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橫刀奪愛
“這怎麼行。”楚老夫人被說的笑了,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即便你下了狠心不嫁人,那你後面的妹妹們怎麼辦?”
楚錦瑤這下徹底沒話可說了,她給楚老夫人道了個萬福,聲音冷酷的不像是自己在說話:“我知道了。祖母萬福,我先告退了。”
楚老夫人素來冷硬,饒是如此她也對這個孫女生起惻隱之心。明明是侯門嫡女,一出生卻被換走,等好容易回來了,親娘也把另一個閨女養熟了。家裡費勁心思給她挑了門好親事,眼看都說定了,最後卻鬧出這種事。
楚老夫人長長嘆氣,憐憫地看著楚錦瑤:“去吧,你自己好好靜一靜,等過幾天,就要打起精神來籌畫以後的日子了。”
楚錦瑤走後,楚老夫人自己坐了坐,還是不放心,於是讓人把玲瓏叫了過來。
玲瓏原本在楚老夫人這裡伺候,雙方都熟悉的很。楚老夫人也沒和玲瓏廢話,一上來就問:“五姑娘這幾日精神可好?該不會想不開,做什麼傻事吧。”
玲瓏低著頭,篤定說道:“不會,姑娘不是這種輕賤自己的人。”
“那就好。”楚老夫人放了心,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天的事情很好查,果然是楚錦妙在搗鬼。這種心思歹毒之人本該重罰,可是五姑娘和世子的事已經不成了,寧哥兒又很喜歡楚錦妙,若是我們發落了她,豈不是兩頭都占不住?”
玲瓏聽了心裡一驚,楚老夫人見楚錦瑤的親事不成了,竟然想將楚錦妙嫁給林熙寧,來保住和懷陵郡王府的關係?如果是這樣,那確實不能動楚錦妙了。
玲瓏沉住氣,說道:“老夫人,你心思仁慈,自然把人往好處想。可是,四姑娘她和五姑娘沒有利益衝突,都能因為嫉妒而這樣殘害五姑娘的名聲。您之前因為打發四姑娘去廟裡,大大開罪了四姑娘,恐怕四姑娘現在還懷恨在心。若是真讓四姑娘嫁給寧少爺,您怎知四姑娘會不會在寧少爺、老王妃那裡誣賴您,編排侯府的不好?”
楚老夫人一聽,面露遲疑:“她只有我們侯府可以依靠,應當沒有這個膽子吧?”
玲瓏說道:“這話誰說得准,四姑娘很可能不會這樣,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即使是這萬中取一的機會,她一旦做了,那就是必然之事,這對我們侯府就大不妙了。”
楚老夫人聽著有道理,有風險的事情沒必要去做,他們家這麼多孫女,再挑一個嫁過去得了,沒必要便宜楚錦妙這個外人。
還是一個心腸歹毒的外人。
玲瓏一直在觀察楚老夫人的臉色,等看到她露出這種神情,玲瓏就知道勸成了。楚老夫人以為玲瓏還是自己的人,這才全心信任,這也是玲瓏三言兩語就能勸得楚老夫人改變主意的原因。可是楚老夫人怎麼能知道,玲瓏早已偏向楚錦瑤的立場。
玲瓏從楚老夫人屋裡出來,快步趕向朝雲院,她推門進來之後,發現丫鬟們都靜悄悄站在外面。
玲瓏悄悄問:“姑娘自己在裡面?”
丁香對著玲瓏點頭,用手指了指東稍間。玲瓏心領神會,本來想進屋勸勸楚錦瑤,最後還是放棄了。
楚錦瑤一難受就喜歡去書房坐著,她們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了。
屋內,楚錦瑤坐在書桌前,一頁一頁翻從前寫的大字。
她當初學這些花了多少功夫。她原以為努力吃苦的人才能過得好,心裡很是看不上楚錦妙那種旁門左道的勁兒,可是最後證明,她才是那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楚錦瑤翻著翻著,就翻到一頁遒勁有力、金鉤鐵劃的字,楚錦瑤靜靜看了半晌,還是伸手蓋住了。
她上次被姐妹欺負,孤立無助的時候有齊澤幫忙,可是她現在很快就要被逼著做側室了,為什麼她的身邊就沒有人了呢?
