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四
文承亮道:“有一次,我們談起了那座神秘的別院,古如蘭卻突然接口說:‘那地方陰森、淒冷,一點也沒有活人住在那裡的味道。’”
申三娘道:“就只說過兩句話麼?”
文承亮道:“這兩句話,已經夠了,因為,那是出於古如蘭之口。”
申三娘道:“古如蘭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文承亮道:“很高。”
申三娘道:“如若她武功確如你所言,難道還怕幽靈殺手?”
文承亮道:“幽靈殺手,似乎是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白玉蓮道:“大娘,你相信這種事麼?”
文承亮道:“姑娘,這是很真實的事,老實說,我文承亮不算君子人物,但我也不是完全不明是非,我貪生怕死,但如活的比死還痛苦時,我會選擇死亡,不論姑娘是否相信,我早已有了脫離崔家塢的用心了。”
白玉蓮道:“哦!那又為什麼呢?”
文承亮道:“總寨主高高在上,我們難得見一次——”
白玉蓮接道:“你們本來就是古如蘭的心腹。”
文承亮道:“古如蘭確實很迷人,尤其是剛剛和她相識的時候,但如你認識她稍為久了一些,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慎,單是她那一身奇奇怪怪的毒物,就叫人有著可怕,可嫌之心。”
申三娘道:“古如蘭只有這個缺點麼?”
文承亮道:“還有一種可怕之處,那就是她喜怒難測,今日對你十分寵信,明日就可能殺了你。”
申三娘略一沉吟,笑道:“文承亮,你害怕古如蘭和幽靈殺手,但不知是否敢把咱們帶入崔家塢中一行?”
文承亮道:“如若是有人帶路,在下最好是不要去,但如姑娘非要在下去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白玉蓮揮揮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文承亮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金家堡的武士迎了上來,帶入了後艙之中。
這時,聚集在艙中的人是申三娘、白玉蓮、展翼、金奇等四個人。
這是一次很重要的會商,結果,決定了兩件大事。
金奇和申三娘設法在外聯絡,展翼帶著石玉、唐琳,再混入崔家塢中。
白玉蓮帶著小玲、小冰、何方、劉文、蔡武,文承亮在崔家塢後山一處隱密山中接應。
金家堡基業全毀,已使得金奇的生性大變,竟然,一個從人不帶,飄然登舟而去。
他要單人匹馬去訪雷家寨,告訴他傾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
申三娘也決心走一趟少林寺。
她丈夫在世之日,和少林寺幾個長老都是好友。
勞燕飛和申保元,本來是預定和申三娘同赴少林一行,但申保元卻堅持自己要混入崔家塢中,和展翼等同行。申三娘只好答應。
幾人決定了聯絡、通訊之法,白玉蓮、展翼等相繼登舟。
巨帆卻仍在長江中巡弋。
金家堡在長江水道中,仍然有很大的勢力,但因金家堡總寨被毀,整個失去了聯絡,這艘巨帆,要在長江水域中擔負起尋找留在長江水域的船隻,把他們重新組合起來。
但他們卻接受了申三娘的建議,由明入暗,金家船幫,不再有明顯的標誌,只以特訂的暗號聯絡。
且說,展翼等一行,登岸之後,先換了衣服,掩去了本來的面目,然後,借夜色掩護,潛入了崔家塢的工人宿住區內。崔家塢有數十名工人,都是各地騙雇而來,實在是很複雜。混入工人群中,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難得先要避開那重重守衛。以幾人的武功和機智,混過那些防衛,並非難事,所以,三更時分,四人已經混入了工人居住之地。
展翼低聲對石玉和唐琳說道:“兩位想法子和混在這裡的武林同道聯絡,我和申兄弟替你們暗中把風,一旦遇上了什麼事,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石玉點點頭,道:“辦法是不錯,不過,這裡面是否有武林同道中人,在下就無法知道了。”
這些工人的住宿之區,都是平房,每一幢平房之中,排列著木床,也許是為了便於管制,所以,每幢木房之中,都是二十個床位,排列的很整齊。只要一眼,就可以很清楚室中的情形。所有的平房都一樣。
這時,天約四更,夜色正濃,一日勞碌,所有的工人,都睡得很甜。
這地方的管制很嚴,靜的聽不到別的聲息,只有鼾聲陣陣,傳入耳際。
石玉四顧了一眼,道:“展兄,當下第一要務是,先要設法混入這些工人之中,先瞭解一些內情,才能下手。”
展翼道:“石玉似是已經胸有成竹了。”
石玉道:“辦法倒有一個,咱們設法從死去的工人身上,換了他們的衣服,混入工人群中,先查看兩天,再作打算。”
查清楚小城形勢,天色已近五更。
這座竹籬圍成的小城中的武士,雖然人數不少,但他們並不太盡職。
也許這座小竹城中長久的平靜,使得守城武士,日久生怠,並沒有很認真的巡查。
這就給了展翼等很大的方便。
展翼很快的找到了幾件工人的衣服穿了起來。
另一個機會是,天還未亮,就響起一陣急快的鐘聲,喚醒了沉睡中的工人,這又給了展翼等的一個很輕易的雜入工人群中的機會。
混入了工人群中之後,四個人仍然保持著集中於一處。
崔家塢的金礦,就在這工人住處附近不過數里之遙。
行近工區,天色剛好大亮。
那是一處山坡下,早已擺好早餐。
吃的不算壞,有面有飯,有菜有肉。
展翼流目四顧,發覺了另有兩批工人,分由不同的方位趕來。
三批工人,合於一處,足足在兩千人以上。
石玉在地上留下了數處培記,就隨著工人群進入礦坑。
展翼低聲對石玉等說道:“崔五峰如果沒有開出這等豐富的金砂,也許還不會妄動稱霸武林的念頭。”
石玉低聲道:“看這些礦坑開狀,似是已經開採了不少年,崔家塢必有大批存金。”
展翼點點頭。
石玉道:“咱們想法子找到藏金之處,把這批龐大的黃金,運出崔家塢,必可救濟不少貧困炎黎。”
展翼道:“這是以後的事,先要阻止崔家塢中殺機和他們謀霸江湖的野心……”語聲一頓,接道:“石兄,你設法混入礦區,看看這些工人之中,是否有混入的武林同道,想法子和他們取得聯絡,瞭解一下這裡的內情,咱們不能讓崔家塢的殺手出動,以免造成大劫。”石玉道:“那展兄的意思呢?”
