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回來啦？」

　　喬霽和黎敘回到客棧時， 老闆娘正坐在前台靠背椅裡， 用手機支架托著手機看電視劇， 聽見他們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笑著問了一句。

　　「嗯。您吃飯了嗎？」這對「兄弟」裡自稱哥哥的那個， 神色自若地衝她點了點頭，倒是「弟弟」跟在哥哥身後半個身位，臉頰似乎有點泛紅。

　　「吃了。」老闆娘的心思到底還是放在她的電視劇上， 沒有多想， 隨口笑說，「你們剛回來？今天還要吹風機嗎？直接帶上去吧。」

　　「好。」黎敘一臉自然地接過吹風機， 老闆娘就轉身繼續回去看手機屏幕了。

　　喬霽剛要繼續走，就感覺他的手指被輕輕勾了一下， 牽住了手。

　　老闆娘還在他們面前，只是目光沒往這邊看， 這讓他有種「當街作案」的感覺，又害怕又刺激，下意識掙了一下， 沒掙開， 又被黎敘用力握了一下，也沒有再動。

　　還好樓梯到走廊一路都沒什麼人，兩人手拖著手一路上了樓。

　　到了門口，黎敘一手提著吹風機，一手牽著喬霽， 還真騰不出手來掏門卡了。他看了喬霽一眼，喬霽便心領神會，手伸到他外套兜裡去摸房卡。

　　因為小鎮氣候溫和，黎敘今天穿得也不多，薄外套裡面就一件襯衫，喬霽進去亂摸一通，都能感覺出襯衫的材質來。他起了惡作劇的念頭，故意在黎敘腰上摸了兩把，男人的腰勁瘦柔韌，手感極好，簡直讓他有種自己在揩油的錯覺。黎敘也感覺到了，低頭笑問他：「幹嘛？」

　　喬霽厚著臉皮道：「摸你啊。」

　　黎敘也不生氣，笑瞇瞇道：「怎麼感覺親了你之後，你膽肥多了？這叫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

　　「你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喬霽不服氣，小聲道，「其實、我在夢裡早就親過你了！剛才跟我想的不一樣都！」

　　「你還做過這種夢？什麼時候做的？」黎敘低聲地、彷彿誘哄似地問他，「哪兒不一樣了？」

　　「挺早之前，具體我也想不起來了——至於哪兒不一樣——」喬霽眼睛一彎，兩條胳膊伸出來，環著黎敘、「蹬蹬蹬」沒幾步就把人抵在牆角，還用手捧住了他的臉，「應該這麼親才對！」

　　黎敘任他動作，乖乖沒有任何反抗，一切都很完美，幾乎跟夢裡一模一樣，除了——

　　他娘滴，為什麼夢裡夢外的身高差反過來了啊！=_=

　　他跟黎敘現在相距極近，只不過就這麼抬著手、捧一個比他還高的人的下頜，難免有點兒滑稽。黎敘似笑非笑地，看他的眼神倒是更深沉了，喬霽卻沒怎麼覺察，為身高差懊惱著、訕訕地收了手，說：「不在外面鬧了，進去再說。」

