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昨日種種昨日死

　　溫婉的夫人形象在這一刻不復存在，大小姐用手掩著自己微張的小嘴，瞪圓了眼睛，似乎在這一時刻見到父皇是如何的不可思議。（她不認得我，因為我當時易容。）

　　傑米子爵也驚訝于他夫人的反應，卻沒有說什麼，把眼神看向我們。

　　所有人都沒有站起來，子爵的爵位太低，還沒有達到需要我們站起來的程度。只是“狂鷹傭兵團”的人站在一旁迎接。

　　傑米子爵皺了皺眉頭，對受到這樣的對待不太滿意，眼神裡卻帶著幾分不屑，隱藏著幾分不與底層人物計較的高高在上，但卻似乎因為什麼特意忍耐了。

　　“聽聞‘狂鷹傭兵團’與朋友在這裡聚會，作為‘狂鷹傭兵團’的雇主，特來拜訪，這次多虧了‘狂鷹傭兵團’的保護。四海之內皆兄弟，‘狂鷹傭兵團’的朋友也是我傑米‧G‧卡瑞爾的朋友。”傑米子爵嘴角帶著笑，很是客氣地對我們說，仍是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傑米的表情開始帶著幾分尷尬。

　　父皇看向六皇兄，使了一個眼色，似乎讓他去處理這件事情。六皇兄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向父皇使勁點了一下頭，站了起來。

　　已滿十四周歲的六皇兄這幾年的發育與我甚是不同。他已經有一米六的身高，身材健康勻稱，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魔法師的樣子。不過，也許是因為六皇兄主修土系魔法，所以才會有這種穩重、內斂的氣質。而我只比他小了四個月左右，卻像是小了三歲左右的樣子，嬌小玲瓏，再配上我的長相，似乎倒也符合，這才會這麼大了還坐在父皇大腿上的我看起來還是那麼協調。

　　伴隨著六皇兄站起來的有克裡斯幾人，在這裡，也許克裡斯也早已不把自己當成是阿瑪帝國的皇子了吧，跟在我的身邊，除了我之外，他最重視最關心的也就是這幾個兄弟。

　　“傑米子爵，你好。”六皇兄走到傑米子爵面前，行了一個撫胸禮。

　　“你好。”傑米子爵愣了一下，也回了一個貴族禮儀，仍是帶著幾分炫耀的神情。

　　“我父親攜幾位朋友在此相聚，沒料到子爵來訪，招待不周，還請原諒。”六皇兄客氣倒是一套一套，我暗暗好笑地在看他表演。

　　“不敢不敢，是我驚擾了各位。”傑米子爵僵笑著，抬頭向所有坐著的掃視了一眼，當看到我與父皇時停頓了一下，帶著幾分欣賞又轉向其他人，最後把目光停在玄武的臉上，帶著幾分疑問，“不知哪位是您父親，是否我有此榮幸拜見？”

　　我暗暗好笑，玄武在我們這堆人裡看起來是比較成熟啦，誰叫他是純土系的呢？（魔法世界公認：土系會比較成熟穩重）

　　“當然沒有問題。”六皇兄誇張地笑著表示，把目光也停在玄武的身上，帶著幾分尊敬，（玄武是土系聖獸，而六皇兄也是土系的，尊敬這是必然）引導著傑米子爵向他走去，剛巧玄武就坐在我們旁邊。

　　傑米子爵帶著表情至今還很怪異的大小姐走向我們，大小姐，哦，現在應該稱為二夫人了，的眼睛一直看著父皇，沒有移開。

　　“這位就是我父親，肖穹。”六皇兄用手掌引導著指向父皇，正笑著準備向玄武打招呼的傑米子爵一愣，表情僵硬地轉向父皇，帶著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父皇，一時沒有反應出來。

　　大小姐這時忍不住輕聲叫出聲來，看了看父皇，又看了看六皇兄，帶著幾分疑問，“肖伊？”

　　“呵呵，”我很開心地笑了，“大小姐，你好。好久不見，那位是我六哥。”

