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蘇陌找律師咨詢過，她的那組漫畫跟蕭茹改過的那組放在一起比較，打官司勝利的概率有多大。

　　律師說只有百分之十。

　　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準備給蕭茹寄律師函。

　　鄒星辰倒了杯水給蘇陌：「請最好的律師，錢的問題不用擔心，周北…」

　　蘇陌打斷他：「我有錢，我有二十萬呢。」從賀詳公司那掙的。

　　鄒星辰坐下來：「這不是你的嫁妝錢嗎。」

　　蘇陌：「沒事。」

　　今天是週五，蘇陌要回童秋蔓那邊吃飯，住一晚上，過一下娘家生活，明天下午再回來。

　　蘇陌打車回家，沒想到會在自己家的小區門口碰上蕭茹。

　　蕭茹知道她的習慣，每個週五下班都會回家住。

　　蘇陌從蕭茹身側走過去，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蕭茹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駝色毛衣，黑裙子黑皮鞋，依舊是齊耳短髮，帶著一副大大的墨鏡。

　　蕭茹叫住她：「蘇陌。」

　　蘇陌停下腳步：「有什麼話法庭上說吧。」說完抬腳往小區裡面走去。

　　蕭茹擋在蘇陌面前：「你贏不了的，就算贏了又能怎麼樣。因為你橫插一腳，害得我跟文化公司的合約擱置了，這則漫畫本來就沒獲得多少盈利，你拿不到多少賠償的。」

　　「我橫插一腳？」蘇陌看著蕭茹，冷笑一聲，「你搞清楚好不好，那本來就是我的作品。」

　　「你在我家門口堵我，是狗急跳牆了嗎？」

　　至始至終，蕭茹都帶著墨鏡，蘇陌看不清她的眼睛。直到蕭茹把墨鏡摘下來。

　　她這個人好像變了。

　　眼睛變大了，似乎是開了眼角，仔細看下來，鼻樑好像也隆過。

　　蕭茹拉住蘇陌，好像要哭出來一般：「我需要文化公司那筆錢。只要你撤訴，合約就能繼續。」

　　蘇陌看著蕭茹的臉：「你到底怎麼回事？」

　　蕭茹：「你看出來了吧，我比以前漂亮了。」

　　蘇陌搖了下頭，非常誠實地說道：「沒看出來。」

　　蕭茹氣了一下，但很快恢復成求人的樣子，抱著蘇陌的胳膊說道：「我跟李廣全結婚了。」

　　蘇陌嗯了聲：「恭喜啊。」

　　蕭茹說：「我被奧麗辭退之後，供不上高額的房貸了，只能跟他在一起。」

　　「結婚之後他不安分，在外面有女人，是個年輕漂亮的大學生。他要跟我離婚。一旦離了婚，我就什麼都沒有了，你都不知道他多有手段。」

　　蘇陌把自己的胳膊從蕭茹手裡收回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當初你跟李廣全混在一起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如今這樣，全是因果報應。」

　　蘇陌基本可以猜出來，蕭茹為了挽回渣男，去整容了。然而並不是很成功，整個臉都是僵的。

　　而且整容會上癮，一般動了第一刀的人都會想著動第二刀。

　　蕭茹就是，她一開始是嫌棄眼角的皺紋，拉皮之後，又覺得眼睛不夠大，沒李廣全的那個大學生情婦水靈。接著開始嫌棄自己的鼻子不夠挺。

　　她的本質是在用整容緩解自己的焦慮。

　　蕭茹把自己的大衣袖口往上捲了卷，又擼起來毛衣袖邊，指著上面的一片淤痕說道：「這就是他打的，為了外面那個狐狸精，他竟然打我。」

　　蘇陌看了一眼就把視線挪到別處去了，她淡淡道：「蕭茹，我們早就不再是朋友了，你沒必要跟我說這些，我也幫不上你任何忙。」

　　蕭茹開始哭：「我們以前的關係很好的，我們一塊出去寫生，一起租房子住，睡過一個被窩。還有我媽，她過年的時候還在念叨你，問你怎麼不到我家去了。」

　　蘇陌看著蕭茹，眼神無波無瀾：「我們的情誼早在你把我一個人丟給李廣全的那個晚上就結束了。」

　　「我原本以為，把你趕出奧麗就算是報應了。用我的作品修改成一下變成你你自己的，並因此盈利且不知悔改。算是你自己撞上來的。」

　　蘇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你也是個設計師，你該知道，抄襲盜竊是我們這個行業裡最令人不齒的行為。」

　　蕭茹從包裡拿出紙巾擦掉眼淚：「你非要做的這麼絕情嗎？」

　　又道：「你在法律上的勝算並不大。」

　　蘇陌一字一頓地說道：「就算是輸，起碼也代表我的態度，不會放棄，法庭見。」

　　她說完，抬腿往小區裡面走去。

　　蕭茹沒有再跟上來。蘇陌回頭看了一眼，她站在小區門口，周圍是來來往往的行人。蕭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泛著白。

