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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廚》第73章
第73章

  出玉門關往西走就是沙漠,千里黃沙,一望無垠。

  黃沙間行走的並非就只有使團成員,絲綢之路上有許多西域的胡商,深目高鼻攜帶大量貨物,遇見使團成員後有的就地做生意,賣些他們需要的食材香料,有的則是點個頭就向前接著走。就莫文遠看來,絲綢之路中的沙漠遠不如他想的那般荒蕪,甚至還挺熱鬧。

  在沙漠邊緣他們偶遇胡商車隊,恰好莫文遠的香料用了大半,準備補充,其他人也有些要買的物什,便與滬上隊伍進行交易。

  他想不到的是,在胡商的貨物中竟然發現了一物。

  “這是何物?”莫文遠指向種在花盆中的棉花顫顫巍巍道。

  胡商道:“此物名為白疊子,乃是一種花。”

  花???

  莫文遠表示這答案自己以前完全沒有想到過,不過真要說的話,棉花棉花,好像也是花的一種?

  那胡商見莫文遠不說話,以為他也被白疊子的花朵給驚到了,此花在東土大唐賣得很貴,只有達官貴人才能買得起,街上是萬萬見不到的,他解釋道:“此花樣式與尋常花朵不同,價格也很貴,然其花期也長,只要不主動摘取白花,便能一直盛開。”

  莫文遠道:“那此花價格如何?”

  滬上道:“小小一盆就要五十兩。”

  價格也太巨了!

  胡商道:“郎君若真想要,不妨去天竺各國看看,此花在天竺種植,據說梵衍那國等地有大量的白疊子種植在河岸旁,在那些國度,白疊子不很值錢,種子更加便宜。”言下之意莫文遠可以到那些地方弄點種子回來。

  “但據說白疊子之種不是任何地方都可種的,就我所知大唐幾乎無人種植此花,郎君可要想好了。”

  莫文遠連忙謝過對方的好意,決心等到了天竺好好囤點棉花種子,最好能在國內大量l種植,當然了,他現在身處使團隊伍中,如果能說服王玄策等人,讓他們看見棉花的可應用之處,不愁帶不回來。

  王玄策等人買好需要的貨物,看莫文遠還在同胡商聊天,便走過去看看道:“莫大郎可有看上眼的貨物?”

  莫文遠笑道:“有是有,然而此物要價太高,我囊中羞澀不欲購買,準備到天竺再看看此物。”

  王玄策好奇道:“甚物?”

  莫文遠用手一指棉花道:“便是白疊子。”

  白疊子在唐代著實是小眾物,便是見多識廣如王玄策都沒有見過,他看此花又聽聞了白疊子的價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實在不知莫文遠為何想要購買此物,總不能是被花之外表傾倒了吧?在他印象中莫大郎並非愛花之人。

  莫文遠道:“此物之妙用,光看這一點點花是察覺不出的,還是待我等到了天竺找到種植田再說。”他張嘴又開始鬼吹,“王正使可信,我在夢中流覽菩薩之住所,南海普陀山紫竹林,在那地看了無數的珍惜植物,每種都有利於天下百姓,白疊子是普陀山種植的花之一。”

  菩薩:???

  忽然被戳。

  莫文遠與觀音菩薩之關係王玄策也在俗講中聽過,他也想不到看上去溫文爾雅的莫大郎會假託神仙之名信口開河,故而表情嚴肅道:“竟然是在夢遊普陀山時看過的花,定有其值得稱道之處,等到天竺後還請莫大郎告予我等此花的特殊之處,若有利於民生定要帶回大唐呈給聖人。”

  聽見王玄策這話,莫文遠幾乎是心花怒放,心說要的就是你這話!

  中黑羊比較懂莫文遠,聽到菩薩出場就知道他在吹牛逼了,但等王玄策離開後他卻咩咩咩咩咩上前問道:白疊子可以怎麼吃?

  他理所當然認為莫文遠看重的植物肯定是能吃的,白疊子就他聞來氣味平平,連花香都沒有,卻難免有特殊之處,否則他為何拽出了菩薩?

  可惜的是,中黑羊此次卻失算了,他道:“白疊子還真不可吃。”

  中黑羊:???

