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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289章
第289章 交戰

  和玄武的交手是一場磨難。

  相隔百年之久,枕霜流終於面對面地重新把玄武的眼神溫習了一遍。

  依舊是睥睨,冷淡,不屑一顧又帶著點“你只有這個程度?”的訝然。

  那種渾然不將人看在眼中的神色曾經是少年靈蛇主最大的噩夢來源。在滄江剛剛逝去的那十幾年裏,那一對高高在上的眼睛時時驚散枕霜流的醉夢,成為他跗骨之蛆般的夢魘。

  從第一眼見到玄武的時候起,枕霜流就知道,在玄武眼裏,人類是不怎麼算人的。

  就像是他這一次驟然暴起,血洗十三個世界作為翻盤,打算把三千世界規整一遍,重新建立他心目中的秩序。

  在這個新世界裏,他沒給人類這種卑微的存在留下太多的位置。

  他也沒打算讓太多人類活著。

  從始至終,被玄武看進眼裏的唯一一個人類是自己領悟了道源的洛九江。

  剩餘的人嘛……連身為靈蛇寄主的枕霜流都可能在他心裏排不上號——反正靈蛇寄主這個位置是個消耗品,死了一個枕霜流,還可以有源源不斷的別人接任。

  過去的幾百年裏,枕霜流藏身之處不算隱秘。如果不是打心眼裏沒把枕霜流當一回事,玄武全力追查起來,足夠殺他一百回。

  另外,除了枕霜流這個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類,玄武留下靈蛇,也只是一時起意。他看待靈蛇如一把用著順手的刀,對於靈蛇本身,他沒覺得有多順眼。

  在玄武的印象裏,如果刀鋒學會向內拿刃指著主人,那也就該是這把刀折斷的時候了。

  對著枕霜流和靈蛇,他並沒有半點容情。

  只有微弱的若有所思之意,從他面上一閃而過。彷彿回憶舊時光一般,玄武稍稍拖長了音調。

  在那柄閃著墨光的劇毒短匕落在自己身上以前,玄武輕輕地跟枕霜流打了個招呼。

  他平淡道:“嘲風甘願拿命換你,真是可惜——我原意本不是要殺他的。”

  他好像只拿這句話當成一句平凡無奇的開場白,然而落在枕霜流耳朵裏,卻無異於把他的心肝脾肺掏出來碾過一遍。

  他竟還敢這樣輕描淡寫地提到滄江的死!

  即使滄江如今已經複生,然而想起那行山洞中未盡的留言,那一把盡數從他指縫中穿過的飛灰,枕霜流依舊悲怒得不可自抑。

  枕霜流雙目原本已經鍍上一層蛇瞳般的淡淡碧色,如今卻是生生被玄武的這句話烤到發紅。

  於是只在轉瞬之間,玄武就發覺,靈蛇就這麼立竿見影地瘋了。

  無論是瞬間飛濺而出的茫茫毒霧,還是那一柄近身時幾乎帶起狂風影的漆黑短匕,或是枕霜流一雙流淌著毒和恨的眼睛,無不表明了對方想把自己立斃當下的決心。

  玄武笑道:“百年不見,一句話就至於如此?我才和你打了個招呼而已。”

  他一瞬間聯想到在竹林裏咽氣的囚牛。公儀竹在將死之際,心心念念的好像也是那個少年嘲風。

  早知今日會對那個死透的異種這麼感興趣,他當初就該多看那個少年刀客兩眼。

  玄武兩側海潮如怒,泡沫翻卷著髒汙邪異的暗粉色,彷彿想要將他絞殺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之下。

  然而玄武只是漫不經心地揚起了一隻手。

  原本無味的劇毒,在高濃度的集中之下,都逼出一股森然的腥氣。而玄武身為水繭包裹的最中心人物,竟然還有一半的心神在思考一個不甚重要的問題。

  玄武頗為好奇地想道:是不是癡情的異種都比較容易瘋啊?