楚錦瑤在心裡輕輕地說,齊澤,你之前不是說我這一輩子會過得開心順遂嗎,你還說無論我有什麼願望,你都會替我實現。可是現在,有人逼我做妾,你聽不到了嗎?
一滴淚從楚錦瑤臉頰上滑落,剛好滴在那張秦沂的親筆字跡上,將“諾”這個字洇暈成一團墨色。
你食言了,齊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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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五披星戴月,終於在一個日暮時分進入大同城。他甫一入城就往行宮趕,到了秦沂落腳的行宮後,守門的太監卻說:“太子爺不在府裡,殿下這幾天都在軍營。”
魏五顧不得滿身塵土,上馬朝軍營趕去。等他終於見到秦沂,天邊雲霞已經褪盡,寰宇露出昏沉沉的暮靄來。
秦沂這幾日似乎又瘦了些,越顯得他骨骼分明,身姿如劍,眼神如刀。秦沂穿著一身銀色甲胄,袖子上繡著明黃色的四爪蟒龍,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把出鞘的刀,鋒芒畢露。
小林子也隨侍在側,現在他遠遠站在帳子角落,恨不得自己生來就不會喘氣。魏五進帳篷後,他飛快地瞅過小林子,心裡難掩訝異。
小林子是做了什麼,竟然怕成這樣?
秦沂坐在主位上,聽到聲音後,只抬頭看了魏五一眼,複又低頭翻看邸報:“你怎麼來了?”
魏五頓時明白小林子為什麼要躲那麼遠了。
魏五收拾住心情,恭敬小心地回話道:“回太子爺,太原發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奴婢不敢定奪,故拿來稟報殿下。”
秦沂上次去太原,給懷陵郡王府老王妃做壽只是托詞,他們真正的目的是和京城裡的人手接頭。太子離開京城歸離開,並不代表對京裡的掌控就弱了。借著林家老王妃大肆賀壽的機會,京城裡的人手以送禮之名來王府,而王府那幾天鬧哄哄的,無論是林家的人還是其他皇子的人,都很難看住每個人的動向,趁這個機會,大夥陸續聚在太子屋裡,稟報宮裡和朝中的動向,商議下一步該怎麼做。太子軍功已備,是時候找機會,凱旋歸京了。
就連魏五都借著送禮的名,親自去了趟懷陵郡王府。在原本的計畫裡,太子還會在太原停留好幾天,等各方面都安排好了,再回邊關收攏兵權,準備歸京。可是不知為何,太子住了沒多久,就一言不發的,直接回邊關了。
計畫被打亂,這給下頭這些人帶來些不大不小的麻煩,但並不是什麼大事。真正麻煩的,是太子爺。
太子爺自從回來,狀態就一直不太好,下面人全都暗暗提著心。魏五從前聽人說還不覺得,等現在親自看到,心裡也狠狠沉了沉。
“太原的事?”秦沂時候頓了頓,然後就無意般問道,“是什麼事?”
魏五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
秦沂沒說話,但以魏五這麼多年的經驗,立刻看出來這是太子不高興了,魏五當下不敢再拖拉,趕緊說道:“其實是長興侯府的事,和他們家五姑娘有點關係。”
“楚錦瑤?”秦沂聽到這個名字,忍不住停下動作,問道,“她怎麼了?”
太子連這位五姑娘的閨名都知道……魏五越發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他不再遲疑,把蘇父蘇母鬧事、蘇慧求助、楚老夫人帶著全家去郡王府的事全部說了一遍。
秦沂越聽神色越冷,等最後聽到楚老夫人和郡王府時候鬧得不歡而散,早早就回了府之後,秦沂身週三尺幾乎能凍出冰來。“他們倒好大的膽子。”
魏五拿不准太子爺說的這個“他們”是指林家,楚家,還是蘇家那對夫婦,於是只好垂頭不言,免得說錯話。秦沂停了一會,深吸了口氣,拿起茶盞給自己壓火:“林家他們最後怎麼說?”