  彷彿被欺騙了感情。

  ……

  等莫文遠走到龜茲國時,他在涼州城內托人送往長安的書信終於到家了。

  臨行前是說一有甚不對就讓中黑羊馱著莫文遠歸家,但這不是沒什麼不對的?所以他便一路踏踏實實消消停停跟著使團隊伍走,就偶爾有機會送信回家,給家裏人報平安。

  是日,李三娘正坐在後院裏算賬,忽然聽見有人在院落前朗聲道:“光德坊李三娘在否,莫大郎莫文遠有信件來。”

  李三娘聽見此話立刻一個猛子躥出去,哪管衣著是否妥帖雲鬢是否鬆散,她簡直就像沙漠中的渴水旅人發現了綠洲,滿心滿眼都是“水,水,水,水,水”,此時此刻,信字在她腦海中不斷回蕩,恨不得立馬就讀到莫文遠親寫的文字。

  那送信之人常常幹此事,見到李三娘如此形狀也不奇怪,立刻把信給她,還說在涼州看見莫大郎,他精神飽滿,身體很好,讓李三娘不必擔心。

  李三娘回屋拆信,趙二娘此時也在長安店,聽聞莫文遠來信,立刻進屋裏子看。

  信件內容很多,寫了滿滿三張紙,前一張寫了沿途見聞,像是玉門關外大漠孤煙之場景,以及涼州的地產風貌都一一介紹過,為了為了防止李三娘擔心自己,莫文遠還說自己身體健康,讓阿娘切莫擔心。

  寫著寫著就開始講些他沿途發現了哪些美食,又尋到了什麼新吃食做法,還道涼州的羊肉價格低廉,只有長安城羊肉不到一半的價格。

  便是她看此價格都感心動:“若是能把涼州城的羊肉運到長安來賣就好了。”她沉思道,“或是在本地加工了羊肉到我們這賣?便是天高路遠,路上又有折損,價格上還是占優。”

  趙二娘道:“若真能加工倒也可以,但有甚羊肉加工後的吃食可保存如此之久?涼州到長安實在是路遠,幾個月是要走到的。”

  “確實,哎,待我再想想吧。”

  ……

  轉眼間,旅途已過去大半,莫文遠等人進入了龜茲國的領地。龜茲是古代西域大國,也是絲綢之路上的中西交通要衝,此地不僅受到了古中國文明的影響,古印度文明,希臘文明,波斯文明也同樣給此地留下了深遠的影響。

  初進龜茲地域,滿目都是黃沙,這黃沙與玉門關的還不同,並非戈壁,而是真正屬於沙漠地帶的黃土沙粒,別說是莫文遠,就算是中黑羊看後都震驚了,他“咩咩咩咩咩”問詢道:此地可以住人?

  莫文遠道:“大概是不能吧。”他抬頭對王玄策道,“王大夫,龜茲國之人可是住在此地?”

  “龜茲人並非住在沙漠中,黃土中間有綠洲,他們以綠洲為中心,建立城市。”

  慧空和尚對此也頗有瞭解,有傳說佛教是從龜茲傳入中原,早在幾百年前龜茲就深受佛文化影響,信徒眾多,正史中唐玄奘寫《大唐西域記》就有記載:“伽藍百餘所。僧徒五千余人習學小乘教說一切有部。經教律儀取則印度。”

  他道:“龜茲國之都城名為伊邏盧城,依山傍水,群山環繞,佛寺眾多,住持曾與龜茲僧人交談,言此地僧侶佛法精深。”他道,“據說龜茲之人所用言語也與梵語類似。”

  莫文遠和中黑羊聽後,都覺難以置信,這裏哪有依山傍水的樣子啊!

  王玄策道:“先向東走吧,走幾天應該就能看見綠洲了。”

  ……

  龜茲此時還非唐朝的附屬國,但從貞觀八年之後,每年都少不了到長安上供,他們地處沙漠中央,卻有不少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比如說是天竺的佛經,還有些樣式精緻的鐵器。

  龜茲的制鐵技術比不上唐朝,但已經是西域的制鐵最大國。

  等到綠洲後,莫文遠與中黑羊發現,慧空他們的話是正確的,龜茲的綠洲真的是依山傍水,群巒環繞,在都城他們都感覺不到自己是在沙漠之中。

  龜茲王對唐朝使團是很敬重的,聽說他們欲從龜茲借道前往天竺,立刻設宴,宴請幾人,此番宴會推脫不得,王玄策就帶著眾人去了。莫文遠原本只是想感受一下龜茲的吃食如何,哪想龜茲王竟然認識自己,還在宴會上點出了他的名字。

