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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138章
第138章 同類

  洛九江的“憐惜”自然是有意捉弄,寒千嶺的“憐愛”就更是順著洛九江說話,一唱一和,借機給他抬轎而已。

  但此時此刻看著怒子滿臉天崩地裂的神情,洛九江還真生出點憐……憐憫之心來。

  他這個人,雖然偶然會升起些揶揄興致來,但一向尊重事實,不至於開什麼南轅北轍的過火玩笑。像是這次雖然對著怒子和寒千嶺之間打個哈哈,但洛九江還是能覺察得到,寒千嶺眼中,怒子確實有一點與常人不同的地位。

  如果說寒千嶺的世界幾乎涇渭分明地分成兩大類,一類叫“洛九江”另一位叫“洛九江之外”,那後者之中其實還是能細分出一些區別不大的小部分。

  例如一類叫“洛九江的朋友”,寒千嶺對待他們時就會比自己慣來的持身態度再稍稍周到熱情那麼一些;再多一類算是“命定仇恨和個人仇恨累加”,代表人物以枕霜流為首,仇恨值從見面那天就一直居高不下,遙遙領先。

  剩下的最後那類,最吻合貼切的名字應該叫“被視若草木的芸芸眾生”,目前一視同仁地呆在寒千嶺的仇恨名單上。

  洛九江對寒千嶺的這個分類程度或許不能做到上文那樣精准的概述,但若有需要,他至少能依據寒千嶺的態度,把自己和千嶺見過的人分成三份,雪姊在第一份裏,師父是第二份,剩下的大家基本都是第三份……

  然而如今看來,寒千嶺的劃分標準要再多出一種了。

  他是怒子倪魁。

  寒千嶺對他確實不是憐惜憐愛,卻至少有三分同病相憐的包容之意。

  洛九江無聲地向地上的倪魁送去一眼,心想大兄弟你竟然這麼沒精打采,要知道你可是在自己完全懵懂無知的時候創造下一項奇跡。

  可以說,除了洛九江以外,倪魁是第一個,能讓寒千嶺不因洛九江的原因,而對其抱有一點自發性的正面感情的生物。

  從這個角度來看,他一直信誓旦旦地覺得只有自己跟寒千嶺才是能說得上話的同類這件事,雖然辦得很愚蠢,但認識方面倒並無錯誤。

  只是可惜他遇人不淑,好不容易才碰上的同類堅定地覺得,相較於對怒子的幾分認同感來說,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道侶不知道比他重要到哪兒去了。

  像是此時此刻,寒千嶺就看也不看坐在地上,明顯魂飛天外的怒子一眼,反而轉頭向洛九江輕聲道:“你發現了?”

  洛九江一笑,也湊過去跟他悄悄地咬耳朵:“你對他拔劍的速度慢了一點。他要是個普通對手,我的刀尖應該正好撞開你的劍尖。”而不是快了那麼一分,能用刀背把寒千嶺的劍尖整個截住。

  簡而言之,在那一刻,寒千嶺有一瞬的心軟。

  “我現在,真是看這位神氣的怒子兄弟越來越順眼了。”洛九江從寒千嶺耳朵邊移開腦袋,對怒子露出了一個堪稱和善的微笑。

  一直以來,洛九江都有些憂慮寒千嶺的“獨”。

  在他長久以來的影響之下,千嶺已經能夠試圖享受部分東西,像是海風、點心,還有大朵大朵盛開的深雪花。但所有被寒千嶺欣賞的東西,無一不是經洛九江這個由頭傳給對方的……有些時候,洛九江會覺得自己是千嶺的唯一媒介。

  愛情或許帶著獨佔欲,它能讓洛九江著迷般地撫過寒千嶺的每一片鱗甲,感受著指尖下冰涼又光滑的存在,那一刻他滿心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這條龍是屬於他的。

