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問心

　　明明前方景色清晰，甚至還能看到靈花上面滾動的露珠，可當他們踏上這條小徑時，卻突然發現身邊的人都不見了，眼前的景色也大變，哪裡有靈花哪裡有露珠，更別談小徑盡頭的茅屋。

　　一行人中修為最高的葉孜同樣沒能逃脫，之前還和唐淩秋牽著手，可轉眼天地間就剩下他一人，小徑變成了水泥馬路，奇花異樹變成了疾馳而來的貨車，不僅如此，連他也變成了幼兒被一個男人抱著。

　　回首看清男人的面目時，葉孜有一瞬的呆滯，這人……分明就是自己記憶中的父親，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記憶不是源於相片，而是兩年前回憶起的幼年時的親身經歷。

　　“不--”

　　再一次看到貨卡猛地撞上父親的身體，他幼小的身體被父親緊緊護住，耳邊似乎還有父親的輕喃聲：“……小孜，好好跟爺爺活下去……”接著大口大口的鮮血湧出來，像是要將全身的血液都吐出來，眼中的光亮越來越黯淡，最後沾染著鮮血的手伸出來摸向自己。

　　葉孜拼命掙扎想要抓住那只手，可渾身的力氣半分都使不出來。

　　還沒從傷痛中清醒過來，畫面又轉換，他看到爺爺坐在竹樓前的葡萄架下，正想走過去卻發現這次連身體都沒有了，被禁錮在一個角落，想要張口喊爺爺也沒有聲音發出來，突然心頭一悸，看到一個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竹樓裡，葉孜想喊爺爺趕緊離開，這人連面容都模糊掉了但連自己都看不出修為，爺爺怎可能是他的對手。

　　葉文博一驚：“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麼？”

　　“我是誰？”那人陡然欺身上前掐住葉文博的脖子，“這就要問問你的好孫子了，他拿走了不該拿的東西，我只好讓他嘗嘗痛失親人的滋味，你說你的好孫子會不會崩潰，哈哈……”

　　“不--”

　　他眼睜睜地看著爺爺被人扭斷脖子失去氣息，這還不算，那人還揪出爺爺的魂魄使之魂飛魄散，最後朝葉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成為孤家寡人的滋味如何？乖乖將不屬於你的東西交出來不就是了，看看，他們包括你父親都是被你連累致死的。”

　　“不--”爺爺死不瞑目魂飛魄散的情景讓葉孜心神震盪，悲憤讓他拼命掙脫終於脫離束縛，向那人沖過去的時候，畫面再次變換了，他一頭栽進一人懷裡，抬頭一看，是唐大哥：“唐大哥，爺爺他……呃……”

　　葉孜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腹部，自己為唐大哥煉製的飛劍此刻就插在他腹部，靈田被毀靈氣迅速流失，他怔怔地抬對看向來人，來人用他從來沒見識過的狂熱扭曲的一面看著他：“只有你死了，你手裡的東西我才能接手，那東西放在你手裡太浪費了，別人也只會說我堂堂唐二少因為你才有今日的一切，你活著一天我就一天是你的附庸，可沒了你，我能靠這東西建立真正屬於我的王國，將整個修真界都踩在腳底下，做那人上人，仙鼎門也會在我手裡發揚光大，你又能做什麼？”

　　“是嗎？”葉孜突然垂下眼眸，聲音淡淡，“看來是我阻擋了你的路和野心，所以，凡是阻擋你的人你都要毫不留情地除掉嗎？”

　　“那是當然，誰也不能阻擋我的腳步，否則就是我的敵人，所以你就乖乖地去吧，下輩子投胎做人不要再這麼愚蠢天真了。”嘲諷的聲音帶著滿滿的惡意。

　　葉孜突然低頭笑出聲，笑得眼淚都要飛出來了，他抹了把眼角，眼中漸漸浮起亮光，搖頭道：“不，你不是唐大哥，就算之前我也猜度過唐大哥，可我知道唐大哥不是這樣的人，說來我還該多謝你幫我去除心魔。”

　　對面的人露出震怒又驚疑的神色，可在葉孜堅定的眼神下，他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流失的靈力又重新回到身體內，腹部的劍身也漸漸淡化下去。

　　葉孜摸摸還有些濕潤的眼角，聽到這一番話他心裡不是不傷心的，可那陌生的表情反而讓他想起更多包容寵溺的眼神，還有逐漸被他遺忘的上一世碰到唐大哥的情景，那時的唐大哥身上的氣息現今想起來只能用一個詞來描述：孤寂，像是獨自行走在荊棘中的狼，前世今生讓他都無法相信唐大哥是心裡只有權勢地位的人，家人在他心中佔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對親人如此，對愛人又怎可能決絕地下手，唐大哥不是被權勢操縱的棋子，被欲望擺佈的傀儡，而是站在那權力之上的人。

　　這一道小徑，或許該叫問心路才對，前後經歷的三幕全都是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魔鬼，或許他依舊不自信，依舊有著種種軟弱之處，可他一直在努力學習著成長，讓自己不斷強大起來。

　　所有的場景皆化為泡沫散去，小徑和茅屋又出現在他面前，四周並無其他人，這一次葉孜沒有猶豫地向茅屋走去，想來其他人還身在幻境中，只有憑藉自己的力量走出來才能讓自己的心性更進一層。