  西域的飲食習慣與大唐地界不大相同,他們甚至都不用分餐制,而是經常席地而坐,合餐吃食,但龜茲王為表示自己對唐朝使團的尊重,特意用了分餐制,擺出來了小桌子也是唐制的,飯碗餐盤上也有陶瓷花紋,顯然是珍貴的藝術品。

  西域的飲食很有地域特色,高昌葡萄酒、乳酪,還有胡餅,莫文遠一邊吃一邊搖頭晃腦點評,認為西市的胡餅鋪子做得還是很正宗的,龜茲的胡餅味道與其很像,外皮酥脆,脆皮上撒了芝麻,一口下去似乎能聽見嘎吱一聲。

  唇齒間彌漫酥油與芝麻的香氣,莫文遠眯起眼睛品嘗,一邊分析廚師用的是哪種油,一邊想對方是如何控制火候。

  “我聽說使團中有一佛子,其降妖除魔之能與玄奘法師類似。先前有蠃魚出世,也是此位佛子降服的。”

  “確有此人,然雖說是佛子卻未剃度出家,只是在興善寺修行罷了。”王玄策聽龜茲王之語,心下一動,避重就輕帶過話題,龜茲王卻想就此題發展下去,他道,“不知佛子為在座哪位。”

  王玄策見此話避不過去只能道:“便是座中莫大郎。”

  莫文遠忽然被戳,猛然抬頭,他耳力極好,是聽見王玄策與龜茲王對話的,只見王玄策同龜茲王說了幾句話,他便抬頭看向莫文遠,眼中放光。

  他竟從位置上下來,走到莫文遠身前熱情道:“大師便是佛子?”

  龜茲王如此“禮賢下士”莫文遠當然也要作出反應,他忙站起來道:“佛子不敢當,我不過是在興善寺修行過一些時日,托師父福學了點小門法。”非常謙虛。

  “若大師你學的是小門法,那我等就不知該如何自居了。”龜茲王道,“我聽聞大唐淮揚一帶出現山海經中的精怪,乃是大師所降服,確有其事?”

  莫文遠道:“說來慚愧,若非我有神騎相助,大明寺之僧人又催動降妖伏魔陣,是萬萬不得傷到精怪。”

  “便是如此,也是尋常修行之人比不得的。”

  龜茲王如此熱情,不說莫文遠,王玄策等人都覺得不對了,慧空和尚已輕輕放下筷子,專心聆聽二人對話。

  不出眾人所料,龜茲王下一句話就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他道:“此話我本不該當講,然事態緊急,我國高僧一一試過,皆無大用,只能請大師您幫上一幫。”

  “我國建立在綠洲之上,多虧神佛庇佑,土地之下有水源才得以生存至今,然從半年前開始,有一異獸棲息在我國附近,當他從天上飛過時,便會帶來火災,為都城之安危,眾多高僧都前去找此精怪,然到現在為止都未拿出甚好方法可將他驅逐。”

  莫文遠聽完他的話,要不知龜茲國國王是何意那便是他殺了,這是讓他去除妖啊!

  若是大唐的任何一官員或者貴族請求莫文遠,那都是“師出有名”,他定會幫助對方,但換成龜茲國的國王,莫文遠就不知該如何應對了,他可記得王玄策先前的科普,龜茲國雖像大唐送上供品,嚴格意義上卻並非大唐的附屬,而是突厥的附屬,于公於私他都是不應該幫助龜茲國國王的。

  但若不同意此事,使團能否順利出龜茲國就是問題了,雖然有中黑羊在並不畏懼殺出去,但……

  莫文遠無法,只能看向王玄策,望他拿個主意出來,王玄策也接受到了莫文遠的眼神暗示直接道:“龜茲佛風甚濃,高僧頻出,又有諸多法器,若是本國的高僧無法奈何精怪,莫大郎定也是沒法的,何況我等只是一小小使團,大唐的能人異士都在兩京境內,若真是無法處理,還請龜茲王修書一封委託人送給聖人,想來聖人並不會袖手旁觀,從國內選出高明的法師,前來幫助國主。”

  龜茲國王聽他一番話,哪里不知道何意,他苦笑道:“我早已修書一封送往大唐,然天高路遠,此書距離長安怕還有段距離,不瞞王正使,若是之前我還是等得及的,只可惜上回一天竺禪師欲降伏精怪,祭出法器,重傷於他,奈何重傷過後,禪師不敵精怪,此鳥現在還在沙漠中盤桓。他似被天竺禪師激怒,所帶來的火越發大了,若長此以往,綠洲上的花草樹木怕是不復存在。”

  他言辭懇切,又句句在理,從他的話中眾人已經感覺到龜茲王的無奈,王玄策臉色變了又變,從鐵青到白色,再從白色到紅色,他聽得分明,那天竺禪師定然是命喪精怪之口了,若是答應倒是全了大唐的威儀,但又會將莫文遠置身險境中,他們取糖才是正經事,哪里能為了龜茲國的精怪拼命?

