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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沉默》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風雨欲來前,世界總是安靜的。夏風吹得壓抑,空氣潮濕悶熱。天氣預報說最近有陣雨,提醒民眾出門帶傘。

  錦官城的雨總說來就來,不打傘者大多是勇士。

  雷聲隱在雲層裡,沈南逸剛掛了電話,瓢潑大雨就造訪人間。

  方才李象旭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疲憊,說上面來人了,要求停辦下一期雜誌。現在正準備銷毀剛印出的第二期,這幫龜孫子。

  “十問”出來沒多久,沈南逸接到好幾個提醒電話,其中包括沈老爺。老爺子氣得直罵人,恨不能把沈南逸弄回京城家法伺候。到底是七八十歲的人了,吼幾句便接氣不足,在那邊咳嗽不停。

  沈南逸壓根不打算回應家人,以及上面來的警告。沒多久,他又發表了言辭鑿鑿,內容更加觸目驚心的文章。這一次專問“出版”,緣由是同期某作家鋌而走險,因地下出版讀物判非法經營罪,有期徒刑四年半。

  他不論是否有罪,也沒討論量刑。只問文學“藝術”和“色情”的邊界;只問性壓抑與落後的性教育對青少年乃至成年人造成的影響;只問創作的自由是否應該受限,如果不受限,為什麼規定部分情色讀物不具藝術價值;又問成年人是否享有消費閱讀成人作品的權利,如果有,為什麼情色作品違法。若論及對未成年的影響,那麼分級一事是否應該再次提上議程,徵集社會廣泛意見。

  沈南逸對分級一事用了“再次”二字,原因是很多年前,曾實行過簡單的分級制,不過後來匆匆作罷。排除無良商家的惡意誘導、分級管理成本過高,歸根結底還是教育問題。

  當然他也知道其實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比如作品中的價值觀、倫理觀以及社會問題,分級是一個較為表面的方式去迂迴解決矛盾。這條路還得走很久,前方是否有光亮,也很難得出結論。

  這篇文章在微博一經發表,當晚轉發量達到兩萬。很快有人發現,文章被後台刪除。沈南逸複製粘貼,立刻再發表一次。

  也有讀者給他評論,說最近風聲緊,注意點。

  沈南逸大大方方表態:言論自由是建立在不損害他人利益及國家利益的情況之上。這篇文章損害他人利益了嗎,抑或有違反哪條法律。我只是在提出問題,客觀討論問題。

  為什麼要害怕。該怕什麼。

  翌日,第二篇文章再次被刪。同時,沈南逸曾上線的視頻通通下架、微博賬號禁言處理。不過網友截圖手速夠快,帶著沈南逸的tag,使這篇文章照樣全網流傳。

  魏北給他打電話,問有事沒有。沈南逸剛聽完沈老爺的痛斥,轉而安撫魏北,說沒事。

  他這邊是掩蓋無事,魏北那邊的緋聞才真真蓋都蓋不住。

  之前錄製的綜藝按期播放,滿屏彈幕皆為“原來這就是沈南逸的小雀兒”、“你們說他上節目是不是也有金主安排”、“這還用猜嗎,姐妹事實好不好” 、“我看他像整過容,那鼻子”、“整容倒是沒有,早期作品就長這樣”。

  輿論已經偏離魏北和他演技的根本,朝著另一個方向極速而去。818蓋樓十幾頁,力圖扒出更多內幕。然而除了那篇文章爆出的細節,誰人也找不出其他。

  有的說幸好魏北低調,也有說這就是一次為黑而黑的鬧劇,眼紅病犯了。但任由外界流言如何,魏北巋然不動。

  他沒什麼好澄清的,那都是事實。魏北聯繫李象旭,出於壓力及對公司造成的影響考慮,他選擇單方面公開。

  李象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別慌。這事兒急不得。

  李少看起來穩得一匹,跟隻老狗似的。實際內心比誰都慌,有時營銷過度,就怕糊穿地心。他以前不管娛樂這塊,如今旗下藝人那麼多,也沒見誰像魏北這樣,“出道”就佔據強大的話題性。

