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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189章
第189章 水火

  寒千嶺盯著洛九江在山洞外練刀的背影,連眼睛都不捨得多眨一下。

  洛九江的刀勢一向這般,鋒利,睥睨,縱橫而銳不可當,天下之間的刀修劍修多半如此,他自然也是不能免俗。

  但那些平常的刀修,刀招之中沒有洛九江刀意裏的浩然和磊落,更比他少上三分無時不在的勃勃生機。

  寒千嶺知道那些刀修和劍修都是些什麼模樣。好一些的性格直爽豁達,做事粗豪不羈;若是冷淡一點,那兩三個月也未必開口說上一句話,一把青鋒寶劍基本上就是他這輩子最心愛的老婆。

  僅此而已了。寒千嶺對某位刀修禮遇有加的時候忍不住想到:也就止步於此了。

  他們畢竟都不是洛九江。

  即使是過去的十餘年間他和洛九江一起長大,即使是前夜,大前夜……七八個日日夜夜裏他們把溫度、喘息、氣味乃至汗水都交融,寒千嶺在品味“洛九江”這三個字的時候仍然會感到微微的眩暈。

  那種沖頭而上的激動與幸運混合成時間最甘美的一杯烈酒,無需入喉就先已微醺——命運在上,他竟能遇到這樣的洛九江,他竟能愛上這樣的洛九江。

  寒千嶺是水,不言不動時是一潭靜水流深,客客氣氣地與旁人相見的時候,就化成一塊賞心悅目的冰。倘若真讓他從肺腑裏掀起沖天憤怒,那他也只會是海嘯、是激潮、是洶湧推翻堤壩的洪水,水面上翻滾數尺滔滔白浪,即使瘋狂到了極致,伸手去摸也只有滿掌心的冰冷。

  但不知是異性相吸,或是上天故意捉弄,偏偏叫他這樣性格的人最終沉溺於一團火。

  洛九江是那團火,他大笑,他長嘯,他為眼見的不公拍案而起,他對比自己強上數倍的對手亮出長刀。他敢潛入黑暗無光的海底,在那裏他本身的存在就是光明;他也敢跳進沸騰噴發的火山,讓人分辨不清是他還是環境在燃燒。

  倘若有一日所有世界都陷入了黑暗,洛九江絕對二話不說便拔刀而起,讓自己成為一輪新的太陽;而即便是他已經氣息奄奄,危如累卵,在馬上要永久閉上眼睛的前一瞬,洛九江仍不會吝惜指尖上最後一簇火苗給蟲蟻照明。

  像是現在,寒千嶺一遍遍用目光勾勒出洛九江線條緊致的腰線,回想著洛九江結實又充滿彈性,年輕而熱情勃勃的身體。如果他肯開口請求,洛九江一定回身一笑,隨意扯下自己外袍丟在一旁,不介意赤著上身在他面前練刀。

  他這樣灑脫,他這樣寬容,他這樣熱忱地愛著整個世界,又如此正義公正地對弱小抱著應盡的憐惜。

  可他偏偏遇上了我。

  寒千嶺鬆開手,剛剛一塊拳頭大小的青石壓在他的手掌下,已經無意間被他捏得比沙礫更粉碎。他讓那些碎末從自己的指尖散落下去,這些天的第一千零一次告訴自己,這是洛九江所鍾愛的世界。

  山洞口的洛九江斬出了破風的最後一刀,他還刀入鞘,步履輕快地朝著寒千嶺走來,臉上還不自覺地帶著微笑。

  “千嶺?”

  寒千嶺抬起眼來,一語不發地凝視著他。

  “看你好像有點出神了,在想什麼?”洛九江走到他身邊,撿起地上的水袋仰頭喝了一口,在這整個過程中,寒千嶺都絲毫不錯眼地注視著他的側臉。

  “我在想……蒼天。”

  “嗯?”洛九江有點迷茫地垂下視線望向寒千嶺,有點不理解他的意思。

  “世上既然已經生我,又何必再有意志淩駕於我之上……罷了。”寒千嶺搖了搖頭,把剩下的話都簡簡單單轉口成一句:“我們走吧。”

  “誒?我記得你說過聖山裏還有你需要的道源碎片,怎麼,現在不用了嗎?”

  “不必了,我……將要結嬰了。”

  洛九江聞言眼神一亮,笑道:“那我給你護法。”

  “不,不在這裏結嬰。”寒千嶺眼中有某種莫名的情緒一閃,終於把目光從洛九江臉上移開,投向了稍遠的群山之外,“九江,我們離開聖山的這段區域。”

  洛九江微微一愣,很快地說了一聲好。

  雖然他自己是在聖山區域結嬰的,但聖山對他和對寒千嶺似乎是兩個態度。

  別的不說,單看那天從山坡上滾下來的石頭種類和數量……要是千嶺在這裏結嬰,那會發生什麼可能還真不好說。

  說起來千嶺有哪里不好?洛九江想到這裏,只覺一半偏心一半憐愛: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千嶺,又怎麼會有人捨得砸他?