  想來想去,他都暫時找不到兩全的法子。

  王玄策能想到的莫文遠也想到了,究竟是幫忙還是不幫忙他拿不定主意,正在糾結之時,從門外傳來了穿透力極強的羊叫聲,“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咩”,銷魂之音傳入眾人耳朵,像是龜茲王于王玄策等人都忍不住雙手捂耳,好像那些音不竄入自己耳。

  莫文遠卻聽得分明,原來中黑羊五官靈敏神通廣大,聽見了龜茲王的話,此時咩咩咩咩咩是問莫文遠做何打算,要不直接走了?

  他想想以只有自己與中黑羊聽得見的聲音道:“使團眾人還在龜茲,便是想跑也不能獨自離開。”

  中黑羊又咩咩咩咩咩改口道:若是想降服那精怪,也不是難事,我已聞到他之氣味,大約知道究竟是何種精怪,且放寬心,像他這類,我一連收拾十隻都沒有問題。

  莫文遠道:“乃何種精怪?”

  中黑羊:“咩咩咩咩咩。”是山海經中之畢方鳥。

  ……

  《山海經•西山經》記載道:“有鳥焉,其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而白喙,名曰畢方,其鳴自叫也,見則其邑有訛火。”意思很簡單,是說畢方鳥外形如鶴一般,只要是他出現的地方就有怪火。想來若是在龜茲國中肆虐之精怪為畢方,倒是與火災之禍事說的上了。

  因中黑羊的話,莫文遠答應去會會怪鳥,但他也是有要求的,龜茲國的僧人切不可躲在後方,便是他同意捕怪鳥,也要他們使出降妖伏魔陣幫忙。

  龜茲國國王一口答應莫文遠的要求,看來他也真是被精怪逼得沒有辦法,才鋌而走險求助使團之人,若此事辦妥了,他們向朝廷的歲貢定然要增加許多。

  畢方鳥棲息在伊邏盧城以北的沙漠,出發之前他還專門找逃回來的僧人瞭解情況。莫文遠不得不感慨多掌握一門語言生活就方便很多,他能夠熟練運用梵語,同其他人交流完全沒障礙。

  “精怪的身形巨大,怕是幾壯漢合抱都無法擒住此鳥,他張開鳥喙,口中會噴吐出火焰,尋常人無法近身。”

  “最好能將精怪限制在地面,他一飛沖天,可上雲層,若是給他鑽到雲朵中,便是有再多的人都抓不住他。”

  莫文遠對付過蠃魚,對可飛的精怪還算有經驗,尤其他身邊跟著同樣能夠在空中來去自如的中黑羊,即便畢方可飛對他都無甚印象,然來自僧人的提醒還是讓他受益匪淺,聽後點點頭道:“謝過禪師。”

  禪師雙手合十稱阿彌陀佛,他道:“慚愧慚愧,是我等無能無法降服精怪,竟讓莫大郎在龜茲國暫做停頓,就為擒拿妖魔。”

  “此言差矣,若妖魔對人有害,會帶來災難,那便不管國與國的,能夠制住它才是有利於百姓的好事。”

  “聽莫大郎一眼似有醍醐灌頂之感,是我著相了。”

  與莫文遠交談的僧人是一眾法師中相對年長修為最精的一位,也不管其他人是否有心思,他卻很擔心從東土而來的莫大郎,甚至還埋怨過他自己修為不深,無法料理精怪。

  僧人們騎著駱駝進入沙漠,即便是沙土十分鬆軟,有蹄子的生物及其容易下陷在沙土漩渦中,莫文遠的代步神獸依舊是中黑羊,只見他略施展神通便在沙漠中飄起來,高度不高,距離黃土啥也就一兩釐米,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中黑羊用了神通。

  中黑羊能夠聞到畢方之味,故不需要僧人引路,一馬當先,朝著最正確的方向走了,邊走還邊發出清脆的“咩咩咩”聲,心情雀躍。

  僧人聽不懂中黑羊之話,風將莫文遠之三言兩語傳入他們耳中,羊叫聲與人的說話聲交替出現,顯然二人正在對話。

  他們對視一眼,心道莫大郎之坐騎很有靈性,便是比不過唐玄奘的白龍馬,也定是能夠化形的。

  若中黑羊知自己被與白龍馬相提並論,定會勃然大怒,河中的小龍豈能與自己相提並論?

