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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168章
第168章

  從理論上講,如果遇到和前人相同的困難,那走前人的道路自然會更加輕鬆。

  然而龍神開天之前,不知多少種族異獸都為混沌所困,卻只有龍神一個順利開天,這條道路的難度只要簡單想想就能明白,大約等同於不可複製。

  但在如今束手無措,而每停滯一刻就等同於多一種危險的情況下,洛九江嘗試著去劈開混沌。

  結果自然是不出預料的失敗。

  誰可以憑藉自己的吐息吹開空氣?又有誰能憑藉水滴淹沒大海?兩樣同本同源的東西,就是碰到了也只會融合,而非互相消磨。

  混沌仍是那樣庸常、那樣不起眼的存在著,讓洛九江接連幾刀都如同落在棉花裏。洛九江的裂穹一刀甚至能將死地撕開一道口子,然而用在混沌之中,除了讓他皮膚感到涼意的微風,洛九江刀下沒能斬開任何東西。

  看來倘若堅持暴力破解,那事情就只能陷入僵局。

  如果正面相對不行,不知可否避其鋒芒呢?

  洛九江眼神一閃,在純然的黑暗中找准了一個方向。

  按照五行之精提供給他的線索來看,這團混沌大小只與龍神爪子的長度在伯仲。就算龍神頂天立地,身幅偉岸,爪心長度都夠他翻個筋斗,那也不至於在他連數了自己心跳近千餘下後還沒能掙脫出。

  這究竟是混沌蒙蔽了他的辨別力和感知,還是說……

  極其突然而詭異的,洛九江腦海裏驟然浮現出了金絲鼠在滾球裏連續踏步的情形,只是此時此刻,混沌就是滾球,而那被轉得團團轉的傢伙則換成了他本人。

  洛九江潛心發誓,這次他要是能有幸脫困,回去之後保證不偷著玩師父桌上那架渾天儀了。

  如今洛九江打也打不了,跑也跑不成,當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若是這混沌再有點意識,保不齊和洛九江觀看倉鼠球一樣,也正冷眼旁觀著洛九江的笑話。

  洛九江的呼吸亂了片刻,又緩緩被他壓制回最初的頻率。

  如果此處所有規則都盡數錯亂,他的修為能發揮的作用也幾近於無,視力被剝奪,聽力被削弱,感知也被無聲隔斷,就連他的刀,他握在手中,儼然和他化作一體的澄雪此時都無計可施,那洛九江還剩下什麼?

  一片漆黑之中,洛九江突然想起舊日裏和封雪的一段交談。

  在死地裏那些並肩而戰的歲月裏,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在那段混雜著鮮血與最純然情誼的記憶裏,封雪某天曾經問過這樣一個問題。

  那時她時時飽受饑餓之苦,單看外表幾乎要被錯以為半癲,她聲音細細,不像對洛九江的發問,反倒近乎於喃喃自語。

  她說:“從以前到現在,目睹著身邊無數人的悲歡與哀喜,遠送著諸多過客的誕生和死亡,思想和環境全被翻覆過一遍,自己對鏡時甚至不能回想起五年以前的自己是什麼模樣——這時候,你要怎麼確定你還是你自己?”

  “一艘船,從初航到它生命的尾聲,假使將它身上全部木板都前後更換過一遍,你覺得這艘船還是不是最初那艘?”

  洛九江聞言隨手在雪地上劃拉兩下,畫了只圓頭圓腦,憨態可掬的小帆船出來,回答封雪問題時語氣卻足夠認真:“這其實是兩個問題——船還是不是那艘船我不知道,可我知道我一定還是我自己。”

  封雪輕聲道:“什麼?憑什麼?”