　　大小姐愣了一下，在我與六皇兄之間來回看了好幾眼，突然笑了。“你好，肖伊，好久不見。”大小姐笑得溫婉得不像是曾經同一個人。

　　傑米子爵終於回過神來了，笑著面對父皇，再次行了一個貴族禮儀，“你好，肖穹先生，很榮幸見到你。”

　　父皇懷裡還抱著我，其實以他的身份，不理傑米子爵完全是理所當然的，而我也不太想離開父皇的膝蓋，但是卻看到影子幾分拜託的眼神，好吧，給人家點面子吧。

　　我正想離開父皇膝蓋站起來，坐在我另外一邊的紅龍司迪卻對我伸出了雙手。好吧，以他的身形，抱我還是很合適的，更何況現在紅龍司迪因為青龍有一種特意對我好，寵著我的感覺，偶爾享受一下也不錯，我伸出了雙手，紅龍司迪輕輕地把我抱起來，放在一旁的位置上。

　　父皇淡淡一笑，卻也是給面子地站了起來，帶著幾分與生俱來的優雅、貴氣與威嚴的氣場，隨意地向傑米子爵點了點頭，表示回禮，“你好。”

　　傑米子爵卻再次被怔住了，這樣的優雅、威嚴卻是似乎在什麼時候見過？不，哪兒都沒見過，卻與覲見女王陛下時一樣，甚至有著更加強烈的驚慌失措的感覺，像是一種自然而然的下位者心理。

　　“你，你好。”傑米子爵不由自主地再次回禮，“能見到肖穹先生甚感榮幸。”他似乎想再次說‘狂鷹傭兵團’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帶著幾分不自在與全身拘束的感覺，說道，“那我與內人就不再打擾各位歡聚了，下次若有時間，請先生攜好友一同來寒舍做客。”

　　父皇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大小姐的眼睛還是落在父皇的臉上，父皇似乎也覺得大小姐比之以前好了許多，這才淡淡地對他一笑，點了點頭。

　　大小姐突然愣住了，輕咬唇瓣，帶著幾分激動和釋懷對父皇回了一個微笑，雲淡風輕，似乎一切過往都隨風而去。

　　——

　　“娉婷，你和那位男子是什麼關係？”傑米子爵站在甲板上吹著風，臉色卻是沉得可怕。

　　“我與他？”二夫人苦笑，沒有傑米子爵所想像中的驚慌無措，“不過是曾經見過一見而已。”

　　“曾經見過一面？”傑米子爵不太相信地反問。

　　“不然你認為呢？”二夫人嘴角裡帶著幾分嘲諷的笑，卻有幾分釋懷和輕鬆感，“那樣的人物，你認為我能與他有什麼關係？”

　　傑米子爵猛地一凝，倒也有幾分認同，他的腦海裡也出現了剛剛見到的那俊帥得無以復加卻又如同高貴得不可親近的男子以及那美麗如精靈般的孩子，心裡的天平也趨向於相信，但他還是想把自己夫人的過往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許任何貴族都無法接受自己妻子的不純潔吧？

　　“那為什麼你們之間的感覺……怪怪的？”傑米子爵還是把追根究底發揮得淋漓盡致，也許他的好奇心在作祟，也想知道那樣的人到底是誰吧？

　　“不過是我自己不自在罷了。”二夫人自從見到了那人之後就開始變得超脫起來，曾經一直追求的的執念突然不見了，而自己卻悟了的感覺會讓一個人變得灑脫起來吧，“當年，我父親病危，我趕莫都城去見我父親最後一面，那時便發佈了任務，找了幾個傭兵團護送，其中‘狂鷹傭兵團’是三個傭兵團中實力最好的一個，而他，與他兒子就在‘狂鷹傭兵團’裡。”

　　“他們是‘狂鷹傭兵團’成員？”傑米子爵帶著幾分不理解。

　　“當時是。”二夫人點了點頭，“不過，後來影子跟我說，他們當時只是剛好去歷練，而被‘狂鷹傭兵團’的副團長羅果邀請加入，就同意了而已。”

