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九
第二十二章 挖根掘底
村雞亂唱,東方天涯浮出一抹白。
大地沉在天亮前的黑幕中,但黑幕已有拉起之勢。
馬道一個大轉彎,環在彎裡的是一大片草原間雜著疏落的小樹叢,彎外是黑壓壓的野林,兩種截然不同的地貌。
平鋪的草原裡,一個幽靈似的影子時隱時現烈一個樹叢以低姿勢移到另一樹叢,逐漸接近馬道。看樣子這影子是要橫越馬道進人另一邊的野林,從躲躲閃閃的行動看,這影子是怕被人發現,換句話說是逃避追蹤。
這影子正是甫離小愣子茅屋的白水仙。
好不容易退到了馬道邊。
現在,她要橫越馬道,由於馬道坦蕩,兩旁還有草地,一無遮掩,如果暗中有人伏伺,很難逃過窺視的眼睛。
伏匿了好一陣子,她突然掠起嬌軀,如脫弩之箭,射越草地,馬道,又是五六丈寬的草地,一落,已是野林邊緣,平安脫身在望……
但她一沾地便沒有再動,因為林緣站著一個人,面對面,相距頂多八尺,彷彿這個人本來就站在那裡,是她自己湊上去的。
說不動,但她突然又動了,電彈朝斜方向。
又被掛住廁且距離更近,幾乎是伸手可及。
擋住她的是個土裡土氣的老頭,手裡持著四尺長的旱菸桿。“什麼人?”她後退了兩步,厲聲明問。
“白水仙,役有你可逃的路。”土老頭的聲音陰森得不帶半絲活人味。
“你到底是誰?”
“沒時間敘舊了,一句話,你必須永遠閉上嘴。”
白水仙探手人懷,伸進去沒抽出來,她的手臂被土老頭的旱菸桿點中,已不能動彈,連土老頭是怎麼出的手都沒看出來,太快也太玄了。
“白水仙,你是只美麗的狐狸,但也是女人中的女人,如果我老頭子動手,你會死得很難看,不如自了保持形象。”
“沒關係,會有英俊的小生陪葬。”
這女人真不簡單,生死邊緣她竟然從容自若。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定心丹’之毒已經消解。”
“我不信。”
“信不信都是一樣,反正你看不到結果,快些自了!”
人,真有無視於死的麼,有,志士烈女,視死如歸,但那是鳳毛鷹角,一般人沒有不怕死的,何況白水仙只是個不知廉恥;只圖享樂的江湖女人,她當然怕死,不過她怕在心裡,她是女人中的狠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同樣狠,無可避免的事,除了認,沒有第二條路好走,她明白這道理,同時也清楚對方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所以她不想作無意義的反抗,更不討饒乞命,死要死礙硬氣。
她完全絕望了麼?沒有,她還存有那麼一絲希望,她知道目前這地區裡各路人馬都已會集,希望就是第三者第四者出面干預,有人要她死,也有人要她活,因為各自的目的不同,而她握有一張王牌,絕對管用的王牌。
“殺人得把人叫醒,你閣下最低限度得見示身份和殺人的理由,這是江湖規矩。”她有意在拖時間以圖僥倖。
“我老頭子從來就不講什麼江湖臭規矩。”土老頭表現得更狠。
“可是……”
“白水仙,別故意蘑菇,天上不會降下救星。”
驀地裡身後一個低沉得像是發自地底的聲音道:“正巧救星已經下降,你最好別動,否則將骨肉化灰。”
土老頭“嘿!”地一聲冷笑。
“別大言不慚,你是誰?”
“沒告訴你的必要,甘十斗,你所仗的不過是身法快,但在老夫眼裡,那算不了什麼,你是人不是真正的鬼。”
“鬼中鬼”甘十斗,極少在人前顯過形,知道他真面目的,整個中原武林不會超過五個,而現在,對方一口便道出了他的來路,顯見不是泛泛之輩,他心裡當然吃驚。
“朋友要我老頭子骨肉化灰?”
“一點都不錯!”
“那朋友應該是神火教主,才敢發此狂言。”
“本座不否認。”
白水仙一隻手臂已被點了穴道,只好站著沒動。
天色已經發蒙,視線在逐漸放明之中。
“教主親自出馬,看來白水仙是貴教的重要人物?”
“不錯。”
“如果區區一定要她的命呢?”
“那你就死定了。”
“要區區買教主一個面子放她一馬呢?”鬼中鬼這話說得非常技巧,他不能損及名頭,不能不退一步先求自保。
“本座不為己甚,你可以走!”
“那我們後會有期了!”
人影一晃即沓,連當面的白水仙都沒看清他是如何消失,朝的是哪個方向,的確不愧是鬼中之鬼,令人咋舌。白水仙用左手自解了右臂的穴道,抽出手來。
“見過教主!”她福了一福。逃過了一劫,又面對更可怖的現實,要是她的行為被揭穿,後果難以想像。
“白執行,想不到你竟然敢叛教。”聲盲是嚴峻的。
“弟子天職也不敢。”白水仙的心已收用。
“兩萬兩黃金之事怎麼說?”
“弟子……奉命負責監視司徒明月,發覺他身份可疑,所以……擅作主張想挖他的根,絕不敢存異念。”
“為何不先向本座稟報?”
“弟子是想等有了結果再……這點弟子知罪,請教主恩典寬恕。”白水仙的心開始放寬,秘密並未外洩。
“對司徒明月你挖到了什麼?”
“還沒有。”
“可是你已經不能繼續執行任務,你不但洩了身份,還驚動了一大幫精靈鬼怪,眼前你已是寸步難行。”
“這……”白水仙的心又吊了起來。
“隨本座回去,此事得另謀對策。”
“凜教主,弟子……自認還有能力來完成……”
“不必多言,如果不是本座來得及時,你已經沒命,還說有能力完成任務,趁天色還沒大亮,快離開此地。”
白水仙不願隨行,但又不敢反抗,遲疑著沒動。
“剛!”一條人影橫空飛來,像星丸下墜般落在白水仙身邊,不見有什麼動作,白水仙悶哼了一聲坐了下去,是一個鬢插紅花的中年婦人——“陰符姹女”許秀儀。白水仙當然不會認識她,同時,這也不是她的本來面目。
“什麼人?”神火教主喝問。
“不是明擺著女人麼,還用問?”
“你好大的膽子!”
“至少比你大,你就不敢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