  兩者所談論話題並不如僧人們想的一般重要,甚至還有點庸俗,中黑羊咩咩咩咩咩道:畢方可怎麼吃?

  在進行了粗略的蠃魚養殖之後,莫文遠也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他下意識以看食材的眼光看向山海經中的精怪。

  他斟酌道:“畢方是什麼味道的?”

  中黑羊沒有吃過畢方,也很不解,他咩咩咩咩咩慎重道:大概是雞肉味的。

  只不過畢方的體積很大,多少只雞疊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

  “咩咩咩咩咩咩咩。”具體味道我也不很清楚,不行的話等捉到畢方將它肉烤了不就知曉?

  莫文遠也點頭道:“大善。”

  ……

  畢方鳥藏在沙漠深處的黃沙坡中,它是山海精怪,也有鳥的本性,熱愛築巢。

  上回飛過龜茲國時他被天竺高僧傷到,直到現在傷還未養好,脾氣較之以往更為暴躁。

  它正欲展翅高飛再到龜茲國盤桓一圈,掀起火事,不料剛一出沙丘就看見眾僧人將巢團團圍住,莊嚴肅穆的梵文在它腦海中回蕩,便是精怪也忍不住頭暈目眩,發出淒厲的鳥叫聲。

  畢方像一隻四周被獵犬包圍住的兔子或狐狸,被團團圍住束縛在其中,似已陷入慘絕的境地。怕是任何動物在死前都要放手一搏,畢方也是如此,所以它叫聲越發之大,震耳欲聾,有些僧人心神不穩,差點連經文都念不下去。

  它抓住空檔,猛地向一方向俯衝而去,正欲撕破包圍圈,卻被一隻黑羊擋住了去路。

  那黑羊身型不大,卻懸浮在空中,背上有一人,手持法器。

  畢方忽然產生毛骨悚然質感,這種感覺是他之前面對任何高僧都不曾有過的。那一人一羊看向自己,眼神陰測測的,怎麼看怎麼奇怪,恍惚間畢方以為自己變成了一道菜,還是讓人垂涎欲滴的一道菜。

  從內心深處升騰出的恐懼讓它的動作更快,幾乎就要向中黑羊撞過去,誰知那羊身形陡然變得巨大無比,像堵不可逾越的高山,擋在畢方身前。

  只見他張開鐵口,似向畢方咬去。

  它似想想避開,然避無可避,趁它後縮的功夫,羊背上之人竟猛然一躍到了畢方鳥的背上,他口誦佛經,念念有詞,與下首僧人之經文交相輝映,讓他更是頭暈腦熱。中黑羊本就壓著它打,而莫文遠又配合得很好,地上的僧人也起到了作用,三方夾擊,畢方又帶傷,它寡不敵眾,從天穹墜落,也不是甚不可思議之事。

  身形巨大的黑羊張嘴,猛地一吸,從他口中傳來勁風,翩翩然落下的畢方給他吸入口中。

  中黑羊:嗝。

  眾僧侶皆說不出話來。

  ……

  龜茲王再見莫文遠,眼中充滿了忌憚,先前他雖也將希望寄託在莫文遠身上,但道聼塗説與親眼所見還是不同的,當日他在都城內也看見黑羊之身軀遮天蔽日,後又聽聞他一口將精怪吞下,實乃神異之獸。

  坐騎尚且如此,主人之力更不用說,他光是想到莫文遠用何手段降服黑羊,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莫文遠:什麼手段?想要拴住一頭凶獸,先要拴住他的胃。

  他畢恭畢敬將使團眾人送出龜茲國的範圍,又送上了大量物資,王玄策是個狠人,一方面將此事修書一封快馬加鞭送回長安,此外還與龜茲王簽訂條約,此後之歲貢,怕又要翻上一番。

  待中黑羊與莫文遠出了龜茲範圍後,靜靜躺在羊囊袋中的畢方鳥又被吐了出來,它身上乾乾淨淨,什麼口水唾液是不曾有的,中黑羊不過是為了找一冠冕堂皇之理由擄走畢方鳥,才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給吃了。

