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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121章
第121章 百鼎會

  關於一同出使青龍界的人選問題上,洛九江傾聽了枕霜流的指點,卻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按照他師父的意思,選出的這四個人要能為他鞍前馬後,不惜替他洛九江肝腦塗地,在關鍵時刻甚至能挺身而出,代洛九江就義。

  枕霜流畢竟是洛九江的師父,性格又一向偏狹古怪,能這麼想也無可厚非。畢竟凡是做人長輩的,就是往日裏再大公無私,也難免懷著些許私心。

  大家都希望自己家孩子聰明、機靈、有福氣,不招人煩。別人家的孩子只管蠢他們的,笨他們的,就算心胸狹窄跳樑小丑,也未必有多少人真心實意地擔憂生氣——反正是不關他們的事。

  即使天塌下來,也最好都有別人家孩子頂著,一點碎磚瓦礫也別砸到自己家珍之重之的心肝寶貝頭上。這想法不可謂不涼薄,可若真出了事,世上十有九人要一邊念佛,一邊虧心,再一邊焦急又愧疚地這麼想。

  但對於洛九江來說,這種想法他不能苟同。

  同樣是命,沒道理他的就比別人更貴。洛九江慷慨豁達,生性樂於施與,他同樣願意接受別人的好意和禮物,但“接受”和“虧欠”是完全不同的。

  他連向全修真界最富有的游公子借錢,都不願意虧欠太多時日;欠別人一條性命這種事,那就想也不要想。

  若是他和別人雙雙遇險,情況緊急,實在救人不得,目睹對方不幸罹難,這件事將會令他感到悲傷、遺憾和無可奈何;但如果一開始就抱著要讓人為自己墊背的想法挑選隊員,那就是居心叵測的卑鄙無恥。

  洛九江若真的這麼做,那他也不必再做洛九江。

  在洛九江親自挑選與他一同前往聖地的隊伍之前,枕霜流先用一場盛大的儀式讓他在靈蛇界裏正式亮了相。

  這件事被枕霜流重視異常,他甚至取消了洛九江在這一天裏的全部訓練。

  雖然在此之前,洛九江每個空閒的晚上出門欣賞靈蛇界夜景時,多半就會遇到十來個“巧遇”的、又恰好屬於靈蛇界幾個頂級勢力裏的少年俊才,所有消息靈通的勢力裏都已經得知了他這個少主的存在,但這樣鄭重其事地把他推到台前來還是第一次。

  洛九江猜這場儀式一半是由於師父對自己的重視愛惜,而另一半……大概是師父想要借此壓下另一種非常不吉利的謠言。

  由於這謠言實在傳播甚廣,故而洛九江第一天上街時就聽見了。說真的,他確實好奇得很,他師父在拿下靈蛇界後究竟都做了些什麼?怎麼讓大家都以為他這個少主已經死了多時?

  從具體內容上來看,它並不像是靈蛇界的原住民因為被一個外來者突然掐住命脈、不得不奉他為界主的怨恨和詛咒,語氣倒更接近於闡述某種事實。

  他們像是情真意切的以為靈蛇界少主早就死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天洛九江的出遊計畫完全泡湯,原因是他把全部的精力都貢獻給了阻止藍帛和紅菱大開殺戒上。即使他再三制止了這兩蛇頻動的殺機,他們還是差一點把所有傳謠人的舌頭都割下來釘在城牆上示眾。

  在當晚回到靈蛇殿后,他們一定把這種情況報告給了枕霜流,因為洛九江日後再也沒聽到過類似的流言。

  正相反,從那以後,滿街流傳的都是些“少主俊逸非凡,一眼惹得千百少女桃花動”、“少主天資橫溢,曾被朱雀與青龍兩界爭要”以及“少主實力強橫,據說一琴弦就彈死了青龍書院的公儀先生”(由於這條傳言的惡意和指向性都太明顯,洛九江充分懷疑它的出處。)

  總而言之,洛九江聽得哭笑不得。

  這一場廣邀賓客的盛大宴會,名義上被稱作“百鼎會”,意為百家濟濟,彙聚一堂,好能讓被枕霜流一指破去界膜,強行拼攏的三個世界彼此之間熟絡一下,另一方面也用來展現靈蛇主的威儀。

  但更多消息靈通的人都心知肚明,這場百鼎會召開的最根本原因,是靈蛇主要向全界推出他的小徒弟洛九江。

  此時此刻,枕霜流高立臺上,而洛九江稍遜他一步之距。他看著自己師父的背影稍稍出神:沒想到只是換了一身衣飾,他的師父就幾乎有了截然不同的模樣。

  在洛九江記憶裏的師父,在七島時每刻都離不開輪椅,進了靈蛇界,也總是有些放鬆地把自己搭在高腳椅的椅背上。他常年穿著花紋簡單的便服,底色非黑即灰,相處時神情或惱或氣,偶爾一笑,也許欣慰也許悲涼。閑閒時他嘲諷洛九江幾句,風涼話說得洛九江都沒法抬頭……