展翼遭:“想法子,把決戰之機,侷限在崔家塢中。”石玉點點頭,向外行去。
展翼道:“申兄弟請暗中保護石兄,如有警訊,立刻傳出警訊。”
申保元領命而去。
展翼四下打量,發覺並未引起四周的工人注意,又低聲對唐琳道:“唐兄弟,你想不想見見花鳳?”
唐琳經過了一段時間,感情的創傷,已逐漸的平復下來,對展翼,亦有了相當的諒解。
但展翼突然間提到了花鳳,也不禁為之一怔,道:“展少俠,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件不解之事,又不便去問別人,不知展少俠是否願賜教,以開在下茅塞。”
展翼笑一笑道:“可是關於花鳳的事?”
唐琳道:“不錯。”
展翼道:“你說吧。”
唐琳道:“花鳳這個女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是聰明,還是傻子?”
展翼沉吟了一陣,道:“唐兄,對花鳳這樣一個女人,我實在也無法太瞭解,不過……”
唐琳嘆息一陣,接道:“展少俠,也不瞭解她?”
展翼道:“我仔細的想過了她的人,只能說,她受著某一種潛在的奇怪意識所支配,她好像很虛榮,很無情……”
唐琳接道:“展少俠,也覺得她無情?”
展翼苦笑一下道:“唐兄,你心中對兄弟,只怕有著很大的怨恨。”
唐琳道:“過去如此,現在,倒是沒有了,重要的是,我看過了花鳳的為人,她棄我而就金龍公子,然後,又就展少俠,但最奇怪的是,她又棄展少俠,投入崔五峰的懷抱,這一點,真叫在下百思不解,她像一片輕落的桃花,逐流隨波,去的是那麼輕巧,那麼冷酷,舊情往事,似乎完全不值她一顧。”
展翼笑一笑道:“唐兄,我見過很多種不同性格的人,但卻從來沒有見過花鳳這樣的人,她嬌豔絕世,和人相處時,也極溫柔,但她要走時,就掉頭而去,不肯回顧一下。”
唐琳默然了。
展翼道:“好!現在,咱們出去瞧瞧。”
當先舉步,向外行去。
唐琳緊追在展翼的身後行去。
一個身佩腰刀的武士,迎面行了過來,看兩人沒有工作,冷冷喝道:“你們兩個該死的東西,為什麼不作工?”
展翼笑道:“咱們哥倆肚子餓了,想出去吃點東西。”
佩刀武士怔了一怔,道:“吃東西?”
展翼道:“對呀!肚子餓了怎能不吃東西?”
佩刀武士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愣小子,不到吃飯的時刻,你們到哪裡去吃東西?”
這話已說得很明顯,那就是這地方,不會有人賣東西。
唐琳突出一指,點中了那佩刀武士的穴道。
那佩刀武士平時孤假虎威,動手就打人,萬沒有想到,這兩個工人,竟敢對自己出手。一下子就被點中穴道,倒了下去。
唐琳道:“就憑你閣下這點手段,也敢多管閒事。”
展翼道:“這人放不得,點了他的死穴,咱們還要趕路。”
唐琳應了一聲,點了那人的死穴,拖入了一處隱蔽地方,又舉步向外行去。
這地方的巡查人數,並不太多,展翼和唐琳等只遇上一次。
行至洞口,向外一看,只見洞外廣場中,站了二十幾個披帶兵刃的大漢,其中一人,高坐在一張太師椅上,面前還放了一張桌子,上面放著茶壺、茶杯。
似是這些武士中的首腦人物。
唐琳低聲說道:“展少俠,咱們要不要出去?”
展翼道:“要,不過,要想一個很好的辦法才行。”
唐琳道:“什麼辦法?”
展翼道:“咱們換上他們的衣服,或可以混過去。”
唐琳道:“咱們殺死的武士和洞外這些武士穿的衣服一樣,想來是一夥的了。”
展翼道:“是!這些人,就是負責監視這些礦山的武士。”
唐琳道:“我們可是要換上這個武士的衣服?”