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帝企鵝在水下的速度能達到每小時30千米，它們的翅膀雖然不能飛翔，在水下卻像有力的雙鰭，幫助它們遊動。

　　——《帝企鵝飼養日記》

　　.

　　他才不要離開這裏啊！

　　白盛秋最好是在開玩笑，奇跡想，因為他現在還遠遠沒有回味夠。

　　住在這裏，又有人投喂，環境又不錯，舒服得他差點要變回原形了，休息姿勢都忍不住成了這樣。

　　自從修煉有成之後，各位長輩都不許他再住回極地館了。天地各族之中，唯有人族是女媧按照自己的道體所塑造出來，後來更是大興，因此非人族修煉，總是向人族靠近的。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總是免不了舊日習氣，即使外表再相似，總會有些差異。

　　奇跡為了更好修出道體，當然不能住在極地館，否則會影響他的修煉。再後來，他還去上人類學校了，就更是沒空，也不好操作回極地館住。

　　因此，這樣的待遇來得多麼不易，帶著如此懷念之情，奇跡在這裏住上十天半個月都不是問題。

　　白盛秋不懂奇跡在想什麼，是在逞強嗎？怎麼這麼倔，還是……

　　白盛秋歎了口氣，“我沒有詐你，如果你想出去……這是開關。”

　　他把控制器放了下來。

　　可奇跡一下就背過身去，對那玩意兒一點興趣也沒有，只用後腦勺對著他，哼哼唧唧地道：“我想出去早就出去了，倒是你，出爾反爾，真是不像話！”

　　白盛秋：“……”

　　又說氣話了。他果然還是不信任自己。

　　他們竟然會落到這一步，白盛秋有些黯然，坐在床邊的地板上，背靠著床，再也沒有睡意了。

　　……

　　段佳澤有點尷尬，事實上他的確和奇跡是一家人，但不是奇跡的兄長，而是養父，只是由於種族特點，從外貌年齡上看不出來罷了。

　　當初就是他，在動物園把奇跡孵育出來，飼養長大的。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對他來說是上天辦了幾天事，對在人間讀書的奇跡來說，則是幾年沒見到爸爸了。段佳澤也清楚這一點，所以考慮到兒子的心情，一回來就到學校來看奇跡了，只是沒想到，沒遇到奇跡，卻撞上了一名教授，還有一個學生，都認識奇跡。

　　“咳咳……我是奇跡的監護人。”在身份的定義上，段佳澤含糊了過去，“不過你要是來找奇跡，他這會兒不在。”•

　　他更習慣人類的聯繫方式，到了宿舍發現奇跡不在，才給奇跡打了個電話，但一時也沒接聽，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李域確定了心中所想，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來的不是時候啊。

　　這時，嚴璟華也適時地插了進來，“段先生，我們還是私下聊一聊奇跡的事情吧。”

　　他們剛才正聊到這裏，就被李域打斷了，嚴璟華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避開李域了。

　　段佳澤覺得人家老師要和自己聊奇跡，那當然再好不過了，他也可以瞭解一下奇跡的學校生活。

　　李域怎麼會甘心，他就是覺得嚴璟華這小人截胡自己了，才來的。嚴璟華要是和家長告他狀了，又或者基於另一種可能的瞞騙，對自己都很不利啊！

　　所以李域下意識擋在他們面前，胡攪蠻纏道：“奇跡在學校的事，那也是和輔導員聊比較嘛，我和奇跡的輔導員很熟的……”

　　他心裏瘋狂思索起來，該怎麼解了眼前這個局面。

　　可嚴璟華偏偏劍走偏鋒啊，他凝視了兩眼心虛的李域，把手機拿了出來，對段佳澤道：“我想和您聊的其實是奇跡的私人生活，這是奇跡和我及我家人的合影，在半年前，我們即一同回了我家……”

　　段佳澤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嚴教授你的意思是？”

　　嚴璟華垂著眼道：“不久前，奇跡無緣無故拋棄了我。”