“昨日我收到犬子飛鴿傳來的消息,信上說,林家老王妃有意讓五姑娘給世子做側妃,她們……”
魏五還沒說完,猛地聽到一聲瓷器炸裂的聲音。魏五偷偷抬眼去看,發現秦沂的臉色陰沉的嚇人,名貴的霽藍瓷杯磕在桌上,仔細看藍釉上有一道豎立的裂紋,竟然被秦沂生生捏碎了。
秦沂鬆手,剛剛看著還整齊的瓷杯頓時四分五裂,嘩啦一聲摔到地上。
魏五不敢說話,但是看著碎瓷片上點點血跡,又不敢不問:“殿下,您的手……”
“沒事。”秦沂止住了想要上前來給他包紮手的太監,依然抬頭看著魏五,“這事當真?”
“當真。”
“楚家人怎麼說?”
“奴婢走時,長興侯府還沒有表態。昨日的飛鴿傳信上,只說了郡王府意圖讓楚五姑娘做妾,侯府的態度沒有提到。”魏五看著秦沂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他們應該還沒答應。”
秦沂冷笑一聲:“算他們識趣,若他們真敢答應了……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們。”
魏五低著頭,不敢往下想太子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秦沂揮手道:“沒你們的事了,下去吧。”
“是。”
魏五和小林子退下,出門時,小林子輕手輕腳地合上帳篷。
帳篷合上後,大帳裡頓時暗了下來,關門時從外面旋進來一陣風,將燭臺的火焰吹得上下跳動。秦沂眼睛盯著燭火,良久失神。
他曾經答應過自己,讓楚錦瑤這一輩子活的安心。官場的事有他照看,楚錦瑤只需要做一個不識人間疾苦的閨閣千金,日後成為一個官宦太太,一輩子夫婿官途亨順,兒子平步青雲。她就這樣養尊處優,糊裡糊塗又快快樂樂地度過這一生。
他曾滿心以為自己能做到。
可是事實卻讓秦沂說不出話來,他甚至都不敢面對這件事。
他是東宮太子,他是軍中主心骨,他有太多的家國大義要考慮,所以不知不覺間,他便疏忽了自己曾經發誓要保護的那個人。出擊韃靼,對抗皇弟,周旋朝中勢力,遠遠地遙控京中局勢,他有這麼多事情要做,而楚錦瑤被人誣賴名聲、牟圖財產時,他不知道,楚錦瑤被逼著做側室的時候,他也不知道。
秦沂簡直感到後怕,若不是魏五趕來稟報,他會放任這些人,釀下何等大錯?
秦沂一個人在帳篷裡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最後,他開口喚道:“來人,備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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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裡,金獅怒目,蟠龍舞爪,朱服紫纓的朝官們低著頭,肅穆又匆忙地在漢白玉石階上穿梭。
宮內東廡南文淵閣外,人員來往越發規整頻繁。從外面看這實在是一個所不起眼的小房子,然而出入這裡的人,無不臉帶自豪。原因無他,蓋是因為這裡便是內閣辦公之所,是天底下文人的最高理想。
范正英一路走來,路上所見之人無不恭敬地停下,雙手拱起,一臉笑意地喚道:“範首輔。”
首輔代天子批紅,時常隨侍皇帝身邊,可以說是歷代文人能走到的最高的地方,乃是全天下讀書人的表率。范正英年過六旬,但是這個年齡對於內閣來說還很年輕,尤其他還是文淵閣大學士。范正英雖然位高權重,但是他生性謹慎,走在路上遇到人問好,不論親疏遠近,他總會停下來點頭笑一笑。可是今日范正英顧不得了,他幾乎是一路跑著走向文淵閣。
路上問好的官員見了,無不驚奇萬分。範首輔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不緊不慢的,即便冬至大朝賀也慢悠慢悠,什麼時候見他快走過兩步?今日發生了什麼,竟然能讓範首輔這樣著急?
旁邊一個官員低聲提醒:“似乎是太子來信了。”
官員一愣,隨即掩飾不住地雀躍起來:“殿下終於肯回來了?”
對方高深莫測地搖頭:“這就只有範首輔知道了。”
范正英趕到文淵閣後,剛進門就問道:“太子來信了?信在哪兒?”
其他人連忙把信件呈給范正英,范正英真是自家孫子成親都沒有這樣著急過,他匆匆忙忙接過來看,等掃完之後,不可置信地說道:“太子竟然讓皇上給他賜婚,冊封太子妃?”
