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當年明月(12)
江淮冷冷地看著她,那目光,滿滿寫著殺人的心。
陸舜華討好地沖他蹭蹭,見他不為所動,又去勾他手指。蔥白的手指勾住長著硬繭的指尖,晃啊晃的好不黏糊。
江淮抬手,手臂揚起,手背對著她的臉。
“啊——”陸舜華閉上眼睛,抱著腦袋骨碌到一邊。
“你躲什麼?”江淮莫名其妙。
陸舜華聲如蚊吶,從臂彎裡偷瞄他一眼,小聲說:“我怕你打我。”
江淮這回氣得都笑不出來,放下手掌把她拉過來,說道:“我什麼時候打過你?”
不要說的他真是人面鬼煞。
陸舜華還是死死抱著腦袋,被他從席子這頭生拖到席子那頭。
“我不打你,你抬起頭來。”他摸了摸她的長發,手指繞著髮尾打轉。
陸舜華捂著腦袋不說話。
江淮存心嚇唬她:“你再不抬頭,我真的打你了。”
今時不同往日,他早就脫離瘦弱少年,全身都是力氣,以前他受了傷還能被她摁在地上,現在她是決計動不了他的。
陸舜華耳根微微泛紅。
其實她也不是真覺得江淮會打塔,她就是……羞恥。
字條上的話是她寫起來騙葉魏紫的,靜林館老先生講學越來越無聊,她上課沒事就愛傳紙條寫小話,天知道怎麼會被他給發現了。
葉魏紫和趙二是未婚夫妻,可她和他……
她又不是真的長了張比城牆還厚的臉皮。
江淮:“我數到三,再不抬頭,別怪我不留情面。”
“……”
江淮:“一。”
“二。”
“三。”
……
夜風平,月影幽,細雨滴答。
江淮頓住,手肘撐著地面,臉上的表情由無可奈何變成茫然失措。
鼻間縈繞著女孩兒身上特有的嬌軟甜香,他被這香味蠱惑了神智,總覺得一切變得不太真實。
唇上的觸感不真實。
齒間咬著的東西不真實。
近在咫尺的眼眸不真實。
趴伏在身上的柔軟女體也不真實。
唯一真實的是他的心跳,貼合著血脈,一下一下,清晰且動聽。
每一下,都在叫她的名字。
陸舜華也同樣茫然地看著他,直到唇上傳來絲絲刺痛,才後知後覺地往後退。
江淮剛才咬破了她的下唇。
彼此的呼吸那麼近,江淮手下用力,一手撐著自己,一手繞過她的背後,輕輕撫摸,把她半圈在自己的懷中。
他仔細地看著她,剛才她衝撞過來的時候其實吻錯了地方,撞到他唇角上,但她太緊張沒有發覺,於是他幾乎是沒有思考的,下意識就歪過頭,含住了她的唇。
含住還不夠,身上莫名起了一股燥意,他沒思考,舔舐兩下便咬下去。
咬太用力,將她咬破皮了。
“阿淮。”她低低叫了一聲。
江淮嗯一聲,手掌覆蓋到她的手上,微微攥緊。他的手因為常年舞刀弄槍佈滿繭,還有許多細小傷疤,滑過她指尖時,陸舜華感到了一絲異樣。
那絲異樣促使她貼近他,撫摸著他的心口,手臂繞到他腰後,環抱住他寬闊的脊背。
他抬手,擦去了她下唇的血跡,低下頭,用力地吻住她。
枯草和麥芽混雜的氣味,和著甜甜的桃花香,正在通過鼻息浸潤道彼此的脾肺,入侵彼此的四肢百骸。
江淮扣住陸舜華的腰身,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過去,扣到自己身前。
這個吻還在深入。
漸漸地,陸舜華有些受不住了,不由自主就後躲。
“不許動。”江淮蹙眉道。
他直起身子,手掌按著她後腦勺,含著她被咬破的下唇用力一吮。
陸舜華“唔”了一聲,被他吻得很深,難以出聲。
好痛……
含著滿眼淚花,陸舜華被迫承受這個粗暴至極的吻,等江淮願意放開她,她的唇瓣都已然紅腫,紅暈更是從耳根子氾濫到了脖子。
她摸摸自己的唇,噝噝倒吸冷氣,埋怨道:“你做什麼這麼用力,好痛啊!”