  沈南逸最近飛在外地,很少回錦官城。李象旭不知道這位爺在忙什麼,只好掐點給沈南逸打電話。

  “沈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一開始就不該接下您的兩個億,然後再搞出後面這麼一攤子事兒。我爹前幾天還在股東大會上質疑我的能力,媽的,他罵兒子跟罵孫子似的。”

  “您給個明確指示,棋走險招,最後一步什麼時候才落下。”

  “慌個屁,”沈南逸沉穩的聲音傳來,同時傳來航班提示的播報,“等我回來。”

  闊別幾日,沈南逸終於回到錦官城。魏北晚上十點多才結束工作,他按照地址到達酒店時,沈南逸已經在了。

  男人坐在沙發上,露出寬闊的背影。西裝還沒脫,正在看書。魏北叫了聲沈南逸,對方回過頭,問他吃飯沒。

  “吃了,”魏北進門換鞋,有些疲憊地往裡走,“今天拍完廣告在路上隨便吃了點,你要是沒吃,我去給你做。”

  “我吃過了,”沈南逸合上書,戳滅煙頭,直接下命令,“去床上。”

  魏北起初沒反應過來,回神時臉都紅透了。這老色鬼幾日不見,也不說敘舊聊天,張口閉口都是上床。

  可要是不這般,便也不是沈南逸了。男人無時無刻不想念魏北,想念他的聲音、肉體、還有那年輕的靈魂。

  沒有抗議,其實魏北自己也想得慌。他轉身朝臥室走去,推開門倒愣住了。滿床的永生玉蘭花瓣,白得幾乎要與床單融為一體。室內馨香,膩得魏北差點窒息。

  沈南逸跟上來,橫腰抱起魏北直接扔在床上。魏北交給這陣勢唬住,翻身起來想跑,卻挪不動半步。

  他手指抓著床單,連花瓣也抓進掌心裡。涼涼的,滑滑的。他看著沈南逸朝這邊走來,每走一步,黑皮鞋踏在地板上“噠”的一聲。於是,噠、噠、噠地踏在魏北心尖上。他情難自禁地嚥下唾沫,喉結滾動。