乾清宮內,皇帝也很是奇怪:“他一年不寫一封信回來,這就罷了,冷不丁來一封信,竟然還是讓朕給他賜婚?”
當然了,秦沂在信中可沒說讓皇帝“賜”婚,他說的是:“即冊封長興侯府第五女,楚氏錦瑤為皇太子正妃。”
百里之外的京城因為秦沂的一封信而天翻地覆,而大同城內,秦沂依次給皇帝、首輔、東宮詹士送信之後,自己則變的輕鬆閒適起來,連這些天心中隱隱的焦躁也一掃而空。與其說是側妃的事逼著他表態,不如說是懷陵郡王府的做法,終於給了他一個橫刀截胡的理由。
見鬼的側妃,林家這幾個人真是給臉不要臉,秦沂徹底被惹惱了,他決定自己親自動手。林家的這群人還是有多遠滾多遠吧。
至於楚錦瑤的想法……哦,這不重要。如果楚錦瑤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一樣想嫁給林熙遠,哪怕做側室也不顧,那秦沂更要拉她離開這個火坑了,順便給她倒一倒腦子裡的水。
小林子和魏五親眼看著這封驚天動地的請婚旨意在自己眼前完成,現在他們倆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一句話都不敢說。秦沂寫完給範首輔的信後,輕鬆寫意地鋪開另一張紙,給自己的手下寫信。他運筆飛快,刷刷刷寫完後,直接塞給魏五:“把這封信給鐘傅實,讓他跟著你回太原,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解決掉。”
魏五雙手接過信,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個解決法?”
鐘傅實是錦衣衛,他又是個太監,他們倆習慣了豎來橫去,可別被他們倆會錯了意,給折騰狠了。
秦沂唔了一聲,想了想,最後說道:“算了,到底是她的養父養母,蘇家那個長女對她也還不錯,就不要給她結仇了。罷了,輕輕敲打吧,若還是拿不准輕重,就去問太子妃。”
魏五聽了這話狂流汗,這才剛剛送了信,這兒倒已經把太子妃叫上了。魏五已經明白輕重了,他躬著身倒退:“奴婢明白,奴告退。”
秦沂的心情比來時好了很多,甚至還和和魏五“嗯”了一聲。小林子站在一旁看著,心裡默默腹誹,太子爺還擔心下手重了讓楚姑娘難做,可是對待他們的時候,怎麼從不擔心下手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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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夫人所料沒錯,七八天后,郡王府果然派人來做說客,這個擔當說客的人正是楚珠。
楚珠是林家的媳婦,也是楚家的姑太太,她以出嫁女的身份回娘家,既不會冒昧也不會惹人注目,實在是合適之極。而楚珠已經出嫁,在懷陵郡王府生兒育女,根已經移過來了,老王妃也不怕楚珠不向著王府。
而楚珠知道了楚老夫人那天和老王妃說了些什麼之後,對楚老夫人也甚是埋怨。她坐在榮寧堂,不住和楚老夫人抱怨:“娘你也真是的,有什麼話好好說,你怎麼能直接給老祖宗沒臉呢?我因著這事,這幾天沒少被我婆婆和王妃擠兌。”
楚老夫人想到自己的閨女也在老王妃手下討日子,投鼠忌器,說話就不由緩和了許多。楚老夫人說:“那天是我思慮不周。不過你婆婆也是,說的叫什麼話,明明說好讓錦瑤當世子妃,事到臨頭,突然就成了側妃,貶妻為妾,這叫人幹的事嗎?”
楚珠聽了卻不贊同:“娘,你這話和我說說就罷了,在外面可不能這樣說。大嫂她們家姐兒眼看就要飛成鳳凰了,能給郡王府的世子、縣主的親哥哥做側妃,這已經是多少人家搶破頭的好事了,你和大哥竟然還不樂意?”
楚老夫人見楚珠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忍不住問:“縣主的事,已經定了?”
“宮中的旨意還沒下來,不過鎮北侯府的老太太已經答應了,說要進宮替縣主說。鎮北侯府那是什麼樣的人家,他們家既然應承了,那肯定就穩了。”
楚老夫人好奇:“能說動鎮北侯府的老太太,你們送了多少東西?”
楚珠比了個手指,楚老夫人咋舌:“這麼多?”