江淮舔舔下唇,無聲喘氣,撇過頭,冷然道:“整天看些胡七八遭的,下次被我發現,還這麼教訓你。”
陸舜華狡辯:“我還不是為你好!”
江淮漠然:“強詞奪理。”
陸舜華叉著腰:“人家都說你是繡花枕頭,我替你申辯怎麼反而是我錯了!”
江淮冷笑:“你還挺冤?”
陸舜華忙不迭點頭。
江淮冷著張臉,把剛才她用來蓋臉的書冊翻出來,隨意翻了幾頁,指著上頭男女交纏的畫面,說道:“你看這種東西,也是為我好?”
陸舜華正兒八經,學著葉魏紫的口吻說道:“學海無涯。”
“'甚是雄偉'?”
“雖是欺騙,但也是為你正名。”
“那你看男男行事呢?”江淮咬牙切齒道:“也是為我好?”
陸舜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要我說哪天阿淮你突然起了興致……”
“啪”的一聲,書冊被狠狠拍在地上。
陸舜華抬頭,對上雙蘊著一捧火的眼睛。
火焰很盛,跳動著主人的情緒。
只是看著,不像怒火。
反倒像……
陸舜華想了想,沒想出來像什麼。
江淮一字一句說:“陸舜華,我看你就是欠教訓。”
陸舜華急忙說:“你剛剛說了,不會打我的!”
江淮漠然道:“我不打你。”
說完,他甚至慢斯條理地將手中書冊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陸舜華開口,聲音斷斷續續不全:“那你……你要,幹嘛……”
江淮勾出一抹頗有深意的笑,伸手握住了陸舜華的肩膀,將她拖至身前。他眼裡還燃著火,說出口的話卻比冰水還冷——
“教訓你。”
粗糲的指腹摩挲著陸舜華的下巴,慢慢抬起,唇瓣相貼,而後一路落到脖頸。
溫熱的呼吸灑在頸間,刺激得她手指微微蜷曲,不自覺地顫了顫。
陸舜華被親得迷迷糊糊的,隱約感覺不太對勁。
但具體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只知道心跳越來越快,江淮吻得越來越用力。
下唇在作痛,體內彷彿燒了一把火,她唔唔兩聲,推了身上的人一把。
江淮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問:“怎麼了?”
“我……渴。”陸舜華被他灼熱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偏偏手又被他抓住,只能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
“我渴了……想喝水……”
江淮瞇起眼,打量著她微腫的唇瓣,只覺得體內的邪火也快把自己燒著了。
“我也渴。”他淡聲道,氣息噴灑在細膩的肌膚上,落下或深或淺的吻,“我快渴死了。”
陸舜華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側過頭去看屋外的月亮。
月亮清涼,卻未澆滅亂躥的火。
陸舜華知道了,那把火不是怒火,他眼睛裡的火,是……
慾火。
她抖得更加厲害。
江淮便停了動作,將她抱進懷裡,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
用的力道大,把她死死鎖住。
陸舜華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剛想抗議,突然聽得他在耳邊說: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距離太近,她感到他身上男性的氣息,是富有侵略性的味道。
陸舜華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才發現剛才他蹭啊磨啊,將她衣襟都弄亂,鬆鬆軟軟的衣擺垮下去,露出半個肩頭,是獨屬於少女的細膩白皙。
上頭烙著幾個深深淺淺的紅色吻痕。
許久後,江淮放開手,替陸舜華理了理亂掉的衣襟,將她抱到腿上,攬著腰,到底沒忍住,克制地親了親她的唇角。
“你……”她想說點什麼,無從下口。
江淮彷彿看出她所想,伸手拍了拍她發頂,再開口時聲色喑啞,似藏著苦楚。
“現在還不行。”他撫摸著手裡如緞長發,自嘲道:“我若回不來,你會恨我的。”
大和民風再如何開放,女子嫁人前便破了身終究是留下口柄。
戰場瞬息萬變,他怎麼忍心,讓她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他的姑娘,應該是被捧在手心裡好好呵護的。
但這句話聽在另一人的耳朵裡卻不是同個意思,陸舜華咬著唇,怒道:“你為什麼一天到晚總是說自己會死,你為什麼不能好好活著!”