　　在茅屋前他又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等待其他人走出幻境。

　　不過幾分鐘，唐淩秋的身影就出現在小徑上，臉上複雜的表情還未褪去，一眼看到盡頭的葉孜，眼睛一亮大步走了過來，緊緊盯了葉孜好一會兒才傾身將人狠狠擁在懷裡。葉孜沒有掙扎，他聽到唐淩秋砰砰加快的心跳聲，這一刻他無比自信唐大哥在問心路裡經歷的情景與自己有關。

　　“葉子，剛剛……”唐淩秋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我想這條路很可能是問心路。”葉孜抬頭笑道，伸手摸了摸唐淩秋的臉，他自己何嘗不想念這人確定這人的存在，生怕又是一場幻境。

　　“不錯，問心路，拷問自己的心境，葉子，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唐淩秋的胳膊勒著葉孜的腰勒著有些疼，像是要融入自己的骨子裡再也不分開。

　　“嗯，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葉孜也堅定地回道，看著葉孜透亮的眼神，唐淩秋心裡驀地一松，似乎有什麼發生了變化，朝著好的方向而去，兩人之間最後那一層隔膜也盡去，不由親吻上了葉孜的眉心，烙下了滾燙的印記。

　　“咦？我出來了？！”第三個出現在小徑上的是上官芸，看到唐淩秋和葉孜開心地跑過來，對自己剛經歷的一切後怕不已。

　　接下來，趙軍曲塵等人也接二連三地出現了，這些人都是心性堅定很難動搖之輩，所以並沒有被問心路上的幻境困住，如曲塵等人對修行不是很熟悉，也沒有在幻境中沉淪下去，只是他們的神情感慨複雜之極，走過來向早一步到達的人點點頭。

　　“恭喜。”唐淩秋對曲塵頷首道，“從那裡走出來後想必能猜到那裡是什麼地方了吧。”

　　曲塵沉吟了片刻，說：“是考驗意志是否堅定的吧。”他們身為特種兵也接受過這些方面的訓練，不過與平時的訓練大不相同，那些場景像是從他們心底裡鑽出來似的，一次次地誘惑著他們，他付出了比以往更強的毅力才走了出來。

　　“嗯，也可以這麼說，用修行的話語來說就是拷問心境的，每個人心裡都有心魔存在，不過是多少與大小的問題，越往上修行心境越加重要，心境跟不上去，修為也很難提升，沒想到我們進來的第一次機緣來得這麼快，經歷過這一次以後就會慢慢體會到其中的好處。”唐淩秋解釋道。

　　在他看來，就算之後幾日沒有什麼收穫，僅憑今日這一場問心機緣，對曲塵等人的幫助也是極大的，越往後越會顯現出好處，假以時日，這一批人能成為華國軍中真正的頂樑柱。

　　曲塵慢慢點了下頭，揣摩心中的感覺：“的確，仿佛掃去了塵垢變得更加通透了。”

　　連丁旭也出來了，只剩下上官家主，上官芸擔憂地看著小徑，如果一直過不了關就會一直沉淪到幻境中，一直到成為一副枯骨。

　　唐淩秋與葉孜幾人坐在茅屋前打坐，即使不進入深層入定修煉，也可抓緊時間利用這裡濃郁的靈氣淬煉靈力與身體，丁旭和龍組的兩名武者也跟著調息，發現效果竟也出奇地好，隱隱感覺內息在緩慢增長，幾人睜開眼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喜。進入這裡的武者先天條件都不會太差，如今又突然從一個貧瘠之地闖入富庶寶地，幾人有種鄉下人頭次進城改頭換貌的感覺。

　　曲塵等人檢查了一下茅屋四周確定這裡沒問題後，在徵求過葉孜的意見哪裡可動哪裡不可動後，採集了一些標本存放在背包中，然後也抓緊時間休息補充體內，他們現在也相當於走外家武功的路子，在肉身強度積累到一定程度時發生質的突破，體內會產生暖流並且這暖流不斷地刺激身體，讓身體越發強悍，不斷試驗之下，他們也自己摸索出了一條路子，來到這裡後就感覺到有東西爭先恐後地往他們毛孔裡鑽，讓肌膚和肌肉產生陣陣被極細微的電流竄入的感覺。

　　葉孜睜開眼看了下旁邊的曲塵等人，他對靈氣的波動“看”得非常清楚，這幾人也在吸收靈氣，看他們利用靈氣的過程與自然決利用靈氣淬煉身體有異曲同工之效。路都是人走出來的，誰說後人就不能摸索出屬於自己的道路，他嘴角勾了勾又閉上了眼。

　　“出來了！”同樣調息的上官芸猛地從站在躍起，待看清她父親模樣時立即掠了過去，看上官家主狼狽的模樣就知道這番心境拷問闖得非常艱辛。

　　“爸，你感覺怎樣？快用了這丹藥。”上官芸一看就察覺父親體內內息紊亂，趕緊取出一粒療傷丹藥切割出一半送到他嘴邊，提身縱氣，就將她父親攙扶到茅屋前。

　　“咳，別緊張，我這不是出來了麼，耽誤你們的功夫了。”上官家主看清這裡的情況就知道其他人早就出來了，頓生愧疚，換了他處在別人位置，說不定也會抓緊時間前往別處尋找機緣。

　　“先別忙著說話，趕緊休息一下。”葉孜笑道，這點功夫還是耽擱得起的。

　　“葉師兄，唐師兄，你們去茅屋裡面看看吧，我陪我爸留在外面。”上官芸怕父親多想，勸葉孜他們。

　　“好，我們進去看看。”

　　葉孜點頭，帶頭走在前面，看了眼其他人，伸手推開茅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