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帝企鵝進入求偶期，將無所不用其極地討好自己看中的配偶，放下身段，撒嬌賣癡，引吭高歌，並對配偶忠貞不二，情深似海。

　　但這種忠貞是有期限的，第二年的求偶期，帝企鵝便開始尋找下一個撒嬌賣癡的物件。

　　——《帝企鵝飼養日記》

　　.

　　段奇跡在東海大學的第四年，基本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學校論壇上已經有三個關於你的熱門帖了，”室友對著衣櫃前的奇跡擠眉弄眼，“到底今年哪個幸運兒會被你挑中呢？”

　　奇跡彎腰綁鞋帶，心中一驚，“幸運鵝？什麼品種的鵝？”

　　難道東海大學除了他還有其他的企鵝精？沒聽說啊！

　　室友：“？？”

　　室友：“你再嘲笑我的口音，我要生氣了！”

　　他把論壇打開，果然那幾個帖子還飄在首頁，舉起來給奇跡看。

　　奇跡隨手一滑。

　　【又是一年開學季，請問經管著名基佬渣男段某選定今年的對象了沒？】

　　【我比較好奇他在渣了自己老師後是怎麼不掛科的……】

　　【現在還沒聽到風聲，也可能還在物色中，反正看動靜。】

　　【萌新請問渣男事蹟？有多渣？】

　　【科普：連續三年渣了三個男神，XX屆環工的學神白盛秋，他同院的花心富二代李域，還有他們系的老師嚴璟華，小道消息說入校前也有戰績。每個都追得轟轟烈烈，搞得大家以為真愛到死去活來了，結果每次不超過一年，就在如膠似漆的時候提分手。金句是：可是我們已經交往快一年了。ex求複合時不管對方怎麼做怎麼說都祭出這句話，郎心似鐵，據說ex全被氣到崩人設，李域都住院了_(:з」∠)_】

　　【提起來就唏噓，李域以前玩兒的那麼花，本來前年段和白學神分完跟他在一起，大家還以為是他撬牆角，道德譴責了很久。直到傳出段的前科，且後來也證明了渣男的尿性。】

　　【怎麼不說白學神都被氣到出國了，他高了段一屆吧，這都畢業了，估計是不會回東海這傷心之地了。】

　　【還有，嚴老師在看了這倆栗子後又是怎麼答應段的，渣男手段實在太高了！人如其名！】

　　【我是萌新，剛去搜完照片回來，我震驚了，這些前任……不是，這種品質他一年就玩膩了？？】

　　諸如此類的言論在眼前迅速滑過，不過老生常談，奇跡看了幾眼就把手機還給室友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匆匆出門，室友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不經意落在他的鞋子上，刷得乾乾淨淨，和衣服搭配得正好。而且這幾天晚上，好像也不見人影。

　　“有情況啊……”室友喃喃道。

　　……

　　……

　　時間倒退到三天前。

　　大一的新生正在軍訓，從早到晚，站軍姿，踢正步，訓練服裏悶著一身汗。

　　晚飯時間，好不容易教官放過大家了，環工161班的學生們才四下散開，上廁所的上廁所，吃飯的吃飯。

　　幾個男生吃完了也不回宿舍，反正晚上還要集合，索性在籃球場打會兒球。

　　譚夢龍本來是席地而坐，低頭盯著跑道看，幾縷汗濕的頭髮貼在他面頰上。

　　即使大家都穿著一樣的迷彩裝，他看上去好像就是不一樣。寬肩把迷彩服的肩線繃得極為流暢，腰細腿長，卻不瘦削，那張剛褪去青澀的臉就算這幾天曬黑了些，也不影響吸睛之處，令女生頻頻張望。

　　“老譚！一起來啊！”同學喊了一嗓子，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學生，認識幾天就已經打成一片了。

