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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109章
第109章 龍神之死

  “龍生於海,縱七洋,淩長空。既分陰陽二氣,又定日夜之別、四時之序。得紫薇禦空,分四象,庇十族,便設七日宴。”公儀竹輕聲把這段話念了一遍。

  枕霜流皺眉看他,不解其意。

  如果修仙界也有歷史書,那以上這段話就是“歷史”這門科目中要學的第一課。枕霜流自己就拿它給洛九江開過蒙,沒想到現在居然輪到公儀竹在他面前重複一遍。

  “七日宴後林林總總都是描述神龍功績,然而神龍功績翻來覆去正反說個十幾遍,也不過是開天。四百三十一字的溢美之詞過後,它便提到神龍瘋癲致死……這是全天下所有正史野史中,最標準的答案。”

  枕霜流不耐道:“神龍開天,你隨便找個凡人都會說,用你教我?”

  就是蟒蛇腦仁兒也沒有拳頭大,他一個耍蛇的天天跟蛇混在一起,早被同化了,還能剩下多少腦子?公儀竹拿這話在心底安慰自己一遍,才沒好氣道:“我都這麼告訴你了,你也沒發現問題所在?這是個敍述順序上的詭計。”

  “龍神開天……論龍神功績……功績只有開天……龍神之死……”枕霜流反復念叨了幾遍,再抬頭時已經眼含驚駭之色:“龍神開完天后就累死了,分裂三千世界是別人栽到龍神腦袋上的屎盆子?”

  從小聽到大,全三千界都公認的神話歷史被一把推翻,帶給枕霜流的訝然之意真是無法估量。然而面對著這個答案,公儀竹卻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公儀竹:“……”

  有這回的教訓,公儀竹真是這輩子也不會再出題給他做了。

  他一邊在心中感歎憑這榆木腦袋,也不知道滄江當初怎麼教會他的音殺,一邊兢兢業業地給他拆字解釋:“龍神分陰陽二氣,憑一己之力開混沌是真的,龍神臨死前發了一頓瘋也是真的。唯一不真的是七日宴和歌頌龍神功績的記載順序反了……被這麼一記載,倒像是龍神開天之後大宴天下,日後又立了無數功績,最後才突然發瘋一般。”

  不看枕霜流的反應,公儀竹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給他畫圖示意:“實際上,從龍神開天成功,到龍神‘發瘋’開始,其中過程還不到一天。”

  “換句話說,龍神早晨創世成功,晚上就開始滅世。”

  “你說的這個,不合情理。”枕霜流被公儀竹講得腦子發昏,“朝得而夕毀,如此輕易草率,就連街邊頑童拿個新皮球也不至如此。”

  “所以還要再加一個過程。”公儀竹歎了口氣,修長白皙的手指蘸了茶水,在“始”、“滅”的線條中間又加了個七。

  “七日宴,不是龍神大宴天下的狂歡,它是龍神把整個世界割裂成三千多塊所用的時間。它是……整個世界對龍神的狂歡。”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就是枕霜流再不開竅也聽明白了。他緊盯著桌上茶水寫就的三個字,直到它們自然風乾,在梨心木上留下幾點淡淡茶漬。

  “囚牛,你這個說法,比我剛剛那個可怖。你是說,龍神剛剛使出渾身解數開了天地,正在最虛弱的時刻,修真界中的生靈就對它發起了攻擊。龍神拼命掙扎,用了七日才徹底斷氣,而這七天,被命名為‘七日宴’?”