  因為他從來不曾動過心,所以見到這種現象便覺得有趣。忍不住在心裏挨個陳列出來研究研究。

  嘲風甘願替代靈蛇死了,囚牛將斃前也還牽掛著一個毫無用處的小小木雕。在他的傳承記憶裏,癡戀神龍的朱雀好像也始終腦子有病……

  便是在這個與枕霜流當面交戰的時刻,玄武研究問題時,腦海中也不曾有一刻劃過枕霜流的模樣。

  從始到終,他不曾有一瞬間面對枕霜流時,意識到自己正對著一個有感情的活物。

  他甚至沒叫過一聲枕霜流的名字,從來以“靈蛇”二字代之。

  就像是現在。

  在漆黑如墨,彷彿將整塊墜落的陰雲之下,站在椒圖海面上掀起的狂嘯聲裏,玄武氣定神閑,唇角還微微地含著笑。

  “靈蛇,”他臉上帶著一種情況全在他把握之下的神氣,斬釘截鐵地斷言道,“你還是一身為人刀兵的印記。”

  即使如今能夠引得天時變化,讓整個海域隨他的心情翻騰;即使能挪移山河,強行將三個世界的界膜貫穿一處,枕霜流的底子裏依舊透著刺客的顏色。

  這是當年玄武界強加給他的命運,如今六百年彈指而過,枕霜流竟然還未能擺脫。

  倘若那些年卻滄江還活著,也許還有餘力,能一寸寸抹平自幼就貫穿在枕霜流生命裏的烙印,可他偏偏死了。

  於是在饕餮、窮奇和玄武這個層次的異種眼中,無論枕霜流已經獲得了怎樣的身份,擁有著何等的實力,在他起招應對之間,他那看門護院的出身依舊在一舉一動之中被鮮明地昭彰。

  “看起來,你的癡情,並沒能創造出來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玄武的語氣裏透出幾分興味索然來,“我有點失望,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被毒霧、陰雲和海浪團團圍繞的玄武向前一步,海上便大風忽起,驟然驅散了枕霜流能凝百日的毒煙,按下了足有七八人高的巨浪,又生生辟開了頭頂的萬里晴天。

  自在道之下,不論天時地利,一切盡隨玄武心意。

  枕霜流雖然仍在竭力相抗來自玄武的力量,但也只是在玄武身旁壓出一道半人高的水花罷了。

  那道水花仍泛著看了就讓人背後發毛的暗紫,玄武偏過頭去瞄了一眼,不知想到什麼有趣的事,緩緩露出了一個不加壓抑的微笑。

  “我一直都有點好奇……”玄武文質彬彬地輕聲道,“靈蛇的毒,對它自己有用嗎?”

  即使已經六百年沒和玄武面對面地打過交道,枕霜流仍然嗅出了這句話中隱藏的危險氣味!

  他一掌拍向被玄武壓制得平靜無波的海面,借兩股勁道相撞之力抽身急退。然而在玄武抬眼看他的那一瞬間,枕霜流的心便無聲下沉。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此時後撤已然晚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玄武身形便在枕霜流眼前凝聚,兩人相隔距離不足半掌。他一掌拍在枕霜流丹田,隨即抬手,指節連敲枕霜流膻中、氣海和大椎三處。

  在打散枕霜流渾身凝聚起的靈氣後,他也不急著破開枕霜流的丹田取走道源,反而扣住他的喉關,逼枕霜流張開了嘴。

  那道泛著邪異顏色,滿注劇毒的海水倒流而起,硬生生逆灌進枕霜流口中。玄武掐著枕霜流脖頸的手爪極穩,甚至不曾給枕霜流半點掙扎的機會,只允許對方卡出幾聲咯咯怪叫全做反抗。

  暗紫的海水在接觸到枕霜流雙唇的第一時間裏,就泛起了森白的煙氣,彷彿酸液灼燒的效果一般,也許已經生生剝去枕霜流內腔一層皮。

  宿主被轄,靈蛇顯然也不好受。它三次意欲強行從枕霜流領口冒頭,卻都被玄武隨便一指頭給重新壓回枕霜流衣襟。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那道浸染了至毒的海水才盡數灌進枕霜流胃袋,便是肉眼估量也該有兩三斤重。

  直等到含毒的海水一滴也不剩了,玄武這才自若收手,上下打量枕霜流一眼,用一種求知若渴的語氣評價道:“看起來自己的毒對靈蛇影響不算大。”

  枕霜流緊抿著嘴唇,脖頸上鮮豔的手印顏色慢慢變淡了些。他勉強抑制住自己當著玄武的面嘔吐出來的欲望,臉色卻慘白得像一個死人。

  還不等他重新聚集靈氣,玄武的聲音就驟然在耳畔響起。

  玄武遺憾道:“我沒有什麼別的想知道了。”

  下一刻,那股獨屬於玄武的陰冷的、飽含唯我獨尊之意的靈氣就直拍枕霜流天靈而去!

  大概因為枕霜流的死亡已是定局,玄武的動作並沒有多快多急迫。

  可能是出於本性中偏好玩弄獵物的惡劣之意,他甚至還沖枕霜流笑道:“你上次叛逃,尚有嘲風以命相替。然而如今弑主將死,還能找出第二個卻滄江嗎?”

