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四
眼下,只餘下段山駕著一舟,和另外兩舟追逐。
但見舟轉,浪旋,段山那靈活的運轉,完全封住了兩舟的去路。
兩艘小舟閃避了一陣,突然有一舟轉過頭來,反撞段山。
這一下段山不得不閃避了。
血淋淋的經歷,哪一艘小舟被撞上,船就算毀了,操舟人,也勢必被炸個粉身碎骨。
所以,段山不得不劃轉開去。
這一來,卻給了另一艘小舟的機會。
只見它疾如流星一般,劃起了一道水浪,直向大船撞去。
段山的小舟,被逼到兩三丈,就算現在想犧牲了性命,以舟身橫擋小舟,亦是有所不能了。
這時,那小舟距離大船,也不過三四丈外,這一“操舟急衝,快速異常。
大船上四個水手,極力把大船搖動,向旁側讓避。
一則受錨繩所限,移動不大,二則,對方來勢太快,也來不及。
但大船的移動,使那小舟原本撞向船身,如今卻偏向船尾。
眼看小舟就要撞上帆船船尾,水中忽然躍起一條人影,直向小舟頭上撲去。
是夏海、鼠然,他準備以自己的性命,和小舟同歸於盡,這人的豪壯,實在叫人敬佩。
楚小楓高聲叫道:“不可造次且讓他撞上,也不過只毀了一個船尾。”
事實,他喝叫已經慢了。
夏海撲上了那小舟,略慢一步,沒有撞中船頭。撞中了船身。
小舟一偏,掠著帆舟的船尾過去,也不過數寸之差,就撞了上去。
當真是危機千鈞,毫釐之差。
但那小舟上操舟人,飛起一槳,擊中了夏海右後肩上,木槳斷折,夏海被打得直沉江水之中。
這時,王平、陳橫,齊齊揚手,四點寒星,破空而出。
兩人的手法、時間、速度,拿捏得恰到好處,那操舟人又正全神操舟,如何還能防到這擊來的暗器。
兩隻沒羽箭,正中後心。
兩枚鐵蓮子,擊中了那青衣少女。
小舟失去了控制逐波而去。
就在王平、陳橫發出暗器的同時,成方、華圓,也躍入了水中。
這些事幾乎都在同時發生。
夏海在成方、華圓幫助下登上了大船。
他內功深厚,那一槳雖然打得很重,但還未把他擊暈過去。
段山、劉風、馬飛躍上了小舟。
轉眼工夫,那艘小舟已不見影子。
江面上又恢復了平靜。
這一陣,大獲全勝,對方十艘小舟,毀了九艘,另一艘逐波而去。
楚小楓望了夏海一眼,緩緩說道:“傷勢如何?”
夏海道:“不妨事,傷勢不太重,屬下還撐得住。”
段山伸手抓住了夏海的傷處,夏海一皺眉頭,幾乎失聲而叫。
但他咬咬牙忍住了。
段山輕輕籲一口氣,道:“老二,你傷得不輕。”
夏海道:“當時,小弟怕他擊中右臂,擊碎肩骨,所以,我用右肋承受一擊。”
段山道:“打斷了幾恨肋骨?”
夏海苦笑一下,道,“幾根倒不知道?”
楚小楓道:“夏海,好好的休息一下……”
黃一虎取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丹九,雙手捧了過去,道:“夏兄,這是療傷的丹丸,夏兄先請服下。”
夏海接過丹九,一口吞下。
楚小楓道:“段山,扶他到內艙歇息一下,再仔細查一下傷勢如何?”