  公儀竹單手撐著額頭,思緒似乎全然飄到那份傳承記憶中:“龍神開混沌,清氣為天,濁氣為地,乾坤分日月,陰陽定海空。這份功績有四象九族從中協助,但對常年於蒙昧中行走的萬千生靈來說,他們只察覺眼前突然一亮,下一刻就出現在了一片煥然一新的土地上。”

  “在新世界辟成一刻,九族驟然發難,先是朱雀被封印釘死,當場涅槃成幼雛,再有青龍因為形態相似,一向被龍神倚重,在開天之事上耗費太多,早就無力回天。白虎玄武見事態不妙,退居做壁上觀,然後一直養精蓄銳的九族沖天而起,向神龍亮出尖牙利爪,裂世七日,就此開始。”

  “這場屠殺持續了七日,龍神也整整掙扎了七日。這七天裏,雖然新成的世界被分裂成三千多塊,但整個過程確實可稱為大宴——龍神的血肉漫漫落入汪洋大地,於是四海沸騰,萬木回春,瀕死的生靈恢復生機,最後殘餘的一點混沌也就此淨化。龍神的鱗片再散落四方,化作無盡靈石寶礦,祂流出的每滴血,祂剝落的每片鱗,都是最精純最無暇的靈力本身。”

  講到這裏,公儀竹緩緩地飲了一口清茶:“之後的一切,你應該更容易想到。”

  枕霜流確實更容易想到,因為他自幼長於黑暗,最知道天下生靈裏陰暗而趨利的一面能醜惡到怎樣的程度。

  他闔上眼睛,明明已經是十萬年以前,無緣得見的舊事,被他漠然描述出來,卻好像近在眼前:“龍神被劃開了第一道傷口,落下了第一滴血。當那一滴血化作靈氣在天地間逸散開後……新世界裏的所有生靈,都對龍神抽出了屠刀。”

  公儀竹無聲地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一場天下的盛宴,世上不會再有這樣天下共襄的盛況,天上地下獨此一條的神龍被萬千生靈,飛禽走獸、草木山海一同生吞活剝,利用殆盡,食材是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新鮮。

  “龍神的血肉鱗甲滋育生靈無數,成為了三千世界全新的靈氣和礦藏,它的骨架和雙角也成了保護三千世界的界膜。至於龍珠和殘餘的魂魄,據說化成了引渡死者的幽冥……當然,從創世那天起‘幽冥’就口口相傳,不過還沒有任何生靈窺見過它的存在,或許真要到死才知道吧。”

  這故事講完,整個茶室都靜謐了半刻,一時兩人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窗外風吹碧樹的簌簌聲響。

  半晌之後,枕霜流緩緩道:“聽你這麼說龍神早就死透了,所以寒千嶺是怎麼回事?”

  “這個問題等以後咱們再慢慢研究吧。”公儀竹擺了擺手,寒千嶺的話題本來是他先提出,現在卻也是他主動撥開了話題方向:“我難得講一回史,你若還聽就跟我來。”

  幾百年來第一次,枕霜流沒對公儀竹吩咐式的口吻做出任何反擊。

  論起對當今人物陰私齷齪的掌握,枕霜流勝公儀竹百倍。但要說起十萬年以前的舊黃曆,那一千個枕霜流拼湊出的結論也比不上有九族傳承的囚牛來得靠譜。

  要知道,靈蛇落在他手裏時,已經只有個名義好聽,論起傳承來別說異獸,連個有品級的妖族都幾乎比不上了。

  公儀竹在前帶路,枕霜流緊隨其後,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已經遙遙站在樂峰峰頂。雖然距離甚遠,又有無數學子圍著,但以兩人的修為,足以把筆頭大小的一尊華表看個分明。

  “望天犼。”枕霜流只看了一眼就下結論道:“刀意和滄江的‘破風廬’相近,是九江後來在這一式上又悟的?是他那個‘裂穹窿’吧?”

  公儀竹不動聲色:“你再看。”

  於是枕霜流又定睛細看了片刻。

  下一瞬,他發出了輕微的咂舌聲,顯然被結實嚇了一跳:“怎麼有道源痕跡?”

