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淚流滿面

　　也許我不該這麼冒失地走過去，畢竟這樣太引人注意了。

　　但是，我卻忍不住地走了過去，直到站在了小八的背後。

　　也許我的目光太過深邃與複雜，也許是因為血緣的感應，小八轉過身來，略帶驚訝地看著我。

　　我一眼看出小八並沒有魔法能力，而且鬥氣也不過還在劍師學徒三階這樣子。以我現在的能力，很容易感應出小八的鬥氣天賦並不是不高，那麼只有一種可能，並沒有人認真地教過他。

　　我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卻不動聲色，微笑著說，“你好，你也是來參加‘虛幻之地’考驗的人嗎？”

　　我承認，我的搭訕沒有新意到極點，但是小八卻帶有幾分受寵若驚的表情，“呃，嗯，是啊，你也是嗎？”

　　“嗯。”我點了點頭，有了開頭也自然起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這麼早就來了？”

　　“是啊，”小八笑得有點不好意思，“在房間裡呆著沒意思，就早點過來看看。”

　　“呵呵。”我理解地笑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是突然又沒有勇氣跟他說，我就是你的親哥哥。

　　原本沒見到小八之時，會想小八會是什麼樣子，但是當真正見到小八的時候，才發現，一切語言都變得沒有意義了，同樣複雜的帶著些許愧疚的情感油然而生。

　　我早就知道小八在這裡生活的必定不會太好，只是沒有想到，剛接觸，便一下子明白，小八在這些年的生存中，培養而成一個多麼敏感的孩子。

　　與他短短的幾句話裡，便可以看得出，他的語氣裡透露著幾分驚喜，受寵若驚，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當我只是笑笑沒有話題再繼續時，他的眼裡表現出些許緊張，急切，期待和幾分懊惱。他幾次張口想說什麼，卻什麼話也沒說出來，甚至有點急得想責備自己了。

　　小八的眼睛很像父皇，卻又不像父皇。

　　長得像，因為都是細長明亮型的，但是不像卻在於父皇的眼睛太過深邃，而小八的眼睛卻太過透明。

　　他的情感單純地表現在眼睛裡，什麼都沒說，卻似乎什麼都說了。

　　至少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所有的語言。

　　他急得想哭了，卻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因為他的眼裡還有一種感覺叫迷惘。

　　濃濃的迷惘在另一方面看得出來他對自己那麼在乎與我的交往感到驚奇，我卻從這種驚奇裡慢慢地有點安心。

　　他對我不由自主的親近自然是因為我們之間存在的血緣，但是從他的迷惘裡也可以看出，小八年紀雖小，卻也並不是完全單純與幼稚。

　　然而八歲的孩子不單純，不幼稚需要吃多少苦呢？

　　不過，他經歷的是正常的皇家生活，不是嗎？

　　六皇兄當年也經歷過這些吧，也許我的幾個皇兄皇弟對我都還不錯，但是他們自己之間呢？暗藏著些什麼？他們的母妃和家族呢？

　　不願意去想，皇室向來如此，我有著父皇的庇護，逃過了這些只是特例。

　　“你年紀這麼小，為什麼不等下一次再參加‘虛幻之地’的考驗呢？”我再次開口了，小八明顯鬆了一口氣，笑了。

　　雖然問題同樣是他不喜歡的，但比起沒有說話的僵持，他感覺好多了。

　　“沒有辦法，”他笑著說，但我卻從笑裡看出無奈與幾分絕望，“陛……畢竟機會難得，長輩一定要我去，母親也說只好去試試。”

　　母親，小八說的是母妃吧？對了，她在這裡扮演的又是什麼樣的角色呢？她不是最疼愛小八的嗎？這次小八差不多是明顯赴死，她是怎樣的一種想法呢？沒有反抗之類的嗎？

　　小八說母親也說只好去試試，她是認命了嗎？

　　母妃！母妃！

　　我輕輕地在心裡喊著這個名字，她也疼過我，愛過我，只是畢竟相處的時間太少，再加上我明顯不像一個小孩的行為並不能讓她享受一個做母親的樂趣，生出小八以後，她更偏愛小八也是情理之中。

　　我的心結源於我禁忌的愛情，源於我面前這個其實什麼也不懂的孩子。

　　雖然母妃後來在擎天皇宮裡慢慢地變了，變得有些深沉與殘忍，但我卻不能因此而怪她，不是嗎？

　　後宮的女人，哪個是容易的？

　　母妃在後宮裡表面上深受寵愛，遭到無數後宮女子的嫉妒，但是事實上那幾年，她同樣過的是寡居的生活。

　　後宮裡的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如果她不強勢，也許能不能在後宮裡生存下去，能不能保護好小八都不一定，我應該理解她的。

