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二
“他為何故意隱去面目,我——我期待他已經十年多了!”
許劍仇同情的一點頭道:“是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苦衷?”
“他容貌被毀,面目全非,厲經慘遇——”
“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
“張姑娘甫出靜室,他就走了!”
許劍仇不由心頭巨震,急聲道:“他走了?”
“是的!”
“張素娥呢?”
“她一出靜室,聽說他走了,不顧身體尚未復元,追了出來!”
“走了好久?”
“剛走,我就是奉師命來——”
“從什麼方向走的?”
“前後腳之差,前望不見人影,想是不後峰去了!”
一個不祥的陰影,立時罩上許劍仇的心頭,大叫一聲:“不好,我們快追!”
話聲未落,人已彈身而起,直射上峰。
蔣婷花容失色,芳心劇跳,也跟著追去。
連越三座峰頭,只見遠遠的一塊突出半空的懸岩上,似乎有一個人影,許劍仇心膽皆寒,如飛矢般朝那懸岩射去。
一看之下,不由毛髮皆豎,他知將一場無可避免的悲劇要發生了。
許繼宗兀立危岩之上。
張素娥,站在離那突岩五丈之處。
許劍仇身形未穩,話已出口道:“娥姐,怎麼回事?”
張素娥,面無血色,淚痕斑斑,木然的望了許劍仇一眼。
這一眼,使得許劍仇渾身為之一顫,冷汗不自禁的滲了出來。
“大哥,你下來!”
“仇弟,我——我——對不起死去的父母!”
“大哥,——你——你下來!”
蔣婷也在這時趕到,睹狀之下,不由呆了。
張素娥嘶啞著聲音道:“宗哥——你——你決定要拋棄我了?”
許繼宗慘厲的道:“娥妹,我終生遺恨,永遠對不起你,願來生再見!”
“宗——哥——”
“娥妹——”
張素娥用衣袖一拭淚痕,杏目之中,陡射異光,厲聲道:“宗哥,讓我看看你的面目?”
“娥妹,這——太殘忍了!”
“不,我要看!”
“好——好——”
許繼宗緩緩扯落人皮面具,一付比鬼更猙獰的面目出現了。
許劍仇全身一震,他意識到下面接著是什麼事發生,但他阻止不了——
蔣婷驚叫一聲,以手掩面。
張素隆重推出失魂落魄的狂叫道:“那是他嗎?那是我的宗嗎?爹爹,我永遠恨你——”
許繼宗淒厲的道:“娥妹,你看見了!”
接著發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笑聲中,湧身跳落懸岩。
三條人影,同時撲上懸岩,但除了蒸騰的霧氣,不見底的絕谷外,什麼也沒有。
張素娥狂叫一聲:“宗哥,等我!”
縱身躍落絕谷。
許劍仇肝膽皆炸,一把沒有抓住。
這突然的慘變,震得他木然成痴,彷彿此身已到了另一個世界中。
蔣婷幽幽的道:“宗哥,你不會再拒絕我了!”
許劍仇如夢乍醒,道:“蔣姑娘,你——”
話猶未完,蔣婷也跳落絕谷之中。
地慘天愁,一幕亙古未有的悲劇結束了。
日落了!
明月又升!
許劍仇如醉如痴的立在懸崖之上,淚水流盡了,乾涸了。
月上中天——
許劍仇解下背上的鬼琴就懸崖之上坐了,手拔琴弦,彈奏那支昔日許繼宗為張素娥彈了十年的定情曲。
琴聲錚琮,旋繞夜空。
一遍又一遍。
天亮了!
旭日又升!
許劍仇望著那無底的絕谷,喃喃的道:“大哥,娥姐,婷姐,安息吧,願你們九泉之下,長相廝守。”
祝禱畢,舉起鬼琴,撫摸一陣之後,投手擲落絕谷。
朝陽影裡,一個蹣跚的人影,一步步的移下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