“還不止呢,這還不算那四套衣服。銀錢其實都是小事,這次能和齊老太太搭上話,全憑我婆婆早年的一個人情,這次多虧了人家,要不是她和齊老太太相熟,在老太太跟前能說得上話,要不然,我們就是送再多東西也遞不到老太太眼前。”
原來如此,竟然靠的是老王妃早年的人情。難怪老王妃上次的態度那樣囂張,長興侯府在這件事沒能幫得上忙,怪不得老王妃不滿意楚錦瑤,想要另擇高枝。
楚珠和楚老夫人在裡面說私房話,小輩們也一齊坐在外面,相對無言。
這次楚珠回來,把林熙寧和林寶環也帶來了。林寶環還好,林熙寧卻恍恍惚惚的,看著心神不寧。
“寧表哥,你怎麼了?”六姑娘發現了林熙寧的異常,關心地問道。
林熙寧回過神,他忍不住朝楚錦妙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後還是強迫著自己收回視線。
那天楚錦妙說她不曾見過蘇家父母,林熙寧沒有告訴她,其實他看到了。
他那時出來叫人,正好看到楚錦妙背對著他,低頭和蘇家那對夫妻說些什麼。林熙寧那時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以為那是一對僕人,楚錦妙可能吩咐他們做事情,正好裡面在叫他,林熙寧沒時間和楚錦妙說話,直接就回去了。因此,楚錦妙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後來,林熙寧在楚老夫人那裡看到蘇父蘇母,這才發覺不對,他含著最後的希冀,自欺欺人般的,問楚錦妙:“表妹,你當真不認識這兩人,也完全沒見過他們嗎?”
後來的答案不言而喻,林熙寧在那一瞬間懷疑自己,這些年,他喜歡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真的瞭解楚錦妙嗎?
林熙寧想不出來,也不敢想。他回家後一直渾渾噩噩,隱約聽到大哥和楚錦瑤的婚事似乎有變。林熙寧知道大哥很喜歡楚錦瑤,他為了這件事,已經暗暗準備了很久,如果在最後關頭泡湯,那對林熙遠也太殘酷了。
林熙寧知道,只要自己和老王妃,和郡王妃,甚至和林熙遠說了楚錦妙的事情,那林熙遠和楚錦瑤的婚事立刻就會有轉機。林熙寧去找林熙遠,話已到喉口,最後還是放棄了。
他不捨得。就當他最後一次依著自己最愛的四表妹吧,這一次只能對不起大哥和五表妹,這是他欠他們的。
今天出門的時候,楚珠暗暗問過他,是否想和楚錦妙更進一步,從表兄妹變為夫妻。林熙寧怔了怔,罕見地沉默了。
最後,林熙寧告訴楚珠,說這件事不要再提,讓他自己好好想一想。
林熙寧為了楚錦妙,狠心欺瞞了自己最敬愛的大哥,眼睜睜看著大哥和楚錦瑤失之交臂。林熙寧心中愧疚得不行,現在在看到楚錦妙,只覺得有一團怒火在胸腔裡衝撞,卻遲遲找不到出口。林熙寧不想再面對楚錦妙,然而他以前實在太明顯了,現在一旦忍住不和楚錦妙說話,別說楚錦妙,就連其他人也都發現了異常。
林熙寧神色緊繃,不想解釋,連楚錦妙主動搭話也不理。楚錦妙習慣了被林熙寧巴著粘著,這還是她第一次被林熙寧冷遇,楚錦妙心裡不悅,臉色的表情馬上就難看下來。
楚錦瑤沒心情理會這兩人的官司,事實上,楚錦瑤這幾天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從前深信不疑的行事準則,她腳踏實地,寬以待人,真的錯了嗎?
楚錦瑤神思恍惚,恍惚間她仿佛聽到蘇父蘇母的聲音。楚錦瑤楞了一下,然後看到周圍人都往外看去,楚錦瑤這才知道,她沒有產生幻覺,確實是蘇父蘇母來了。
不過這次,蘇父蘇母不是自己走來的,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另外幾個人。楚錦瑤看到其中一人的服飾,眼神驟縮。
飛魚服,錦衣衛。
蘇父蘇母怎麼會惹到這些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