　　時間是療傷最好的良藥。

　　這些年過去了，我的心結也打開了，不再對母妃與小八複雜的情感與怨恨，換來的卻是深深的愧疚。

　　其實也許我心裡根本就沒有怪過她們吧？我怨恨與複雜的情感最強烈的直指物件只不過是父皇，只是我愛得太深，心底深處卻不願意去怨恨父皇，所以把一切不好的情感轉移給了母妃和小八。

　　呵呵，我苦笑。

　　他們何其無辜，而我又何其可悲？

　　“怎麼啦？”突然聽到小八清脆的童音關切地響起，我抬起頭，他卻伸手一接，一滴透明的淚滴在了他的手心。

　　我這才發現，在小八面前，在陷入自我的沉思中，我已經淚流滿面。

　　“沒事。”我趕緊擦了擦眼淚，“只是眼睛很不舒服，可能剛才沙子跑進去了。”

　　“呃……哦。”小八是個體貼的孩子，沒有繼續追根究底。他笑著說，“母親叫我晨兒，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比你大些，家裡又排行老七，你叫我七哥好了。”不知道該怎麼介紹我，但卻希望小八叫我七哥，本來他也應該叫我七哥的。

　　“七哥……”小八卻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中，眼光模糊了焦距投向了不知方向的遠方，“我也有七哥的……”

　　“呃……”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著他，卻越發的心疼。

　　小八卻很快把思想拉了回來，對我笑得很可愛，“不好意思哦，我在家裡排行第八，我有了七哥了，他是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我不能叫你七哥呢。”

　　我苦笑，搖搖頭，“沒有關係。我是彭得家族的考驗者，你叫我彭得哥哥就好了。”

　　“嗯。彭得哥哥。”小八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笑的時候眼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彎著，很可愛的樣子。

　　父皇笑起來也是這樣子吧？可惜他從來沒有笑得這麼開心，這麼可愛過。

　　突然從眼角的餘光中看到哈耶克在跟我揮手，才發現，周圍已經那麼多人了。

　　這次‘虛幻之地’之行，除了四大家族各派出十名被考驗者外，還有一些夏拉官員的後代子弟以及一些比較大勢力的子弟，比如說傭兵公會等組織也會有一兩名的名額。當然，條件還是二十歲以下的孩子。

　　“晨兒，”我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傳音玉佩，“這是個傳音玉佩，裡面已經有我的精神烙印，你滴血認主之後，有事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用傳音玉佩找我。而且，進入‘虛幻之地’後，馬上告訴我你所在的方位，我會去找你的。”

　　先把這個傳音玉佩給小八再說，誰知道這個月裡會不會再見到他，亦或有沒有機會像這樣獨處？

　　重要的事情先交代掉，就方便多了。

　　小八顯然有點吃驚，他顯然也是聽過傳音玉佩的珍貴。不太好意思收，卻又捨不得失去能夠與我通話的機會。

　　我把玉佩塞給小八，然後帶著幾分急促說道，“他們在叫我了，記得聯繫我。”

　　“謝謝。”小八客氣地道謝，帶著幾分欣喜。

　　我對他笑笑，摸了摸他的頭，說了聲“傻瓜。”便大踏步地回到了六皇兄和哈耶克的身邊。

　　六皇兄剛才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我們，自然我流淚的那段過程也沒有逃過他的眼光。

　　六皇兄自然不知道我是為了什麼，還以為我是因為見到親人激動的，只是伸出手來，緊緊地握住，又捏了捏。

　　我回給六皇兄一個笑容，感謝他的安慰並用眼神告訴他已經沒事了。

　　六皇兄也笑了，卻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也沒有介意，任他牽著。

　　不得不說，他此刻的安慰其實正是時候。

　　這時，哈耶克卻突然站直，輕聲地說道，“來了。”

　　抬起頭，看到嘈雜的聲音突然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眼光投向了大殿的前方。

　　大殿前方的側門被打開，一個打扮得華貴卻難掩病容的美麗女子走了進來，帶著長期以後作為上位者而自然而然帶來的威嚴。

　　“女皇竟然親自來了。”哈耶克驚訝的聲音小聲地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看向前方，原來這就是夏拉的女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