  莫文遠檢查一番,發現畢方還很新鮮,便磨刀霍霍欲用其做菜。

  畢方的處理方式大多與其他禽類相似,不過先用滾水把羽毛都燙乾淨,去掉一身五彩斑斕的羽毛,畢方的肉赤、裸裸展現在莫文遠眼前。

  他看後咦了一聲道:“此肉質不肖雞肉,倒更像是鵝肉。”

  鵝肉與雞肉鴨肉還是很不同的,他的脂肪含量低,營養價值高,尤其適合營養不良之人食用,以中醫的說法來看,鵝肉性平、味甘、歸脾、肺經,有補血補氣之效用。

  當然了莫文遠現在可不是討論食用鵝有甚好處,他比較在意的是這麼一大只鵝應該如何料理。

  思考片刻後他對中黑羊道:“你是想一次性把它吃了,還是想分次吃?”

  貪婪的中黑羊放下了他所有的矜持道:那當然是一次吃了!

  一次吃有一次吃的烹飪方法,莫文遠看向小山一樣高的畢方已經有了主意:“就做鹽水鵝好了!”

  ……

  莫文遠雖是滬菜廚子,但因上海屬於江浙滬一帶,對江蘇各地的烹飪方式也略有所知,就比如說是揚州名品,鹽水鵝,做法他也略有涉獵。

  他自認為天下有名的鵝都吃了一遍,什麼粵菜中的五味鵝,燒味中的燒鵝,然最讓他割捨不下的還是揚州鹽水鵝。

  鹽水鵝的精華就在於老鹵,鹵越香,鵝味越好。在經過放血剁去角爪等步驟後,他先把大鵝扔進大鼎中,涼水浸泡。

  中黑羊已經變成了人型,也不知是否為莫文遠的錯覺,總覺得他最近身量又長高了些,畢方鳥不同於一般鵝,體積忒大,他便自告奮勇幫莫文遠爬上爬下,添把手。

  冷水中浸泡了大半個時辰,殘血廢渣皆被沖洗乾淨,中黑羊找了個棵千百年的老樹木將其掛在樹枝上晾曬,一個時辰後水分被瀝幹。

  八角粉、鹽粒,諸多香料被塗抹在畢方身上,外皮腹腔,都不放過。

  幹醃的過程中,他還反復扣鹵,確保鹽水沖刷過“鵝”身上的每個角落。

  最關鍵的步驟是複鹵,就是將鵝放在鹵湯中醃制幾個時辰。按理來說此時用陳年老鹵最佳,但即便是回到長安,食肆中的鹵料都是不夠醃如此大塊頭鵝的,無奈之下莫文遠只能做新鹵來用。

  新鹵的做法簡單,不過是用飽和鹽水加蔥薑八角熬制出來,滋味很淡,莫文遠只能寄希望于畢方的味道夠好,與蠃魚一樣讓人驚豔,否則最終成品怕是會味道淡淡。

  燙皮 、烘乾、煮制、抽絲……種種工序結束,天邊已泛魚肚白,莫文遠擦擦額頭上的汗珠,率先從大鵝身上割了一塊肉,放在嘴裏咀嚼。

  味道十分令人驚豔,鵝的皮很脆,一粒粒細小的麻點甚至是舌頭能夠分辨出的,皮的味道不是很重,然而卻起到了很好的磨牙齒之功效,淡淡的鹹味蘊含在皮中,勾起人的食欲。

  肉是重頭菜,之前莫文遠說畢方肉肖似鵝肉,便是看見了它的肌肉纖維。與雞肉不同,鵝肉是很有嚼勁的,尤其是老鵝,肉不容易被咀嚼爛。

  這並非甚壞處,相反莫文遠愛死了鵝肉的口感,鹵水的效果比他想像的還要好,不過分的鹹香滲入肌理深處,他甚至能夠吸到深入骨髓,深入肌肉中的鹵汁。

  鹹、香、鮮!配此鹵鵝他能喝兩大碗白粥!

  莫文遠尚且如此陶醉,更不要說說是中黑羊了,他吃得頭都不抬,很快畢方鳥在他的大胃口下只剩一副骨頭架子。

  莫文遠抬頭,正欲收拾殘局,才發現中黑羊吃過鹽水畢方後有甚改變。

  “羊,你的角,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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