　　蘇陌突然覺得自己釋懷了，她不再恨她了，她只覺得她可悲。

　　其實即使蕭茹的人生至此，下了一盤爛棋，但她才二十多歲，及時懸崖勒馬，人生也不是不可以重新活過。

　　這個道理蘇陌懂，因為她是個局外人。但蕭茹恐怕不懂。她眼裡有一種近乎可怕的執著和瘋狂。

　　她不見得就是愛或者多愛李廣全，她更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人生一塌糊塗，不甘心自己會輸，不管是輸給蘇陌還是那個情婦。

　　蘇陌回到家，打了個電話給鄒星辰，叫他明天下午過來接她。

　　鄒星辰敏銳地覺察到了不對勁：「以前我要去接你，你都不願意，今天怎麼回事，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

　　蘇陌打開樓道門：「我剛才遇見蕭茹了，我怕她會狗急跳牆。」

　　鄒星辰：「明天下午五點，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蘇陌：「你放心，現在官司都還沒開始打，她不會輕舉妄動的。」

　　鄒星辰：「你聯繫的那個律師靠譜嗎？」

　　蘇陌：「頂級的肯定不算，在律師行業裡面算一般偏上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掛了電話，鄒星辰回到餐桌邊。他今天在周奶奶家，付雨安和周樹彬也在。

　　付雨安問道：「打官司的事？」

　　鄒星辰點了下頭。

　　付雨安：「媽媽認識一個律師，對知識產權很拿手。」

　　鄒星辰習慣性地拒絕了，他讀大學之後，就再也沒花過周家一分錢。因為周沁雅的事，他一直跟周家劃著一道界限，且他還死活不願意改姓。

　　周樹彬從公文包裡拿出來一張名片遞了過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先把官司贏了再說。」

　　鄒星辰接過來看了一眼，他知道這個律師，是周家律師團裡的其中一位，專門負責文化知識產權，整個西瓊市找不出比他更擅長這類官司的了。

　　似乎是看透了鄒星辰的心思，周樹彬繼續說道：「沁雅的事本來就是誤會，跟你沒有關係。小辰，你真的沒必要再把自己排除在這個家之外了。」

　　周奶奶握著鄒星辰的手，聲音輕而緩慢：「你叔叔說的對，我們是一家人。」

　　付雨安看著鄒星辰：「茉莉這場官司，是一定要打贏的，不然你讓她以後還怎麼相信公平和正義，你這不是害人嗎。」

　　鄒星辰笑了一下：「她沒這麼脆弱。」

　　周樹彬看著鄒星辰，緩緩開口：「李書情在美國跳河自殺了。」

　　她始終無法接受她的女兒是意外溺水，這讓她的仇恨無處安放。真相面前，令她原本就異常脆弱的神經，一下子崩斷了。

　　一直以來，李書情都是橫在鄒星辰和周家之間一道最深最毒的鴻溝。

　　現在，鴻溝被黃土埋上了土。

　　周樹彬有點傷感地說道：「沁雅出事之前，我們繼父子的關係還沒這麼疏離。」

　　鄒星辰回憶起來，從他跟著付雨安來到周家，最初的時候，他是想要融入這個新的家庭的。周沁雅出事之後，他才開始把自己封閉起來。

　　平心而論，周樹彬算是個很好的繼父了，從未苛待過鄒星辰一分一毫。因為不可抗力產生的疏離是真的，矛盾和糾葛其實真沒有。

　　第二天下午，鄒星辰去接蘇陌。

　　他把名片遞給蘇陌，讓她換成這個律師。

　　蘇陌看了看：「這個律師很牛逼哎，我之前查過他的資料，一看收費太高，就放棄了。」

　　「我還看過他的照片，那叫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鄒星辰看了蘇陌一眼：「再說一遍。」

　　蘇陌笑了笑：「那叫一個專業，知識產權的官司方面，據說他就沒輸過。」

　　蘇陌小心把名片收起來：「就是不知道人家肯不肯接咱們這個勝算本來就很小的官司，而且涉及的金額又很小。」

　　蘇陌撥了個打電話出去，對方似乎一直在等她的電話，讓她可以準備把資料發過去了，然後找個時間面談一下。

　　回到別墅那邊，天剛好黑了起來。

　　門口有個快遞員在摁門鈴。

　　蘇陌過去把自己的快遞簽收了，挺大一件。

　　鄒星辰隨口問了句：「買的什麼啊。」

　　蘇陌很自然地笑了笑：「沒什麼，衣服。」

　　鄒星辰嗯了聲：「明天穿給我看。」

　　蘇陌打開快遞袋子，從裡面拿出來五套內衣，兩件睡衣。

　　鄒星辰幫她把地上的快遞袋子扔進垃圾桶裡，回來拎起其中一件說道：「半透明的，看不出來啊，你這麼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