  ……他這膩乎乎的想法倘若給他師父枕霜流知道了,想必立刻就能教他懂得“連你都得挨上九九八十天的砸呢,更何況那冷冰冰的寒千嶺”的道理了。

  修士身家多半都在隨身攜帶的儲物袋裏,洛九江和寒千嶺又不是拖遝之人。他們熄滅了山洞裏的篝火,簡單收拾了一下這幾日生活的痕跡。

  唯有這些天隨他們情熱時逸散得滿山洞都是的龍氣收集不得,被寒千嶺一掌打在山壁之上,登時落下無數塵土碎石,把這山洞給填埋了。

  等一切就緒,兩人也就與聖山道別一聲,從此與聖山背向而行。

  這一路上,寒千嶺的手要麼然抓緊著洛九江的手腕,要麼就緊緊地扣著他的手。那力道甚至不是很輕,寒千嶺似乎恨不得自己的手爪變成一副鐐銬,能時時刻刻把洛九江拴在他的身邊,牢牢拉扯在他自己的命軌上。

  只是這力道也只被洛九江自己感知,倘若給旁人看見了,沒准還要為這幅畫面歎一聲世風日下呢。

  洛九江早就猜寒千嶺進聖山后應該是遇到了什麼事,如今結嬰也要避開聖山大概也是那件事的後遺症之一。只是如今寒千嶺死死抓著他不願放手的行為……算是他們總算成為雙修道侶,他在宣告所有權,還是像雪姊說得那樣,是戀愛中每個人都會有的患得患失?

  最起碼洛九江心裏就很清楚,千嶺這種對自己死也不願放開的心理此前就有,只是他從前時時克制著自己,於是十分裏也只外露出兩三分罷了。

  但現在他竟然願意展示出十足十。洛九江想到這裏微微一笑:是覺得現在總算能名正言順了?他的千嶺,還真是有種格外彆扭的可愛啊。

  “九江。”寒千嶺輕呼他的名字:“你覺得,天下和我哪個更重?”

  “……”就是當場打死洛九江,他也萬萬想不到寒千嶺竟會有此神來一問!

  他不經意自己竟能聽到這種問題,一時之間不由有些發愣:要知道寒千嶺口裏的“天下”,恐怕絕不是那些人間帝王嘴裏的江山,亦不等同於某個界主掌管的一界地盤。

  他雖然委婉了措辭,但天下二字,卻實打實地指代著三千世界。

  想到這裏,洛九江不由笑出聲來:“千嶺,你知道嗎,從前雪姊跟我說過一個他們家鄉那邊的送命題。”

  寒千嶺眉毛微挑,用眼神示意他仔細說說。

  “這道題是這樣的‘要是我和你媽一起掉進水裏,你先救哪一個?’”洛九江才念題念到一半就覺得荒謬,讀到最後不由連尾音都顫了。

  寒千嶺也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把這問題和自己剛剛問的那一個相互比對一下,自己也覺得有意思,不由一邊笑一邊連連搖頭。

  “是我不該這麼問你。”寒千嶺失笑道:“我是說,你覺得三千世界和你自己,哪個比較重要些?”

  “又是一個明知故問的答案。”洛九江無奈道:“倘若我要是回答我自己更重要,那我這張鍋蓋臉,也不知道整個三千世界裝不裝得下?”

  他把那只與寒千嶺十指相扣的手抬起來,送到自己唇邊,啵兒地在寒千嶺手背上印了一下:“三千世界裏有你,有我師父,有我爹娘還有我的朋友們,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比我重要得多吧。”

  “是嗎?”寒千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道:“我其實並不這樣想,但你是對的。”

  出去的路上沒有異獸特意攔路絆腳,因此遠比進來的路要快上十餘倍。

  在大概走出了聖山籠罩的勢力範圍之後,洛九江停住了腳步,示意寒千嶺大概挑選一個他心裏的渡劫風水寶地。

  “不急。”寒千嶺慢悠悠地說:“我只是馬上將要結嬰,卻不是現在就需要立刻結——九江,封雪封刃兩位姑娘,還有你在書院裏的朋友們,你要不要再去看一看,和他們說一些話?”

  洛九江奇道:“等你結嬰以後,心無掛礙了,咱們一同過去豈不更好?”

  “聖地一共只開放三年,你在混沌那裏逗留太久,現在聖地封閉的時間都快到了。”寒千嶺眼神一閃,避重就輕地說道:“我結嬰後修整閉關不知要等到何時,難得你和朋友們齊聚,現在見了,總比日後迢迢跨界來得方便。”

  洛九江最終還是被寒千嶺說動。

  寒千嶺在聖地上可謂半個主人,就像一年前他尋找洛九江時那樣,有彩蝶被他放飛出去尋覓陰半死等人的痕跡,二人很快就得到了蝴蝶的回報。

  洛九江窺得青龍界隊伍的身影,遙遙地背奔了過去,而寒千嶺則留在原地站定,目光幽深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臉上那溫柔、顧惜而耐心的笑容,在洛九江走開他周身三步之後,就瞬間消弭了個乾淨。

  方才停在他指尖,翅膀一顫一顫的蝴蝶忽然受驚一般,猛地飄開數丈之遠。

  而此時,一隻慌不擇路的疾風兔像是急暈了頭一般,沒能辨清方向,橫衝直撞地一頭碰到寒千嶺身上。

  寒千嶺伸手把這只兔子拎起來,提到自己眼前,此時他手掌正橫卡在疾風兔的脖頸上,臉上眼中不自覺地溢滿了憎恨和厭惡。

  他指間的力度一分一分地增加,手掌向著一個方向緩緩收緊,任這只疾風兔如何撲騰著後腿,抽搐著耳朵,最終仍是無力回天,被寒千嶺活活掐死在了手裏。

  做完這些,寒千嶺眼神一動,像是突然醒過神來似的,隨手將兔子屍體丟在一邊,拿腳尖把它撥開了些。

  動作和他數天之前,把聖山潭底的道源碎片撥開時,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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