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買賣人頭(5)
周千里道:“萬兄,既然主持了這件事,那就不應該太過君子。”
萬壽山道,“窮酸,你們把我拖入了這江湖混水之中,還要我攻打頭陣,以身犯險,先和黑劍門衝突?”
這時,那青衣人突然接口說道:“萬老,晚進不才,願留此地,助萬老一臂之力。”
周千里笑一笑,道:“你雖然已有名氣,但識你人不多,不像老叫化和我窮酸,到處都會碰上熟人,你肯留此,那是最好不過……”
江大同道:“老叫化的看法不行。”
青衣人道:“為什麼?”
江大同道:“你這一襲青衫,明月風標,就算不認識你的人,企,會一見留心……”
青衣人似是已瞭解了江大同的意思,笑一笑,道:“老叫化,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我林成方既然有心留下來時,自然會改換一下身份。”
周千里道:“什麼身份?”
林成方道:“那要看情形而定了,我要改扮成一個鏢頭,或是一位趟子手,也可以扮萬老的從人。”
江大同笑一笑,道:“那豈不太委屈林公子了。”
周千里道:“林少兄,這可是你自己願意的,可別說是我窮酸和老叫化逼你的。”
林成方道:“林某人既然答應了,決不改變,你也不用拿話套我了。”
周千里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
語聲一頓,接道:“萬兄,所以,咱們是濕腳不怕水,你吩咐一聲,火裡火中走,水裡水中行。”
萬壽山忽然嘆息一聲,道:“罷了,罷了,就憑你們儒、丐雙便,這份義俠之氣,萬某人也只好認了,林少兄,你這鐵堡大公子的身份,留這裡會有不便,改扮鏢頭和萬某從僕,太過委屈,萬某人自信還可應付,林少兄不用留在這裡了。”
林成方搖搖頭,笑道:“儒、雙俠,找上錢劍堡,半宵長談,竟然說服了一向管束我不准在江湖上闖蕩的父親,破例准我出堡,我是父命難違,如果不能親身參與什麼,也無法向家父交代,還望萬老成全。”
萬壽山沉吟了一陣,道:“林少兄有心留此,萬某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周千里突然臉色一整,肅然說道:“黑劍門這兩年,越鬧越凶,由江南殺到江北,而且,他們只顧行規,不計後果,冷心血手,不論對方是什麼人物,這一個殘酷的組織,如不能早日破除,世上難有寧日,我和老叫化,已追查了一年多,但卻始終找不出一點眉目,實在被逼無法,才拖你萬兄出山,更難得的是林老堡主大義凜然,遣出林大公子助我們一臂之力,但願咱們能早有收穫,揭穿這一群冷血殺手的隱密來歷,為江湖除一大害。”
江大同道:“窮酸書生,給你三分顏色,他就開染坊了,誰要聽你說教啊,萬院主深藏不露,比你高明多了,林大公子一支劍,已得劍堡主真傳,這邊的事,用不著咱們煩心,這地方更非咱們久留之處,該走了吧。”
周千里道:“老叫化說的倒也有理,萬兄和林少兄偏勞,我們告辭。”
也不待萬壽山回話,兩人已轉身兩個飛躍,走得沒有蹤影。
望著兩人的去向,萬壽山輕輕籲一口氣,道:“這一儒一丐的俠情義風,不能不叫人敬佩。”
林成方在寶通鏢局留了下來。
為了隱密身份,果然扮成了鏢局夥計。
三日匆匆而過。
第四天,一大早,寶通鏢局又接到了一票生意。
求保的是一中年大漢,四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件青布長衫,留著一個八字鬍。
寶通鏢局子,不算大鏢局,鏢頭不多,生意也不算太好。
顧客上了門萬總鏢頭,就親自出面抱抱拳,道:“這位大掌櫃,照顧敝局的什麼生意?”
青衫大漢抱拳道:“失敬,失敬,我這一票小買賣,怎敢勞到總鏢頭的大駕。”
萬壽山道:“生意無大小,顧客一般高,大掌櫃貴姓啊?”
青衫大漢道:“在下錢如翼。”
萬壽山道:“原來是錢大掌櫃,不知如何照顧敝號?”
青衫大漢道:“事情是這樣的在下有一位幫交好友,世居開封府,常年在金陵經商,五年前路過徐州,把一箱物品,寄存在兄弟之處。”
萬壽山點點頭,沒有接口。
錢如翼道:“這也算平常之事,每年,他都要經過此地一行,多者兩趟,少者一次,那知自從他把一箱東西,寄存在兄弟家中之後,一晃五年,竟然是全無消息。”
萬壽山又點點頭,還是沒有接口。
錢如翼道:“直到上個月在下接到了一封書信,才知那位兄弟,已然一病不起,死了兩年之久,臨死遺言,有一個木箱,存放我處,要我把它保運開封,交給在下那位寡嫂。”
萬壽山道:“那木箱中存放的何物?”
錢如翼道:“這個麼?在下沒有看過,但木箱很沉重……”
萬壽山微微一笑,接道:“錢兄,如此守信,兄弟十分敬佩,但不知那木箱,大小如何?”
錢如翼道:“三尺見方,鐵索捆綁,還有在下那位故友親手加的封條。”
萬壽山道:“木箱存錢兄處五年之久,難道就全無損壞嗎?”
錢如翼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兄弟一直把那座木箱,保管得很好。”萬壽山道:“好說,在下只不過盡一個作人的本分罷了。”
萬壽山道:“此去開封府,不遠也不近,那木箱之中,如非值錢之物,豈不是連保費也不夠嗎?”
錢如翼道:“那書信上說,要兄弟托保運往開封,保費由在下那位寡嫂支付,但在下想了想,萬一箱中之物,不足以抵償保費,貴局豈不同勞而無獲,所以,兄弟熾光行墊付保費,貴局把原物運到,我那位寡嫂如肯付保費,貴局回到徐州後,再把在下墊付保費交還,如是我那位寡嫂不肯付費,貴局也不會吃虧了。”
萬壽山道:“錢大掌櫃的故友病亡,何不同往開封一行,一來探望一下你那位寡嫂,再者,也好一祭你那亡友之靈。”
錢如翼道:“不滿總鏢頭,在下為了百兩紋銀的保費,已然向親友告貸甚多而且,東關兄弟那座小店,也沒有照顧,實在無法走開,但亡友之靈,也不能不祭,兄弟準備,年關休息之時,再北上一行,如是,我那位寡嫂,肯付清保費,貴局能把兄弟墊交的保費歸還,兄弟手頭寬裕了一些,也許會休業一月,早日北上一行。”
萬壽山道:“大掌櫃,寶號是……”
錢如翼道:“小生意,兄弟開了一座棱書畫的小店,店名如意齋,徐州比不得金陵,喜好書畫的風雅人士不多,兄弟那個小店,僅可養家湖口罷了。”
萬壽山道:“這就難怪了,但不知那隻木箱現在何處?”
錢如翼道:“木箱已經被兄弟運來了,現在貴局門外。”
萬壽山望望站在廳門處的兩個夥計一眼,道:“去!把這位錢掌櫃的木箱抬起來……”
錢如翼雙手亂搖,道:“慢一些,慢一些……”
萬壽山道:“錢掌櫃還有……”
錢如翼道:“總鏢頭,在下這一生中,連鏢局的門也沒有進過,不知道這一行時價規矩,而且,兄弟告貸集資,不過百兩紋銀,如是不夠付保費,兄弟還得再去籌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