  洛九江不假思索道:“只憑我的心。”

  那時他們關於如何離開死地尚且沒有計劃,天地間的盡頭唯有蒼茫的白雪,一眼看去正如未蔔的前程一樣壓著層沉沉的灰霾。山洞裏不做聲的謝春殘與封雪如孤狼似困獸,心裏是同出一轍的悽惶狠厲,粗魯胡亂地把無數個推行不通的結局和死亡畫上等號。

  然而洛九江卻始終堅定的像一塊石頭,又蓬勃的如一簇火焰,從頭到尾,他不曾有一刻放棄過生。

  當初十四歲的洛九江失去和摯友、家人和師父的一切聯繫,如今十七歲的洛九江也再不能握有些許關於實力、靈感和天資的所有倚仗。白成一片的死地和黑若阿鼻的混沌,三年前與三年後,洛九江面對的的情境何等相似。

  可一無所有之中,他還擁有他自己。

  他還確定,自己就是當初的自己。

  一片漆黑之中,洛九江彈彈袍角原地坐下,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囊淡水。他帶進聖地的美酒已經盡數奉獻給了那場慶祝小刃恢復的宴會,所以此時此刻也只能拿出清水。

  但既然心有戰意,又何妨糾結於水酒之分的細枝末節?

  洛九江將清水半數盡灑於地,又把水囊向虛空中舉起,在半空裏懸起手腕向前一敬,權作邀約。無聲無息之間,他已經吹響和混沌戰鬥到底的號角,動手前共飲一杯,算是略略表達自己對這極難纏對手的敬意。

  然而洛九江終究沒能咽下那口白水。

  ——天知道混沌那詭異的“混亂”特點究竟是如何運行,至少洛九江不能明白,好好一口清水怎麼進了他的嘴裏,就一股酸意直沖天靈,簡直逼人淚下,直讓他滿口都是酸溜溜的白醋味了?

  他是真的想好好陪混沌喝上一杯,然而混沌才不想跟他喝呢,混沌只想搞事情。

  感情是他單相思一場。

  洛九江噗地一聲把滿口白醋噴出,有點狼狽地擦了擦嘴角的濕跡。這一口的酸度至少也是普通白醋的幾十倍,味道至今還留在洛九江的味蕾上,逼得他很沒形象的齜牙咧嘴了一會兒。

  不過只過了片刻,洛九江稍微緩過來些後,想想這口陰差陽錯喝下的老陳醋,自己也覺得有趣,便再忍不住地拍著身旁地面笑了。

  “多謝款待。”洛九江微笑著對黑暗空冥的虛空說道:“這封特別的戰書,我便收下了——正合我意。”

  “來。”洛九江沉聲,手掌尚且平按著粗糙的地面沒有放開:“既然不同我過招,也不許我脫身,那就一點點看好,看我是怎麼改變你。”

  ——————————

  當封雪的神識遠遠掃過寒千嶺身影時,差點把他誤以為成一尊石像。

  她從前每次面見寒千嶺的時候,對方多半都和洛九江在一塊兒。以往朱雀界裏相處的短暫日子裏,她純憑顏控和腦補把他看成一個大好人;而在看透寒千嶺真面目之後,和洛九江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寒千嶺又給了她一種技能點都在秀恩愛上面的錯覺。

  所以直到現在,封雪才發現離開了洛九江的寒千嶺將會變得多麼不尋常。

  倒不是說寒千嶺因此變得冷酷、殘暴、肆意宣洩他那積累了萬年的仇恨,他只是靜默成一塊石頭,極力地削減了自己的存在,對什麼事情也再提不起興趣,左看右看都不太像活著。

  封雪走到寒千嶺身邊,手指伸出來,卻半天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戳他一下看看:她真有點怕寒千嶺已經風中石化,只等她一個指頭就徹底化成一堆渣渣。

  幸而就在她左右為難之際,寒千嶺沖她緩緩地轉過來一個眼神。

  “封雪姑娘?”