  魏北見沈南逸扯開領帶,脫下外套,解開襯衣,袒露精壯胸腹。力與美、性與愛,就在這尊雕塑般的軀體上糾集起來。

  窗外大雨嘈嘈下,屋內燈光晦明。窗簾未關,遠處大廈的霓虹投射而入。魏北血液燥熱,輕輕張嘴,叫了聲沈南逸。他感到床墊往下一沉,玉蘭花瓣也隨之沉下去。

  包括他,沉溺慾海。

  這晚沈南逸相當溫柔,但很沉默。他勾動魏北舌尖,舐咬著,纏繞著。吻得太久,魏北呼吸急促。他抓著沈南逸的後頸,努力想呼吸。

  太困難,就只能張嘴。來不及下嚥的津液順著唇角下淌,滴在床上,或許滴在花瓣上。

  這是給你的賀禮。沈南逸啞著嗓子說,祝我寶貝年少有為。

  魏北眼睛發熱,心尖抖動得厲害。稍不注意絞得發緊,沈南逸就嘶一聲,又怒又笑地說小祖宗,放鬆點。

  其實當年魏北獨愛玉蘭,也不是沒道理。他為了救活花園裡那棵玉蘭樹,做過不少功課。最先了解到的是花語——純真自然的愛,同時也代表報恩。

  他記得那句多情不改年年色,千古芳心持君贈。他尤其喜愛玉蘭怒盛時,滿院清白,片片耀眼。

  他也存了點小心思,是否這玉蘭多活一天,他和沈南逸就能再走一些時日。

  沈南逸做了會兒,居然停下讓魏北自己來。年輕人放開了,大膽起來不羞不臊。

  是不是老了,不經用了。魏北居然笑著調侃。

  沈南逸才懶得跟他嘴炮,只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說,動。

  水蜜桃似的臋瓣,就動起來。似最飽滿的果子,從枝頭摘下。鑽進眼裡的都是慾望,流淌出來的全是蜜汁。

  玻璃窗、巨大的穿衣鏡,無不倒映著兩條影子。他們彷彿糾纏的蛇,怎麼都分不開。

  魏北得了趣,簡直舒服得要命。他轉頭去看夜景,好讓安放的眼神有個著落。沈南逸不准他分心,將人按下,再順著滑下去。

  被包裹的那一刻,魏北差點驚叫出聲。他不可置信的弓起脊梁,想讓沈南逸起來。

  然而不能。

  腦子裡炸開花,他覺得滿床的玉蘭花都活了。雨水敲在玻璃上,也哐哐哐地砸進他骨子裡。魏北彷彿在無垠海洋上起伏,波濤洶湧,稍不注意就會要了他性命。

  他感受到沈南逸口腔的熱度,還有那根舌頭。太有力,太活躍,太快了。

  隨著一聲近乎哭腔的叫喊出來,魏北猛地往後仰躺在床上。他眼睛酸澀,臉頰好燙。

  片刻,他看著沈南逸直起身子。男人緊閉著唇,兩人死死盯著對方。

  魏北已經懵了,他叫了聲沈南逸。尾音打顫,是舒服是快活。

  他想讓男人吐出來。

  半晌,沈南逸的喉結一動,吞嚥而下。

  魏北差點瘋了。

  他要被這個男人燎瘋了。

  對於這晚的記憶,魏北昏睡前,只知沈南逸像永遠也不滿足地要著。而魏北被扒得赤條條,僅剩一雙黑色襪子還在腳上。

  修長有力的小腿,穿著黑襪的雙腳,陷進玉蘭花瓣裡,陷進純白床單裡,似一張高度仿真的局部油畫。

  透著秘而不宣的隱晦情色。

  漂亮極了。

  但沈南逸只睡了半小時不到。他起床時,魏北像隻小貓裹在被子裡。半張臉露出來,雙眼緊閉,睫毛又濃又長,投下一片陰影。

  他其實今晚不該回錦官城,而是直接去京城。臨走前沈老爺來了一通電話,說約談那邊的人都找到沈家去了。這回沈家不會保他。

  您總不能認為我連出來的本事都沒有,就敢干你們眼裡所謂“以卵擊石”的事兒?

  沈南逸嗤笑一聲,把電話掛斷。

  他穿好衣服,沒有立刻走。被子的溫度很舒服,魏北的手臂還在外邊。沈南逸靠著床沿坐了會兒,抽支煙。

  古往今來什麼人都有,烈士鬥士尤其多。沈南逸從不把自己當做什麼發聲人,只純粹寫自己想寫的東西罷了。他坐在黑暗裡,眼睛裡全是魏北。

  要說什麼時候開始乾這種事,好像是身邊有了這個小東西。魏北存在的意義,早就大於性和愛。他就像一根標杆立在那兒,不斷讓沈南逸回憶起——當初年輕的你,就是這樣子。

  直到現在,沈南逸很少去想二十幾歲,三十幾歲的往事。不記得第一次出版地下讀物的堅持,不記得晏白岳離開的悲傷,他也不太記得一本成名的喜悅,甚至想不起當初一把火燒了書稿,燒掉沈宅的決絕。

  那些過去的事,僅僅存留在模糊的記憶裡。沈南逸不大去翻閱,他不是戀舊之人。

  當年和周老吵得不可開交,他認為有些東西寫在作品裡就好了。發聲為民,愚人而已。

  沉默的聲音太大,他們說什麼,這世界壓根聽不見。

  但剛才做愛時,他看著魏北,卻思緒劈叉地嘲諷了自己。

  很久了。久到他回頭一看,竟不能清晰地看見那個二十四歲的沈南逸。

  事到如今,他居然真的去做了這些事。

  幾十年走來,要說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還好,他這個不惑之年的人,還做出這等不忘“初心”之事。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有些好笑。

  可魏北說了。沈南逸仔仔細細回想他說過的那些話。

  沈南逸在魏北的額頭落下一吻,聽你的。

  魏北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本該睡著沈南逸的地方,一片冰涼。他以為對方先起床,就胡亂套了衣服去客廳。卻看到僅有幾面之緣的汪林頌坐在那兒。

  “怎麼回事,”魏北問,“沈南逸呢。”

  汪林頌站起來,皺著眉想了會兒。沒憋出什麼說辭,只道:“沈爺讓我照顧你一段時間。你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說,還有他助理,打電話也是隨叫隨到。”

  “他..... .”