  幸而此時滄江不在……

  枕霜流閉上雙眼,腦中流星般閃過這樣一個念頭。真正的生死關頭,他甚至無第二分餘暇留給眼前這個最大的敵人,只有“滄江、九江,爾等保重”這個想法重如千鈞,瞬間佔據了他整個意識。

  然而電光火石之間,有什麼東西搶先一步插進玄武靈氣和枕霜流之間,比玄武的死手快上半分挨到枕霜流的邊。

  接著,在玄武的眼皮子底下,枕霜流的身影在光暗間模糊了一下,突然就不見了。

  椒圖!

  那碰到枕霜流的東西上,分明銘刻著椒圖的氣息!

  玄武被這意料以外的落差感逼了個猝不及防,愣了一愣後,再出現已經是在水晶宮最深處。

  椒圖無聲無息地抬眼望著他,臉色僵硬得如同他見到每一個活人。

  玄武眯起眼睛,質問道:“你放走靈蛇?”

  從和椒圖見面起,他還是第一次對這位九族異種這樣不客氣。

  椒圖低下頭,啪啪在自己面前的一個器械上敲打了幾下。

  ——沒用,玄武聽不懂他那個密碼。

  椒圖只好一筆一劃地寫給玄武看:意外,實驗用品。

  ——玄武信他,才是腦子裏進了意外。

  看清了那行字以後,玄武微微垂頭,肩膀聳動,相當明顯地嗤笑了一聲。

  他俯下身,撥開椒圖那個既能敲密碼,也能寫文字的特殊儀器,用一種相當危險的聲音重複道:“在我面前,你放走靈蛇?”

  “……”採用面對面的方式後,椒圖拒絕交流。

  枕霜流是為解救被饕餮圍困的椒圖海而來,椒圖不能讓他死在這兒。

  實際上,在玄武沒驚動任何機關就出現在水晶宮腹地深處的那一刻起,椒圖就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他已經把道源留給沉淵,所以玄武要殺他就殺。然而枕霜流的生死關係著椒圖界的名譽,而椒圖界也同樣是他要留給自己徒弟的東西。

  所以無論這回行動成功與否,椒圖都得救枕霜流。他不可以作壁上觀,不然這個特殊的前例一開,明日大把人都會對沉淵的遭遇視若不見。

  他碰到枕霜流的那個東西真的是他最新的實驗用品,理論上可以取代界膜通道,一瞬間就把人送過界膜通道裏的漫漫長路,但他真的是第一次試,成品也只有這麼一個。

  不過看起來還挺有用。

  在玄武幾乎就要動手殺人之際,椒圖默默地從背後拿出了一個傀儡,擺在玄武面前。

  他瘋狂暗示玄武:你讓我給你做的人類傀儡,我做好了。

  不想玄武看了一眼,就果斷地從傀儡身上抽離了目光。

  他笑意更深了些:“那現在,我已經有了一個人類傀儡,那麼你還有什麼用呢?”

  椒圖:“……”用來修傀儡啊!

  玄武不會以為這個傀儡是一次包過,不退不換的吧!那怎麼可能呢!

  他剛剛又沒認真給玄武搞傀儡,他一直在研究那個可擕式界膜傳輸通道來著!

  這傀儡就是他隨便拿出來的舊貨,照著玄武的臉改了改外形而已。

  不過就在這短短的一愣之間,玄武手掌已經抵上椒圖丹田。

  他對椒圖已經沒了道源這事稍稍有點意外,但他並沒有在道源上糾纏太久。

  椒圖道源曾經被饕餮奪取過一部分,本身就不完整,也引不起玄武的垂涎。

  區區半滴道源,如果不是像那個人族小子那樣甩手炸了,那就還不至於引起玄武的情緒波動。

  他只是評價道:“上一次是嘲風以命換命,這一次輪到你。”

  椒圖在玄武手中劇烈掙扎起來,三番五次反擊無效,俱被鎮壓之後,他終於重新具備了說話的能力。

  椒圖艱難地克服自己,非常努力地發音道:“傀儡,得修……”

  玄武的手指稍微放鬆了些,他仔細地打量著椒圖的面孔,卻只能看清對方因為強迫自己說話交流而致的一派不自然。

  玄武想了想,笑道:“你騙我。”

  椒圖:“……”不!這回真的沒有!你都沒有常識的嗎?!

  他感覺到玄武的手指漸漸收緊,那富有威脅性的靈氣在他周身湧動上來,心中漸漸攀升起將死的絕望。

  ——他只想過自己會死於玄武的喜怒無常,卻萬萬沒預料到自己最後竟是死于玄武的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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