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三
司徒明月已經按捺不住,照“霹靂夫人”的判斷,如果掘墓開棺,凶手很可能現身阻止,想不到現身的竟是詭秘的村姑,而收埋柳漱玉母女的又正巧是她的舅舅。照金老四的說話,她還有個母親,身手更加驚人,凶手是她們一窩子麼?
是否要動武?
司徒明月必須立作抉擇,如果憑嘴說,顯然不會有任何結果,要動武就得以非常的手法不給對方施展陰功的機會。就在心意將決未決之際,四大漢抬著紅色轎子突臨現場,轎子放落,四大漢退開,司徒明月和紀大妞不期然地齊齊側身面對轎門,大紅立即移身到轎子側後。
“你叫紀大妞?”炸雷之聲響自轎中。
“不錯!”
“報上來路?”
“無可奉告!”紀大妞相當沉穩,似乎對這令人聞名喪膽的女怪人並不怎麼在意,人不起眼但有其特殊格度。
“你丫頭的功力還真不賴!”
“夫人謬獎!”
“我老婆子要量量你丫頭的尺寸。”
“以夫人的名頭地位,這樣做不嫌過分?”
這句話相當夠份量,紀大妞身手雖然奇詭,但卻是名不見經傳的後輩,以“霹靂夫人”的身份地位而言,明擺著就是她以大欺小,而且首座弟子大紅已經吃了虧,未能從武功路數中判出紀大妞的門戶也算是栽了觔斗。
“我老婆子不講究這些臭規矩。”怪人怪語。
“夫人意思是……”
“徒弟吃了虧做師父的得替她找場。”
“如果晚輩認輸引退呢?”
“不行,我老婆子非伸量你不可。”
“夫人的意思是打了小的老的便會出面?”
“是有這意思。”
“另外的目的是要從晚輩的功夫中探來路?”
“你丫頭很聰明!”
“要是晚輩不還手呢?”
“那是你丫頭自己找死,我老婆子不管這些,你現在準備著,我老婆子要出手了,警告你,你必須用全力。”
司徒明月這才體會到怪物之所以被稱為怪物,什麼武林道路江湖規矩完全視同無物,不怕風評流言,好歹我自為之。
紀大妞的神情黯了下來。
空氣在剎那間驟呈緊張。江湖四大怪之首,將以什麼手段對付一個少女。
司徒明月冷僵得像尊石像,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哈哈哈哈……”長笑聲中,一個衣著光鮮的中年人步人現場,細皮白肉,像個殷實的生意人。
“舅舅!”紀大妞喚了一聲等於點出了來人的身份。
司徒明月心中一動,“飄萍過客”終於現身了。
“飄萍過客”深深望了司徒明月一眼,然後轉向紀大妞。
“大妞,你怎麼到處惹事?”
“舅舅,我沒惹事,是人家找我的茬。”
“嗨!真是的,你站到一邊去。”
紀大妞很聽話,立刻退開。
司徒明月從剛剛“飄萍過客”望他的一眼中感覺到此人透著邪意,而且相當油滑,極像生意人,當然對方不是生意人,只是形似而已。
“飄萍過客”面對轎子。
“你就是‘飄萍過客’?”震耳的聲音響起。
“區區正是!”說著抱了抱拳。
“來路?”
“無名小卒,夫人就不要問了吧!”
“人是你埋的!”
“是!是!收屍埋骨是積陰功,既然碰上了,就不能睜著眼不管,何況死者是江湖一枝花,誰見了都會生出惻隱之心。”
“人是怎麼死的?”
“這就不知道了!”
“土裡真埋得有人?”
“夫人這話問得希奇,難道埋的是空棺材?”
“這可難說。”
“夫人的意思是……”
“我老婆子要挖開來看看,要是真埋得有人,就要從死因找出凶手。”
“夫人!翻屍動骨乃人情法理之大忌,區區以為不可。”說著,轉注司徒明月道:“以區區所知,死者是少俠你的紅顏知己,你贊成這麼做?”
司徒明月此刻心理上已有了很大的轉變,紀大妞甥舅先後現身,這情況顯得突兀月想而知絕不是巧合,而從外表觀察,“飄萍過客”不像是正道人物也許“霹靂夫人”的作法是對的,說不定由此而查出殺人凶手,更說不定這墳墓根本就是假的,如果柳漱玉真的沒死,那可是大大的喜事。心念之中,冷冷地道:“可以一試!”
“飄萍過客”搖搖頭,又面向轎子。
“夫人真的要這樣做麼?”
“我老婆子還能說著玩?”
“那好,區區做好事的心意不能白搭,有條件。”
“你居然也有條件,說,什麼條件?”
“飄萍過客”望望紀大妞,又望望司徒明月,然後笑了笑,用沉緩的聲調道:“如何從死者身上找出凶手與區區無涉,要是空墓,區區當場自了,要是有人……”說到這裡,話鋒突然頓住,又朝司徒明月望了一眼。
司徒明月直覺地感到對方的確邪門。
“怎麼樣?”“霹靂夫人”追問。
“我這外甥女人才平平,但武功可是第一流的,她對司徒少俠甚有心意,如果證實柳姑娘確已身亡,司徒少俠必須答應娶她。”
紀大妞掃了司徒明月一眼,垂下了頭。
司徒明月卻是心弦震顫,這算什麼條件?
“霹靂夫人”哈哈一笑道:“這條件很新鮮,你這做舅舅的這麼關心外甥女的終身大事,選得真好!”
司徒明月的心已沉了下來,“飄萍過客”既然以自了作為相對條件,證明墓裡確實有人,萬一的希望徹底破滅了。
一朵紅雲突然飄降,赫然是“火鳳凰”胡鶯鶯,亮麗的大眼睛在司徒明月身上一繞,再轉向紀大妞,然後停在“飄萍過客”
的身上,撇了撇嘴,滿面不屑的神氣。
“真是好舅舅!”
“你該是……胡大小姐?”
“不錯!”
“看來胡大小姐對司徒少俠相當有意思?”
“我承認!”胡鶯鶯是任性慣了的,當著司徒明月,她滿不在乎地承認了,隨即又接上一句,“司徒大俠一向眼光很高,對普通女子不屑一顧。”言中之意,以紀大妞的材料,根本就配不上司徒明月。
紀大妞眼裡飄過一抹異色。
“胡姑娘是高枝上的鳳凰,條件當然優厚,不過……天下的事很難說,貶低別人並不一定能抬高自己。”紀大妞立即還以顏色。
“對別人我可以考慮,對你紀大妞我就敢這麼說。”
“你會後悔!”
“怎麼,想動手?”不離手的皮鞭揮了揮。
“你胡姑娘恐怕還差了些。”
胡鶯鶯眉毛一挑,上步欺身。
“退下!”轎子裡傳出霹靂喝聲。
胡鶯鶯“哼!”了一聲,咬牙退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