  “我問沈南逸呢。”

  汪林頌:“......”

  “不好說,魏北。”

  魏北心下了然。沈南逸最近搞出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他且以為他不問,對方也會告訴他。

  沒料到,居然是直接的不告而別。

  汪林頌站著,有些鬱悶地撓頭髮。魏北與他對視,那雙眼裡情緒太多,汪林頌看得明明白白。沒法解釋,也不好解釋。沈南逸不准他透露,畢竟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約談結束。

  他倆視線膠著,角力著。汪林頌始終不解釋,閉嘴不談。

  良久,魏北突然轉身,大步離開。

  汪林頌在他摔門之前,終於大吼著說:“你不能質疑他沒愛過,沈南逸把對你的愛都寫在書裡。用心規避審核,我他媽還從來沒見過他哪一本書,過審如此順利。”

  “你可以說他武斷,可以說他不溫柔,但你不能質疑他沒愛過!”

  沈南逸走之前,見了汪林頌。汪編輯笑著打趣,說早點出來,簽售會還等著你。沈爺是個浪漫人,這要昭告天下啊。

  牛逼。

  魏北迴了句,愛你媽逼。

  “哐”的一聲,盛怒而去。

  兩天后有魏北的公益演唱會,即使沈南逸不在,李象旭依然沒忘記繼續捧著他。更何況現在魏北能給公司帶來不少收益,至於流言的壓力,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晚演唱會,依然聽眾滿堂。舞台下除了熒光棒與粉絲帶來的燈牌,漆黑一片。魏北唱歌時,總忍不住朝沈南逸本該在的位置看去。

  可是空的。那個地方,空蕩盪。

  魏北心口也抽著疼,他唱情歌,唱得差點哭出來。觀眾聽罷,掌聲雷動。

  演唱會結束時,魏北鞠躬完畢,正要走。主持人卻讓他先別動,說有一段視頻還要播放。

  燈控關閉現場所有光,唯大屏幕亮起來。

  先是幾秒倒計時,然後出現何旭宇的身影。這是一段剪切後的採訪片子,受訪人是沈南逸。

  魏北猛地心臟狂跳,手心後背全是汗。他一瞬不瞬地盯著畫面中的男人,那樣沉著穩重,英俊瀟灑。

  台下觀眾議論紛紛,噪音如海。

  何旭宇問:沈老師,近期關於您和演員魏北的緋聞傳了無數版本。不少粉絲針對你倆的關係,還提出了很有意思的十問。不知您是否願意解答幾個,滿足下大家的好奇心。

  沈南逸居然沒拒絕,點頭讓他繼續。

  何旭宇拋出問題,沈南逸大致聽完,卻表示只回答兩個。

  沈南逸說:“帶資進組純屬誤會。魏北的面試、上戲全靠他自己。投資是我瞞著他的,他本人不知情。”

  何旭宇問:“那您和魏北是什麼關係呢。”

  沈南逸說:“魏北是我愛人。”

  現場有一秒靜默。

  魏北站在大屏幕下,腦子完全無法運轉。他瞪大眼睛,好似眼角都要裂開。

  頃刻,四周尖叫聲起。

  像浪,像潮,像不斷搖擺的大錘,一次次錘在魏北的神經上。

  他感覺夏季的空氣無比濕熱,簡直要將他悶死。

  呼吸變得那麼困難,每一下都得十分用力。

  而屏幕上,沈南逸看向鏡頭時,定格。

  魏北覺得自己雙腿發軟,差點跪下去。

  他忽然就明白了,沈南逸曾寫過的那句話——

  你要小心男人的眼睛,如果那裡面有“浩瀚的愛和慈悲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有些部分是脫離了現實在寫。

畢竟它是一本小說,所以還是希望有美好的,超脫現實的存在吧。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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