　　他拿著剛摸出來的房卡，「滴」地一聲，把門打開了。

　　喬霽去把房卡插進門口的取電槽中，隨著「嗡」的一聲，房內電源被接通，過廊燈也「啪」地亮了起來。

　　「誒？咱們走前是忘了關燈……」

　　話說到一半，手腕突然被一拉一拽，身體翻轉，眼睜睜看著黎敘的身軀猛地壓了過來。喬霽連著倒退兩步，還以為自己後背要撞牆了，沒想到黎敘伸手、用手掌在他後背墊了一下。

　　應該是撞到了落地鏡上，因為他聽見肉掌與玻璃猛然摩擦發出的「滋滋」聲。喬霽骨頭倒是沒被撞痛，心裡卻抽了一下：「怎麼突然……」

　　黎敘捧起他的臉，低頭吻了上來。

　　喬霽「唔」了一聲就被堵住了唇，他抬起手，想推黎敘一把，卻在對方的侵城掠地下，不知不覺地鬆了手上的力道。

　　這個吻不再像船上那樣淺嘗輒止，而是濕潤、深入、而又不失耐心的，黎敘進攻的節奏如此凶悍，以至於兩人唇齒間發出讓喬霽臉紅的嘖嘖水聲。

　　喬霽還是第一次承受這樣的親吻，有點不習慣地往後仰了仰腦袋，很快又被黎敘扳了回來。等徹底明白了無處可逃，他乾脆放縱自己，沉溺在這個讓彼此的體溫都越來越熱的親吻裡。

　　過廊的燈在此時亮得過分晃眼，他們一面接吻，一面往沒開燈的臥室走去。記不清是喬霽先倒下去還是黎敘先壓上來，等喬霽忽然意識到此刻狀況的時候，他的手勾在黎敘的後頸上，黎敘的手正探進他的T恤裡。

　　喬霽滿臉通紅，小聲問：「現在……要幹嘛?」

　　黎敘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低聲回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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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黎敘的意思，原本就紅的臉，現在都燙得快能煮雞蛋了：「你別曲解我意思……唔……」

　　黎敘飽含侵略意味的吻，再次覆了上來。

　　舌尖濕淋淋地攪在一起，每一寸口腔似乎都被掃蕩而過，幾乎聽得見啜吸吋「滋滋」的水聲，喬霽剛撐起來一點兒的身體又被越壓越往下，直到黎敘的手再次探進他的T恤裡，靈活地遊走。

　　先是柔韌瘦窄的腰肢，儘管常年宅居讓膚色略顯蒼白，但好在還有運動習慣，使得雪白皮膚裡透著健康的薄紅色，血管在皮下勃勃跳動，格外煽情誘惑。黎敘的手掌才在腰上摸了兩把，喬霽就忍不住扭開身體，笑場：「別、別摸那……太癢了……」

　　黎敘笑著捏了下他的臉頰，手裡把薄薄的T恤推上去，不再摸腰了，而是徑直往上，右手指尖輕輕拂過喬霽的乳首。

　　儘管他力道不重，喬霽也是在被撫摸的瞬間就情不自禁顫抖了一下。他伸出一隻手想把T恤拽下去，卻被黎敘按住了手，牢牢扣在身側。

　　黎敘的右手用來按著他了，而喬霽左邊胸膛上那粒小小的、淡紅色的菜萸，則像是被突然發現的什麼寶貝似的，遭到了重點關照：先是用指尖輕輕揉弄、再捏住了反覆捻、壓、揉，沒多一會兒，就變得嫣紅挺立，足足比之前漲大了一小圈兒。

　　喬霽渾身輕顫，臉都紅透了：「別弄了……這、這有什麼好玩的……」

　　黎敘這回低頭，合住了他的耳垂，輕聲道：「這也不讓摸，那也不讓玩兒……是想讓我直接進入主題麼？」

　　溫熱的呼吸悉數噴在耳後，敏感的耳垂也被含住了、飽含色情地啜咬，乳尖也仍然被手指玩弄著，絲絲縷縷的快感，就像觸電一樣讓他渾身酥麻。喬霽的腦袋暈陶陶地，在聽到問話以後，好一會兒才能正常思考，他把黎敘推遠一點，認真道：

