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地獄書生”慘厲而怨毒的目光,一掃彩轎和那些黑衣人,然後凝注在紅衣少女面上嚴刻,再轉向“天台魔姬”,道:“這筆人情,在下會記在心裡!”
說完,移動踉蹌不穩的腳步,蹣跚地向廟門走去。
“天台魔姬”面上變得十分難看,“地獄書生”的冷漠,大大傷了她的芳心,窒了片刻之後,她舉步追了出去。
廟外,星月滿天,大地一片朦朧,雖是仲春時令,夜風仍十分料峭。
“天台魔姬”跟在“地獄書生”身後走了一程,忍不住道:“兄弟,你內傷者來不輕,該設法療傷才是。”
“地獄書生”再冷漠,也不能不為她的殷殷情意所動,當下止步道:“敬謝關懷,在下理會得!”
“那邊有家農戶,我們去借屋療傷,如何?”
“在下……這一身血漬,難免驚世駭俗,不妥!”
“那麼……那前面林中吧。”
“在下不敢勞煩,請從此別!”
“天台魔姬”含嗔帶怨地瞄了“地獄書生”一眼,冷冷地道:“你不屑與我為伍?”
“不!在下只是不願欠人太多。”
“那是我多管閒事了?”
“姑娘這麼說,在下也沒有辦法。”
“天台魔姬”恨恨地道:“‘地獄書生’,你以為我真的那麼下賤?哼!”
怒哼聲中,轉身疾奔而去,眨眼消失在迷濛夜色之中。
“地獄書生”本想出聲喚住她,但他終於忍住沒有開口,他知道她的心意,可是他看不慣她的輕佻媚蕩。
他搖了搖頭,向不遠的一叢林木走去。
嚴重的內傷,加上曾受殘酷的氣血逆竄之刑,他已到了不克支持的地步,若非憑著一股傲氣,他早已不能行動,目前,迫切的是療傷,其他一切,他已無暇去想及了。
費了極大氣力,才踉蹌到了林中,他朝樹影下一坐,似乎已經用盡了最後一絲力量,全身的骨骼,也在這時像被完全拆散了。
他喘息了片刻,掏出兩粒自備的傷丹服下,然後閉目行功……”
驀地——
一條高大的人影,鬼魅般地掩入林中,目光四下一陣游掃之後,驟向“地獄書生”身前欺去。
“地獄書生”正在行功緊要關頭,對有人欺進,懵然不覺。
那人影倏地揚手向“地獄書生”劈去……
此刻,只須輕輕一指,“地獄書生”勢非走火入魔而亡不可。
眼看“地獄書生”就要喪命在那神秘人影掌下,意外地那人影中途撤回了手掌,似在考慮什麼,久久,二次揚起……
“嘿!”
“一聲冷笑,倏告傳來,那人影反應之速,駭人聽聞,閃電般轉身掠向發聲之處。
“誰?”
“隨著這一聲輕喝,一條嬌巧的人影,從樹後現身出來。
“哼,‘天台魔姬’……”
“不錯,閣下何方高人?”
“原來“天台魔姬”負氣離開之後,始終撇不下這顆心,又悄悄折了回來,正好碰上這神秘人要對“地獄書生”下手,她怕驚動“地獄書生”而致走火入魔,只好冷笑一聲,把神秘人引離“地獄書生”身邊。
神秘人被枝縫葉隙漏下的星月之光一照,看出是一個錦袍蒙面人。
“天台魔姬”被對方一口叫出名號,而她卻認不出對方是誰,芳心不由一震。
錦袍蒙面人獰聲道:“丫頭,老夫是誰,你不必問了,反正你別再想活著離開!”
“天台魔姬”格格一笑道:“那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
“任什麼窮凶極惡之輩,殺人也要有個藉口呀?”
“廢話,老夫要殺你不須任何藉口,因為老夫認為有殺你的必要!”
“天台魔姬”柳眉一挑,道:“莫非認為我妨礙閣下毀‘地獄書生’?”
“就如你所說吧!”
“‘地獄書生’心狠手辣,殺人不留痕,毀了他是替江湖除害,閣下似來沒有殺人滅口的必要……”
“哈哈哈哈,賤婢,你以為老夫為何許人,你對他有情,他對你無意,剛才你負氣離開,又折了回來,不錯吧?”
“天台魔姬”粉腮為之一變,看來這神秘人對所發生的一切事,瞭如指掌,只不知他蓄意要毀“地獄書生”的目的何在?心念之中,明知不可能得到答覆,但為了拖延時間,希望“地獄書生”能適時醒來,輕輕一笑道:“看來閣下是有心人?”
“當然!”
“以閣下的外表看來,又非泛泛之流,在武林中可能有相當地位,該不致做出乘人之危的事……”
“你錯了,老夫不講究這些!”
“啊!閣下是怕他醒來時不是他的對手?”
“亦無不可,反正你和他都該死!”
“天台魔姬”可沒了辦法,這神秘人陰狠老辣到了家看來說什麼都是徒費口舌,心念一轉道:“閣下該留個名呀!我死了也知道死在何人之手……”
錦袍蒙面人狂聲一笑道:“小賤人,你就做個糊塗鬼吧!”
“閣下說話客氣些,別開口賤人,閉口賤人!”
“你想耗時間是不是?嘿嘿嘿嘿……”
冷笑聲中,伸手便朝“天台魔姬”抓去。這一抓,快逾電光石火,而且詭異至極。“天台魔姬”早已有備,對方身影才動,一揚手,一蓬針雨,灑了出去,這種暗器,細如牛毛,籠罩範圍在徑丈以上,咫尺之隔,如不被所傷,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錦飽蒙面人恍如未覺,手爪抓出如故。
針雨半數射中錦袍蒙面人身上,但“天台魔姬”也被一把扣住腕脈。
錦袍蒙面人身軀一抖,細針紛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