“很多事由不得我。”
陸舜華不說話了。
江淮踮踮腿:“你現在不覺得,萬一哪天我真的死在戰場上,你想想你當如何?”
陸舜華高聲道:“那就隨便找個人嫁了,嫁豬嫁狗都行,再也不會想起你!”
心臟驀地緊縮,彷彿有什麼東西裂開。
江淮抬眼。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嘴唇幾度張合,只說了一句:
“好啊。”
“……”
陸舜華收了表情,默默看著江淮。
下雨了。
雨水將月夜的光明掩去。
這場雨很大,下在外面,滴在青石板路上,濕了仲夏。
陸舜華坐在江淮腿上,眼裡濕漉漉的,臉上濕漉漉的,若能摸一摸她的肝臟,恐怕也是濕漉漉的。
望著他,有些難過,有些欣慰,還有更多的氣惱。
她猛地撿起丟在一旁的春宮冊,卷都來不及卷,啪啪啪地打過去,打在江淮的臉上、肩上、打在他手臂上。
“混蛋!你這個殺人誅心的混蛋!”
簡直像個潑婦。
可是她受不了了。
她能懂他所有的未說出口的話,可是不喜歡他的話。他發誓的時候很真誠,黑眸熱切,說出口的話又比刀子還冷。
江淮由著她打,胸膛微微起伏,直到她打累了,才將喘著粗氣的人重新抱到懷裡。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六六。”
陸舜華一聲冷笑,要站起身,被他一把拉回來。
江淮急了些,哄道:“小郡主……”
陸舜華說道:“你再叫聲試試。”
江淮沉默了會兒。
心霎時收緊,覺得臉也燙得很厲害,耳邊雨打芭蕉,懷裡的人兒雖然滿面怒容,但美好得有幾分像是夢幻。
他嘴笨,永遠不曉得說什麼好話來哄姑娘,方才發的誓言已經耗盡了他十多年的柔情,他實在想不出來應該再說點什麼。
他不吱聲,陸舜華也懶得搭理他。
半晌,他嘗試著收緊手臂,將頭靠在她的肩窩裡,小心地親吻她凝血的嘴唇,開始是慢慢的碰觸,後來便急切地糾纏,磅礴雨聲蓋過濡濕聲,呼吸灼熱,他越靠越過去,舔舐著她的眉眼,她的鼻樑,她的耳畔。
女孩兒細軟的手指藏在衣裙裡,慢慢捏成拳。
陸舜華沒忍住,在他再次隔著衣衫吻上肩膀時,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吟,在他懷裡輕輕顫栗。
江淮扣著她,嗓音低沉,不知怎麼竟發了昏,喃喃道:“師父……”
陸舜華也被他吻得沒了判斷,真就應了:“唔嗯……”
江淮覺得體內的火沒有熄滅,又多了一捧水,煎熬著身心,沸騰翻滾。
他一聲一聲急道:“師父……師父、師父……”
“師父”二字,本來頗為嚴肅正經,被他這麼一喊,平白無故多了幾分色情的味道。
眼神一撇,掠過一邊攤開的圖冊,暈開的光下冊上圖案越發清晰醒目,一筆一劃,描繪出慾望的剪影。
於是江淮的急切裡又多了些調笑,摸著陸舜華的發,擁著她說道:“不是說是我師父嗎,師父學了什麼,是不是也要教教徒兒。”
陸舜華怔了怔。
她轉頭,也看到了攤開的春宮圖。
耳畔聽得那人溫柔問道:“你,當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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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三次元發生了些事情,有了許多煩惱,更新非常不穩定,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說好三章內上肉的,貌似又拖了好久,不如……大家當我沒說吧?(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