　　「先說好了，我是沒錯吧？」

　　黎敘：「……」

　　喬霽：「……不、不對嗎?」

　　黎敘：「誰跟你說好了！」

　　喬霽：「……」

　　黎敘把手機撈過來，在喬霽反應過來之前給他們倆「卡嚓」來了一張，把屏幕放在喬霽臉前：「你覺得呢？」

　　喬霽不敢置信：這是誰？！

　　儘管光線不大充足，但被壓在身下的那個人，兩頰暈紅，雙眼含水，T恤被推到胸脯以上，甚至左邊的乳粒被玩弄到嫣紅挺立……

　　這個人一定不是他！

　　「刪了刪了，趕快刪了……！」喬霽按著黎敘的手讓他把照片刪了，不過畫面的衝擊餘韻仍然停留在他腦海裡，久久不散。

　　他默默思考了一會兒人生，艱難問：「……可是、你不是天生gay嗎？純say基本都是喜歡當受，我查的不對嗎……？」

　　「我沒喜歡過別人。」

　　黎敘斷然道，「我就只想上你。」

　　！！！

　　「你、你你你……」喬霽沒想到黎敘突然這麼簡單粗暴，一記直球，耍流氓耍得他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吐槽好了，結果就是，「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道：「可、可我沒注意看GV裡面，在下邊的那個人是怎麼演的……」

　　「不用學。」黎敘深沉歎了口氣，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你只要躺好就行了。」

　　火熱堅挺的硬物存在感十足地頂著喬霽的胯下，充滿了濃濃的侵犯意味。

　　喬霽渾身僵硬，一動也不能動地被他吻著，連被舌尖攪在一起膩纏也忘了回應，像是傻了。

　　黎敘這麼親了一會兒，像是在親一個木頭人，大概也是覺得無趣，從他身上翻了下來，摸了摸他的臉：「……不行嗎？」

　　「沒說不行……」半晌，喬霽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來，「你、你再給我點時間……」

　　黎敘低頭看著他的臉，沒說話。

　　喬霽自己坐了起來，把凌亂的衣服扯了扯，說：「……我先去洗澡，回來，咱們再、繼續……」

　　不過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得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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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浴室裡洗了個半涼不熱的澡，喬霽的腦袋總算徹底清醒過來，他有點兒後悔：剛才氣氛正好的時候，還不如他乾脆眼睛一閉，稀里糊塗讓黎敘上了得了。黎敘不說話的時候，他心裡也難受得厲害——他怎麼就這麼笨，把最關鍵的上下問題都搞錯了呢？

　　但是一想到要像G那什麼V裡面的小受一樣，敞開雙腿，哭泣呻吟，他又覺得如鯁在喉，一時半會兒跨越不了心理上這一關。

　　其實就是太突然了……太突然了，如果能早讓他想到幾天，多給他幾天時間接受，事情也不至於發展成這樣。

　　因為就在剛剛他發現，他好像遠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更加喜歡黎敘。

　　……說到底，還是他太笨了。

　　喬霽換上他的睡衣走出浴室，黎敘帶著自己的睡衣、洗漱用品進去，兩人擦肩而過，喬霽還沒想到應該說什麼，黎敘說了一句「我進去了」，就把門關上了。

　　喬霽坐到床上，他的下巴磕在膝蓋上，手裡不斷滑動著手機屏幕，卻連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不知道這樣乾巴巴坐了多久，他聽到浴室裡的水聲停了，而後沒多久，跟著是黎敘的腳步聲。

　　腳步聲一直到喬霽身後才停下，不過他只是站著，沒有到床上來，也沒有說話，喬霽甚至懷疑他現在是不是想轉身走人了。

　　喬霽不敢抬頭，在心裡拚命默念「別走」「別走」，忽然間身上一重，原來是被從身後抱住了。

　　「對不起。」

　　他聽見黎敘這樣說。

　　喬霽幾乎要懷疑自己的耳朵了，明明是他的不好，黎敘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太過驚訝，他一時間倒有些張口結舌了，黎敘就在這空檔裡繼續說了下去：