　　段佳澤：“……………………”

　　李域：“……………………”

　　……

　　“我想吃冰魚。”奇跡說，“要南極深海裏那種，不要附近區域的假冰魚，新鮮一點。”

　　白盛秋眼看著奇跡越來越自在，甚至開始向他提出各種要求，吃的，喝的，用的，就是不願意走。

　　說這個話的時候，奇跡正在喝水，這裏本來是沒有桌子的，但他強烈要求，白盛秋只好把桌子搬進來，但這對屋內的透明度沒有什麼影響就是了。

　　這時，奇跡就抱著自己的水碗懶洋洋趴在桌面上，嘴巴撅起來慢慢啜飲。

　　旁邊有一罐鹽，奇跡喝著便往裏倒了些鹽，嗯，這樣就有點像海水了。

　　白盛秋：“……”

　　看到奇跡的喝水姿勢，他是覺得很可愛的，但往裏面加鹽就讓他不太理解了，不過這一概被歸入和奇跡不願意離開的行為一樣的自我保護。

　　“不苦嗎？你加了太多。”白盛秋問道。

　　“我覺得不錯。”奇跡說著又道，“我想吃冰棍。”

　　白盛秋的冰櫃裏放了，他拿來一隻給奇跡，這行為著實不像普通囚禁者和被囚禁者，“今天的課也不去上了嗎？”

　　“你幫我請假啊，你一定有辦法的。”奇跡舔著冰棍，心不在焉地道。

　　白盛秋一滯，半晌才道：“你可以嘲諷我，但是你難道從來沒想過這一天會出現嗎？”

　　一個或者數個被逼瘋的前任，病態又可笑。

　　不是他，也會是李域，或者其他人，甚至更極端的做法。

　　奇跡一口咬下來半根冰棍，答非所問，“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

　　是外面，外面下雨了，淅瀝瀝的小雨籠罩了整個城市，海風吹來鹹澀的氣息。

　　白盛秋卻陷入了回憶，“人類的愛可以收放自如嗎？也許你可以，但我不能，你花了那麼多時間為了我瞭解我的專業，卻可以一起丟掉，可我花了那麼久愛上你，卻再也忘不了。”

　　他們真正談戀愛的時間，不過半年甚至不到，奇跡為了追求他真的煞費苦心，深刻到白盛秋難以釋懷。

　　奇跡若有所思，抽空對他說了一句，“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現在的確還在求偶階段，你給我築……準備的房間真的很不錯，但是臨時拋棄（追求）物件是渣男的做法，我有點猶豫哦，我爸讓我乖一點……”

　　白盛秋心頭一陣絞痛，慘狀大概就像一張被揉成一團，更覺無比荒謬，明明他很想讓奇跡回心轉意，但奇跡的話可不像是認真考慮這件事，只是在繼續往人心口紮刀罷了。

　　白盛秋面色漸漸沉了下來，奇跡在反復嘲諷他，碾壓他的傷處。

　　奇跡總是可以把他逼瘋，一時讓他想回頭，轉身又繼續折磨他。

　　外面越來越大的雨聲和奇跡的話一起充斥著他的腦海，又漸漸空蕩起來，叫他腦中彷彿突突的疼。

　　“不過有件事，交往時我不就和你說過嗎？我學環工知識和你無關，是真的無關。而且說到我爸，我現在想走了。”奇跡說著，他也察覺到外面的雨大了，這是親人的召喚，已經愈發明確，雖然人類無法理解。他興奮起來。

　　所以現在你又樂意走了？

　　可那句話徹底讓白盛秋發瘋了，他霍然起身，腦海中的聲音停了，他不想再理會那麼多，伸出手抓向奇跡的肩膀！

　　可奇跡的速度也很快，他也一下站了起來，幾步沖到透明牆邊，沒有什麼停頓，兩手一砸，整面牆嘩一下，像冰糖做的一樣，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