夏海微微一笑,道:“主人,不用擔心,屬下無性命之憂……”
楚小楓肅然接道:“咱們只不過剛剛和強敵接觸,此後,險阻正多,你必須盡快養好傷勢。”
夏海一躬身,道:“屬下明白。”
楚小楓下令開船。帆船急弛,在一處僻靜的江邊靠岸。
楚小楓召過八個水手,囑咐了幾句話,要他們小心應付,卻帶著七虎、四英等登岸,重回襄陽。
這一次,他們的舉動很隱秘,不但改裝易容,而且,分批行動,以各種不同的身份出現。
仔細檢查過了夏海的傷勢,發現的確不太重,只斷了一根肋骨。
他內功基礎好,接上斷骨,疼痛大減。
王平找來了一輛馬車,讓夏海乘車而行。
夏海扮成了一個因病歸籍的巨賈,綠荷、黃梅,扮作了從婢。
紅牡丹和上平、陳橫走在一起,兩個材夫,送一個村姑歸寧。
七虎、四英,都以不同的身份,以逢車為中心,保持著可見相互接應的距離。
楚小楓帶著成方、華圓,急足先行。
三個雖然同行,也並非走在一處,保持著適度的距離。
楚小楓完全改了樣子,王平的精巧易容術,把楚小楓扮成一個騎著小毛驢的半百老人。留著花白的山羊鬍子,十足的鄉下土財主的模樣。
成方、華圓,扮作了兩個村童,走在前面,有時落在後面,因時因地經常改換裝束。
就算對方好狡似鬼,也無法猜想得出,楚小楓會把大批的人手,化整為零的行動。
因為,這作法很冒險。
在對方全力攔截、暗算之下,人手集中,才能使力量凝結於一處。
這樣分別行動,彼此雖然不是相隔太遠,比走在一處的危險性,仍然大了很多。
楚小楓發覺了面對的組合,不但凶殘狠毒,而且狡詐萬端,更可怕的是,他們真的主持人物,似乎是一直隱身在幕後,出面的,和他們全然無關。
最接近那個組合核心的人物,似乎是景二公子,但景二公子死了,死得那麼幹脆,一點也未洩漏那個組合的隱秘。
其次,是景二公子那位師妹,她好像說了不少的話,但真正想一想,她也未洩漏出一點隱秘。
但楚小楓發覺了一個隱秘,自己一行人明來明往,一直在對方的監視之下,要想個什麼辦法,使對方失去了監視自己的機會。
這只是一個辦法,那就是想法子把自己一行穩密起來。
以隱秘對付隱秘。
這等手段,非常的直接有效。
但這種事,如以丐幫幫主,或是排教教主的身份,就無法作到。
經過了數次嚴厲的考驗,楚小楓覺得自己和手下。都已可以擔當大任。
他決定冒一次險,希望能找出一個頭緒。
登岸處,距離襄陽城,大約六七十里,不算長,但也不算太短。
楚小楓騎在毛驢上,表面上,微閉著眼,什麼也不留心,但事實上,他一直留心著周圍的一切事情和人物。
他希望發覺一些可疑人或物,但他卻一直很失望。
直到快到了襄陽,仍然沒有發覺可疑的人和物。
天色黑了下來,楚小楓等趕到了一處小鎮之上。
那是距離襄陽城十里左右的一座小鎮。
鎮不大,不過兩百戶左右,但卻有四家客棧。
四家相當大的客棧。
楚小楓進了小城,就下了毛驢,牽著走。
由北大街到南門口,總長度也不過二十來丈。
楚小楓看不到一家像樣的酒館,甚至也看不到一家像樣的雜貸店。
但那四家客棧,卻是富麗堂皇。
門口都掛著氣死風燈,廳堂裡也點上很多的燈光,耀如白晝。
照理說,這些客棧中,不會有大多的落腳客人。
但事實,卻偏不是那麼回事。
客人很多,而且猜拳行令,喝得十分熱鬧。
楚小楓看得很仔細,絕不是辦喜事的樣子。
就算辦喜事吧,也不會四家同時辦。
這是個安靜的小鎮,鎮外一片平原,春禾遍野,應該早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所在。
但這四家客棧,卻是那麼的不和諧。
楚小楓的心中覺著很奇怪。
突然間,腦際間靈光一閃,如若他們住在這個地方,翻遍了襄陽城,也找不到他們藏身之處,找不到一個可疑的人物?
忽然問,他發覺了這裡有大多的可疑。
楚小楓停了下來,牽著小毛驢,直向店中行去。一個店小二裝扮的大漢,快步行了過來,攔住了楚小楓,道:“喂!老頭子,你要到哪裡去?”
楚小楓改扮有點駝背,難為他還能學出一個很蒼老的聲音,道:“老漢要住店啊!”
那店小二搖搖頭,道:“小老頭子,店裡已經住滿了客人,我看,沒有地方給你住了。”
楚小楓道:“怎麼?你們開客棧的,不歡迎客人?”
店小二道:“不是不歡迎,咱們店裡已經住滿了客人,你請到另一家去吧!”
楚小楓搖搖頭。道:“這鎮上有好幾家客棧,這個鎮又不大,怎會有這麼多的客人。”
店小二道:“小老頭子,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們是開店的,自然是客人越多越好,像你這樣說法,我就不用開店了。”
楚小楓道:“好吧!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店小二笑一笑,道:“小老頭子,其實,你應該知道,這地方離襄陽城已不太遠,騎著你那小毛驢緊趕一陣,很快就到,那地方,人多地方大,到處都是客棧,只要你有銀子,什麼樣客棧都有。比這裡好多了。”
楚小楓有意和他多扯幾句,接道:“那不是要花很多錢麼?這小鎮上的客店,豈不便宜一些。”
店小二道:“便宜無好貨,南京到北京,買的沒有賣的精,你不想花銀子,那就沒有法子買到好貨色。”
楚小楓道:“小老兒生活簡單。一生省吃儉用,辛辛苦苦積幾個錢,就是捨不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