  在那個帳子裏燈影昏黃的晚上,洛九江曾把手張開,虛虛攏在藍龍的逆鱗上方,逆鱗倒生於頸上,他手心的熱氣呵在寒千嶺的鱗甲上,讓對方下意識地閉了閉眼。於是這個動作就充滿了保護之意,亦帶著滿滿的獨佔意味。

  但一顆全心為愛人著想的心卻是博愛的。

  洛九江從來都願意和寒千嶺分享他的每個朋友,分享他的生活、愛好、思想乃至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每一個對寒千嶺釋放善意的人,洛九江願意用幾倍的熱情給予回報,若是千嶺主動向外踏出一步,他比自己修為晉階還要高興。

  所以對於怒子這個意外的出現,洛九江其實樂見其成。

  因為洛九江想要他的千嶺好。

  “我去和他談談天。”洛九江對寒千嶺交代一句,“這樣耿直的朋友,性格又有意思,正應該經常來往嘛。”

  不遠處的越青暉聽到這句話後不由仰頭向天,幽幽地歎了口氣。

  他衷心地覺得,怒子大概並不願跟自己的小夥伴多加來往。

  ……

  怒子大概是被寒千嶺之前如水一般的柔軟目光嚇傻了,即使洛九江在他身邊坐下,他也只是麻木地轉頭向洛九江投來一眼,既沒露出鄙棄神情,也沒罵洛九江“公人類精”什麼的。

  洛九江懶洋洋地抬手在怒子眼前一晃:“回神了兄弟。”

  怒子呆呆不動。

  洛九江想了想,非常有禮貌地問道:“倪魁兄,你的名字非常動聽,我可以叫你妮妮嗎?”

  “……”怒子當即回血,鬥大的拳頭在身側重重錘了一下,把地都砸了個大坑。只聽他一聲暴喝:“你敢!”

  嗯,生龍活虎,看來問題不大。洛九江愉快地想道。

  “好好,不可以就不可以,”洛九江順手把怒子錘出的大坑抹平,“來,咱們隨便談談天,你我一見如故,一定有很多話能說。”

  被強行一見如故•實則見面拔刀•然而還沒打過•怒子大睜著眼睛瞪著洛九江,似乎不能相信世上還有這樣睜眼說瞎話的無恥人類。

  洛九江微笑地回望著他。

  一晌之後怒子突然洩氣般移開了眼神,他喃喃道:“你只是個人類。”

  “有道源的人類。”洛九江提醒他。

  “……對,你居然有道源。”倪魁面上帶著負氣神色,“憑人類之身,你竟然能引道源入體不死。”

  “嗯,而且入體的道源還比你多好多倍。”洛九江繼續火上澆油。

  “……”怒子的火氣是何等容易撩撥。即使明知道打不過,倪魁仍然想要給洛九江一頓暴打。

  “我。”倪魁咬著牙說話,聲音中帶著想不通之意,“我和寒千嶺才是同類……我們是能互相理解的存在。”

  “同類是不假,可現在滿聖地都是我的同類,你看我因為這事敲你悶棍了嗎?”洛九江朝天空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道:“你若隨便抓一個人類扔到我面前,我救他歸救他,可也確實不知道他姓甚名誰啊。你一直都覺得自己和千嶺是同類,為他的事還設埋伏對付我……但實話說,你對千嶺瞭解多少?”

  怒子一愣,轉不過彎來一樣固執道:“我們是同類……”

  洛九江一扯他衣角示意他看看越青暉的方向:“但凡和他一樣的,都是我的同類。渾身上下二百一十七條經脈,一處丹田,修為可以分成九個等級,沒築基前需要吃飯睡覺喝水……你看我這算了解不?”

