗暴的要求,要求每句詩中都帶一個酒字。

  他們三個人,只有竺予簡娣不清楚是什麼人,但謝朗和盧仲夏可明擺著是從科舉的千軍萬馬中衝殺出來的,才思敏捷,幾乎不加思索便對答如流,而竺予竟也不遑多讓。

  三個人接的越來越快,節奏也越來越快,光一個「酒」字已經不能分出勝負,簡娣只好將要求調整為,酒肆酒樓等賣酒喝酒的地點有關的詩句。

  看得簡娣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連連讚歎,瞠目結舌地心想,你們是魔鬼嗎?

  她這也是頭一次見識到古代科舉制培養下的人才這可怕的知識儲備量。

  但這激烈的場面沒有持續太長時間,漸漸地,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的緣故,三人中,竺予顯得有些力不從心,而節奏也跟著緩了下來。

  至少,簡娣現在看謝朗和盧小哥的模樣,就跟看到過年的時候努力輸給長輩錢的小輩一樣,不僅要輸,還要輸得不露痕跡,叫人看不出來,她能看出來,完全是因為感同身受,旁觀者清,但竺予能不能看出來卻不一定了。

  到底簡娣還是低估了他,竺予對於他自己的狀態似乎也有清醒的認知,他低低地咳嗽了兩聲,面上露出一抹歉意的笑,聲音輕而細,「抱歉,在下略感疲倦,怕是不能再參與了,只能靜觀垂光與盧兄間分出個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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