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魚從葉崢口邊搶走了肉串，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

　雖然放涼的肉串本是為了人魚準備的，但是葉崢畢竟也要食用晚餐，而且旁邊還放著那麼多呢。最重要的是，人魚搶走的那串肉，葉崢是咬了一小口的啊！

　葉崢有些呆滯地看著人魚將被咬過的肉串毫無芥蒂地吞咽下去，只覺得自己對人魚的認識再次刷新了。她歷來知道人魚是有護食的習慣的，葉崢的是葉崢的，人魚自己的是自己的，人魚一向分的清清楚楚。

　她沒想到，就算是被人咬過的，人魚只要認定了是自己的也會毫不客氣地搶回來。

　人魚吞咽完了口中的烤肉，舒服地找了個姿勢躺下來，開始掃蕩放涼的那一堆烤肉。它在吃的間隙抬起頭來，見葉崢還在看它，懶洋洋地伸出爪子指了指了火坑。

　葉崢順著它指的方向看過去，“哎呀，都要焦了！”

　葉崢手忙腳亂地將所有的烤肉又翻了個面，舉起一根來仔細看看，發現只是顏色比以往要更深一些，卻還沒有燒焦，這才放心了點，開始往上面撒海藻碎。

　人魚吃掉了一大份烤肉，還盯著葉崢正在烤的火坑那裡看。葉崢輕輕地推了推它：“不可以了哦。”

　以人魚的食量來說，幾十串肉串實在是太少了。但是葉崢也不敢讓它吃的太多，畢竟人魚以前既不吃海象，也沒吃過烤肉。雖然人魚看上去也沒有不適的樣子，但是葉崢還是小心地控制著人魚吃烤肉的次數。

　被葉崢阻止吃肉的人魚也不生氣，它輕輕地哼了幾聲，又回海裡覓食填肚子去了。

　葉崢吃完自己的那一份烤肉，又走到人魚處理的海象肉堆那裡，將一塊塊的海象肉穿洞系上草繩曬起來。人魚是不吃生的海象肉的，而它也沒有非要讓葉崢給自己全部烤出來，剩下的海象肉葉崢也就打算曬起來做肉乾了。

　葉崢是個勤快的，等到天黑的時候，肉塊已經被葉崢拴起來，掛在了樹下。她又將海象皮拖到湖邊洗乾淨，用骨刀刮擦了幾遍，才晾曬起來，打算將這次的海象皮裁作衣服。

　葉崢忙完了一切，才回到小石窩的火坑旁，坐下來用燒出來的碳在大葉子上慢慢地寫畫著。最近葉崢也開始重新寫起了日記。

　說是日記，其實記事的功能也沒有那麼大。被摘下來的大葉子總會黃掉爛掉的，葉崢這麼幹，也是為了讓自己在這裡有所寄託。她的日子一複一日地過下去，作息上也習慣了這裡比地球上長上一輩的一天，除了她帶來的弓箭，她已經幾乎和現代社會沒有什麼關聯了，就連布條，都已經被用的差不多了。而她帶來的弓箭，也在抓魚打獵的時候丟失了一些，弓上的輪滑，弓弦也磨損了不少。

　“冷光狩獵者”是把設計很精巧的弓箭，上面的配件也比較多，在現代社會的時候葉崢時不時也要對她的寶貝弓做個保養。而到了這裡，在浸過水後，這把弓還能讓她用上一個月，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在用壞之後，這把弓也被葉崢收起來權當做是一種念想了。

　倒是人魚，發現她的弓沒有了之後，不知道從海裡的那個地方弄了個彎曲的脊椎骨給葉崢做弓柄，拔了大概是鯨須的撥片，切成一條條的給葉崢做了弓弦。在有了海象皮之後，人魚又幫著葉崢把皮繩搓了出來做弓弦。至於葉崢需要的箭，她自己削出來的木劍，人魚送給她的各種磨尖了的骨頭都被拿來使用了。

