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
“不錯!”
“怎麼樣?”
“方命!”兩個字冷沉簡短有力,是決斷的回答。
“什麼,你拒絕加盟本教?”
“在下有無法克服的困難。”
“什麼困難?”
“在下欠了人家一筆債沒還,債主的壓力很大,在債務未了之前,便不算自由之身,行為因之受了限制。”
“你不是賣身吧?”
“剛剛說過;然諾二字。”
“債主是誰?”
“恕在下無法奉告。”
“欠的是什麼債?”
“很難了的債。”
“除了男女之間的感情債,天下沒有什麼難了的債,你說出來,老夫也許能代你清償。”神火教主網羅司徒明月的心似乎很切。
“很難,這不是金錢債務。”
“老夫當然明白這點,你說!”
“在下答應對方尋回一件寶物。”
“哦!什麼寶物?”
“玉獅子腹內藏珍。”
“玉獅藏珍?”沉寂了片刻:“聽聞傳言,玉獅子落在開封‘四絕山莊’,‘四絕女’因之而殺了一名心腹手下,你與‘四絕山莊’關係密切,定知此事,何以……”
“事實並非如此,以在下所知,有人企圖栽贓嫁禍,把掏空了的玉獅子放在被殺害的弟子身上,作為盜寶被截殺的假象,然後放出流言,說寶落‘四絕山莊’,這是一種極鬼詐而卑鄙的陰謀手段,作鬼計的很可能便是當年殺害‘古月世家’主人胡滿的凶手。”
“又安知不是‘四絕女’玩的戲法企圖轉移目標?”
“這……在下認為不可能。”
“司徒明月,判斷不可靠,事實才可相信,小事一件,老夫答應替你還債,就算作是你加入本教的條件亦未嘗不可,現在我們面對面談談。”
司徒明月的星目溜轉了一下:“教主閣下就請現身吧?”
“暗中有眼,老夫現身不便,你過來。”
“如何走法?”
“你繞到墓後來。”
司徒明月稍稍猶豫了一下,向墓側繞去。
這古冢體積很大,就像是一座土阜,濃密的野草有半人高,人行其中只露出上半身,四周也是纍纍的草丘,大小參差,但以這一座最大,一路繞去,司徒明月發現暗樁密佈,而且是縱深配置,任何人無法接近到十丈之內。
堪堪到了正對草丘背面的位置,突然覺得腳下一虛,立知情況有異,本能地提氣倒縱,但事實已不許可,這野草掩蓋的陷阱竟然佈置了絆腳索,一勾一拽人便向下直落,陷阱不深,但摔得很重,幸而沒受傷。
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從感覺上碰觸的是冷硬的石板,霉濕之氣撲鼻,他判斷這裡不是墓道便是墓室。
他站起身來,沒開口,手緊抓劍柄以防不測。
什麼也看不見,這裡無從施展夜視的功夫,因為夜視必須借自然的光源,即使是極微極弱,否則便不成。
“你沒傷著吧?”聲音從看不見的黑墓裡發出。
“堂堂一教之主,居然也用這種手段。”司徒明月語冷如冰,但沒帶絲毫激動之情,一如他平時的冷靜沉著。
“司徒明月,這不是手段,而是謹慎,也可以說是一種預防措施,鑑於你上次暗中帶來援手,也引來不少局外之人,我們無法在外面平靜地交談,所以才借用這不受干擾的墓穴,現在我們可以放心地交談了。”
“閣下說面對面……”
“現在我們已經面對面了,是否彼此看得清面目無關宏旨,等談妥之後,你便是本教的人,那時將一切公開。”墓室回音,雖近在咫尺,但方位極難判別。
“好!談吧!”
“你決意加入本教?”
“有選擇麼?”
“沒有!”
“那就不必問了。”
“很好,司徒明月,無妨先告訴你,老夫準備培植你為老夫的接棒人,你好好表現,把神火教的東山再起當成是你的事業,在江湖上大大地揚名。”
“在下能擔當麼?”
“絕對可以,老夫的選擇不會有絲毫差錯。”
“教主何以如此自信?”
“當然有其道理,將來你會知道,眼前暫且保留。”
“接下來呢?”
“時機成熟再補行人教大典。”
“在下仍然保持現在的身份?”
“對!隨時聽指示秘密執行任務,現在坦白回答老夫幾個問題,第一,你與‘青竹老人’他們是什麼關係?”
“債務關係!”司徒明月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這債務是如何發生的!”
“大丈夫恩怨分明,欠情必須還。”
“你欠他什麼情?”
“這點恕在下不能奉告,江湖人難免有不足為外人知道的個人穩私,答應守秘,就必須嚴格遵守,否則便有虧武道,有損武德,教主閣下想必不會希望在下是個無行的武土。”司徒明月侃侃而談,看不見人,但英氣展露在無形之中。
“好,老人不問,第二,你雪劍何來?”
“這便是剛說的隱私。”
“嗯!”沉寂了好一會:“三天前助你脫身的是誰?”
“不識其人,‘青竹老人’的老友!”
“你還債之後,跟他們便再無瓜葛?”
“不錯,各走各的路。”
“很好,今晚談到這裡為止,現有一粒藥丸你必須服下。”
“藥九?”司徒明月栗叫了一聲。
“對,‘定心丹’,此藥服下對你完全無害,你的心性言行完全正常,只要你能定下心來,不見異思遷,跟沒服是一樣,將來亦毋須解藥,不過,你要是不忠誠的話,此藥就會發生作用,一個時辰奪命,天下找不到救藥。”
“這不嫌邪惡了麼?”司徒明月打了一個寒戰。
“老夫說過無害,只要你矢志忠誠,又何懼之有?你要明白,老夫選你作為接棒人,神火教安危聚於你一身,這賭注非常之大,所以不能不先求保本之道。”
司徒明月默然。
黑暗加上絕對的死寂,人彷彿已被真的埋葬。
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