　　「……小喬，對不起。我不應該勉強你的，剛才也不應該不和你說話。」

　　「其實你想來的話……也不是不行。」這一句，他明顯說得有些艱難，但稍微停了停，還是繼續說道，「我……你給我點適應時間，不用很久，別生氣……別走。」

　　喬霽聽得又心酸又想笑，心酸是黎敘居然也為了他這麼委曲求全，想笑則是……他跟黎敘都不約而同地怕對方走，這算不算是一種默契？

　　彼此都是第一次陷入愛河的人，磕磕絆絆地牽了手、談上戀愛，就連接吻也是今天才剛剛學會。兩個人原來都是這麼忐忑、不確定、缺乏安全感，但在忐忑、不確定、缺乏安全感之後，還能認真地因為對方容忍、退讓——

　　想到這裡，喬霽忽然覺得，壓在他心口的那些沉重的東西，彷彿也在一瞬間一掃而空了。

　　「我不……」

　　只不過，他才剛說了兩個字，兩個人手機鈴聲就像約好了似的、幾乎同時響了起來，在此刻昭示著強烈的存在感。

　　如果是一個人的也就算了，兩個人同時響，就沒那麼好無視了。黎敘把喬霽鬆開，道：「你去接電話吧。」

　　「……嗯。」

　　黎敘的手機就在床頭櫃上，因此是他先一步接起了電話：「喂？嗯，對……突擊檢查？什麼時候……」

　　似乎是工作上的事啊，喬霽聽了兩句，也從床頭撈起自己的手機來看，屏幕上跳動的名字，是他完全沒想到的名字：杭老師。

　　他看一眼時間，晚上九點半，杭俊生從來不在這麼晚給他打電話，這是有什麼事嗎？

　　帶著疑惑接了電話：「杭叔叔？」

　　「小喬。」杭俊生的聲音依然是一貫的樸實沉穩，只不過這次的背景音有些喧囂，好像還有推杯換盞、勸酒的聲音。

　　「嗯，杭叔叔，我在聽。您有什麼事兒嗎？」

　　杭俊生也不說廢話：「我這邊有位張先生，他聽了你之前的demo。他想讓我問一下你，有沒有出EP的相關意向？」

　　「……什、什麼？」

　　「如果你想嘗試一下，我一會兒發給你他的電話和微信，你們見面聊聊吧。」

　　「……」

　　掛了電話，喬霽和黎敘無聲地對視了一會兒。

　　喬霽小聲道：「回去嗎？」

　　黎敘走過來摸了摸他亂翹的頭髮：「聽你的。」

　　「那先回去吧。」喬霽抬手抓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以後還有機會再來。」

　　「真的？」

　　「嗯，反正這裡又不會跑。」

　　「好。」黎敘笑著俯身，在他眼睛上親了一下，「以後我們還可以去更多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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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燈以後，兩人還是睡在一張床上。雖然半途跳車，但這會兒的氣氛卻出乎意料的好，兩人暖暖和和地摟在一起，喬霽的腦袋靠在黎敘的肩窩上，黎敘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玩著他的頭髮。

　　這會兒的姿勢，完全就是黎敘把喬霽抱在懷裡了，喬霽枕著他的胳膊，有點兒不好意思，不過更多的還是安心和熨貼。

　　現在想想，黎敘明明一直以來都攻氣爆表，對他也一直包容又溫柔，他怎麼會讓自己跑偏到那麼遠去呢？

　　……果然紙上得來終覺淺，他真是被知識蒙蔽了雙眼啊！

　　樓上又響起了熟悉的咿咿呀呀聲，Luca也還是那麼奔放，不知道他的叫聲是不是能被半個客棧聽去。

　　喬霽忍著笑抬起頭，發現黎敘也是正眼帶笑意，見喬霽看過來，低頭親了一下他的額頭，輕聲說：「羨慕嗎？」

　　喬霽扁了扁嘴，用腦袋頂了他一下：「不羨慕。」

　　「嗯，我也不羨慕。」

　　喬霽嘿嘿笑著，黎敘又叫了聲他的名字：「傻小喬。」

　　「啊？幹嘛突然又說我傻？」

　　黎敘把他抱得更緊了些，幾個音節，短而輕，卻未曾消弭在唇齒交接的暖意裡：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