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事實證明， 千敘是個踏實穩重的人——從他給喬霽寄的包裹重量就能看出來。

　　喬霽的胡思亂想一樣也沒被證實， 千敘確認他的地址原來是為了給他寄東西。喬霽打開包裹的時候還有點忐忑， 因為這麼碩大的一包，怎麼都看起來很有份量的樣子。

　　結果打開一看，大包裹分成了兩個小包裹， 一個小包裹柔軟好捏，另一個略大些的則硬梆梆沉甸甸。喬霽思考之後，選擇了先拆硬包裹——打開之後， 裡面居然是幾大摞厚厚的書！還好書名不是讓他一看就眼發暈的那種， 而是看起來親切通俗的《明朝那些事兒》《鬼吹燈》《盜墓筆記》等。

　　但即使如此，拆完硬包裹， 喬霽剛收到快遞時那種激動得恨不得去跑圈的心情、也已經差不多熄滅了一大半——他倒不是不感激，只是對方千里迢迢地寄書過來， 這難道不是在嫌棄他蠢麼TAT！用「讓你自作多情」的小錘子把心底的小人腦袋錘下去以後，喬霽拆開了一邊的軟包裹。

　　讓他意外的是， 軟包裹裡竟然全是衣服！黑白兩色刺繡襯衫領薄毛衣各一件，黑色和米色長褲各一條，黑棕兩色小短靴各一雙， 另外還有一件黑色小西裝外套， 一件糯米白的呢大衣，一頂格紋貝雷帽，全拿出來之後攤了滿床。要不是這些衣物都被精緻漂亮地包裝起來，檔次也明顯比他平時穿的高上一檔，喬霽幾乎以為他來到大賣場現場了。

　　……為什麼這些男人都喜歡給另一個男人買衣服？喬霽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要對比千敘跟楊航歌挑衣服的眼光的話， 千敘明顯走的是性冷淡風，而且，還喜歡同款批發購買=_=……

　　和收到楊航歌突然饋贈時的牴觸心情不同，喬霽看著滿床濃濃「千敘風格」的衣服，沒忍住穿上身試了試——等發現這些衣服都意外地合身以後，他上翹的嘴角更是半天都壓不下去。

　　問千敘的時候，千敘反問他：「衣服不合身嗎？」

　　喬霽：「倒沒有，意外地都還挺合身的……只是這些衣服都挺貴的吧？」

　　千敘：「那你還我錢嗎？」

　　喬霽：「……」能不能按套路出牌！

　　他能說他本來正打算說這個，在聽到千敘這麼說以後突然不想還了嗎？=_=

　　千敘在電話裡笑出了聲：「我都上班這麼久了，買點衣服對我來說不算負擔。對了，我一直想再吃一次A城的特產小吃，等你來C城的時候，多買一些帶過來，就當是抵債吧。」

　　「好，我一定帶一卡車過去，吃死你。」喬霽悻悻道，「……話說為什麼都要買衣服啊？我都穿不過來了，感覺有點浪費。」

　　「那你穿我的，別穿他的。」千敘道，「你不懂，這是一種買買買的衝動。」

　　「買買買不都是給自己買嗎？」

　　「你一定沒有玩過一個遊戲。」

　　「什麼？」

　　千敘道：「你聽說過奇跡暖暖嗎？」

　　喬霽：？？？

　　關於寄過來的書，千敘也有解釋：「這都是一些我覺得有趣又好玩的暢銷書，你可以把它們當睡前故事看，應該不會覺得無聊，也能培養看書的習慣。而且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浸透了很深的我國文化，如果你被它們勾起興趣了，就可以找一些更深層次的來看，增加文化認同感。」

　　喬霽聽不大懂他說的「文化認同感」，但這麼聽他一說，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千敘和他聊天時說過的話：

　　「沒什麼來不及的，以後我找點有意思的書給你。」

　　這句話，連喬霽自己幾乎都不太想得起來了，絕大多數人也只會把它當作隨口一說的客氣話，無論是說者還是聽者。但千敘卻記得。不光記得，還細心地將它付諸實施，直接送到了喬霽的家裡。

　　喬霽在第一次聽到自己與千敘合唱的作品時，就覺得他是個認真到近乎執著的人，但時至今日，直到這份認真被稍稍洩露了一點、灑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發現這究竟有多可貴。

　　《小蝸牛》的後期和PV趕在漫展之前做好了，喬霽將它投稿到了嗶站上。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投單人翻唱，這讓喬霽有些緊張，他在按下投稿鍵之後，就守著視頻不斷刷新，等待審核通過後的第一條評論和彈幕。

　　今天的審核速度很快，喬霽沒刷多一會兒就看到了他的第一條評論——

　　千敘：沙發。

　　喬霽再捨不得刷新了。

　　今天不是週末，而且喬霽為了給審核留出時間，選擇在下午四點多發佈新投稿，按理說千敘應該還在上班。雖說上班時還可以刷手機客戶端，但要在第一時間刷出投稿、並且搶到沙發位置，這就絕對不是隨便刷刷客戶端所能辦得到的了。