  “九江劈的。”公儀竹淡淡道:“我最開始只注意到九江的身份,等發現這一點時也驚了一驚。如今看你失態,也算找補回來了。”

  枕霜流默然不語,但觀他神色,卻不是不想說話,而是千萬想法湧上心頭,實在說不出話了。

  “我還以為……三千世界,我是能用道源的唯一一人。”

  “而你之所以能用道源,是由於你是靈蛇宿主。”公儀竹替他把話說了,“一來人類承受不住道源,這點不關修為只關乎血脈,只有異種能承受的住。二來天下道源有數,當初龍神把道源乾坤兩分,乾元分成九份給了九族,坤元分作四份賞給四象。當初九族殺龍神未嘗沒有這方面的原因,龍神偏心太過了。”

  枕霜流報以一聲冷笑。

  公儀竹知他意思,解釋道:“當年的異獸都是混沌裏生的,天生凶蠻跋扈,還不像我這般情操高尚。你看本來都是一樣的異獸起點,至今提起來九族也沒脫異獸之別,而四象早就單拿出來說了。初代九族殺龍神本來就是想取道源,誰知道偷雞不成蝕把米……龍神的道源跟九族四象的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公儀竹肅聲道:“現在所有為人所控的道源,都是乾坤之道,但被龍神掌握的道,是陰陽。”

  兩人無聲地沖著那尊望天犼出了一會兒神,公儀竹才慢慢道:“其實龍神死前,曾說過一句話。”

  枕霜流皺眉道:“……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吊胃口還有有什麼意思。”

  公儀竹不理他,仍按自己的節拍來:“祂說,‘開天闢地,自我而始;天下之合,由異族終’。”

  “他是說把三千世界合為一體的事就交給他兒子幹嗎?寒千嶺?”

  “恐怕對龍神來說,異族所代指的,可不是異獸,更不是四象九族。”

  枕霜流瞳孔驟縮,他猛然甩頭道:“——人?”

  公儀竹只是笑,不說話。他仰頭看天,半晌才自顧自道:“你們人類真有意思。原本只是小小的,比猿類少一層毛的群居猴子,但有了靈氣之後就一層層修煉上來。又會使那麼多工具,創造出那麼多享受,舉止也比獸體靈活,最後竟然能令四象九族還有妖族,全都化形成你們的模樣。”

  “如果按照今天的程度評判,混沌時分一切凶獸成長期都是金丹期,成熟期都是元嬰修為,元嬰就是天花板。有了道源和沒有就是天壤之別,一個雲端,一個泥裏。但你們竟然一層層修煉上來,元嬰之上再修成出竅,出竅之上再分出合道,五千年前修出了第一個大乘老祖……”

  見枕霜流不言語,公儀竹也全不介意:“我有時檢點舊事,也覺得非常神奇。你可能不知道,混沌如胞宮,每天都有新物種誕生,那地方迷蒙一片,誰也看不著誰,大家就隨便長長,相貌都怪醜的。

  但偏偏是混沌裏生成了你們人類那天,龍神開了天地;也偏偏是你們人類借靈氣發展成族群那天,龍神吐出了那八字預言。直到如今,竟然還有九族把你們視作螻蟻,也不知腦子怎麼長的。”

  “……”

  公儀竹似乎不指望從枕霜流口中得到什麼回復,他仍然把面孔對著蒼天,語氣茫茫:“龍神開天地時,未必知道自己要為此身死;可祂臨死之前,究竟看到過什麼?”

  見他反復自語不止,似魔怔般的模樣,枕霜流也不陪他在此發瘋。他現在滿心都是事情,只想回去抓著洛九江再確定一遍他的安危。

  誰知公儀竹偏偏在這時候又提起了和他說話的興趣:“你逃什麼?天下將亂,我們誰避得過?今年聖地又要開了,距上次僅有十八年——這麼大的亂子,你真不知道?”

  枕霜流冷冷道:“我之前一直在找九江。”

  言下之意自然是他不關心這個。

  “如今既然找到了,你還是趁機把人送聖地去歷練一番吧。”公儀竹笑意微微:“‘天下之合,由異族終’,雖然我也覺得九江年紀太小,但大亂真正到來以前,咱們確實是有備無患的好。”

  聽聞身後枕霜流的足音漸漸遠去,公儀竹方長長歎了口氣:“寄望於蛇的視力,還不如指望雞會游泳……他恐怕還沒發現,望天犼上的痕跡,可不是乾坤道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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