  封雪籲地一聲,安心地吐出一口長氣。

  “自從你宣佈隊伍自由行動開始,到現在都將近一個月了吧。朱雀界和靈蛇界兩界的隊伍就再沒聽你們下達過什麼指揮。寒公子真是一言九鼎,說放羊就真在放羊啊。”

  寒千嶺對這段彷彿帶著點不滿的敍述沒做出任何感情上的回應,他只是平淡如水地答道:“該教的事情,此前我都已教過了。他們想做什麼,都由著他們去。”

  “……”作為兩支隊伍裏第二瞭解寒千嶺性格的人,封雪嚴重懷疑這句話的潛臺詞乃是“他們要想自己找死,那也由著他們去。”

  不過她此次前來倒不是為了替兩支隊伍打抱不平,雖然拿它作為開場白,但也只是順口一提而已。封雪心裏替隊員們搖了搖頭,很快就切入正題道:“說起來,我也一個月沒到看到九江了——九江呢?他要是在的話,也不會眼看著你這麼隨便把隊伍都撒出去吧?”

  “嗯。”寒千嶺眉毛一動,彷彿是被封雪這句話提醒了什麼,很快就出言道:“靈蛇界的那四個人要是實在有事,就讓他們過來找我吧。”

  隨即他眨了一次眼,彷彿在這瞬間又思考著做出了什麼決定,勉強補充道:“朱雀界的也可以過來。”

  封雪:“……”

  說真的,什麼叫郎心似鐵?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她要真是朱雀界的什麼人,或者是靈蛇界的小隊,那非得感歎自己這三年全都所托非人不成。

  “好的,我碰上就替你轉告。”封雪滿口答應,卻還沒偏離主題:“九江呢?”

  寒千嶺並不瞞她,聽她發問就向著正前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看過去:“九江就在那裏。”

  “什麼?”封雪迷惑地來回瞧了兩遍,還是什麼都沒能看出,“這裏一馬平川,你意思是底下有個地宮嗎?”

  寒千嶺安坐於地,八風不動,非常平靜地糾正了封雪的看法:“封雪姑娘錯了,這裏有一座山。”

  “哈?”封雪反復在寒千嶺和那片平原之間看了幾回,心想要不是寒千嶺破天荒學會跟外人開玩笑,那就多半是我瞎了。

  然而寒千嶺沒給她再問出第二句的機會。

  因為下一刻,寒千嶺已經拔地而起,方才面孔上的寂然和平靜此時全被驚怒打破。只在轉瞬之間,寒千嶺已經抽劍在手,寒光凜然的劍尖筆直向前,他咬牙道:“暗度陳倉?”

  “這是怎麼……?”

  不等封雪一句話問完,寒千嶺已經二話不說一劍劈出,他這一劍足有千鈞之力,彷彿帶著雷霆之怒,那電閃般的劍光一亮之下,隨著山石滾地的轟然之音,一座原本圓如球體的小山,已經被他整齊地切成了兩半!

  封雪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座突然出現的山丘。

  它不但圓得像個椰子,而且山腹中空,被切開後就更像個椰子。這形狀和聯想使得封雪不合時宜地咽了口口水,正當她還下意識從裏面尋找洛九江下落時,寒千嶺已經縱身跳進了那片被剖開的山腹之中。

  不同于封雪人在事外的茫然,寒千嶺目的性極強,只是眨眼之間便捉住了那一縷殘餘的氣息。

  “混沌。”他低低地吐出這兩個字。

  “萬年過去,五行之精也該生出神智……它當初落下時竟還帶著一片混沌,是我輕忽了。”

  寒千嶺猛一握拳,那縷混沌氣息就如同遊魚一樣從他掌心裏滑走,而他卻無知無覺一般。他身後封雪還一頭霧水,但也憑饕餮本能嗅到了不詳而危險的氣息。果不其然,下一刻,寒千嶺的身形消失又聚攏,再現身已是十餘丈外。

  憑他一貫偽裝時對世俗繁文縟節的遵守,如今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的舉動,顯然已經失禮至極。

  然而寒千嶺一概不顧。

  看他匆匆背影,不止封雪,就連她身邊小刃都能猜出:必是洛九江那邊有要事發生。

  “看起來我不用跟隊友們說他們有事可以過來找寒千嶺了。”封雪一邊自語一邊搖頭,她走到那被斬為兩片的山腹之前,探頭朝裏面看了一眼。

  “難道九江之前就呆在這種地方?”封雪喃喃道:“他究竟想做桃太郎還是孫悟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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