　　喬霽：「你上班偷偷摸魚！」

　　千敘：「沒有啊，我在光明正大地摸魚[茶]。」

　　喬霽：「不怕被boss抓到嗎？」

　　千敘氣定神閒地回復：「沒事，年底最忙的那一波已經過去了，過幾天就是元旦，現在全公司上下都在望穿秋水等放假[攤手]。」

　　聽他說放假，喬霽的心裡也忍不住一動：等元旦假開始的時候，正好是C城的新年嘉年華漫展開幕的時間。

　　——他和千敘在現實中見面的日子，也馬上就要到來了。

　　回頭看《小蝸牛》的評論區，千敘的那條沙發評論果然已經獲得無數點贊，頂上了熱評第一：

　　「嗷嗷！大師球！」

　　「捕捉會長！」

　　「我大千秋！！」

　　「又發糖！甜齁了都」

　　「你投稿來我沙發，我就說千秋是真愛，噫~」

　　……

　　不過在CP粉們吃糖的同時，也有了更多不一樣的評論：

　　「沒想到丘丘會唱這首歌，暴露年齡系列，啊真好聽……想起我初中看這電視劇看哭的中二往事了……」

　　「我的少女心被喚醒了，好想談戀愛嗚嗚嗚」

　　「現在聽這歌也好好聽，溫暖又正能量，而且感覺丘丘唱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沒看過這劇的也聽得很感動……少女心爆棚，想去搜這部電視劇看了。」

　　「嗚嗚嗚沒想到丘丘唱這首歌這麼棒，太好聽了我要哭了，以前攔著你不讓你唱的我簡直是個智障！」

　　「從點進來就循環到現在，出不去了……」

　　喬霽點下播放鍵，乾淨純粹到甚至讓他一時感到有些陌生的歌聲，汩汩地流淌而出：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這首歌要給一個人。」

　　《小蝸牛》這首歌帶給喬霽的好評，遠比他想像中還要多。有了之前大神的兩次帶飛，這次嗶站友情送了他一個首頁。《小蝸牛》掛在首頁不到一天的時間，點擊就增長了七萬多，雖然還比不上播放量最高的《夠愛》，不過如果這股勢頭能繼續下去，超越《夠愛》也多半是遲早的事。

　　喬霽的微博評論下，這幾天也多了不少路人，不約而同地向喬霽表白，述說《小蝸牛》帶給他們的感動。甚至這天，喬霽還在微博下看到了一個讓他略感驚悚的名字——

　　櫻桃味兒可樂：「小蝸牛挺好聽的，暫時轉路人，但願你能安分守己。」

　　喬霽真想搖著她的肩膀說：親！大清亡了啊！！安分守己是什麼鬼！但看到這個名字的同時，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千敘當初的緋聞女友「黎嘟嘟」。這一回想不要緊，讓喬霽想起來了那位「黎嘟嘟」就是在C城上學，元旦前後，大學裡普遍正在安排緊張的期末考，所以「黎嘟嘟」應該也還在C城……

　　算了，想那麼多也沒用。喬霽這時候剛洗完澡出來，頭髮還濕著，乾脆把手機扔到一邊，閉上眼睛拿毛巾用力呼嚕呼嚕頭髮。好像這樣，就能把「黎嘟嘟」的影子從他腦海裡驅趕出去。

　　C城的國際動漫新年嘉年華預計持續兩天，就是今年的12月31日和次年的1月1日。主辦方老牌資深，財大氣粗，不光請了不少二次元的當紅唱見、coser、人氣up主，還有日方過來的一些三次元明星嘉賓，官方的宣傳微博一出來，金閃閃的嘉賓名單一列，幾小時內轉發量直接破千。

　　這也是喬霽的第一次漫展，他在通知了自家粉絲之後，不少人都表示驚喜，因為他們本來就打算去，現在添上一個喬霽，就能更錦上添花了。

　　喬霽的表演時間是在31號一天，上午到下午簽售，晚上上台演唱。簽售簽售，總要有能簽能售的東西，喬霽和思菀商量之後，決定除了固有的海報之外，把周邊都做成印著「之丘」動漫形象的小扇子形式。因為雖然是元旦，但C城氣候溫暖，漫展場館內的空調一般又開得很足，人擠人的時候，小扇子就成了實用神器。

　　新手上路，喬霽不僅要考慮在C城的食宿問題，還有從廠家取貨、周邊的搬運問題等等，因此他提前三天，就踏上了去往C城的高鐵。

　　從A城到C城的高鐵需要七個小時，喬霽早上六點不到就起來，去趕7：15的車。他前一天晚上又因為忐忑期待而失眠，到半夜十二點以後才睡著，加起來也就睡了幾個小時，以至於他上車之後困得東倒西歪。還好座位剛好靠窗，他迷迷糊糊地望了一會窗外的風景，頭一歪就睡了過去。

　　由於某樣東西的存在，喬霽睡得不大安穩，等被檢票員叫起來時，很明顯地感覺自己臉上被硌出了一道印子。

　　檢完票之後喬霽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左右就到C城。他也不敢再睡了，抱著那樣東西，剩下的時間裡都是在狂揉自己的臉，好讓被壓出的印痕消下去一些。

　　他瘋狂揉臉的動作讓旁邊的小姑娘看得直笑，主動和他搭話：「你是去見你的女朋友嗎？」

　　喬霽的動作一僵，以手作拳抵在唇邊輕輕咳了一聲，才說：「不、不是啊。」

　　喬霽以前沒來過C城，出站的時候他一臉懵逼地隨著大流走，等到達一個出口的時候，人潮紛紛散開，各自向各自的方向走去。只有喬霽，懷裡抱著、背上背著、手裡還拖著一個行李箱，茫然地站在原地。

　　喬霽轉到第三圈的時候，有人走上前來拍了他的肩膀。

　　喬霽回過頭，來人依然是標誌性的黑襯衫黑外套黑褲子，挺拔得像一株墨黑的白楊。

　　他笑著說：「喬霽。」

　　明明他是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叫出喬霽的名字，在喬霽聽來，卻熟悉得好像已經聽過了成千上萬遍。

　　「嗯！」喬霽聽見自己的聲音，因為長途奔波帶著微微的啞，「黎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