　　“來了。”譚夢龍眨眨眼，撐著地起來，跑了過去。

　　譚夢龍連連進球，不知道什麼時候，球場邊已經來了好些女生，席地而坐看他們打球，準確地說是看譚夢龍打球。

　　譚夢龍又投中三分，場邊的女生們鼓起掌來，他注意到有個人走過來了。

　　那個人從操場慢慢走過來，穿著簡單的純色T恤和牛仔褲，背了個包。

　　一張娃娃臉，很白嫩，眼睛大而有神。與之相反的是他蔫蔫的、甚至有點搖晃的拖遝步伐，但不會讓人覺得懶散討人厭，反倒和他俊秀可愛的臉蛋一樣，還挺招人喜歡的。

　　這人搖搖晃晃走到了場邊，坐在了籃球架下，開始看譚夢龍打球。

　　譚夢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他的眼神從來沒有掩飾，就是跟著自己的。

　　這個人連續幾天傍晚來看他們打球、軍訓了，一坐就是幾個小時。一開始還有人和他搭訕，因為他那張臉顯小，管他叫小老弟，他當時一笑沒應。

　　結果後來隔壁班的班助路過時喊他學長，大家這才知道是大四的學長了，特尷尬。

　　很快教官們來了，到了集合的時間，男生們一擦汗，去訓練了。

　　晚上總是輕鬆一點的，訓了一會兒，教官帶大家坐下來學歌，拉歌，快到結束時間，又讓大家輪流表演。

　　前兩天譚夢龍被抽中唱歌，大家都知道他嗓子不錯，加上外表出色，這時女生又起哄讓他上去。

　　譚夢龍有意無意看了一眼場邊，那個娃娃臉學長還是坐在那兒很認真地看他，聽到大家起哄讓他唱歌，甚至露出了一個笑容。

　　譚夢龍大方地走到前頭，唱了首上個世紀的老情歌，他聲線有種治癒的溫暖感，唱這樣的慢節奏情歌時，就顯得格外有故事，所有人都安靜下來聽歌。

　　……

　　下訓後，譚夢龍他們去拿球和一些零碎的東西，恰好今天那個娃娃臉學長坐在籃球架下，他們就離得比前幾天都要近。

　　這麼近的距離，譚夢龍就看清楚，他的眼睛裏裝著笑意，好像有非常開心的事。

　　“學長，你怎麼天天來看我們啊。”有人和他搭訕，笑嘻嘻地說，“你對你看到的還滿意嗎？”

　　奇跡也被逗樂了，然後又去看譚夢龍，“滿意，他唱歌很好聽。”

　　頭一天路過這裏，聽到譚夢龍唱歌，他就被吸引了，產生了一種衝動。

　　——他們帝企鵝的本能就是獻唱求偶，所以奇跡在求偶期格外注意別人的聲音，譚夢龍的聲線一下就讓他走不動了。

　　奇跡說這話時也就特別情真意切，還盯著譚夢龍看，能把人看得飄飄欲仙，不知道的還以為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反正譚夢龍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可不是，譚夢龍已經被冊封為XX屆環工歌神了。”

　　譚夢龍也笑，“謝謝學長。”

　　奇跡問道：“你叫譚夢龍啊，言字旁的譚嗎？哪個夢龍？”

　　譚夢龍解釋道：“我媽生我前一晚夢到飛龍了，後來起名時一說，叫飛龍好像有點俗，就叫夢龍吧，所以是做夢的夢，龍鳳的龍。”

　　奇跡立刻說：“好巧呀，我們真有緣！”

　　譚夢龍一聽，“為什麼？難道學長你也叫夢龍？”

　　奇跡說：“我叫段奇跡，奇跡這兩個字是因為我出生很困難，我爸能養活我簡直是個奇跡。”

　　大家聽完頓了兩秒，才發現他說完了，然後失笑。

　　“學長，你這和夢龍不沾邊啊！”

　　奇跡樂了，也沒解釋，就是又笑著看了譚夢龍幾眼，這才戀戀不捨地道：“我該回宿舍了，再見。”

　　……

　　學長又那麼懶散搖晃地走了回去，大家也各自散開。

　　譚夢龍的室友卻是撓著頭說：“我琢磨著不對啊，他叫段奇跡？那他不是管院那個傳奇渣男嗎？”

　　“傳奇渣男？”譚夢龍的目光收了回來。

　　要不是受訓沒帶手機，同學都想立刻掏出來給他看學校論壇上的帖子了，“本校風雲人物啊，知名渣男，彎的，專門玩弄男神的身心，你看他往管院的宿舍那邊走，應該不是重名吧，沒想到啊……真人和我想像的一點都不一樣，這麼人畜無害的。”

　　他忽然意識到，剛才學長一直看譚夢龍，還強行有緣，遲疑地道：“我靠，我越想越覺得，渣男是不是要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