　　“然後呢？”傑米子爵也被這個故事吸引了。

　　“那時我也年輕，仗著自己年紀不大，已經是入門劍師二級的水準，平時家裡的護衛都誇我聰穎，對連去見父親都要一堆人保護，還要坐在轎子裡不得外出很是不滿，總期待著能同書裡所說的成為一代女俠，仗劍天涯很是嚮往，便吵著鬧著不坐轎子，還故意刁難護送的傭兵。其實我是知道那傭兵裡也有女的，就是影子，當時也帶著幾分嫉妒，嫉妒她能夠過我不能過的生活。”

　　“可是，也許因為我只是個不懂世事的大小姐，不知道這樣子的刁難會給大這帶來怎麼樣的麻煩，他們都勸說我不要下轎，我就不聽，後來煩了，直接揭開簾子，就要跳下來。就在那一刻，我遇到了他。他當時就坐在高頭大馬之上，瀟灑俊逸，讓我砰然心動。”

　　“我請他與我會面，他拒絕了。我主動去找他，向他示好，以為這樣是我所能做到的極限，卻不料，他已經有了家室，有了孩子，而且他對我根本愛理不理。我心主氣傲，認為碰了壁，一時氣憤，要把他趕出這次的護送任務中。可是後來還是被他們勸住了。其實當時我也只不過是一時面子下不來而已。”

　　“後來，沒過多久，我們遇到了山賊，我還想逞一時之快，也帶著幾分在他面前表現一下的想法，我主動對上了山賊，卻沒想到他們根本就不是山賊，而是我父親的舊部。他們有備而來，竟然派出了大劍師，以我的三腳貓功夫，對上他們完全是個笑話。”

　　“大劍師？”傑米子爵皺了皺眉頭，自然知道在平民的世界裡，大劍師等級已經算是高手了。

　　“是啊，那時，即使我請了三個傭兵團，但卻大多是劍師級別，如果要達到大劍師級別，這樣的傭兵團是高了一個層次的。我們當時都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是，這時，他站了出來，說道，‘似乎你們忘記了還有我。’”

　　“他對外宣稱是劍師級別，但誰也不知道他竟然是魔武雙修，而且魔法能力比鬥氣能力更高。於是，我們得救了，我的心再次沉淪。”

　　“魔武雙修？”傑米子爵瞪大眼睛，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二夫人點了點頭，淡笑，“在他身上又有什麼不可能？”

　　“到了莫都城之後，任務已經完成，我對他道謝，他冷淡地說聲‘不用’就走了。我回想，才知道自己多麼天真。”

　　“在莫都城裡，雖然那個企圖謀害我的父親舊部已死，但在那樣的環境中，我卻依然危險重重。也許帶著幾分想法，我繼續請了‘狂鷹傭兵團’保護我，卻不料他們父子已經離開‘狂鷹傭兵團’了。這些事情也都是後來影子告訴我的，他們當時因為我的任性，並不太願意接我的委託。”

　　“你是不是對他還有感情？”傑米子爵心裡還是不快。

　　“昨日種種昨日死。”當曾經還是刁蠻任性的大小姐的二夫人說出這樣的話時，傑米子爵也沉默了。

　　他娶了這位二夫人自然有他的政治考慮，一個二夫人的位置，能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閏女，還附帶著整個‘艾澤商隊’作為嫁妝是合算的，傑米子爵也未嘗沒有對這個大小姐帶著幾分憐惜。

　　也許有過所謂歷史的女人有著獨特的韻味，傑米子爵看著在陽光照耀之下，在海風輕拂之下黑髮飄揚，帶著幾分愁思和釋懷的二夫人，又輕輕歎了一口氣，上前一步，把二夫人攬在懷裡。

　　不過是曾經的少女情懷，而今人與心都已經在自己的身上，傑米子爵未嘗沒有幾分大男子主義的成就感。

　　那樣的男人，會對他有過少女的情懷，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傑米子爵心裡想著，輕輕地攬著懷裡的暖香溫玉，心裡暗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