　葉崢的力氣，也就是在使用這種原始弓箭的時候練出來了。不過她反而更自在了，還在使用“冷光狩獵者”的時候，葉崢總是小心這個，小心那個，生怕丟失了任何一顆寶貴的箭頭。在自己會做弓箭，會削箭頭之後，葉崢也覺得自己更加隨遇而安了，也更能融入原始的生活了。她帶著弓箭和鮫紗幾乎將周圍百八十個大大小小的島嶼探了個遍，哪個島好吃的多，哪個島上略微危險都一清二楚。

　然而越融入這裡的生活，葉崢就越發想讓自己身邊留下還在地球生活的痕跡，寫日記就成了葉崢最後的一個懷念的方式。她英文和中文都很不錯，輪換著來寫，就算知道過了不久那日記也會跟著大葉子一起黃掉，葉崢也愛上了這種方式。

　不過最近，葉崢又重新盯上了人魚。

　葉崢以前在發現人魚對她說話有興趣之後，就想著要讓人魚學會人類的說話了。但是因為人魚自己的聲帶還沒有發育完全，那個計畫就暫時擱淺。不過葉崢可是努力地每天對著人魚說話，人魚沒法發聲，讓它多聽聽總行吧？

　目前為止，人魚已經能夠理解葉崢的“不”，“過來”，“要不要？”等非常簡易的詞彙了，這些詞葉崢幾乎是每天都要跟人魚說上一遍，人魚聽多了，自然會有所反應。

　但是那還遠遠不夠。

　他們兩個現階段的交流，更多的還是靠猜和比劃。太複雜的句子人魚聽不懂，而葉崢平時更是聽不見人魚的說話。

　現在人魚能夠發聲了，聲量一天比一天足，高興了要叫喚幾聲，不高興了也要叫喚幾聲，簡直恨不得所有的事情都通過發聲表達出來。

　葉崢就想讓人魚學說話了，她流落到這個地方，都是靠了人魚的陪伴才能不感覺那麼孤獨難熬。但她還是想著如果人魚什麼時候能和她說話就好了。

　月亮爬上來的時候，在海裡吃飽喝足地人魚終於姍姍來遲回到了葉崢的小石窩。

　這個小石窩目前已經完全歸葉崢所有了，人魚長的太大，加上也長高了不少的葉崢，這個小石窩已經塞不下他們兩個了。人魚也只能爬上來陪葉崢玩一會兒，等到葉崢要睡覺的時候又回到海裡去。

　迎接它的是笑容滿面的葉崢，看到葉崢的笑容，人魚愣了愣，然後順從地躺在了葉崢的身邊，讓她給自己編毛。

　葉崢用石頭在沙灘上寫出了大大的兩個“崢”字，她想讓人魚學會自己的名字，全名葉崢兩個字她擔心人魚學不會，叫“錚錚”既容易學，還能顯得親密。

　葉崢推一推人魚，指了指沙灘上被她一筆一劃寫下的字。

　人魚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看著這兩個字。

　這不是葉崢第一次在人魚面前寫字了，樹幹上的那麼多“正”字人魚就見過很多遍了，但這是葉崢第一次讓人魚認字。

　人魚盯著這兩個字看了一會兒後，用爪子將它們抹掉了。

　葉崢不氣餒，再次寫下這兩個字，然後指著自己認真地說道：“我——錚錚。”

　為了讓人魚聽清楚，她反反復複說了幾遍，還放慢了速度，咬字字正腔圓。

　他們兩個畢竟有著長時間相處出來的默契，當葉崢重複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人魚就會明白那件事情很重要。

　它支起身體，認真地看著葉崢的嘴巴一開一合，還伸手去摸葉崢的喉嚨。

　可葉崢還是一呆，然後暗暗罵自己，為什麼要加個“我”進去，難道以後人魚叫她都要叫成“我——錚錚”了嗎？

　葉崢這才意識到問題在哪裡：她不懂人魚的語言，所以她不能像是教第二語言一樣地教人魚，她應該當做是在教嬰兒學話一樣地教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