  即使以怒子這樣不開竅的人,也聽出了洛九江的言外之意。

  他對寒千嶺的瞭解,似乎也並不比洛九江和全體人類之間一眼能看出的共通之處多上多少。

  洛九江拍拍身後草坪,確定土質足夠鬆軟乾淨,他就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我大概知道你和千嶺之間的共通之處在哪兒。”洛九江有意引導道:“但那麼苦大仇深、又時時刻刻不能擺脫的破事,若能忘記,即使只是一眨眼也要盡力輕鬆一些。我確實不太理解,你為何還要強迫自己把注意放在這上面,還一定要拉一個千嶺和你一起?”

  “你們同類不假,但同類也可以瞭解一些其他的事嘛。比如千嶺最熟手的一式劍法是什麼,千嶺最慣常的語氣是什麼樣,他走路時先邁左腳右腳,平時愛吃什麼點心,業餘愛好輕不輕鬆……難道你找同類,就是為了相互比深仇大恨的程度,然後再對著抹抹眼淚?”

  “我不會抹眼淚!”倪魁第一時間怒道。

  “……你就不能找准重點一回?”洛九江無奈道。

  “行。”怒子氣哼哼道:“他最熟手的劍法是什麼?”

  “乘風踏月,我們一起學的。”

  “慣常語氣?”

  “對你們的和對我的不一樣,一會兒找他演示給你聽一遍。”

  “點心?”

  “深雪花糕,最好是我給他種的那棵深雪樹。”

  “喜好?”

  “據我所知,他最大的喜好應該是跟我在一起。”

  ……

  兩人一問一答,怒子的語氣越來越簡短而憤怒。最後他徹底無法忍受洛九江每次回答後的那個尾碼,徹底看透這對面這人明答暗秀的險惡用心。

  “還有問題嗎?”洛九江和善地問。

  倪魁氣沖鬥牛,若是眼前有張桌子,只怕就手便掀了:“沒有!你大爺!”

  洛九江笑到不能自抑,甚至還有閒心在草地上翻了個身。

  “別生氣啊。”他隨意道:“你看,你現在是不是瞭解千嶺多了?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喜歡做什麼、喜歡用哪種語氣說話,還知道了他幾個慣有的小動作……這樣的千嶺,不是比冷冰冰的‘同類’兩個字好得多?”

  “你現在知道的千嶺,是我的道侶,也是他最溫柔,最克制也最強大的一面,他不是什麼棋子和工具,更不用被帶入你們想像出的任何一個形象裏。他是活生生的存在。”

  在聽到“棋子和工具”五個字時,倪魁的眉頭驟然一跳。

  他臉上本來就不太藏得住事,洛九江此前也由千嶺那裏聽到過一點怒子的來歷,此刻看他神情變化,心中就更如明鏡一般。

  洛九江微笑地看著倪魁。

  放在一盞茶之前,倪魁能毫不遲疑地跟洛九江大眼瞪小眼保持個三時五刻,反正誰先眨眼誰就輸。但此時此刻,他眼神閃動了一下,竟然避開了洛九江的目光。

  “我沒說他不是活生生的。”怒子口氣生硬道:“誰稀罕這個,我不也是活生生的!”

  “你當然是。”洛九江溫和道:“你先是活生生的倪魁,又是玄武界的玄武使,千嶺認同的同類……而且還可以是我的朋友。”

  他在腰間儲物袋上一抹,草地上就多了一小壇醇香酒釀,另附著兩隻小巧的酒杯。

  裝作沒看到怒子欲蓋彌彰的渴盼眼神,洛九江持起酒壇,向兩隻玉杯裏注滿了酒液:“喝了我的酒,從此就是我的朋友。”洛九江捏著酒杯沖怒子示意,“來?”