  但此時此刻站在洛九江面前的枕霜流,身著冕服而頭帶高冠,他胸前繡著一條破雲霧而出的七彩靈蛇,下擺則刺九蛇拱衛。他衣袍上一共有十條長蛇,神情各自靈活而不相似,被眾星捧月在最中央的靈蛇,儀態之間則威嚴萬分。

  不知是否察覺了洛九江的出神,枕霜流向著洛九江的方向微微偏頭。在華貴的冠冕之上,由碧玉所塑,毫不掩飾露著尖牙的蛇頭就在他眉骨上打下一個隱約的陰影。此時的枕霜流看起來高深莫測,不怒自威,連幽幽如燃鬼火的雙眼都透出令人難以捉摸的高高在上來。

  可當他向洛九江的方向看來時,常年微皺的眉尖就鬆弛下來,讓他的面孔也顯出瞬間的柔和。

  洛九江便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與枕霜流一身繁複而華貴的裝扮不同,洛九江身上這件比他以往的服飾鄭重些,但仍然款式簡潔,繡紋精煉,起臥方便。此刻他在臺上,這袍子就算正式場合的禮服;而等他下了台往街上一鑽,這件衣服也穿得出去,絕不會讓人覺得奇怪。

  當初挑選禮服時還有個小插曲,司禮捧著衣服圖冊和布料前來覲見時,恰好是洛九江訓練的間隙。他那時整個人被汗水浸得像一尾剛撈上來的魚,所有心思都放在怎麼破去剛剛枕霜流當頭點來的一指上,就算司儀神色再殷勤周到,洛九江也沒什麼精力去挑選花紋和布料。

  實際上,他一看到那些繁瑣的繡紋、標注和裏三層外三層的袍子就垮下了臉,心想這工作可比讓師父指點毆打難做。

  所以說知徒莫若師,枕霜流一看他神色便知洛九江想些什麼。他冷哼一聲,大略翻看了司禮獻到自己手上的這本,就徑直道:“都不合適。”

  司禮一下就傻了眼,他心想這可是最全的禮服圖譜,怎麼可能沒有合適的。可他就算心裏懷疑,也總不能去問枕霜流“界主您是不是沒仔細看啊”。

  正當他難為之際,便聞枕霜流吩咐道:“你那些他不喜歡。你們重新設計,照著他身上現在這件去做,簡單一點,不用太繁瑣,方便一點,不用太華麗。”

  司禮把眼睛往因為訓練而衣衫破爛的洛九江身上一瞧,差點就淚灑當場。按照枕霜流這個指導思路來說,他們最後就是把禮服制出,好像也就是件漂亮點的便服。

  他只好旁側敲擊道:“界主,百鼎會邀天下英雄,少主若是這麼穿,恐怕有失身份威儀。”

  枕霜流皺了皺眉,卻不是被司禮一語點醒,而是嫌他太煩了。他用一種“你怎麼還在這兒”的目光瞥了對方一眼,淡淡道:“九江的身份,還用不著從一件袍子上找。”

  此時此刻,洛九江站在枕霜流的身後,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明白自己師父那句話裏的意思。

  枕霜流獨有的、陰冷的、磅礴的氣勢在此刻完全鋪散開來,滿場賓客將近萬人,此刻竟無一人能在這氣場之下放鬆少許,在場諸位俱都下意識繃緊渾身肌肉,莊重嚴肅,噤口不言。

  然而在這懾人氣勢的最中央,洛九江所感受到的卻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他師父把他喚近了一些,把自己一隻枯瘦又乾癟的手按上了他的肩。這雙手輕飄飄的,又常年泛著冰冷的溫度,可當它落在洛九江身上時,所代表的意義卻是沉重又溫暖的。

  圍繞著洛九江的氣勢依然是枕霜流慣有的陰寒,可它並不帶絲毫壓迫之意,反而環著洛九江向外擴散,像是一種守護,也像是隨時準備著替洛九江張目。

  “此乃本座愛徒,”枕霜流沉聲道,他聲音不大,但那如冬日雪水般寒涼的聲音還是傳入了在場每個人的耳朵,把大家都凍得微微哆嗦,“亦是我靈蛇界少主,洛九江。”

  洛九江的威風,確實不用從一件衣服上找。

  因為他有他的師父。

  所有的壯信立威之舉,枕霜流先替他做完了,而靈蛇界主對自己徒兒非凡的重視與保護之意,枕霜流也用態度表現了個十成十。

  靈蛇界主以戰取天下,憑力懾人心,可當他那令人噤若寒蟬的氣勢滿滿鋪開,在最中央的洛九江感受到的卻是珍惜和愛護。

  洛九江的目光漸漸發起怔來,他思考著力量的本源,斟酌著傷害和保護……他想起公儀先生曾提到過的大道……生和死,以及洛九江自己的刀……

  台下諸人正山呼少主,而枕霜流側頭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在這樣一個鄭重時刻,洛九江的瞳孔竟微微渙散著,右手也下意識地摁上了腰側的刀柄。

  枕霜流微微一愣:這種時刻,常人緊張還來不及呢,九江這是又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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