  怒子倪魁主動與他碰了杯,然後一飲而盡。

  “你……也是我的同類。”怒子聲音沙啞道。

  洛九江笑道:“不是同類,是朋友。”

  ————————

  洛九江和倪魁聊得漸入佳境,而另一邊,董雙玉和寒千嶺之間的氣氛卻始終不冷不熱。

  越青暉不大弄得懂他們兩人之間在打什麼機鋒,只是怔怔地看著他們兩個發呆,思路漸漸偏向某個詭異的方向。

  他想那個缺根弦似的怒子口口聲聲說著自己和寒千嶺才是同類,要接近寒千嶺的人類洛九江應該被暴打之類的混賬話,然而若是此刻把他拉過來看一看,只怕他再沒心沒肺也要自慚形穢的。

  因為寒千嶺和董雙玉看起來才更像是同類。

  這兩個人都是一樣的冷淡、一樣的自持,比起七島時分做洛九江影子的時候,寒千嶺現在真配得上深雪宮主這一稱號,整個人都如冰雕雪砌一般,目似月華之魄,只消靜靜一立,就渾然不似人間人物。

  而董雙玉皮膚一向是種會讓人初見時甚至為此感到驚愕的細白。他面孔猶如羊脂玉一般,一雙眼清淩淩的,又偏偏透著冷淡,似乎不沾世上是非,人間煙火不能近他半寸。

  這樣的寒宮主,這樣的董雙玉。

  越青暉竟然有一刻想要歎氣。

  之前九江站在如今愈發貌美的寒千嶺身邊,並無半分遜色,兩人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處處都是相得益彰。可若是換到自己身上呢?怕是連修為都不能匹配吧。

  怒子固然是腦子有坑,卻也能輕輕鬆鬆地把他錘成個餅餅。

  一瞬間,越青暉茫茫地想道:雙玉其人,我怕是跟不上他了。

  還不等他在這想法上多加發散,不遠處的兩人就不知提到了什麼,董雙玉突然轉過臉來對他囑咐道:“青暉,你和洛公子有沒有話說?”

  這就是委婉地逐客了。越青暉苦笑一聲,示意自己明白他們的意思,也不拖泥帶水,轉身就走。

  他才邁出十余步,就聽身後董雙玉淡笑一聲。那聲音中情緒與往常都不盡相同,越青暉忍不住回頭去看,恰好見到董雙玉從容、鎮定、表情自然如呼吸一般的雙膝一曲,向著寒千嶺跪倒了。

  越青暉:“!!!”

  這是怎麼回事?!寒千嶺是在欺負雙玉?!

  刹那間所有念頭都被越青暉拋到九霄雲外。他生生頓住腳步往回折返,只是不等越青暉整個人都合身撲上去,寒千嶺就俯身低聲對董雙玉說了句什麼,然後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事件中心的兩位當事人都是一臉的平靜自如,彷彿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董雙玉甚至還含笑轉頭對越青暉打了個留步的手勢,徒留越青暉一個呆立原地,實在不明白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他感覺得到,原本這兩人之間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氣氛竟彷彿在那一刻有一絲回暖。

  “白虎使和越公子請留下喝杯茶吧。”寒千嶺淡淡道。

  喝茶送客,這麼明顯的暗示董雙玉心裏明鏡一樣的清楚。他語氣平淡如水,一樣不急不躁道:“此時不是喝茶的好時候,茶水還請改日吧。今日還要多謝寒宮主盛情。”

  越青暉一頭霧水。

  幾乎在兩人走遠到合適距離時,他第一時間就炮彈一樣發問道:“雙玉,你剛剛為何要……”

  下跪兩個字在越青暉唇邊散去,他不想提起這個觸及董雙玉的痛處。

  反倒是董雙玉看起來對此事並不掛心:“一個姿勢,你不必放在心上。”說到這裏,他眉眼略彎,“若是用我鴟吻原身,下半身俱是魚尾,連膝蓋骨也無一片,想要做也做不出啊。”

  越青暉不贊成地看著對方。他不喜歡這個玩笑。

  “何況剛剛那人乃是三千世界裏的第一債主,區區一跪,也沒有委屈了我。” 董雙玉漫聲道。

  說到這裏,他向著寒千嶺的方向回眼一次,語氣中終於染上了兩三分感歎之意:“原來綿亙萬年的仇恨也可以被消融……一年以內,這大概都會是我最大的意外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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